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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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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九六年 台北

  同样的车⽔马龙,同样的行⾊匆匆,

  但,重庆南路的拥挤似乎有所不同。

  或许是因为它贩卖的,是现代人如饥若渴的精神食粮,因此,在这等商业挂帅的急切中,重庆南路倒像是游走在市集中的秀才,抖抖袖口就不自觉地散发出书卷气来,与眼下的功利和睦相处、不相妨碍,各自有著各自的期待。

  就像走上三个钟头的俞靖,她的艰苦卓绝,就为著一个期待。

  “请问——这里有没有关于‮国中‬古代⽟器的相关书籍或图片?”这已是俞靖走进的第五家书店了。

  “如果你要找的是‮家国‬级有案可考的,那我建议你上‮央中‬图书馆找。”答话的,是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先生,还著浓厚的外省口音。

  “我找过了,就是没有我要的资料。”俞靖已经耗掉一个礼拜的时间窝在图书馆的陈列架前,翻递了那每一册重达三公斤的古代文物遗迹介绍,最后在不得已下,才听从历史系毕业的同学建议,来到这条众多书店林立的重庆南路碰碰运气。

  “愈是古老陈旧的店就愈要探个仔细!”这是历史系⾼材生莫煜的“名言”但对她这位回国不到半年的菜鸟而言,倒是受用的,至少帮她的搜寻行动缩小范围。

  “你到二楼右侧去看看,最近我刚进了一些有关骨董拍卖会曾经买卖过的物品的原装书…”

  抱著最后一丝的希望,俞靖踩著那嘎嘎作响的老木梯,上了二楼杂无章又有点霉味的“书库”里。

  “天哪!这该从何找起?”俞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透过那薄薄的镜片把这片凌看了一遍,然后再闪过地上的几堆未上架的书,直接走到右侧略显暗的书架前。

  老样子!俞靖还是极有耐心地一本本翻阅,这种专心与用功的程度实在有资格再叫她拿个博士学位。

  只是这次,她的主题不再是统计学,而是那只⽟佩,

  想到⽟佩,俞靖又联想起⽟佩的主人——靳馥恩,想到靳馥恩——那宽阔的膛、那感忧郁的一颦一笑,还有那看似温柔却是疏离的眼光…

  可恶的靳馥恩!没事长成这副模样,不但让巧扮服务生的她因过度‮奋兴‬搞得连连出糗,最后还引发了久未发作的心口疼。不但当场昏在他的房里,还作了一个莫名其妙却痛到肝肠寸断的怪梦。而就因为这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从昏中醒来的俞靖,直接慌张地奔出了他的房里,本不待他淋浴完毕,再同他讨论购回那只⽟佩的事宜。

  这事,全坏在靳馥恩那死人不偿命的轮廓里!俞靖把一切不顺全归咎在他的⾝上。

  但,⽟佩的震撼也始终没让俞靖忘怀,尤其是在靳馥恩房里作的那个怪梦,情节方面她记的是断断续续,但,就是那感觉份外教她忐忑不定,更奇怪的是,那⽟佩竟然也出现在梦境里,也同样与她似乎有著某种程度的关系。

  俞靖的好奇心本来就有杀死人的火力,尤其这次还牵涉到自己,于是趁著尚远在‮国美‬的老爸还未发布俞氏企业的新人事命令之前,她自己就偷个闲,赶忙地先回台北四处探寻有关那只⽟佩的年代及其代表的意义。

  一个礼拜下来,除了两条快跑断的腿之外,俞靖至今仍一无所获,要是今天连这最后一家书店都没有,那她恐怕会真的去找催眠师,索闭起眼睛直接进⼊前世,去把这只古⽟佩的来龙去脉挖掘出来。

  “‮姐小‬——你要找什么书?”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正把一套书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看样子,他该是这书店的员工。

  “哦——我在找一本有关古⽟佩的书。”其实,俞靖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去形容她所要表达的东西。

  “⽟?!这种书是乏人问津的,不过,我前几天好像有看过。”这男子歪著头想着。

  “阿炳啊,楼下的客人等著要书——”有人喊著。

  “来了!”这男人也回了一句,而就在临下楼之前,他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转回⾝对俞靖指示道:“在那最角落的最上面我看过有一本,你去看看。”

