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录音

　　在通往海州市的⾼速公路上，有着一辆纯白⾊的汽车咆哮着飞驰，见车超车，肆意张狂。

　　在车后面二三百米处，无数豪华汽车在死命地追赶着，可是却始终只有吃尘的命。

　　海州曾经的不灭神话，白⾊幽灵。

　　在车手的世界里，一个神话能存活的时间，可能是在时间长河里一直载浮载沉，也可能是如烟花一般灿烂，稍纵即逝。

　　白⾊幽灵，属于前一种，虽然只出赛一场，可是至今在海州的车手圈里，依旧广为流传。

　　因为它是不败传说。

　　可是，车手的圈子更新得很快，或许几个月是这伙人，几个月后，便是属于另一伙新人。沉淀下来的车手或是成为相赛车相关的职业，开个车店什么，少数会走上职业车手的道路，而更多的，却是走上社会，只有兼职的时候玩玩。

　　这宛如烟花般的漏*点，在很多时候只会成为记忆里封尘的页面。

　　跟在白⾊幽灵后面的，明显已经是一群青涩未脫的车手，由其生涩的技术和只在⾼速公路上感受速度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张巫当时也是一时兴起，才萌发了‮逗挑‬这群⽑头孩子的兴致，在他渐感无趣后，白⾊幽灵噴出有若实质的火花，带着冲天的咆哮声，消失在这群孩子的视线里。

　　“⼲，连车尾灯都看不到！”

　　一直追在白⾊幽灵后面的蓝⾊改装M6骤然停了下来，一个打扮得人模鬼样的⿇脸男骂着三字经地钻了出来，用力一脚踢向车头“我揷。你这破车，连在⾼速都跑不过人。”

　　这时，后面的车子才逐一跟了上来，几架豪华跑车停在一边，顿时变成了⾼速公路的一道风景线。一个戴着蓝⾊隐形眼镜的小胖子四处张望，然后跑到了⿇脸男的⾝边“雀哥，那丫呢？”

　　“雀你妈，叫我鹏哥！”⿇脸男直接一掌巴在胖子头上。他叫李雀翔，因为⿇脸，自小被小团伙里称为⿇雀哥，自从开始赛车后，因为觉得⿇雀哥这名字其实有辱他的威风，所以要求别人改叫鹏哥。

　　“是，鹏哥，那小丫呢？”胖子立刻点头哈腰道，他也是叫习惯了，经常性一急就没在意，因此受了李雀翔不少巴掌。

　　“对啊，鹏哥，那小丫呢？…”几个青涩少年也是催促问道，李雀翔是他们这个小团队里的老大，遇事习惯以李雀翔为主，而他也极为享受这种众人中心感觉。

　　“吵个鸟啊～！没看到不在这里么？就那是跑了…”李雀翔大声道“妈拉个巴子的，海州自从黑子老大得势之后，基本没什么人敢出来蹦达了，这车子一看就是外来的，改装连他妈都认不出了。”

　　李雀翔骂骂咧咧道，拿出新买的Z13，拔了个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喂？”

　　“黑子老大啊？我是雀仔啊。”李雀翔立刻点头哈腰道。

　　“妈的有什么事直说，我还听不出你那B的声音啊？”‮机手‬那边传来一个笑骂的声音“怎么，又想买车啊？”

　　李雀翔跟这个黑子老大极熟，因为做为下线，李雀翔给黑子介绍了不少的富二代‮弟子‬，在他那里买走私车，所以拿的回扣也不少。

　　所以黑子一听是李雀翔，便以为他又要买车了。

　　“不是，暂时还没有人想买。不过我表哥那边可能过几天有几个哥们要过来，估计要买二三辆。”李雀翔小心翼翼道，这个黑子可是他的经济来源。他大半的零花钱，就是靠着黑子的回扣，现在黑子的下线扩充得极广，对他也没有以前那般看重了，所以他说话也越加恭谨了。

　　“二三辆啊，这小事，等人来了再说吧。”黑子听到不是买车的，语气越发地散漫起来“那到底有个鸟事啊？”

　　“黑子老大，有人踏场啊！”听到黑子开始不耐烦起来，李雀翔不敢再扯家常，立刻道。

　　“踏场？”黑子一语气透着不确定“雀仔，你确定？对方什么来头？什么类型？来了几辆？”

　　“**不离十，我还是一次看到那辆车，而且那种改造类型，一看就知道是用来跑的。”李雀翔继续道：“不明来头，只有一辆。车子的类型，很怪异…”

　　李雀翔依靠着回忆慢慢地道出了那辆车的特点，时不时还跟其他的人相互探讨着，终于勉強说出个大概。

　　“黑子老大，听到了没？大概就是这样了…”听着‮机手‬的另一边迟迟没有回话，李雀翔问道。

　　“嗯，我知道了，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哪个车手了。没想到，将近一年没出现了，现在他又出来了。”黑子的声音，露着无尽的唏嘘。

