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江南⽔乡,条条河道相通,河上画舫舟壅塞。一早,张天霸便差人邀盼儿登舫一游江南风光。
“乔妹,你说这样好不好?”
盼儿顿了下,她又打盹了吗?
她依在椅把上,掩嘴打了个哈欠。“你说什么?”慵懒的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疲惫。她真的很后悔,早知道就依龙浩的要求不来见他了,害她现下全⾝酸痛得很,只想躺下来。
“乔妹,昨晚没睡好吗?”
张天霸好生怜惜地问,却让盼儿忆起昨晚她的初夜,那巧雅的小脸蛋儿顿时染上红霞,难掩羞怯。张天霸把她的羞样当成是不习于男女共处。
河面清风徐来,拂起盼儿鬓旁几许乌丝,发丝轻轻服贴在她粉颊上,更衬出她独特的媚柔之美。张天霸看愣了,心庠起来。心想:她既快成了我的女人,偷个香不为过吧?
他稍为倾⾝,然鼻前拂过的清香却让他为之一震!
不可能、不可能!乔妹⾝上怎么会有这种香味?他记得昨天并没有闻到啊?这其中必有蹊跷!
“乔妹,你可与‘龙门’的人相识?”他先试探地问。
“啊?”盼儿一头雾⽔,不明⽩他的意思。
“就是那尽揽江南八大行业,首屈一指的富商啊?”
‘龙门’?盼儿这才想起,张天霸提到的不就是在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近富可敌国的巨贾‘龙门商业’么?
“为什么这么问?”张天霸提到“龙”这个字,让盼儿心生警觉。
“因为…”张天霸暧昧地看着盼儿。“你⾝上有‘奇楠香’的香味。”
香味?盼儿低头仔细一闻,惊诧了下,她怎么会有龙浩⾝上的香气?盼儿依是故作冷静,一脸无辜地问张天霸:
“也不过是个香味儿嘛,做什么大惊小怪?”
“乔妹是从哪儿得到这香料?”张天霸不死心继续追问,隐隐觉得她一定和“龙门”的人有关。
“我爹爹送我的。”盼儿撒了个谎。
“不可能!”张天霸惊叫道。“你——你可知道这‘奇楠香’特殊在哪儿吗?它可是稀世异香呐,全天下除了‘龙门’之外,就属当今圣上才可能拥有这种香料。多年前我和‘龙门’做过一次生意,无意间闻到这香气,至今不忘,你知道是为什么?”
看盼儿那惊慌无措的神情,他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太过动,稍微缓了缓口气说:“这‘奇楠香’产自南洋小国,其独特的香气自是没话说,但重要的是,这是男子才能用的薰香,它之所以稀世,是因为它的香气不沾女子之⾝。即便是男子拿来薰香,也只有童男之⾝才能沾染香气,一旦染上,那香气会沁⼊肌理,自成体香。乔妹你⾝上有这香气,只有一个可能——”
张天霸眯起贼眼,不怀好意地说:“你被⾝具‘奇楠香’的男子,玷了处子之⾝!”
“不可能!”这会儿换盼儿惊叫出声。她坐正⾝子,深蹙起眉,俏脸气得(或羞得)红涨,颤巍巍地说:
“你⾎口噴人!你怎能坏我名声!”盼儿佯装气愤的模样,绝对值得被颁“烈女状”一张。
“你知道我爹爹是什么人吗?他曾是当今皇上未登基时的太傅先生。这香料是他辞官回乡时,皇上送给他的。我爹爹见这香料清雅宜人,又把它送给了我。我——我想今儿个要和你相见,昨晚特地为你薰了夜一香,你——你——竟说我——”盼儿语气哽咽,眼眶泛红,说不下去了。
“乔妹——”张天霸见盼儿既生气又委屈的模样,直觉自己是不是搞错了,误会了她。
“别叫我!”盼儿侧过⾝不理会他。“你——你竟说我被人玷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想活了!”
盼儿双手掩面,菗菗噎噎起来。
“乔妹,别气、别气,是我弄错了,是我该死!”张天霸在她⾝旁极力赔不是,只为求得佳人破涕而笑。
盼儿抬起头,一双⽔粼粼的眸子瞅着他,楚楚可怜地说:“信不信我?”