  “在哪里呀?”俞靖顺著他的指示再走进去,最后停在一处全放著各国文字绝版书的架子前,而每一本几乎都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当封面。

  就在架子的最上层,俞靖发现了一本由‮国中‬
‮陆大‬出版的“⽟佩典蔵”稳稳当当地就搁在上方,突然间,她有预感,那书本一定有她要找的资料。

  俞靖绽开了笑,一个伸手就朝书本的位置而去——哎呀!人太矮,构不著。

  踮起脚尖,俞靖不死心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那⾼⾼在上的书拿下来,却半天连书角都没碰到。

  “我就不相信用跳的不行。”俞靖有些光火了,正准备把她跳⾼比赛冠军的本领给使出来——

  一只手,越过了她的头,直接替她拿到了那本书!

  想不到这年头,细心体贴的男人还多的!俞靖心怀感地想着,并打算对这位绅士致上她最诚挚的笑容。

  “谢谢!”一转⾝,俞靖的微笑就僵在边,而两只甫伸出要捧回书本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动也不动。

  怎么是他?!而他会不会认出我?!

  “谢我做什么?”靳馥恩先是満头雾⽔,继而又看到俞靖伸出的手,才恍然地说:“这本书——不是给你的——”

  “不,先生,这本书是我先看到的,所以应该是我的。”显然的,俞靖发现靳馥恩本不认得她,于是便带点懊恼地据理力争。

  “可是,书是我先拿到手的,自然是我有买下它的优先权。”靳馥恩对眼前这女孩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喂——你算不算绅士呀?”俞靖更急了。

  “我只是就事论事!”靳馥恩向来对霸道、耝线条的女孩没有好感,在他的面前,就算是众人捧上天的若桑‮姐小‬,也得乖顺得好似绵羊,就为著这点,别说这本书对他的重要,就算不是,他也会不惜一切把它买回去,即便是拿来当柴烧取暖,他偏不让这任的女孩顺了心意。

  “那书里不见得有你要的东西。”俞靖想用哄骗法。

  “那又有你要的东西吗?”靳馥恩反讥。

  “这——让我翻翻看行不行?”哀兵表情是俞靖不择手段的一招棋“要是没有我要的资料,那就不必在这里跟你争来争去。”

  俞靖知道此刻‮生学‬模样的她一定不讨喜,想想也真是气馁,只不过少顶假发、多副眼镜,而眼前的他就神⾊回异,与那天温柔亲切的笑容是大相迳庭。

  俞靖想,他不但买了她的⽟佩,还伤了她的自尊心。

  所以,凭什么尽给他占去?!俞靖眨了眨她那晶亮的大眼,一股主意就暗自在心底升起。

  “你的提议很好,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靳馥恩瞄了腕上的表,提醒他下午还有另一场重要的会要开。

  于是他不理会俞靖的叫嚣,迳自走下楼准备结帐。

  “老板,等一下!”俞靖追了过来“这本书是我先找到的,我要买——”她挤到柜台前。

  “多少钱?”靳馥恩也从⽪夹中掏出大钞。

  “你们究竟是谁要买呀?”老板被搞胡涂了。

  “我——”靳馥恩和俞靖异口同声。

  “两个都要呀?可是这书只剩一本了。”

  “二千元够不够?我赶时间。”靳馥恩把钱搁在柜台上,并打算离开。

  “靳馥恩!你的⾝分证掉在地上了。”俞靖情急生智。

  这一喊,果然有效,靳馥恩连忙低下头往地上探著,而手里的那本书就顺势地搁在柜台上。

  见机不可失,俞靖迅速地翻开那本厚重的书,寻找著她心中知道的谜题,果然,在內页中大唐文物介绍的其中一篇,就有著那只刻有一百零八朵莲的⽟佩描绘,或许是天意,她顺手一翻,就翻到了。

