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是个星光満天的黑夜!
在一处悬挂著灵蛇石雕的宮殿內,正透露著情翻腾的逗挑气味--
“嗯,我亲爱的赛希洛--”一位穿著透明薄纱的波斯女子,正跪在地毯上,用她那擦著红⾊蔻丹的指甲,对著躺椅上那位半裸男子的结实膛,轻轻地来回滑著。
“萨吉儿,我--”赛希洛斜躺在躺椅上,一脸空洞,语还休。
“不要说话,”萨吉儿一跃,就跳上了躺椅,整个人就坐在赛希洛的腿大上“你好久没来看我了,今晚,我会让你终⾝难忘的。”说罢,她就献上了她的朱--
她主动的昅著他的⾆,逗挑地以她的⾆与他的相互;感到他的冷然,她转移阵地,开始舐他的耳垂,企图出他的情。
她的柔荑大胆地抚触著他的膛,她那柔软的纤纤⽟指沿著他的膛一路悠游而下,来到他的际,倏地,开解了赛希洛间的带子…
“不!不要--”赛希洛突然一把将她推开,坐起了⾝,一脸歉疚地对她说道:“对不起,萨吉儿,我完全没有任何念头--”
约莫几分钟,萨吉儿才颓废地坐在一角,用手捂著脸,掩饰著她的尴尬与失望。
“你该清楚,我的心早已成了一座死海,起不了任何波澜…”赛希洛缓缓地将⾐服穿戴完毕,然后,再用一贯佣懒低沉的嗓音,诉说著他的心情。
“你还在想她,是不是?”萨吉儿抬起了净是失望的眼,直直地看着他那落拓而忧郁的脸庞。
“没有,我连她都不想了。”他摇头摇,踱步到了窗前。
“你别骗我了,我们三个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事情都已经过了三十年,难道,你要为了她真永远这样磨折自己?”
“你以为我喜这样吗?我是无计可施啊!”他侧过脸说话,窗外的月光,把他那沉郁的脸照得更加悲伤。
“赛希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是整个尼雅王朝的君王,你有别人盼不到的富贵荣华,还行后宮佳丽无数,你…还有我啊!你怎么会--”虽然这样的话,她已说过不下数百回了,但是,此时此刻,她依旧动异常。
“萨吉儿,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过,你不懂我--”说罢,赛希洛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一下,便迳自转⾝走出了宮门口。
“不!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是你尼雅王的妃子,我是你赛希洛的啊!”萨吉儿只能在他的背后,含著泪眼不断地议抗著。
而她的苦,不,该说全后宮所有嫔妃的苦,赛希洛又何尝不知道?打从三十年前那场意外,让他失去了她之后,他这个新登基不过才三十年的尼雅王,便开始过著一种食如嚼蜡的生活,生命中突然丧失了所有可以让他快乐的基因,连王室为他遴选的数十位各族美女,都无法引起他的趣兴。
“陛下,马已备妥,可以回宮去了。”一旁的侍卫,恭敬地说著。
“不!我想走走,想一个人安静地走回宮。”赛希洛用手将围巾重新甩上肩头,然后,伴著星光著冷风,飘著一⾝黑⾊的长袍,走在空无一人的树林中。
照理说,能出生在这个国度的人,生命本⾝就是一种荣宠,更何况是⾝为一国之君的他,怎么说都不该是如此的消极、忧愁。
虽然,尼雅王国的版幅不大,但,它却不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度,因为,它是存在于帕米尔⾼原与敦煌月牙泉之间,另一度空间中的世外桃源。出生在这里的人,与生俱来就有三样特别的特权:一是,资源丰沛,生活不虞匮乏;二是,大限岁寿是三百岁,并且自成年后,老化就极为迟缓;三是,有出去外面世界的自由意志。不过,一旦决定出去,上述的特权也就丧失,终⾝不得再回此世外桃源。
所以,在他一百岁的这些年里,都未曾听过有人想离开这里,只有“她”只有他唯一在乎的“她”竟然动了出走的凡心…
“唉!”叹气已成了他近年来最常做的事情,然而,他在不自觉叹完气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伫⾜在这座刻著月牙石雕的宮门前。
“陛下,要进去吗?”侍卫上前问著。
“这三十年来,你看见我进去过吗?”赛希洛仰著头,凝望着那冰冷的石雕,心里却记挂起一个月后的选后事宜。
“儿子啊!虽然这两千多年以来,我们塔吉儿族大都选维吾尔族女子为后,但是,自从三十年前的丑事发生后,我想,就不必勉強了,其实,波斯族也不错,萨吉儿是有资格成为国后的。”这是赛希洛的⽗亲给他的建议。
在尼雅王朝的传承中,是以当年活跃在帕米尔⾼原上,有摘星猎人封号的塔吉儿族为尊,再配上向来以掌理月牙泉的维吾尔族为后,星月辉,这样的完美结合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始终让第三势力的波斯族无机可乘。
“芙萝,我能选你吗?不,我不能!虽然,你是维吾尔族人,但,你是她的女儿,你是顶替她来嫁我的。”赛希洛心烦地喃喃自语著,脸上有难掩的忧,一双碧蓝的眼瞳映著月牙石雕的灰蒙,他下意识地用手拨了拨那一头黑褐⾊的长发,想藉此甩掉一些哀愁。
“陛下,您当真不进去?”侍卫又问了一次。
“这里是我的噤区,我是不会踏进半步的--”他说的是事实,因为,打从“她”离开月牙宮之后,他就不曾踏进过这里。即使维吾尔的长老们拿芙萝来代替“她”原本的角⾊,但,遗憾是无法被取代的,他內心的感受也不能说转就转…
他的皇后,一直为“她”而保留、然而,当一切烟消云散之后,他反而陷⼊了两难的抉择中。就理而言,他对萨吉儿有情谊上的尊重;但,就情来说,他该念在“她”临终对他的请托,立维吾尔族的芙萝为后,以替她保全芙萝的命,免遭“她”任妄为带来的池鱼之祸…
“哈哈哈!他们说我什么都有,而我,到底有什么?我连自己要的皇后都没有--”赛希洛仰望満天的星光闪烁,却发现能懂他的,只有寂寞…
****
月牙宮,向来都是尼雅皇城中,最冷清、最安静的角落。
但是,这几天却暗嘲汹涌。因为,住在月牙宮的王妃不见了,还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女子来,搞得大家慌失措。
“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应鸿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掉进井裹的那个梦。
已经三天了,她仍在神智不清的昏沉中,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旁嘈杂的人声、走动,而他们像是一直在重复一个疑问:你是谁!?芙萝姐小去哪里了!?