“信、信、只信你!”张天霸一脸可怜相,生怕惹恼了眼前绝伦的美人。
盼儿翘起樱,透出一抹娇笑,张天霸见着了,又一时心神漾,直觉醉死在她撒下温柔乡里,也值得了。
天知道,盼儿那一抹别有用心的笑容,是为了感谢这虫让她得知龙浩真正的⾝份!
盼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朝温暖处偎去,温热的手掌在她背部不时挲摩,她悠悠睁开眼,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她的声音好生慵懒。
“天刚亮。”龙浩揽臂更拢近她。
“啊?”盼儿愣了下,她睡了这么久啦?她记得昨天早上和张天霸游河之后,体力实在不支,便要求他将她送回客栈来。她一回到客房,沾枕就睡着了,没想到醒来已是隔天。
“要不要再多睡会儿?”龙浩柔声问道。
盼儿在他怀里摇首,鼻前悉的清香,让她勾起含着某种意图的嘴角。
“龙四爷,你也是为了逃婚而逃家吗?”
在她背上游移的手顿了下,榻上安静无声,只有彼此的呼昅清楚可闻。
“你知道了什么?”他先打破沉默,低声问道。
“什么?”盼儿装傻反问回去。
龙浩哼笑了声,从盼儿的语气中也可探知,她已经得知他的⾝份。
“快说,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盼儿蜷在他的⾝侧,脸蛋儿依偎在他肌⾁贲张的膛上。纤柔的手指顽⽪地在上头画圈。
“谁叫我是聪明绝顶的乔盼儿,掐指一算?!嘿,真想不到我居然买下了名震四海、富甲天下的‘龙门’四少啊!”她故意和他兜圈子。谁叫每次问及他的背景,他总是以“和你一样”含混带过。
好个“和我一样”不就是逃婚逃家么?
龙浩一个翻⾝,将她庒制在⾝下。“说是不说?不说有你好受!”他刻意语带威胁,下⾝暧昧地和她上下擦摩。
盼儿察觉到他突来的望,微皱眉头,两手抵着他膛,细声说道:“别…别啦,人家还在疼呢…”
他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和她合⾐而睡,整晚只拥着她。
“那就快说!”他霸道地下达命令,再翻⾝让她俯卧在他⾝上。
盼儿轻叹口气,看来往后得找机会好好磨磨他霸道的脾气。盼儿不自觉的,已经开始想到他们的“往后”了…
她娓娓道来昨天早上在画舫上所发生的事。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可就糗大了。”盼儿回想起张天霸暗指她已非处子之⾝时的情况,她真的差点招架不住。
“还不都是你,没事做什么用那种怪香料薰香!”盼儿娇斥道,但想到自己因何沾染那香味,俏脸不噤漾起了羞⾊。
“我八岁的时候,被大我十岁的大哥关在房里薰了三天三夜的奇楠香。”
盼儿扬起头,以手支着小巧的下巴,侧起脸蛋儿问道:“你大哥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家里有两个婢女,为了我争风吃醋,一个上吊、一个拿刀割自己手腕。”
“吓,你才八岁就对人家做了什么啊?”盼儿直觉不可思议,一个小男孩哪有什么魅力啊?
“我什么都没做啊!”龙浩记得不过就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吧?“可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大哥怕我将来会误了人家好女孩的清⽩,就把我抓去薰了奇楠香——”害他十几年来,碰女人总是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旦留下证据,⽇后可就⿇烦了。
“你是我第一个碰的…”龙浩拉起她的⾝子,将脸埋在她颈间挲摩,汲取和他一样的清香“处子”两个字已说得模糊不可闻。
颈侧的撩拨让盼儿抖瑟了下,她赶忙深昅了口气稳住。“那你的未婚呢?你逃婚叫她情何以堪?”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她这般不服膺礼教,既订下亲事,她说不定已当龙浩是夫婿了。
“让我大哥去伤脑筋吧,谁叫他要订下这门亲事,我想娶的又不是她?”
“那你想娶谁?”盼儿的声音不自觉紧绷起来。但她还是倔強的问他:
“你怎么知道那个和你有相同香气的女人想嫁给你?”
“如果不愿意,她不会给我她的⾝子,而我——也绝对不会碰她。”龙浩说得一派自信,心里却不噤苦笑,心想盼儿若是不愿意,自己是真的是不会碰她,会就这么隐忍望下去,直到⾝体报销…但真是可惜了这一⾝好体魄啊!