  “原来你要找的,就是这份资料,”发觉自己上当的靳馥恩,有些讶异这等的巧合。

  “你——”俞靖知道,这下子他更不会让出这本书了。

  “可惜!你只能怪自己长得不够⾼,这书注定就该属于我。”靳馥恩得意地调侃著看着她火冒三丈的容颜。

  “是吗?”突然间,她换了张笑脸,又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话才出口,一个迅速的动作,俞靖当着靳馥恩和书店老板的面前,就把那张摊在眼前的书页给撕去,揣进口袋就朝门外逃之天天。

  “书给你,我只要这一页。”她还恶意地留下嘲笑的尾句。

  还有満脸惊愕又铁青的靳馥恩及沮丧表情的书店老板。

  “先生!这书是绝版书你你的小女朋友竟然把它撕了,”书店老板意味著不肯退钱的语气.

  “她不是我女朋友。”靳馥恩愤怒地说。

  “那她怎么知道你的姓名?”

  是啊!方才她竟然顺口就喊出他的名!

  她是谁?靳馥恩扔下那对他已不具意义的书,朝著门外她奔离的背影尾随而去,一直到她完全消失在人群里,他才停止追寻。

  只是,他依然想不起,那位摆了他一道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今天的这笔帐,他靳馥恩可不会忘记。

  *

  “哈哈哈——”在这间约有二十余坪的大套房里,却挤进了五个女孩放浪形骸的狂笑声音。

  “俞靖真有你的,这种事也做得出来——”⾕翠亭已经笑到趴在地板上了。

  “还好靳大工程师认不出你来,否则你可就会连累你老哥和那位大帅哥林薰修了。”沈婉容还记挂著她的偶像。

  “沈婉容你太没义气了!只担心人家去掀了度假村的地,就不可怜一下俞靖,在靳馥恩跟前晃了一整天,而人家却连她半点印象都没放在心里!”⾕翠亭‮头摇‬叹息。

  “那可见我的造型功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法**蔽榱柩嘁е?种讣祝?低档孛榱擞峋傅谋砬椤?br />

  “这就是我的实验结论——內在美固然重要,但没有外在的昅引,一切只能放在深闺空叹息。”⻩薇仙那沮丧昀口气,表示著她很不満这样的实验结果。

  “所以丑人才要多作怪嘛!”面对这群损友的调侃,俞靖只好自我解嘲。

  “那你们可真是幸运了,有我这样功力不凡的造型师当朋友,所以,不必作怪就能惊四方了。”伍凌燕说。

  “那可不吗?下个礼拜二的圣诞节化装晚会,就全靠伍大姊您啦!”沈婉容已经想好要扮⽩雪公主了。

  “化装舞会?!怎么这玩意儿也传到国內啦!”俞靖没想到才出国几年,⾝边的世界就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你俞‮姐小‬还没开始准备呀?我不是早在五天前就告诉你吗?”伍凌燕有些不悦。

  “是吗?大概是我忘了。”俞靖的脑子里全是那只⽟佩的线索搜集,哪有空尊师再容得下这种事情。

  “俞靖,你就是这样漫不经心,都我实在——”

  “哎哟!伍大姊,你就冤枉我了,我还想等过一阵子,请你替我全⾝上下重新打造一番呢!”

  “⼲嘛!”大家异口同声并面露疑窦,仿?氛饣安桓贸鲎岳寥擞峋傅目谥小?br />

  “因为我老爸警告我,若不把自己的门面修一修,他打算把打扫厕所的职务派给我。”俞靖相信,她那一向固执的老爸是不会说著玩而已。

  “哇——真是伯⽗在上,万岁万万岁——”这些女人们笑成一团。

  “那我最近可有得忙你不过,头一件事,就是咱们俞大‮姐小‬化装舞会的扮相。”伍凌燕手托著下巴,盯著俞靖打著主意。

  “埃及后,行不行?”伍凌燕突发奇想。

  “好哇——好哇——”所有人鼓掌,一致通过。

  “喂——你们是帮我,还是整我呀——”俞靖觉得那套⾐服要披在她⾝上,铁定成四不像。

  “废话!当然是——整你呀!”

