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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剑舞秋雷,四壁如闻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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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草木凋落的深秋,在那个本应平凡无奇的夜晚,却有一场莫名的神秘颤悸,涌动在饶州城外郊野的丛林与天空之中。

  引发这场律动的主角,少年张醒言,现在正临风伫立在马蹄山丘的岭头上,瞑目不语。

  只是,看上去似乎神⾊如常的少年,內里却正承受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楚:助他吹完那曲『⽔龍昑』的外来“太华道力”现在似乎仍是余裕甚著,正在他⾝体中沿经顺脉到处流动,却又千丝万缕毫无章法可循。

  虽然,现在这状况已比方才好得许多,不似那番万刃剜心般的险恶情状。但这本应悉的四处漫流的奇异感觉,却仿佛又新带了些细微刺儿,在涤醒言全⾝的同时,不免便让少年颇生庠郁难熬之感。

  待这奇异感觉流转了几周天之后,似乎不约而同的汇聚到醒言喉旁的人之⽳。霎时间,醒言只觉得全⾝一阵翻腾,那种持续了很久的抑郁,似乎终于寻着了一个奔腾宣怈的口子——

  只听得一声清亮澄澈的长啸,从这仰天而立的少年口中夺关而出,回在这空阔寂寥的天野之间。

  少年这声跌宕起伏、张扬无忌的长啸,直似上可达天穹,下可⼊地府,崩腾澎湃,余音缭绕;一时间山鸣⾕应,经久不绝…

  喊完这一嗓子,醒言只觉着自个儿⾝体里那股力量,再也不见踪迹,只剩得灵台格外的澄澈与空明。

  “怎么又是这样?先苦后甜——这事儿以后可千万少来找我!”

  醒言心里虽然这么埋怨着,但其实倒真没怎么往心里去。也许少年自己也不知道,虽然他个开朗、乐观、随和,但骨子里却渗着一股坚忍、无畏的脾儿。所以,他才还敢来倚在这曾经发生那般怪诞异像的马蹄山⽩石上——也正因为如此,今天他才能在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儿后,又捡回一条命!

  只是,经历过这一场奇异,似乎已经脫离了危险的少年,还没等他来得及缓过劲儿来,却又很不幸的遭遇上另一场不测:正当一直自以为是独自一人的醒言,仰天长啸啸音刚落之际,却听得耳畔⾝遭,猛然响起一阵子古怪宏大的轰鸣!

  被吓了一大跳的醒言,赶紧瞪大双眼朝周围仔细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醒言直被吓得⽑骨悚然,⾝子往后倏然急退,一个不防便被绊倒在地!

  ——原来,直到此时醒言才发觉,这原本空旷寂寥的马蹄山顶,不知何时竟聚集起那么多的山中走兽,正在对着自己齐声咆哮;这虎啸狼嚎豹吼之声,在这荒天山野之间滚动翻腾,崩宕不绝——

  整个山⾕,刹那间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也难怪少年醒言吃这一吓。任谁猛然发现一大堆野兽对着自己狂吼,都会被吓得庇滚尿流!特别是见到这些野兽中还不乏猛兽~这醒言只是退得几步,跌上一跤,已算是镇静非常了!

  再说这跌坐在地的醒言,仓促间随手摸起⾝旁这绊倒自己的物事,懵懂间只觉着是子,便拿右手死握住这的柄头,横在前——虽然,这本能的举动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但值此危急时刻拿来壮胆,却也是聊胜于无。

  惶急万分的少年此时心中这个懊恼啊:“俺真是吃了没事儿⼲,咋会想起跑到这荒郊野地里来练笛呢!若是就在自家近旁练曲儿,最多拚得吃那被聒噪的邻居一顿呵斥~哪会像现在这般——恐怕是俺笛声太噪,扰了这些猛兽的好梦,以至都一齐跑来将俺围住,顺便进得些宵食!”

  醒言此时是悔恨无比,心说这次定要成为那虎狼腹中之物了。只是,稍停了一会儿,正在自怨自艾的醒言,却惊奇的发现,那些个将自个儿团团围住的兽畜,见自己跌坐在地上,俱都参差不齐的停住啸吼,并不上前厮咬,只是不住将灼灼兽目子于他。

  “怪哉!俺怎会有种荒唐的感觉——眼前这些野兽,怎么竟似乎对自己没啥恶意!”

  真是怪事年年都有,只是这俩月特别的多!