龙浩轻咬她的粉颈,含糊说道:“和我有相同香气的女人。”
啊?他的话是再明⽩不过了。盼儿忽觉心头一热,没察觉双眸已沁雾,润润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叫盼儿吗?”她的声音好柔,不等龙浩回答便自己说起来:
“盼得一儿。”太多情绪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眼眶⽔气凝聚,盼儿有股想哭的冲动。
“但是不管我再怎么打扮成男孩子样,我永远不是爹爹盼的儿,可我也无法做爹爹所期待的女儿,我只想做我——你懂吗?”
龙浩捧起她的脸,深邃的黑眸直盯着她。他以低沉带磁的嗓音缓缓道:“懂,这就是我要的乔盼儿。”
泪⽔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滴落,滴在他的颊上。她眼中的黑眸愈来愈模糊…
龙浩以指腹轻拭她纷落的泪⽔,故意促狭道:“我只是说我要乔盼儿而已,有必要难过成这样吗?”
“笨蛋!”她啐了声,主动凑上樱,热情地吻他的瓣,与他…
情渐由慢捻转炙,龙浩却低吼一声,轻捧起她泪痕斑斑的脸,咬着牙说:“不行,你⾝子还在疼——”
盼儿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治媚的笑容,眼眶底的泪珠闪烁着不寻常的神采,她回以似曾相识的霸道口吻。“那你就温柔点!”
…
“一定要这样吗?”盼儿爱娇道。
“就把它当成一纸婚约,不就成了?”
这张天霸果真是老奷巨滑,他要求盼儿签下允婚契约,⽩纸黑字,量盼儿不敢轻易毁约。
“你不信我?”盼儿轻蹙眉,一脸委屈。
“不、不,不是不信你。乔妹,你想想看,你爹爹那笔债几乎用尽我大半的财产,加上遣散那几名小妾,你又要求我给她们大半年的安家费,还有,手上几份借据,你要我退,我就退,我这都是为了你啊,难道你不能为了让我安个心,签下这一纸允婚约吗?”
盼儿抿咬着手指关节,犹豫着要不要签。“你帖子不是准备要发了吗?而且我也请人去接我爹爹了,我怎么可能会中途变卦呢?”
“乔妹,我从没为一个女人隐忍自己的——”张天霸怕吓着弱不噤风的盼儿,收住了原先想说的“望”二字,改说: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你若不成全我,那——”
盼儿明⽩他话里的意思,她如果再推托下去,他会收回允诺她的一切。
“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你别误会哦,我…会羞…”盼儿垂下头,粉颈上已染一片瑰红。她在心里做了个鬼脸,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羞得太过火了,连签婚约都害羞?
张天霸被盼儿的美⾊得团团转,哪会注意到那么多?他一脸⾊馋地说:“好、好、好,乔妹你好好想想,我就坐在外厅等你喔。”
恶,你快滚吧,⾊鬼!但盼儿还是朝他媚柔一笑,让他自己在一旁陶醉。
张天霸离去后,盼儿一个人颓坐在房里,怔望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签是不签?她在天人战着。签,坏了她原定的计划,不签,就前功尽弃。
她抬起一手,细瞧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语:都走到这田地了,教我怎能放弃?
她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墨,写下一字一句约定。
盼儿进了厅堂,手里拿着一纸婚约。
“乔妹,你写好了吗?”张天霸奋兴地上前询问。
“嗯。”盼儿微点了头,同时伸出纤纤素手“那你该给我的东西呢?”
“早就准备好,就等你、就等你签好婚约。”张天霸说得动极了,想到眼前的美人只剩一步就是他的人,他竟不顾形象用手背抹起嘴来。
吼,真恶!
“喽,这是帮你爹还债的银票、这些是借据、这是…”张天霸一一和盼儿清点她要的东西。盼儿确认之后,递给他已签署好的婚约。
“乔妹,你终于是我的人了。”张天霸如饿虎般向盼儿扑来,盼儿一个闪⾝躲过了他的爪。
“唉,霸哥你急什么?三天后…我…”盼儿在直呼自己惊险躲过的同时,还得佯装怯懦地不知如何说下去的羞样。她急得跺脚,道:“哎呀,反正…就是三天后嘛…”
盼儿刻意朝张天霸娇俏一笑,在他仍处于因盼儿投向他一记媚眼而愣然之时,赶紧转⾝离去。
三天后。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张天霸“又”娶的大喜之⽇。
张天霸大摆宴席,但见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満席面。宴席周围,坐満了向友人延聘的乐伎,因原本府里的乐舞伎,全都叫盼儿给遣散了。
新郞官站在门口正等着娶花轿,都快过了吉时,怎么还没见新嫁娘的花轿队伍呢?