  碰上这群恶妇,俞靖真的就没辙了。反正⽟佩的事也告个段落,闲著也是闲著,索找个放晴的下午,随著那位“不可一世”的造型大师伍凌燕,四处寻找著埃及后所具备的各种行头。

  “这里绝对有我们要的东西。”伍凌燕推门而⼊,并把目瞪口呆的俞靖一并拉了进来。

  “哇,跟个皇宮似的!”俞靖从未见过一个服装店能豪华到这个地步。

  “当然!这是全台北最⾼级的一家礼服店,许多电影明星穿戴的礼服都是由这家店设计的。”

  “那一定很贵吧!”俞靖顺口问著。

  “放心,凭你俞大‮姐小‬的荷包绝对买得起。”伍凌燕挑著一件件挂在展示架上的⾐服。

  “买?!用租的不行吗?”俞靖不想买一套只能穿一次的特殊礼服而浪费一大笔钱,虽然她的经济能力是不容怀疑,但当用则用、不当用则省的观念一直在她的行事作风里,就像她不在把跑车当牛车用的台北,买辆代步工具,宁可老老实实的搭乘公车或捷运。

  “买不起,就别摸坏我们的东西。”突然间,一位女店员就不客气地把俞靖拿来观看的礼服给抢过去。

  “喂——你懂不懂礼貌呀!谁说我们买不起。”伍凌燕嗓门一开,全是火气“这件现在就给我包起来。”

  这是一件银⾊低的晚礼服,剪裁大方而简单,而其重要的特⾊就是下摆有著波浪的柔美皱褶,只要穿上它的人,莲步轻?兀?陀胁ü馍了福?貌还饷⒈下?

  “这件啊!”俞靖看着伍凌燕拿在手上的银⾊礼服,感觉是普普通通,倒是让挂在上面的标价给吓了一跳“什么?!六十万?!有没有搞错啊!”俞靖此话一出,又让那势利的店员占了上风,她摆出睥睨的姿态,朝伍凌燕笑了笑。

  “俞靖,你闭嘴行不行?”伍凌燕气急败坏。

  “不行,我可不想让这么一大笔钱全花在这块破布上面。”俞靖不喜那件的感及裸露。

  “这样啊!要不——我们再看看。”伍凌燕其实也觉得价位太⾼了。

  “不必看了,这里全是仅有一件的⾼级手工成品,你们还是到其他二、三流的店或路边摊去找吧!”这店员长得是美丽,却让庸俗的势利坏了嘴脸。

  “可恶——你——”伍凌燕差点要骂上三字经。

  “不必⿇烦了!我就要这一件。”俞靖开口了,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遭受这样的嘲弄。

  “六十万你你有吗?”店员瞄了她一眼。

  “现金或刷卡?我都没问题。”俞靖的自信,当下就把那店员的气势给庒了下去。

  “可是我有问题!”这时,突然有人揷话了“这件是我先看到的,我要买下它。”

  “若桑‮姐小‬!”店员马上换副狗腿子的睑。

  “可是这会儿,⾐服是我们先拿在手上的——”俞靖话一出口,便觉得这句话有点耳

  “这⾐服当然是要给若桑‮姐小‬的——”店员一个迅速,抢下那伍凌燕手中的⾐服,疾步地走向一旁的若桑。

  “你怎么可以这样!”伍凌燕气得脸红脖子耝。

  “叫你们店长出来,这件⾐服我一定要!”俞靖也按捺不住了。

  “算了吧,何必呢!”若桑眨著她那染得又黑又翘的长睫⽑,在俞靖的⾝上打量著,她说:“有时人哪!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硬要穿上不适合自己的⾐裳,那只是更自暴其短、惹人笑话而已!”

  “就是嘛!这件银⾊风情穿在她⾝上,可真是暴殄天物,把我们店里的格调给拉低了呢,”

  就在这等难堪尴尬中,俞靖和伍凌燕气呼呼地出了店门已经一里远了,还在破口大骂当中。

  “什么东西嘛?是明星就了不起啦!”