谁是芙萝!?她恍惚中,还这么自问著。
直到今天,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她眼帘的,是一堆打扮得很传统的维吾尔族人,还有悬在墙上的那一幅大巨的人像画--是她!?这不就是她在井里看见的女子!?井!?她突然想起风暴席卷的那一刹那,她不就正要救那女子上来吗?结果却--
“好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芙萝姐小到底在哪里?”一名中年妇女走近她的边,寒著一张脸,冷著一双眼珠子,盯得她浑⾝觉得不对劲。
“你指的是她吗?”应鸿雁指著墙上的人像说道:“奇怪了,那并不是深不见底吗?不可能会有人躲进那里的…绝不可能!”她几近喃喃自语,才发现自己事先怎么没想这么仔细。
“什么井!?小彤,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这妇人威严地转而质问著一旁的丫头。
“嬷嬷,是小彤的疏忽、是小彤没把姐小看好!”这丫头惊慌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您也知道,芙萝姐小为了立后的事,庒力很重,她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里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哭,还常常想着一些七八糟的事--”
“什么七八糟的事?”这妇人揷著话。
“她说她不想当皇后、也不想再待在宮中,她说她想出去,想到外头的世界重新过生活。”
“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长老们绝不会放她走。”这妇人有点心软的头摇。
“就因为她知道,她才会崩溃。那一天,她就是在哭完一顿后,突然想不开地拿起刀子,往自己的手腕割--当我们要去抢下刀子的时候,不知怎地,这帐上方竟然出现了一口井,井中还起了漩涡,就这么莫名奇妙地将姐小卷了上去,我急忙伸手一拉,却…却拉下这位陌生人!”小彤一脸的泪痕。
“等等、等等,我不过是救个人,你们跟我说什么电影情节啊!?”应鸿雁是有听没有懂,还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想讨个结果。
不过,全室鸦雀无声,净盯著她全⾝,好似她是外星人般的奇特。最后,那位他们唤她为嬷嬷的妇女,板著扑克脸瞄了她一眼后,才若有所思地往门边走去。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能不能借个电话给我?我叫人来接我。”应鸿雁喊著,却发现没人应声,还一脸诡异地望着她。
“那…那至少告诉我怎么走回市区。”她退而求其次地说。
“你还不能走。”那嬷嬷连头都没回地说:“小彤,你替我看住她,在还没找出救姐小回来的方法前,她要先留在宮中。还有,把尼雅王朝的事仔仔细细地跟她说,让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她恐吓我!?”应鸿雁一听到“脑袋搬家”这四个字,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没有恐吓你,而是你该知道事态的严重…”小彤润润喉咙,开始诉说。
尼雅王朝起源于两千多年大戈壁上的尼雅城。它位于古国中丝路的中点站,来往于西方与东方的商贾都会汇集在此处,因此,城內一片热络繁荣。直到某一年发生超级大沙暴,地壳震动,将三分之二的尼雅城淹没在流沙中,正当所有的人命危急之际,一位塔吉儿族的摘星猎人,从星宿海摘下一颗星遍照四方,开拓出了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然后再引来月牙泉⽔延续生命,自此后,尼雅王朝都尊塔吉儿族人--也就是唐朝时期的大食民族为王,共同与当年陷⼊此处的十余个民族,在此安居乐业、繁衍后代。
原来,尼雅遗址就是这么来的!应鸿雁开始拿出了考古学家的脑袋思考。
“可是,为什么我会来这里呢?难道跟那口井有关?”应鸿雁讷讷地问道。
“据我所知,应该不是吧!像三十年前误闯的那个人,就是从流沙里陷进来的--”小彤话一脫口,才惊觉失言。
“三十年前?你指的是不是--”应鸿雁差一点没跳起来。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应鸿雁再笨,也发现了,这位维吾尔族的小女孩,似乎被迫隐瞒一些事件,而且,还是跟她老爸失踪的事件有关。
“不过,有进就该有出啊!应该有出口才对--”有了老爸的前车之鉴,反教她放心了些。
“没错!凡是我们这里的人要出去外面世界,都得经过月牙泉,不过,自从月牙公主出钥匙后,月牙泉就由维吾尔族的长老们在掌理,要是让他们知道姐小不见了,那可就糟糕透顶!再说,这里的规矩是,一旦出去了,就终⾝不能再回来这里,还好姐小并非是从月牙泉出走的,她是不小心被卷丢的,等嬷嬷想出办法,或许她还有机会再回来的。”
“照你这么说,这月牙泉算是你们的海关,那芙萝跟我,就是偷渡的你俊褂?柩愫貌蝗菀桌沓鲆坏阃沸鳌?br />
“没错!所以你若要出去,除了要有陛下的星宿令外,照我们维吾尔族的族规,还得附上月牙泉的通行证才行,当然,其他族群则不在此规定內。”小彤说著说著,也看出了应鸿雁心底打的主意,于是,她索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过,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你救走的是陛下的贵妃,是维吾尔族寄予厚望的储后人选,这祸闯大了,你自己小心点吧!”小彤面露同情。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应鸿雁发现自己无端地被困在这里,心中是又急又气,硬是在房间中踱步不停,还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马鞭,咻咻地甩著出气。而就在她慌无措之际,她突然从窗口看见了悬在宮墙外的月牙石雕,顿时,她的心中不噤一悸--
“月牙!?月牙公主!?”对了,她刚才似乎听见小彤提到这四个字。不知怎地,她像是获得了某种感应,仿?犯嫠咚你庋渝戳巳你甑囊赏啪驮谡饫铩?br />
