第二十三章 各方反应
夜幕降临。柳集住户次第点起油灯。
顾晓宇一脸疲惫,倒提着板斧,又走回这熟悉的街道。
广德药铺。
“三哥,刀伤药,先开十副!”顾晓宇前脚跨进门槛,就对正在点油灯的拿药伙计说道。
“呀,你是——”店伙计陈三回头,看见左手拿斧右手缠着血布的人影,惊道。
“三哥,认不出来我啦。是我,顾晓宇。在学堂读书的那个。”
“啊,是你,顾晓宇。”陈三仔细一看面前这个満⾝是血的人,诧异道“你怎么变成这样,全⾝是血?受了伤?”
柳集三年,集镇上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
“遭匪了。哎,路上正碰一伙強盗打劫,他们一下看到我,要杀人灭口。我这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幸亏机灵,差点没命。⿇烦你先给我开药,这是银子,你看可够?”
回柳集路上,他就想好如何回答。直说,反正是真的遇到強盗,不过这次打劫的,是他顾晓宇的命。
“那你可是真的遭无妄之灾了。银子,多了。我拿完药再找你。——你的手,这是?”陈三接过银子,掂了掂。
“哎,逃跑时中了他们的箭,把我的手都射穿了。这一⾝血,都是我自己的。”顾晓宇见问到了手,就拿出了准备好的话“三哥,银子多了就先存你这里,反正以后还是要到你这里拿药。哎哟,我的手,真的好痛。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嗯,你失血不少。看样子,你回去得多吃点补品。——药,给你。记住,三天换一副。我已经给你打包好,回去直接就能用。”陈三将药递给顾晓宇。
“多谢三哥。等我伤好,回来一定请你吃茶。现在赶晚,我得赶紧到先生那里请假!三哥,你忙。”顾晓宇接过柜台上的药,右臂将捆药的绳子挽在胳膊肘处。
“吃茶,那就不用了。晓宇,慢走。”
顾晓宇一出门,陈三转⾝,钻进后屋。
“二爷,萧宇受伤,活着回来。”
“如何?重伤?”
后屋大堂,坐着一个长衫马褂的中年人,一撮小胡子下巴底下,颧骨凸出,浓黑的眉⽑下面是两只细眼,一年四季永远不变的微笑的胖脸;正是药铺掌柜陈天。
“不重。右手对穿,布包裹着;脸有点白,应该是失血的原因。”陈三详细禀告。
“吴宇顺这次铲除异己,看来失败了,吃亏不小。嘿嘿,青羊山寨这次要是死了两三个后天境,那,这次我末云山寨的呑狼计划,就又多了一成胜算!——继续留意萧宇,说不准,他就会成为我们呑狼计划的一步妙棋。如果由他引起青羊山寨內乱,那——”
***
青羊山寨,吴宇顺住宅。
“禀告二当家,朱雷回来了。”
“传。”吴宇顺沉脸,后堂老虎椅上稳坐,冷冷道“慢!几人回来?”
“二当家的,一人,朱雷一人。”
“传,你…去传。”吴宇顺的声音有点颤抖。
“二爷。”不一刻,朱雷进屋,背背箭筒,満筒,二十二支;右手拿弓,进后堂,弯腰行礼。
“结果。”
“逃了。萧宇连杀我梦之小队五人,逃脫;追赶不及。”说着,朱雷紧了紧右手的玄铁弓。翻脸,就动手;这就是他的打算。
“逃了,真的?”吴宇顺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声。
“萧宇逃了。”
“武并⻩刚——”
后天境⾼手,自己一系实力的关键,不由他不关注。
“启禀二当家,武并⻩刚,死了。死在萧宇的板斧之下,太快,来不及救。”
人死灯灭;现在,二人被杀的实真情况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朱雷如何回答,如何缓和两人的关系。
“萧宇,依你看,后天境哪一境?”转移话题,同时这个问题,也是他吴宇顺特别想知道的事。
“气情中期。”
“哦——?”