  “好啦!喝杯咖啡,消消气嘛!”俞靖气归气,但还是庆幸自己不必当凯子,花六十万买件自己穿上后会惨不忍睹的礼服。

  “都是你啦!叫你打扮一下再去逛街,就算不买,人家也当我们是财神爷,偏偏你还是衬衫、牛仔加双破布鞋,难怪人家看不起你俞大‮姐小‬——”

  “既是这样。又⼲嘛要让这些势利眼赚我们的钱呢?那不是又当凯子、又扮呆子!”俞靖著伍凌燕。

  “可是这股气我实在咽下下去。”

  “放心!世界之大,总有狭路相逢的一⽇嘛!到时,看我们怎么整死她!”

  俞靖这一说,伍凌燕的怒容就渐有纡解的迹象“可是再过两天就是化装舞会了,而我们却到今天还一事无成!”她叹口气,沮丧地说著。

  “谁说我们一事无成?”俞靖刹那间露出诡谲的笑,眼光则定在这间咖啡厅马路对面的事物上——

  循著俞靖的眼光看去,一块偌大的招牌顿时映⼊伍凌燕的眼睛里——民族服饰出租、订作…

  *

  ‮湾台‬的圣诞夜,在俞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藉机狂作乐的晚上而已!没有⽩雪纷飞的助兴,也少了庄严肃穆的教堂钟鸣,让久未回国的她,倒觉得不太适应。

  就像在国外的农历新年期间,她还得参加学科测验般的心中怅然若失。

  “俞靖在搞什么呀,舞会已经开始半个钟头了,还不见人影?”⻩薇仙今晚是居礼夫人的造型。

  “是嘛,今晚咱们都得靠她混进去呢!”⾕翠亭是热情的西班牙女郞,掩不住脸上的‮奋兴‬之情。

  那天!要不是她在俞靖的垃圾筒中,无意间看到那张只有企业名流才能受邀的舞会请柬,那她们这票人岂不⽩⽩错失了一个可以见识见识的机会。

  “碰——”一辆计程车停在路边,只见一位⾝穿奇装异服的女子匆忙地甩上门,朝热闹的会场奔去。

  “俞靖!”大家惊讶得目瞪口杲。

  “抱歉,我迟到了,”俞靖频频赔著礼。

  “伍大设计师——这就是你的杰作?!”⾕翠亭指著俞靖⾝上的⾐帽“怎么有点像‮国中‬的圣诞老公公。”

  “什么圣诞老公公?!你少没知识,这是蒙古的传统服饰。”沈婉容挥著嘴。

  “是吗?”大家看着伍凌燕。 \

  “别看我哪!这⾐服是俞靖自己选的,与我无关。”

  “怎么?!很糟吗?我这⾝是青海姑娘的打扮。”俞靖被这些人东问西问得不噤失了信心。

  “嗯——不置可否,不过,进去里面不就知道了吗?”伍凌燕迫不及待地拖著俞靖,进⼊那舞姿曼妙会的场里。

  这五个女人同时走进偌大的舞池中,很难不引起小小的一阵动,顺著那评头论⾜的眼光看去,靳馥恩的视线最先落在扮著维纳斯的伍凌燕婀娜多姿的⾝躯,再来是‮纯清‬圆润的⽩雪公主沈婉容、拘谨严肃的居礼夫人⻩薇仙、热力十⾜的⾕翠亭,最后是——潇洒帅气的蛮族少女俞靖。

  毋庸置疑!俞靖那一⾝⻩黑搭配的青海服装,的确赢得了最多的眼光,除了是因为整个西洋化的舞会现场,她是唯一“古典”打扮的,更重要的是,她那软呢帽再加上长⽪靴,

  若桑在众人的注视下,穿著那件银⾊风情款款走进会场,俨然是现代埃及后的明亮。

  “看样子,咱们今晚是报不了仇了。”俞靖盯著舞池中相拥起舞的靳馥恩与若桑。

  不知怎地,俞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她对靳馥恩的‮心花‬与霸气没啥好感,但,看见他把若桑拥在怀里,俞靖仍有些酸味直冒出心底。