“看来,今年的考古成就勋章,非我应鸿雁莫属你顾?胫?胫你蝗幌肫鹚?畎?哪遣刻较盏缬啊⾩ü衿姹?梗?褂心撬χ?け薜那硭共┦俊**林?诹锪锏拇笱壑椋?榱讼伦约菏种械谋拮樱?缓螅?衩氐匦α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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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斯族的灵蛇宮殿內,正传来热闹的歌舞、音乐。
今天是萨吉儿満一百岁的生⽇会,几乎所有王室中的贵族、嫔妃们,都携著礼物来赴宴。
“陛下,这样好吗?”侍卫面露担忧地将刚借来的耝棉袍子递给赛希洛。
“要换上这耝服,我才能走出这里,否则让那些嫔妃一上,我光是走出那花园,天就黑了--”赛希洛最怕这种热闹场面,因为,他在这样的乐中,非但不能感染快乐的一面,反倒还更对比出自己那份深沉的疏离与落寞,所以,除了必要的庆典外,他难得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前。
不过,今天是萨吉儿一百岁的生⽇,对于这位陪了他近一百年的挚友,他说什么都不能推却的。是的,挚友,他怎样都无法将她归类为子。
“陛下,要不要先跟萨妃告别?”侍卫尽职到像个管家婆似的。
“不用了,她现在正忙著接待客人呢!而且,在刚刚我跟她开完舞、送完礼后,她就知道我一定会先溜--”赛希洛将⾝上原本的华服换下来,改穿那一套不起眼的袍子,然后再盘超他的长发,戴上了塔吉儿族惯有的帽子。
“实在是陛下长得太潇洒了,才要如此大费周张的--”侍卫的夸证一点也不假。
因为,⾝为塔吉儿族的赛希洛,完全就是一副西方人的长相,不但五官突出、脸上线条清楚,更让人著的是,他那浓眉下的绿眼眸,低垂时,有忧郁的落拓;怔仲时,有令人心疼的蒙;但,当他坐在宮殿指挥群臣时,又有一种让人慑服的威严与俐落。据说,当他睁开眼,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就无法不被他的凝视所撼动。
不过,传说归传说,因为,从没有任何女子能印证,赛希洛那带电的绿眼眸。
“你看,这样能过关吗?”赛希洛打量一下自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还得再加上这个,”侍卫拿出了一只墨镜,替他戴上去。“陛下如果没了这个,就算扮成农夫都会教人一眼就认出。”
“我就说嘛!缺的就是这个。”赛希洛露出浅浅笑容,然后満意地迳自走出房门。
“陛下,我护送您从后花园走吧!那里比较没人。”
“不用了,你留在这里吃喝玩乐,我一个人比较不会被发现。”说罢,他又习惯地甩著肩上的披风,然后朝著安静的后院走去。
不过,他才刚走进院里的椰林中,就让前方矮树丛传来的动静给止了步,竖起耳朵…
是萨吉儿的猫吗?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接著,是一个人影晃动,出其不意地就从树丛中跳了出来,还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直朝著院边的墙移动--
“她在⼲什么?”赛希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目不转睛地盯著那位女孩,研究著她那像老鼠又像猴子的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奇怪--小彤说是这里呀?怎么没听见半点动静?”应鸿雁満头大汗地着气,还不忘躲进一旁的灌木林中,注意著四下的动静。
打从她在芙萝上醒来的那天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开始她的探险之旅。只不过,事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不顺利,因为,那位月牙宮的总管嬷嬷很小气,处处限制她的行动,不但平常著她要穿戴“整齐”还不准她出月牙宮到外头的地方探探风情。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经过一个星期与小彤的朝夕相处后,这位疆新小姑娘的心就被她收买了,常与她一唱一和地,还告诉她许多事情。
而今天,就是她不经意套来的消息,据小彤说,萨吉儿是位道地的波斯美女,整座后宮也只有她一人能获得陛下的信任与宠幸,不像芙萝,打从十岁进宮后,就没盼到陛下的来临,因此,大家都预测这一次的选后一定非萨吉儿莫属了。
“哼!我就不信,咱们维吾尔族的女孩会比不上波斯族的!”基于同仇敌忾的心情,应鸿雁决定要来此处看个究竟。
所以,她乘机溜出了宮,照著小彤给她的指示,在这一大片的后宮殿中转上几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这里。
“哇!光看这些各族的建筑、花园,我就不虚此行了。”应鸿雁攀著⽩⾊的墙壁,伸长了脖子,发现了墙內的富丽堂皇。“既然来了,说什么也得混进去--”于是,心意一定,她二话不说,退到了十公尺的距离,接著,撩起她那维吾尔的大圆裙,摆起了跳⾼选手的架式,就这么往前冲向那堵墙壁--
砰地一声巨响“哎呀!”她墙没翻过,倒是跌成狗吃屎。
“哈哈!嗯。”一直躲在暗处的赛希洛,突然让她的滑稽逗出了笑意,只不过,他还想继续看下去,所以,他硬是捂住嘴巴,想知道这女孩在玩什么把戏?
“怎么搞得?人家电影不是双脚一蹬就上去了?哎呀!”痛归痛,但是,一代考古女侠怎能就此打退堂鼓?于是,在“三跳”不过之后,她觉得用爬树的方式可能会比较容易达到目的。
“不会吧!?”赛希洛看得已经有点惨不忍睹了,本想她也该放弃了,不料,她竟然中意上那株大树,正歪著她那顶朵帕小帽,咬紧牙地往上爬著--
真倔的维吾尔姑娘啊!多像当年的“她”他偷偷地摘下遮住他眼眸的墨镜,用一种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注视著她的⾝影。
“加油、加油!你是勇敢的维吾尔女侠,你是任谁都打不败的女侠,就连何伟群都没办法将你击倒。是嘛!我就是要看看惑男人的狐狸精,是不是都长一个样--”她觉得芙萝跟她倒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不过,她比较好,至少,她还能向他讨回一点公道。
“喔!这女孩一定很聒噪,连爬个树嘴都停不了。”赛希洛又笑了起来,然后,不自觉地向她的方向走去--
“哇,到了、到了。”她终于爬上了靠墙边的树梢上,正想伸长脚踩过去,却突然让个不速之客给吓傻了!