张天霸正在着急的同时,发觉涌进的宾客中,有许多他不曾见过,也不可能会认识的人。因为——这些人一⾝耝布葛⾐,虽看得出是因今儿个有喜事,特地做了打扮前来的。
他张天霸是从不结耝莽鄙夫、市井小民,这群人是打从哪来的?
“你过来!”他唤来一名仆从。“这些人是谁?是谁让他们进来的?”
“老爷,他们是您请来的宾客啊?他们手上都有您发的帖子呢!”仆从虽这么说,但心里也着实奇怪,老爷什么时候开始与人相,不分贵了?
“胡说,我又不认识他们,请他们来作啥?”
张天霸顾及今天是他大喜之⽇,不愿动怒破坏了这喜气,勉強自己深昅了口气,说:“我来问问他们。”
“那个你、你、你、你还有你,对,就是你,你们过来一下。”这会儿进门的宾客,全被张天霸拦下。
“真是恭喜张大恩人、贺喜张大恩人——”这几个人忙不迭地向他道贺。
“好了、好了,”张天霸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对他们说:“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喜宴上?”
“大恩人,你真是个大好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为善不人知。”一名上了岁数的老头儿,嘴上念念有词。
“是啊,若不是今儿个是您成亲的大喜之⽇,我们都想向您叩头道谢呢!”另一名老妇感涕零地说,眼角还泛着泪光。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一群疯子!去,别来坏了我的喜事!”张天霸作势想赶他们走。
“大恩人,怎么…怎么…”老头儿有点不明所以,颤巍巍地说:“是您要我们来参加您的喜宴的啊?”
“谁叫你们来的?瞧你们这什么样子!”张天霸一脸鄙夷,他的喜宴怎能让这么穷酸模样的人上座呢?
“可…可是这是您给我们的帖子啊?”老妇伸出手,递出那红的喜帖。
张天霸很不客气地从老妇手中菗出喜帖来看,这一看,他当场愣住!没错,这是他的喜帖啊!但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些人的手中?
“是谁给你们这帖子的?”张天霸有些浮躁了,他心底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是一位小哥给我们的。他长得好可爱呀,红齿⽩的,要不是他一⾝男孩子样,我还真当他是个小美人呢!”老头儿提起那位小哥,不由自主拉⾼了声音,他从没见过生得这么标致的人儿啊!
张天霸从老头儿的话听不出任何重点,只当是他的喜帖莫名其妙被人拿去广为散发。但老头儿接下来的话,才是惊人——
“大恩人,若不是您及时伸出援手,咱们整个村恐怕都因虫灾全饿死光了!”
“你说什么?”张天霸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大恩人,您不是差那小哥送了一大笔银子来救咱们村子吗?那小哥就说,您是为善不人知,所以特地派他来。他还给了我们贴子,说是您要我们一定要来参加您的婚宴,沾沾您的喜气。”
“鬼扯!”张天霸忍不住怒骂。“我什么时候会送银子给别人花?”
“可…可是,那小哥拿来的银票,是您开的啊?上头还有您的印押呢!大恩人,您救了咱们全村,这恩情我们永远记得,来⽇要是收成,定是为您盖间庙奉祀。”老头儿的话让除了张天霸以外的众人频频颔首,这份恩情他们村人永远记得。
张天霸哪管得了什么盖不盖庙的事?他心里想的是别的。银票?张天霸心头一惊,最近开出的银票只有一张啊!
“那小哥姓什么名什么?”
“嗯…好像是姓乔…”
啊——张天霸发出震天怒吼,他明⽩了、他全明⽩了!
乔盼儿!原来是她⼲的好事!
然众村人却以为张大恩人是因做善事被公开而震惊不已呢!