  不过,虽然心里琢磨着像这么回事儿,醒言却丝毫不敢起逃跑之心。因为这位谙野兽习的山野少年,知道人在与这些山兽近在咫尺之时,最忌讳的便是转⾝逃跑;反而是面对面对峙着,倒至少还可放手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正在醒言进退维⾕之际,却突然隐隐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喊:“醒言!…醒言!…”

  听得这声音,惶惑的少年立马精神一振,赶紧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以他现在绝佳的目力,醒言远远的看到那黑黝黝的山野地里,有一点如⾖的火光,跳飘摇,正在渐行渐近!

  “啊!”见到这丝光亮,醒言却突然如同被毒蝎蜇了一般,猛然跳了起来——原来,他听出这一接一替的呼喊,正是他爹爹老张头和姆娘的声音!

  这一刻,醒言心中便似沸开了锅一般,再也顾不得了,一句话也不搭腔,跳起来便往相反的方向冲去!

  此时醒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就死吧!…孩儿不孝,这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

  跳踉奔跃之间,醒言胡挥舞着那随手扒拉来的子,浑不觉在舞动之间似有一丝光华闪动。

  …

  …

  …

  正在随时等待猛兽扑来风响的醒言,却渐渐惊奇的发现,自己所到之处,那些个平素凶猛无比的虎豹熊罴,竟是不约而同的向旁边闪躲,似是…似是对他有些畏惧、惟恐避之不及!

  “咦?俺怎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醒言检讨着自己“难道这是死之将近产生的幻觉?”

  不过,醒言毕竟是个机灵聪敏的少年,立马便判断出,这些围着他的各⾊走兽,竟真个是对他毫无恶意!

  “怪哉!”

  这已是今晚醒言不知第几次,不由自主在心中模仿季老学究那文乎文乎的语气。

  不过,虽然判想如此,但毕竟仍是⾝在险境,机敏的醒言绝没有闲功夫去品评揣摩,那脚下是丝毫不敢有半分停留。只见少年的⾝影不住奔跃闪动,一溜烟蹿出山兽们的“包围圈”仓惶逃下山去!

  待得奔出好远,少年才略略停下来了口气儿;等确信⾝后并无野兽追来后,醒言赶紧绕着小道,深一脚浅一脚的奔到前来寻他的爹娘跟前,尽快将他们在半道截回。这一路上,醒言也不知道滚了多少跤,吃了多少荆棘的戳刺!

  心急如焚的醒言,撒开两条腿,忙不迭的只管奔走,终于来得及在半道上,将前来寻他的爹娘截住。

  原来,这老张头夫妇,正是见到天上风云突变,心里担心自己那去了马蹄山练笛的孩儿,生怕醒言会出什么意外。于是,老夫俩便拢起一束松油火把,由老张头擎了,不顾黑夜中山⾼草深,齐来这马蹄山上找寻。

  ——呵…谢天谢地!终于又让他们看到自己那活蹦跳的孩儿,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见到自个儿成功在爹娘上得山顶之前将他们拦下,一直绷紧了心弦的醒言,帘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直到这时,醒言才发觉,经过刚才那一通没命的奔跑,只觉得自己这浑⾝上下是酸疼不已。疲惫的少年只好拄着刚才顺手拾来的杖子,扶住老张头的肩膀,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马蹄山下的茅屋之中。

  后有人赋诗赞曰:有奇石

  容俺卧

  突兀雄心千万迭

  惟有青山似我——

  一声长啸

  龍昑虎魄!

  待回到家里,在松油灯的照耀下,醒言娘终于发觉孩儿那⾝耝布⾐裳,早已被那山上的荆棘挂破了许多,不免又是一阵忙,叫儿子换下⾐服让她连夜补。

  醒言娘一边补,一边嗔怪儿子既知爹娘来寻,为啥还要赶得那么急——虽然是在怪责,可那一片慈⺟忧儿之情,溢于言表。这位平素机灵善辩、口才便给的少年,现在在自己的娘亲面前,却帘变得笨嘴拙⾆,口言而嗫嚅,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在那儿嘿嘿傻笑。

  至于醒言腿肚子上那几道剐破了的⾎痕,这对山里少年来说可谓常事,不似城里孩子那般娇贵,只由老张头烂嚼碎几片草葯,胡敷在上面止⾎了事。

  在这个马蹄山下的茅屋之中,一条用灯心草捻成的灯,正浸在农家自家榨取的松木油里,燃起一点柔⻩的灯光;这⾖大的灯光不住的摇曳,照亮了草庐四壁,也悠悠的映照着慈⺟手中的针线。

  理了一遍家中农猎器具的老张头,又随口问了问儿子方才在那马蹄山上,可曾吃了什么惊吓——半晌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可真个是“吓人子!”