是只从天而降的大飞鼠,⾜⾜有一公尺⾼,亮著一双会发光的眼珠子,就站在应鸿雁面前的墙上,直直地盯著她瞧--
一秒、两秒“啊--”她这一吓,松了手,就这么往下掉--
完了、完了,这下子要客死异乡了!她闭起眼,只能这么想着。
突然,她觉得⾝体跌落在一处柔软、有温度的地方,将她预期的疼痛转换成被呵护的温暖。于是,她睁开眼眸,用一种惊悸未定的眼光,望着出现在她眼前的一颗像星星的胎记--星星!?怎么这一幕好眼!?她一时想不起。
“你怕飞鼠?它很通人的--”赛希洛用強壮的手臂,及时地捧住了她的“降临”而肩上的披风落了地,让他的手臂露出了他与众不同的胎记。
“啊!”是个男人!还是个戴墨镜,像极了角头大哥的男人。她又吓了一跳,倏地一个翻⾝翻出他的臂弯。
“啊!”她发出更惨烈的声音,整个人顿时跳了起来。
她又在⼲嘛?赛希洛不明⽩,让他抱一下有啥了不得?得如此动异常。
“哎呀!痛死我啦!这下子庇股开花了!”原来,她一个重心不稳,好死不死地坐上了仙人掌。
“哈哈哈!嗯嗯…咳咳--”赛希洛笑得弯下了,连泪都泛出了眼角。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没人教过你见人跌倒不得讪笑吗?真是没礼貌!”应鸿雁气呼呼地怒视著他,口气不甚好。
“对、对不起,实在是…哈哈哈--”赛希洛还是说不成句。
就这样,鼓著腮帮子的她,与笑得人仰马翻的他,形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当然,她是惊魂未定,一时间脑袋全成空⽩,除了看他笑,她也不知要⼲嘛!
“你、你是月牙宮的小宮女吧?”笑够了,他口气正⾊问著。
“你怎么知道?”应鸿雁脫口问著,却一个低头,发现了自己⾝上穿的服饰,她顿时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想进去瞧一瞧?”赛希洛想,她一定是刚进宮,好奇宮中的热闹。
“那你又⼲嘛?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她是恶人先告状。
“我!?我路过。”赛希洛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她。
“嘿嘿--老兄,你别晃我了,这里是人家的后花园,你会路过这儿?”应鸿雁这时才开始打量著他的穿著“你这是哪一族的打扮哪?要把脸包得密不通风?呵!还有墨镜呢!”她还拧著眉,露出不以为然的眼光。
“我是塔吉儿族的,不过,这不是传统服装,之所以会穿成这样,是因为--我不想被人发现。”他可是句句实话。
“喔,早说嘛!”应鸿雁突然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放心吧!一切有我就搞定了。”说罢,她便使个眼⾊,示意要他跟在她的后方。
赛希洛不知怎地,也没戳破她,反倒兴致盎然地随著她,像是玩游戏的心情。当然,⾝为尼雅王的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这等心情了。
“喂,过来。”应鸿雁庒低声音喊他。
“你又要爬树?”赛希洛也学她放低声音。
“废话!不爬树怎么进去?”应鸿雁瞪了他一下。
“从门进去啊!”赛希洛用手指著墙边,理所当然地说。
“哇,这里有门,你也不早说!”应鸿雁看歪了,她以为他指的是墙边的那个大洞,说著说著,她就打算一头钻过--
“这里才是。”赛希洛一把抓著她的手,直接推著与墙同⾊的木门,快步地走进了灵蛇宮。
“小心哪!嘘,脚步轻一点,你要拉我去哪儿啊?”应鸿雁就这样被他一路拖著走,还紧张兮兮地注意四周。
最后,赛希洛将她带到灵蛇宮顶楼的一处台角落,让她可以居⾼临下,将所有的宴会情景看个够。
“哇塞!真是不可思议啊!”应鸿雁从来只能在古书中,想像这些边疆民族的宮庭仪典“原来,古代的丝路也有这般繁荣--”她喃喃自语。
“不!虽然这里是源于丝路,但是,却是一个道地的现代时空,无论是资源或风光,都要比古代文明得多。”赛希洛陪著她,看着一楼露天宴会场中的谈笑风生。
“对了,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你…在这里工作?”她这时才问著。
“算是吧!”他只能这么说。
“那就是她吧?”突然,应鸿雁的眼光全转向另一个方向,她似乎找到了她的目标。
是头戴金⾊灵蛇头箍的萨吉儿。
“你要找她?”赛希洛看着楼下飘逸媚妩的萨吉儿,好奇地问道。
“我是想瞧瞧,她有哪一点比芙萝好?”她的口气有不服气的味道。
“你认为呢?”赛希洛倒想知道,因为,芙萝长什么样,他可是从来都不知道。
“老实说,她还満漂亮的。”应鸿雁对萨吉儿的长相,也有不差的评价“不过,她看起来好像老了点、沧桑了些,没有芙萝的天真无琊。”想到上一回的“井”底相会,应鸿雁对芙萝的出尘之美印象颇深,她猜想,芙萝最多才二十出头一点。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嘛!萨吉儿都一百岁了,芙萝不过刚満二十九岁。”赛希洛净是笑着,没发觉一旁的应鸿雁正一脸狐疑地盯著他的脸。
“怎么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夸张?”当小彤告诉她,她其实与她同年,都是二十六岁时,鸿雁还以为她只是不想叫她一声姊姊…
而他竟然说,芙萝已经二十九岁了?而那位看起来不超过三十五岁的萨吉儿已经一百岁了?简直是没知识的笑话,没⽔准的幽默嘛!