  不过无可否认的,那件银⾊风情穿在若桑的⾝上,的的确确是相互辉映,要是换成她俞靖,那后果不只是不堪设想而已…

  “俞靖,我们设法把那三个女人先引开,靳馥恩就全给你了。”伍凌燕说罢,便拉著⾕翠亭等一行人朝著任务方向前进。

  “喂喂——”俞靖眼看事已至此,就算是替伍凌燕向若桑讨个公理吧!于是再狠狠喝下一杯酒,然后迈起脚步朝靳馥恩的方向而去。

  她走向我了!靳馥恩的眼光一直都在俞靖的⾝上,而此刻,他正以万般的期待,等著俞靖主动上前攀谈。

  “‮姐小‬,我能请你跳舞吗?”突然间,一个程咬金从中途杀了出来。

  “不,我——”俞靖还来不及拒绝,就让⽩启安硬是拉下舞池,翩翩舞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你比今晚的任何一位佳人都要漂亮!”⽩启安是商场上有名的纨挎‮弟子‬,常以情圣自居。

  “放开我行不行?我很累,不想跳舞。”俞靖体內的酒精有些发作了。

  “不想跳舞?那我扶你去休息吧!”⽩启安露出暧昧的眼光,硬是拉著俞靖走到舞池另一侧走廊旁的休息室。

  可恶!那⽩家的败家子又要搞什么‮机飞‬!靳馥恩没发觉自己气得咬牙切齿,顾不得正在一旁口⾆大战的三个女人,便悄悄地尾随⽩启安和俞靖的后头走去。

  当然,若桑、芬妮和李紫涓,三个女人的大战,就是伍凌燕这票女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成功的证明。

  殊不知,在另外一个房间里,也正有俞靖误打误撞的好戏!

  “哎哟——小力点,痛哪——”⽩启安的手被反折到后面,整个人是趴向地板上面。

  “痛?这要怪你眼睛不放亮一点,打主意打到本姑娘⾝上来了。”原来,这自以为捞到便宜的⽩启安把俞靖带到这房里准备亲热一番,却没想到会被有柔道黑带的俞靖给庒制在地。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唉,真是衰呀!”⽩启安这次的铁板是踢到头破⾎流了。

  活该!谁教你坏了我的大计!俞靖咒骂著。

  “靳先生——你找谁呀?”外门传来一阵询问。

  “我找一匹⾊狼和一位戴著呢帽的少女。”靳馥恩的语气有点像自言自语。

  “小红帽——今晚有人做这种打扮吗?”服务生的话,也是近乎自言自语。

  他指的好像是我你那他口中的⾊狼——

  眼珠子一转,俞靖念头一动,遂把地上的⽩启安揪上沙发,硬是把他庒到自己的⾝上!

  “救命哪!放开我呀!”俞靖大声呼叫。

  “喂——你⼲嘛?!”⽩启安吓得脸⾊惨⽩。

  “碰!”不出所料,冲进门的,果然是甫到门外的靳馥恩。

  “可恶!”不说二话,靳馥恩一个上前,就把⽩启安揍得人仰马翻,两眼挂著“黑轮”

  “哎哟——不是我,是她——”抱著肚子的⽩启安气急败坏地指著一旁故作瑟缩的俞靖“是她欺负我,是她把我庒在她⾝上的,是她——”

  “禽兽!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靳馥恩揪著⽩启安的⾐领,神情是震慑得吓人。

  “算了。让他走吧。”俞靖想,这要再演下去,她就没把握把笑憋住了。

  “滚——”靳馥恩握紧拳头,怒喝一声,便把那⽩启安吓得连滚带爬出了门口。

  “你——要不要紧?”靳馥恩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她。

  俞靖‮头摇‬,说:“没关系。”

  “愈是好看的男人,愈要当心!”他好意提醒。

  “那你呢?”俞靖反问。

  靳馥恩笑了笑,回答:“我?更要加倍当心了。”

  “听说你是神偷,专偷美丽女人的心。”俞靖俏⽪地接下去。

  “那你不怕我吗?”靳馥恩深深受她的天真无琊昅引。

  “我何必怕你!”俞靖托起下巴,扁扁嘴“朋友都说我是笨仙女变坏了的辛蒂瑞拉(灰姑娘)。”

  “她们这么说你?”靳馥恩似乎看见俞靖眼中的挫折与自卑。

  “嗯——”俞靖想起那票女人三不五时的“浑话”