  听得爹爹问起,乖巧的醒言生怕爹娘担心,便只淡淡的说没吓着啥,反正又没下雨,只要没被淋着就没事。

  正着⾐物的醒言娘亲,闻言又絮絮叨叨的告诫儿子做人要积德行善,否则便会遭天上的神仙拿那天雷来劈——今晚那阵子吓人的雷电,说不定便是天上哪位神仙翻了呢…

  呆呆的看着姆娘一针一线的补着⾐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儿,过不得一会儿,这已经‮腾折‬了一晚上的醒言,就觉着有些倦怠了。于是醒言便告了一声,先去睡下了。

  待到了铺上,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这已经阖上双眼的醒言,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儿,那睡意却又不似方才那么浓了。

  今晚在那马蹄山上发生的一幕幕,又似走马灯儿流⽔般在醒言眼前晃过。

  虽然,这些事儿离现在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的细节都仍历历在目,但醒言想起那诸般事体来,却仍似在半天云雾里,晕晕乎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触手可及,可真一伸手却总是抓不着。

  睡不着觉,又觉着有些恍惚的少年,⼲脆睁开双眼,怔怔的子着那透过窗棱投在土墙上的斑驳月影,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醒言,又努力回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将它们细细梳理了一遍。

  反复推敲,反复思量,最后,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醒言还是想到,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十有八九,都和自己用那“太华道力”吹出来的『⽔龍昑』有莫大的⼲系。虽然,醒言不敢将天上那些电闪雷鸣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只当那是巧合;但有那么多野兽莫名其妙聚集到自己⾝旁,不仅不攻击自己,却还似对自己颇为畏惧——这种前所未闻的怪异事儿,若不是因那自己本就觉得不比寻常的『⽔龍昑』,便打破脑袋都想不出,还有啥能和这有如许⼲系!

  “看来,那萍⽔相逢的老丈云中君,定不是寻常人物;这赠与俺的曲谱和⽟笛,也绝不会是平常物事!”

  “自己这一生,也许从此就将改变吧!…”想到这里,这位躺在铺上的山野少年,不噤有些动起来:“我,张醒言,就将能在那行走四方的马戏班儿里,谋得一份驯兽活儿吧!想来,那酬劳一定不少!呵…”“…”“…”这位已经‮腾折‬了一晚的少年,就这样沉沉睡去,嘴角犹挂着浅浅的笑容…

  许是昨晚确实辛苦了,醒言第二天直到⽇上三竿,才得从铺上爬起来。

  洗漱完毕的少年,发觉经过这一晚上的睡眠,昨⽇的疲劳已经不见踪迹;呼昅着这山野清新纯净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便似脫胎换骨一般,格外的气慡神清。

  正自陶陶沉醉在山野清凉晨风中的醒言,却突然听得屋里的姆娘惊讶的叫了一声:“咦?哪来的这把铁刀!”

  醒言闻声,连忙跑回屋里看发生了啥事体。这一瞅,醒言倒也是颇为惊奇。原来,却不是什么“铁刀”而是那墙角的地上,正平躺着一把长剑。

  醒言赶紧走到近前,弯将这把剑拎了起来,仔细端详一番:这把剑剑⾝修长,大约有三尺九寸。剑柄与剑⾝连接之处并无护手,只微微向两边‮起凸‬,然后朝剑刃方向曲线微凹;这剑剑⾝扁平,剑锷无光,显是并未开锋;那剑头圆钝,上面还沾有不少泥痕。整把剑略呈灰黑⾊,造型倒是颇为古朴。

  醒言拿着这把长剑,翻来覆去的观看,心中疑惑,不知家里咋凭空多出这把剑。困惑的少年便问娘亲:“这是不是爹爹新近央人打的?”

  醒言娘‮头摇‬否认,说家中从来没见过此物。

  醒言又捧到屋外对着⽇光仔细看了又看,直到他注意到剑头上沾着的那几块泥痕,终于恍然大悟:“哈!~这把剑原来便是昨晚自个儿从那马蹄山上,一路拄回来的拐杖!”想想自己昨晚惊慌失措之中,一直把它当子使,少年不噤哑然失笑。

  “呵呵~定是那⽩石被雷电击碎之时,将这把埋在土里的铁剑给翻了出来!”

  想通此节的少年,不噤喜出望外:“哈哈!…这下可让俺捡到宝了!”

  说着,醒言便飞快的打来一盆清⽔,将这把意外得来的宝剑,就着院里那块爹爹常用来磨刀的石头,吭哧吭哧的卖力磨了起来:“把这宝贝拿到城里铺子里当了,应该能得不少银钱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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