“什么夸张?”赛希洛不懂她的指责。
“算了,没什么,”她本不把这事放在心头,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萨吉儿的⾝上,然后开始喃喃自语地说:“真悲哀啊!为了一个臭男人,个个争破头--”
“臭男人?你在骂我?”赛希洛觉得这句话有点刺耳。
“当然不是,我骂的是风流皇帝。哼!真他妈的大男人猪猡!”
“你还用脏话骂我?”赛希洛从没听过如此震撼的侮辱。
“老兄,我不是骂你。”鸿雁转过头,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你是我来这里到的第二个朋友,所以啦!以后我想请你当我的导游,陪我四处走走。”当然,她是有点巴结的心态,因为,她的探险之旅可能得靠他大力帮忙了。
“没问题!你还想去哪里?”赛希洛当然知道她肚子里的鬼主意,不过,他仍是一口答应,因为,他发现这女孩实在很特别、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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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著悦愉的心情回到宮里,应鸿雁迫不及待地把今天的事二地跟小彤说仔细。
“真的?那男人明晚要带你混进星宿宮?不太可能吧!”大家都清楚,星宿宮里住的是当朝的皇帝,怎会让人自由来去?
“他是这么说的啊!他说,他就住在星宿宮里,我猜,他不是侍卫就是个打杂的吧!反正,不是公公就行。”最后一句是她的自言自语,因为,小彤说过,尼雅王朝绝没有太监这回事的。
夜深人静!夜探星宿宮的刺,让应鸿雁老早就心神不宁!
应鸿雁依著小彤的指示,舍正殿的宮门不走,转而绕著月牙宮后山的一扇小门,那是为平常敲砖种树的工人留的通道,仅有管事阶层的宮女才会知晓,当然,这里一旦⼊了夜就没人把守,仅用一把大锁拴上。
“当真是治安好!我家的锁都比这好呢!”应鸿雁当真是见识到何谓“世外桃源”大家生活没烦恼,哪来杀盗妄?
这下子,她还担忧什么?本来,她还怕今晚的“皇宮”之旅,教她单⾝女子独走暗夜,万一遇到劫财劫⾊还得了。
“这里的人都是含著金银珠宝来投胎的,劫财?免了。至于劫⾊?你那一头短发就让人倒⾜胃口了!”这是小彤给她的结论,她是有点不服气,不过,谁教她留了那一头跟人唱反调的短发,民风不同,美人也成了丑八怪。
“呜呜…呜呜…”突然,在她⾝旁树林里,传来几阵女人的哭声。
“不会吧!”她对“井”中奇遇已经是心有余悸,但是,她那好奇心,像是打不死的猫咪,频频催著她往树林走去--
“呜呜…鸣呜…”哭声回在风裹,更让人战栗不已。
“不行啊!我今晚要去皇宮,那人还在等我,这改天再说吧!”她退却了,赶紧找个理由,让自己尽速逃离这片惊悚。
“喂、喂,老兄,你在哪里呀?”赶到星宿宮外的她,四下寻觅著。
“我在这儿。”赛希洛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背后。
“啊!你吓死我了!”她发现这男人的脸还是蒙著的。
“你带著鞭子做什么?”他发现了她间的马鞭。
“万一被人发现了,我可以掩护。”她还真当自己是侠女呢!
“放心吧!主人今晚另有节目了,不在殿中。”赛希洛笑说著,然后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神态自若地走进他的寝宮。
当然,所有的侍卫都接到了赛希洛的命令,全都回避到他看不见的角落,不准打搅他今晚的行动。
“这星宿宮好像是阿拉伯式的建筑喔!”应鸿雁透著星光,欣赏著眼前的富丽堂皇。
“当然,塔吉儿人本来就是大食民族的后代,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阿拉伯人,”赛希洛一边走、一边解说:“这里是猎星殿,平常皇帝都在这里与大臣议事…这间是国宴厅…这里是御膳房…这是选嫔殿…”
“这间是什么?”在看完十几个主要的地点后,最后,应鸿雁来到一间镂著星月的铜门前,満是好奇地问著。
“这是星河殿。”他用力将门一推而⼊,然后缓步地走进房间中“是他每⽇失眠的寝宮。”他语气沉重,但黑夜的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忧容。
“他?他是谁?”这话才一出口,应鸿雁就发现了挂在头的一个铜铸星斗。“是尼雅王?这是他的寝宮?”她听过小彤的描述,说“星星”是尼雅王的标帜。“哇塞!还真是豪华。”她忍不住伸出手就摸著那大巨的面,上头铺著是软绵舒适的毡毯,四周还悬著五颜六⾊的布帘垂在地上,随著窗外吹来的风缓缓飘动…
“这么好的房间,怎么会失眠呢?”应鸿雁索趴上了,呻昑地说著。
赛希洛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行为,带著一些好奇、一些趣味,还有一份他从来没经历过的感受。那像是一种扩散效应,她虽是个不起眼的小石子,扔进湖中,就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涟漪,在他心中。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应鸿雁慵懒的问著。
“我…我叫阿洛。”他很珍惜这种没有阶级的友谊,有他意想不到的快乐。
“阿洛?”应鸿雁噗哧一笑,她想,他一定没有阿诺的肌⾁。
“那你呢?”赛希洛走近她,拿起了桌上的⽔果,一人一个。
“叫我…月牙儿吧!我喜这名字的。”她咬著⽔果,坐起⾝与他谈天说地。
赛希洛安静地听著她的笑声和言语,他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孩有一种令人著的魔力,她是如此的自然洒脫,没有忸怩、没有矫作,大口咬著⽔果、大声笑着,不论是什么表情,在她的脸上一出现,怎么看都美丽。
“这⽔果好甜喔!”她真诚地赞不绝口。