　　“怎么？黑子老大认识？”李雀翔疑惑道，不过他跟黑子接触只有大概半年的时间，将近一年前的事，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

　　“嗯。你应该听说过白⾊幽灵吧？”黑子的声音，充満了感叹。

　　“白⾊幽灵？当然记得，这可是我们海州的神话啊，嗯…？”

　　说到白⾊幽灵，李雀翔立刻‮奋兴‬起来，当年在比赛，可是被他们认为是华夏跟东岛的国战。在被不看好的情况下，白⾊幽灵最终完成了逆转的打脸任务，这在车手圈里一直广为流传。

　　可是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头舌‬也变得笨拙起来“黑子老大，你说是，刚才跟我们赛车的，是白⾊幽灵？”

　　此话一出，围观的青涩少年们也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嗯，**不离十了。如果你们再看那辆车的话，一时间通知我。快一年了，他可是帮了我大忙啊。”黑子说完，Z13里立刻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李雀翔愣愣地放下电话，回头对着一众死党，恍如隔世地喃喃梦呓道“哥们，咱这下出名了，跟白⾊幽灵跑了一转。”

　　“对！我们跟在白⾊幽灵后面跑了一转！哈哈哈，这尘吃得光荣啊！”李雀翔说着，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之前的忿忿不平完全抛诸脑后。

　　败给外来车辆，这是聇辱，连本地的车手圈也会看不起。

　　败给传说的存在，这是荣耀，任何人都会为与白⾊幽灵沾边而感到光荣，纵使最后是败在其手下，连车尾灯也看不到。

　　“我X，我们太牛了！”

　　…

　　白⾊幽灵在那十分熟悉的拉闸门前停下，张巫随手一挥，白⾊幽灵立刻消失不见。在偏僻的地方里，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用手轻轻地在拉闸门上一划，就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张巫尝试了用已经略为生锈的钥匙开门，还好，能用。

　　“哗啦！”

　　用手拉起的时候，极为生涩的感觉传来，这个拉闸门，似乎真的已经很长时间未曾开启。

　　灰尘扑面而来，更是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最少已经有大半年未曾有人居住过。张巫走了进去，回忆着离开前的摆放，得出一个结论，那该死的老头，果真没有回来过。

　　回到卧室换了⾝轻便的‮服衣‬，躺在虽然不如盘古基地，却能给予他前所未有安心的床垫上，望着变得更加斑⻩的天花板，张巫开始放空、发呆，然后，不经意地睡死过去。

　　这才是他真正的家。

　　不大，却能容忍他惰性、慵懒、放纵等等缺点，让他在狂风暴雨里，得到片刻的解脫。

　　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天的早上。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楼梯、熟悉的感觉，如果不是冰箱里摆放了那曰期标示过期的食品，或许张巫真会有种自己未曾离开过的感觉。

　　打开炉具，料理着不知道放了近一年，不知道是否还可食用的鸡蛋。这也是他目前能找到，唯一还让他有几分把握，可以吃入肚子又不至于引起不良反应的食物了。

　　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然后按了下电话录音。如他所料，录音的內容几乎都是他留下的。

　　“你好，我现在不在家，请在“嘟”一声…”

　　“死老头子，跑哪去了，现在才回家呢？我现在有事在外面，逍遥自在，没事就不用多想我了。”

　　“哇靠，你还真不理我啊？都多少天了？连个电话也不回…”

　　“嗯？难道你还没有回到家？不是吧？都三个月了？”

　　“老头老头？呼叫老头…”

　　听着自己的留言，张巫突然觉得挺有趣的，每一通电话响起，就能让他回想起之前打电话时的情景，仿佛那段曰子，又重新走了一回。

　　“喂？巫儿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张巫一阵失神，这不是那死老头子的声音么？

　　“为父打电话给你，是有事跟你说。本来这里的事已经解决了，可是临时又有生意，你知道的，人走运了，钱拦也拦不住。”

　　“所以跟你说声，为父短时间內应该是不回去了，而最终归期，短则数月，多则年余。你就乖乖看家，卡里的钱为父能你准备好了，足够你奢侈花用。话不多说了，先挂了…”

　　张巫看了一下上面的时间，是半年前，而号码的区号，应该是离海州不远的区域。

　　“又有生意？”

　　张巫皱起了眉，死老头的神棍职业，是需要天南地北走动，这临时有‮生新‬意，倒也是常见。只是，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一走年余？就扔一个孩子在家？

　　叹了口气，张巫继续听着留言。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说不定听到这留言便要破口大骂，而现在，张巫是没有这份闲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