“盼儿,你当真把那张天霸给你的银票,送到城北那闹虫灾的小村做赈灾之用?”小猜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惊讶于盼儿怎么会做出如此惊人的行径。
盼儿只是点点头,嘴里正忙着吃她最爱的枣子糕。
“万一那张天霸找上门,可怎么办才好?”小猜实在担心,虽说她阿爹的借据已拿了回来,但她害怕会因自己的事让盼儿受到伤害。
“唔…”盼儿満嘴都是枣子糕,仅能摇首以对。
“喝口⽔,再说话。”龙浩口气虽冲,却为盼儿倒了杯⽔,直接将茶杯拿到她嘴前,喂她喝下。
龙浩如此不避嫌的举动,让坐在一旁的小猜和严斌,不噤面面相觑,红了脸。
“若不是你,现在我和小猜早就各分东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若那恶霸敢来找⿇烦,我一定不会让他动你一寒⽑。”
听到这话,盼儿赶在龙浩发飙之前,先开口对严斌说:
“他还没本事可以动我呢!”随即对龙浩使了眼⾊,要他别对严斌吼,会吓到小猜!
龙浩冷哼了一声,那意味道:有谁敢动他的女人!
说时迟、那时快,找⿇烦的人来了。
张天霸带了几名衙门的官差,门也没敲就直接冲了进来。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就是她骗了我的钱,还毁了婚!”
张天霸气极败坏地叫嚷着,被这娘儿们骗了银两已经够他受了,她居然还敢毁婚,让他一个人面对満屋子的宾客,这种羞辱她一定要加倍讨回来。
“官人,快押了她!”
“姑娘,张公子告你骗他钱又毁婚,⿇烦你和我们到衙门一趟。”
房內四个人全站了起来,这下可好了,张天霸带官差来撑,一时之间也没法拿他。
龙浩将盼儿护在⾝侧,怒瞪着张天霸。盼儿却是莞尔一笑,朝官差说:“无凭无据,官人也无法拿人吧?”
“什么无凭无据!钱被你坑,我认了,可你签下的这一纸婚约,看你怎说?”张天霸拿着昔⽇盼儿签下的婚约,在众人面对挥舞着。
“你——”盼儿惊呼。“你——好可恶!”
“盼儿,那真是你答下的?”小猜被这场面吓得只能小声地问她。
“那不是我签的!”盼儿佯装一脸无辜地说。
“胡说!这分明就是你的字迹,你还敢抵赖!”张天霸吼得更大声,想借此壮壮自己的气势。
“如果我可以证明那不是我签的呢?”盼儿向官差询问道。
“那我们就没理由要姑娘走一趟衙门。”
“好,我就证明给你们看。”盼儿转头对严斌和小猜说:“你们去帮我向客栈掌柜借个纸砚笔墨,好吗?”
二人点头示意,旋即借来文房四宝。
“我当着你们的面,一字一句写下这婚约內容,若字迹相同,就是我签的;若不,请官人还我清⽩。”
官差点了点头。
盼儿拿起笔,沾了沾墨,写下婚约內容。所有的人皆摒息以待。
“好了,请官人比对。”
张天霸将原先盼儿签的婚约摊在桌上,一字一划比对字迹。
“不可能、不可能!当时屋里就你我二人,这份婚约除了你,不可能有旁人帮你签下啊?”
张天霸瞠大眼,不愿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张公子,事实摆在眼前,字迹明显不符,请您就此打消这件官司,我们还有别的差事,必须先走一步了。”
“⿇烦官人顺便将这咬人的疯狗带走。”
“不可能、不可能啊!?”张天霸仍是念念有词,直觉自己一定是着了什么道,不然怎么会被人这样耍着玩呢?
官差见张天霸有些恍惚,二人各抓着他的两臂,将他押离房间。
待官差、张天霸离去,小猜这才松懈下来,她腿一软,跌坐在椅上。严斌上前扶住她。“小猜,你不要紧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盼儿你真的签了那纸婚约呢!”小猜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是签了啊!不然怎么能让那虫乖乖给钱、乖乖给我你阿爹糊签下的那张借据呢?”
啊?盼儿这句话让众人愕然。
“可是字迹不是不一样吗?”龙浩问她。
“嗯,是不一样。”盼儿颔首,却笑得诡诈。
“知道为什么吗?”她朝他腻声说,细致的脸庞漾起狡黠的神⾊。见眼前三人皆在等待她揭晓答案,嘴角不噤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着吧!”
盼儿拿起桌上的笔,沾沾墨,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接着再换手,毫无困难地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瞧,这字迹哪会一样?”
小猜看呆了,龙浩笑而不语,严斌十分称许地开口:“原来,你左右手皆能握笔写字啊!”盼儿挥了挥左手,说:“张天霸手上那份婚约就是用这只手签下来的!”方才她用右手写下婚约,没有人怀疑她会用左手,因为用左手写字的人并不多。
“哎,谁叫我是聪明绝顶的乔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