“甜?真羡慕你,我已经好久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赛希洛温柔的眼光中,闪过了一丝的痛。
“不会吧!你们住在这种地方,不是每天都像在过年?”应鸿雁想,她要是能出生在这儿,铁定每天快乐似神仙。
“这里什么都有,可是,如果没人可以跟你分享,又有什么滋味呢?”他近乎喃喃自语地说著。
他这一席话,顿时挑起了应鸿雁的伤口,她突然想起,何伟群也从来不愿意去“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他只是任地在她的⾝边来来去去,他总是说:鸿雁,你应该要了解我。这算什么?她顿时领略到自己的优柔。
“走吧!我送你回月牙宮。”赛希洛对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于是,在回月牙宮的一路上,他都显得异常沉默。
“已经到了,你该走了。”应鸿雁站在宮门口,突然觉得,他⾼得像是可以伸手摘到天上的星斗。“你好像摘星猎人喔!”她幽默地想打破沉默。
“什么!?”赛希洛心头一惊,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我本以为星星是尼雅王的专有,就像我们…像国中古时候的龙,只允许皇上有。不过,我看见你手臂上也有星星的记号,原来,是塔吉儿族的人都有。”她不知道自己⼲嘛找这些话题来说。
“喔!”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温柔地说:“进去吧!天冷了。”
“阿洛,”应鸿雁在进去之前,又转回⾝问道:“能不能拉开脸上的布,让我知道我的朋友长得是帅是丑?”她故意打趣地说。
“原谅我,这布一拆下,恐怕,你就不敢再像现在这样接近我了。”在愣了一晌后,赛希洛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因为,他以为他只要露出真面目,就会拆穿他的所有,殊不知,应鸿雁本不是尼雅王朝的人,什么天王老子的,她是一概没见过。
“你…真那么丑?”应鸿雁想岔了,心里顿时替他难过“不过,没关系,我们是以心灵相的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分享』时,找我…”应鸿雁说罢,便上前两步,张开双手,用著她那直接的诚恳,拥抱著他,然后,才微笑地走进宮。
赛希洛浑⾝动弹不得!他感觉到体內有某种东西被撼动了。那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汹涌,翻腾在他死寂的口,这是什么?这算什么?
他轻轻地扯下脸上的布巾,仰望着満天的星斗。好个月牙儿啊!有你,我就不寂寞!赛希洛一路感动地走回寝宮,而今晚,他将不敢⼊梦。因为,他害怕梦醒之后,一切转眼成空…就如同三十年前那夜一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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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不好了、不好了!”一大清早,就见宮女们成一团地喳呼著。
“发生什么事了?”管家嬷嬷还在应鸿雁的房间中,不,该说是芙萝的房间,板著后娘的脸⾊,教训她前一晚的偷溜行动。
“月牙长老进宮了,说是要见芙萝姐小啊!”宮女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糟了!这还了得!他们在哪儿了?快去拦著。”她这话才说出口,房间的门便让人一把推开,几位怒气冲冲的老者,就这么闯了进来--
“芙萝,你搞什么鬼啊?”这些人二话不说,全近了应鸿雁惺忪的睡脸前。
“⼲什么?”应鸿雁吓得退到了角里面。
“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啊?”管家嬷嬷试著用⾝体挡住他们的视线。
“你还敢问?沙若,这几年你瞒了我们什么?”长老们转而质问她。
“我…我…”原来,这叫沙若的嬷嬷是纸老虎,一戳就破功。
“你呀!”长老们指著她的鼻子说:“唉,你怎么没告诉我们,芙萝进宮那么久,竟然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亏你还当过月牙公主的侍者,竟然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沙若的错!我想尽办法,就是无法让皇上进月牙宮。”沙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让一旁的应鸿雁都愣呆了。
“还有你!”糟了,这些人将手指转向她这边来了。
“关我什么事啊?”她缩著头,在嘴里嘟囔著。
“你看看你,把头发搞成这样子?难怪皇上懒得理你…”怪哉?这些人净数落著,却没人发现她并非芙萝。
“不是她的错!芙萝姐小已经尽力了。”沙若说归说,但,她的神⾊却闪著一丝疑惑。
“尽力?她整天躲在宮里算是尽力?她怎么不学学人家萨吉儿,皇上不来,她也能厚著脸⽪主动上星宿宮去。”
“萨吉儿跟皇上情不同。”沙若不服气地说。
“有什么不同?不就是男人和女人吗?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说,下个月的选后,铁定是萨吉儿荣登后座。”
“当皇后有什么好的?也不过是个大老婆。”应鸿雁不屑地脫口说著。
“你说什么?”不料,她这一说,却引来众人凶狠的瞪视“你搞清楚耶!当初就是要让你顶替你⺟亲,来替我们争取后位的,否则,当年我们就不会留下你这个活口了。”
“长老息怒,姐小不是这个意思的。”沙若忙不迭上前。
想不到沙若还帮她说话呢!
“最好不是!别忘了,你是月牙公主的女儿,这是你的责任。”长老们在训完应鸿雁一顿后,才悻悻然地打算转⾝离开。“只剩一个月了,到时候若是争不到后位,我们对你是莫可奈何。不过,布沙若,你就准备进月牙塔蹲吧!”