“萧宇板斧飞斩,属下隐隐感觉其中有股阴气。阴气,气情期元田才能有;板斧阳气带阴,已经有阴阳和合的趋向,所以属下猜测是气情中期。”
将萧宇修为估算的越⾼,自己承担的后果就越小;朱雷睁眼说瞎话也不是第一次。
“嗯。下去吧,今天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
柳集,杨家大院后堂。
“父亲,暗影最新报情。萧宇请假,刚从柳文彬家出来,右手包裹,受伤。”杨文匆匆由前门跑进,对坐在檀木椅上的老者道。
“萧宇?青羊山寨那个跑到易堂听讲的喽啰?”
“是。”
“原因?”
“暗影正在查。根据目前掌握的报情推断,青羊山寨內讧。”
“继续查。青羊山寨,韩郡守正在调集各郡军队,准备近期出兵。这次剿灭青羊山寨,我杨家一定要立功。柳集亭长,也该到升升的时候了。”
“父亲,官家要围剿青羊山寨?邸报上不是说,官家放弃收回青羊山。”
“邸报?那就是糊弄你们这群幼稚员官的,不能信。韩郡守早已发信,命令严密监视青羊山寨,等待他大军到来。”
“啊——”
“你啊,也该懂得分析局势了。青羊山,两国交界,山势险峻,兵家必争之地,官家会轻易放弃?青羊山寨,去年加入魔天盟,已成为魔王外门势力,官家如何能容它?现在,青羊山寨就是官家咽喉的一根骨刺,不拔不足以安枕!”
“父亲,孩儿受教了。”
“文儿,你给我派人盯紧萧宇;柳集暗影从现在起,就交你负责。从萧宇⾝上寻突破口,说不定就能打入到青羊山寨內部。”
***
柳集南,大荒山。
药到手,病假请完,顾晓宇东拐西晃,来到此山。
狡兔三窟这个故事,他听柳文彬在易堂说过。兔子,为了逃避猎人追踪,建造三个窝;朝堂重臣,为防备失势被仇家追杀,也会给自己建几个避难所。
江湖行走,命在刀口上跳舞,说不定哪天,就会受伤被追杀,所以,营造不为认知的窝点,几个窝点,关键时刻就能保命。
东钻西探,确定后面没人跟踪,顾晓宇走达后山腰,停下。蹲⾝,扒树枝,一个山洞露出来;正是他的窝点。
低头,⾝形一闪,钻入山洞;板斧放地,药包撂在一边。
“啪啪”;连击火石,洞內出现亮光。
小心保护左手星火,顾晓宇转⾝向右。右边洞壁有个小洞,有盏油灯;里面的油,他前天才加过。微光下,油灯现形,左手微提,灯芯燃;昏⻩的灯光,照亮整个山洞。
走回洞口,他用树枝将洞口封上,尽量不让灯光外怈。
自己右手,他不敢解下血布看;只要一想,便感觉一阵阵的剧痛从手掌传来。
“还是先将药给敷上吧。”
江湖,这就是真正的江湖;像现在,一切都得自己独自承受,都要亲自动手,即使伤势再重,也不敢假手他人,将性命寄在他人手里。就是太信张大魁,这对自己关心呵护七年的师傅,才造成他现在这副模样。沉重的教训,血的教训。——幸亏窝点的事没有与他说。
模糊的皮⾁已经和血布结在一起,一圈血布解下,手掌就是阵阵的撕裂般剧痛。
汗,顺着顾晓宇的脸颊,滴在地上。
药包很好打开;板斧轻挑,药绳断,纸包轻轻一揭,药粉眼前。左手纸包拿稳,顾晓宇朝右手均匀的抖撒药末,掌心,手背。药末落,立时粘住伤口鲜血。
“嘶——”
左手从袖口撕下一块布条;然后,轻轻的将伤口缠绕起来。
左肋被板斧砍中,只伤到了⾁,肋骨没事。顾晓宇左手别扭着,敷上药末。
休息,终于可以休息了。这一下午,心始终处于紧张状态,没有一刻得到休息。此时,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待在这里,觉睡,吃喝,养好伤。其他的,必须等右手恢复,才能行动;没有实力,一切都是虚无。
山洞没床,只一个草铺。
吹灯,盘膝坐在草铺上,顾晓宇五心朝天,闭眼,打坐。
黑暗呑噬整个碧云陆大;稀疏的星在天空闪烁,望不到尽头的星宇在人间消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