  “来!我请你跳只舞。”靳馥恩有心疼的怜惜,便脫口而出这句话。

  今晚的他,穿著⽩⾊西装,更显得英气拔。

  “可是——我这青海女子跳舞不太行哪!”俞靖灿烂地笑着回应,而手却递向靳馥恩伸出的手心。

  “那我更要有挑战的勇气你”说罢,靳馥恩便把俞靖揽著,踩著圆舞曲,一步步朝门外的舞池滑去。

  “我已经看见有人七孔冒烟了。”俞靖看见伍凌燕她们竖起大拇指及若桑那三个女人气绿的脸。

  “也好!天冷多加温度嘛!”靳馥恩的心,难得如此松懈而自在。

  “可是,我快被四周嫉妒的眼光杀死了。”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对多少女人说过同样的甜言藌语?”俞靖半讽刺、半玩笑地对他回应。

  “你说呢?”靳馥恩笑着搜寻著她的眼光,而那种神情则有著俞靖为之一颤的心悸。

  “当、当!”圣诞夜十二点的钟声顿时响起,惊醒了俞靖的快乐思绪。

  灰姑娘的新⾐将成褴褛,那她的⽔晶鞋该留在哪里?

  “我——我该回去了。”俞靖有些心虚了。

  “不要——我还舍不得你呢!”靳馥恩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贪恋著他向来毫不执著的感觉问题。

  而她,也是不舍他眼中的柔情,尽管⾕翠亭千叮咛、万叮咛的“擒故纵”闪过她的脑际。

  对于从未涉⼊感情的俞靖而言,靳馥恩算是致命昅引,她真的无力抵抗他所加诸的万分之一。

  “我怕再不走——灰姑娘的马车就要变回南瓜了。”俞靖贴在靳馥恩的怀里,喃喃自语。

  “傻瓜!这会是什么难题?”低昑轻笑中,有著靳馥恩⾜以酥人筋骨的挑衅,他说:“王子的吻,向来可以解决任何难题。”说罢,他便低下头,在黑暗的灯光下吻了俞靖。

  这突来的亲密,著实教俞靖不知所以!

  但靳馥恩的吻温柔又热情,而他⾝上的古龙⽔更刺著俞靖的每一寸神经,不到三秒,俞靖就在他的柔情攻势下竖了⽩旗。

  “来——”靳馥恩的声音有著情的气息,在纠不开的热吻中,他拉著俞靖的手离开喧哗的人群,奔向停车场的那辆黑⾊富豪里。

  “开车。”靳馥恩今晚是有司机接送。

  他们在后座,依然不减亲匿,相互醉在这一发不可收拾的缱绻里。

  这是怎样的一段情?!会在初识不久便有这般浓烈的气息,仿?吩谇笆溃你蔷褪侨绱说氖祜?⑻你靳馥恩把俞靖带到他从未让任何女人进⼊的房里。

  这‮夜一‬,俞靖二十五年来懵懵懂懂的爱情,全在靳馥恩温柔又狂烈的碎吻中,淋漓尽致地经历了。

  直到清晨的第一声鸟叫,俞靖睁开惺忪的眼睛,才真正自情中清醒。

  天哪,我做了什么事?!俞靖愕然发现⾝旁多个男子,而且还是个⾝材魁梧、肌⾁结实的全裸男子。

  然后,她想到了昨夜的限制级!

  “一定是那些尾酒惹出的⽑病。”俞靖不敢正视自己的心,遂把一切行为推给那些酒精。

  蹑手蹑⾜地下了,俞靖拾起散落一地的⾐物,拿著装有轻便衬衫的包包,悄悄地进去浴室打理自己。

  “啊——”俞靖让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记。

  原来,是昨夜太过情,连自己头戴假发的事都忘得一⼲二净,而今,镜子里的自己是狼狈得可以,好端端的假发此刻已歪得一塌胡涂,简直比路上的疯子好不到哪儿去,所幸,靳馥恩还是睡得不省人事,否则,他一定会槌顿⾜,懊恼昨晚“失⾝记”

  戴好那头重要的道具,俞靖换上了包包里的衬衫⾐裙,匆匆忙忙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朝著外头的倾盆大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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