此话一出,沙若的脸瞬间发紫,整个人就这么砰地一声,昏倒在地。
月牙塔是哪里?应鸿雁虽不知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很吓人。
自从这天起,应鸿雁与沙若之间就不再有剑拔弩张的情形。因为沙若的话少了,脸上经常是一片雨,自然也没空去管她的事情。
这一⽇,应鸿雁正想偷偷地溜出宮去,却一个转⾝,发现沙若就站在那里--
“我…我…”她想不出该说什么。
“我还没谢你,那一天你帮我保住了姐小失踪的秘密,”沙若今天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像是在打量什么似地“难怪他们没认出你--我竟然没发现,你跟芙萝姐小还真有几分神似…”
原来,自芙萝进宮后,那些长老们就没来看过她了,因此,对芙萝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当年小女孩的样子,所以,当他们看见同样是维吾尔族的应鸿雁时,自然也毫无怀疑。
“芙萝是月牙公主的女儿?”应鸿雁早就想问了。
“没错!这是她的宿命,谁都无法改变的。”沙若哀伤地头摇。
“那…月牙公主呢?”她终于问出重点了。
“死了!在生下芙萝的那一天就死了。”
沙若的解答,顿时教鸿雁觉得难受,因为,那像是一道谜快开解了,却无端被打落,永无知道真相的时候。不过,唯一可以释怀的,是沙若不再限制她的行动。
“真的?我去哪里都行?”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你都能当芙萝妃子了,哪里不能走?”她神秘地笑着说。
能自由地出宮,让应鸿雁快乐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忙著到处游走,目不暇给地欣赏著皇城中各民族的万种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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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希洛从来不知道,这样也能让她乐在其中。
打从那一⽇,与她夜游星宿宮之后,想念她,成了他生活里最美的享受。
虽然,他始终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每当他坐在上时,他总会不自觉地,轻轻抚著她那一天曾经躺过的地方,感受著她那佣懒的戚与特别的笑容…而他的桌上,还坚持留下她最爱的那盘⽔果--那是尼雅王朝里才有的品种,而且只能栽种于星宿宮。可是以往,他从不觉得它美味芬芳,直到那一⽇以后,他总爱将它拿在嘴边轻咬慢嚼的,独自沉浸回忆她甜美的姿态…
就这样,堂堂一国之君的赛希洛,每天总会那一⾝神秘打扮,躲在月牙宮前的树林中,等待著他的月牙儿再度出现。
“陛下,你要找谁?我进去传就是了,何必…”贴⾝侍卫不懂他的苦衷。
“你回去吧!我自有我的理由。”他是恨不能就这么进去找他的月牙儿,但是,月牙宮是他的噤区,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只有等,耐心地等著。
终于,在等了几天后,他真的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她走出月牙宮。她依旧是一脸的灿烂笑容,转著维吾尔族的美丽圆裙,像个孩子似地,快乐地探著皇宮的每个角落。
“她应该很年轻吧!”赛希洛安静地跟随在她的背后,与她隔著些许的距离,想好好欣赏著她自然活泼的举动。
她跟“她”还是不同,一个像⽩天的太,热情有劲;另一个则是夜晚的月亮,內敛含蓄,而他对“她”是崇拜与珍惜,但是她呢!?赛希洛笑了笑,一股无来由的电流,倏地窜上他的心窝…
“哇!这里是哪里啊?竟然有这么美的一条溪流。”应鸿雁一⾼兴,立刻脫下鞋子,踩进⽔中,玩得不亦乐乎。
真没想到!她才不过来这里没几天,就忘了先前所有的烦忧,不但将考古队抛在脑后,就连她的未婚夫何伟群,她都忘得清洁溜溜…一想起何伟群,她还是扫了兴地上了岸,若有所思地想着以前的种种。
“月牙儿。”赛希洛轻声地走到她的背后。
“是你?”应鸿雁显得有些讶异“好巧喔!你怎么也来这儿?”
赛希洛笑了笑,然后坐在她⾝旁“你在想什么?”他语气温柔地说。
“没什么,只不过,有些事让我很惑,”应鸿雁屈起腿,撑超双手托起腮帮子,眼光蒙地说:“阿洛,你曾经恋爱过吗?你相信世上会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吗?”
“你考倒我了,”他摇著头,情绪也掉进了有“她”的深渊中。“我曾经爱过一位女孩,而我也以为我可以永远跟她⽩头偕老--”
“结果呢?”应鸿雁转过头问著。
“结果在我将娶她的前一晚,她打算跟别的男人私奔--我才惊觉到,这就是我所谓的爱情,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而事实却是,她不爱我,虽然她早已与我订了婚约,但是,她真的不爱我。”虽然事隔三十年,至今想起他仍有伤痛在心头,但是,痛似乎没那么深、心也不再那么沉重。
“怎么会这样?怎么你的遭遇比我还惨?”应鸿雁顿时升起了同病相怜的动“我就说嘛!什么爱情都是骗人的,几年的感情与承诺,可以说丢就丢,竟然还会有人相信一见钟情,说什么看一眼就生死相约,说什么浑⾝发烫,像是电流通过…更夸张的还是当两人四目相接的时候,什么天地为之逆转,世界停止转动…然后,就什么都懂--”她说得口沫横飞兼比手画脚,然后,转过头去看看一旁的赛希洛,对她的话可有赞同的附和。
不过,赛希洛却出乎意外地缄默,因为,她刚刚形容的,不就是他近几天来不解的感受?而她说,那叫一见钟情?她说,那是人们对爱情降临时的撼动?
“喂,你⼲嘛这种脸⾊?该不会--你也相信那些无聊夸张的传说?”应鸿雁⽩了他一眼,却愕然地感觉到他的心思。“你…相信?”她再问了一遍。
“我相信!”赛希洛透过墨镜,盯著应鸿雁的鹅蛋脸,温柔地说道:“我经历过…”他知道,眼前的傻女孩不就是“元凶”吗?
这天起,应鸿雁与赛希洛成了无话下谈的好朋友,他们以一种自然又快乐的方式,逐步地系著两人心的归所。
“阿洛,今天带我上哪儿啊?”应鸿雁每天一早,总会来到与他相约的树林中,然后奋兴地随著他,游走在尼雅王国的市镇中。
不知不觉的,应鸿雁爱上了与他相处的时刻,虽然,他还是坚持蒙著脸、戴著墨镜,但,她依旧能在他的言行中,感受出他的气度与温柔。而他总习惯牵著她的手,温柔细心地对她说:“小心!别摔跤了,这里路不好走…”
“谢谢。”虽然,应鸿雁嘴里只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但无可否认的,她的心却每次都泛起涟漪朵朵,因为,何伟群从来没对她如此温柔…
原来,她跟何伟群之间,连当好朋友都说不上!好朋友?她有时偷偷瞄著⾝旁的他,却对这样的字眼恍惚蒙…
“嘿!你看我带什么来了?喝喝看,很香醇喔!”这一⽇,赛希洛领著她来到了他的另一处行宮,当然,他是事先摒退了所有的人,才请她进宮。
“杏花茶?哇,好香喔!”应鸿雁一把就抢过来,喝了好几口“阿洛,说真的,能上你这个朋友真是我的幸运,亏你这么神通广大的,竟然连皇上的行宮都能进来。”应鸿雁不疑有他的赞不绝口,因为,赛希洛告诉她,他是尼雅王的一品侍卫,可以自由地在殿前游走。
“慢慢喝,别呛著了。”赛希洛凝望着她,布巾下有幸福的笑容。
“对了,你看过尼雅王,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老…老先生?”她本来想讲老头。
“老先生?”赛希洛愣了一晌,才忍著笑说:“是谁告诉你,尼雅王是位老先生的?”
“想也知道嘛!听说他已经一百岁了,天哪!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得伺候那些年轻嫔妃们,难怪整天不在星宿宮。”
应鸿雁最大的遗憾,就是至今尚未见过尼雅王。打从她住进月牙宮,耳边就经常听见宮女们对尼雅王的形容,不过,听归听,她总觉得她们说得都太离谱,把尼雅王形容得跟个神似的。
“他绝不是去嫔妃们的寝宮,他对她们本提不起趣兴。”
“嗯?他…也有功能障碍的问题?”
“咳咳!咳咳…”赛希洛被刚⼊口的杏花茶呛到。
“唉!也难怪啦!这问题好像是全世界男人心口的痛。”她自以为是的说著:“那些宮女果真是瞎说,每个人都把尼雅王当成神似的,说他不但眼睛能摄人心思,还有一种与天俱来的神秘力量,会随著他的感觉影响到花草树木的开落--天哪!她们神话故事看太多了!”她不以为然地认为著。
但,这却是赛希洛天生的一种力量,他的心灵存在著某种超宇宙的电波,能对一些事物投出強大的波动,所以,他的忧郁,让星宿宮从来没开出什么花朵;所以,三十年前的那一晚,向来气候不错的尼雅王国,竟然雷电加,大雨整整下了一个星期方休。
“走吧!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宮了。”赛希洛替她轻擦著嘴角的茶渣残留,再拉著她的小手,缓缓地走出行宮,散步在満天的霞光中…
他们不自觉地握紧手,一切似乎都尽在不言中。只是在这等的情境中,应鸿雁突然发觉了周遭的不同--
“奇怪!我们刚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枯枝散落,怎么才一个下午,花就开成这个样子?阿洛,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她一头雾⽔地问。
不过,赛希洛没有回答她的疑惑,他只是再用力地握了她的手,像是一种宣言,从此她归他尼雅王所有…
赛希洛对应鸿雁的情感有他想像不出的深重。
那像是一种宿命的牵系,让他看一眼,从此无法自拔。所以,向来內敛沉郁的他,开始用著他从未有的柔情来呵护著她,他狂烈的爱火化为心疼,以千古的深情来守候著她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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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应鸿雁不断地打著噴嚏,全⾝冷得发抖。
“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议带你来爬这个摘星坡的。”赛希洛升著火,満脸歉疚地说。
“不是你的错!谁知道会突然下这场大雨?把我们俩都淋成落汤了!”
“你…信不信我?”突然,赛希洛神⾊严肃地对著她说。
“嗯,什么信不信的?哈啾--”应鸿雁觉得自己很不舒服了。
“我替你指庒摩按,驱走寒气。”赛希洛也有腼腆的时候“不过,我们都要脫下⾐服,让火烤⼲才行。”
“嗯,脫⾐服?你会摩按?”不知怎地,应鸿雁一听就心跳速加。
“为免尴尬,你…你闭起眼睛,不要看我,而我也尽量--”
“好吧!现在吗?”应鸿雁不等他说罢,就动手解著自己的⾐裳。
当然,赛希洛早就红了耳,不过,他还是镇定地背过⾝子,等应鸿雁脫除完毕,趴在他铺好的⼲草堆上时,他这才解下自己⾝上的⾐物,晾上了火边上的竹竿,缓缓地蹲到了应鸿雁的⾝旁。
“我…要开始了。”他先打声招呼,然后,用他那厚实温暖的双手,轻轻地在应鸿雁的背上来回庒按著。
火光明灭闪动,而应鸿雁在他细心的调理下,⾝子逐渐暖和。她感受著他那游?氐乃?郑?谒?恳淮Φ纳窬?┥姨舳你宦凼乔崾侨幔你既滩蛔〉叵肷胍鞒鲂牡滓淮ゼ捶⒌募露?2还**B宓淖刺**现兀你丫?惺艿教迥谝还闪α空?谛钍拼?ⅲ**σ?蹋?禄嵯胖你脑卵蓝**br />
“当你的子,一定很幸福--一应鸿雁咕哝地说。
“你⾼估我了!”他将⾝子顿下,靠近她的后脑勺,用手轻著她的太⽳,语气低沉沙哑地对著她的耳朵说。
“以前我会⾼估自己、⾼估爱情,总以为任何事都是唾手可得,嗯--”她不自觉地呻昑著“可是,对我而言,你是个神奇的男子,总让我感受到许多以前从末有过的快乐--”
“我让你快乐吗?”赛希洛情不自噤地吻了她的耳朵。
“嗯,你再这样下去,我怕会爱上你了!”她的心中起了一阵阵地颤抖。
“你会爱上我吗?”他抚著她的背脊,眼中有望渴的爱意。
然而,他此话一出口,应鸿雁突然像被什么打了一拳似地,立刻僵直了⾝子,半天没有话说。
她怎能爱他?不仅仅是因为何伟群那个死没良心的,更是因为--她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她还得回到她的世界中。而届时,她付出的爱,该如何回收?
不过,她的苦衷,赛希洛不懂,他从她冗长的沉默中,黯然地低下头。
外面的大雨终于停了!赛希洛与应鸿雁在彼此尴尬的情境中,穿好⾐裳,准备下山去了。
“阿洛,我…”她想说些什么来解除这样的沉默。
“来吧!我背你下去,你还虚弱,我不想你太累了。”他仍坚持著对她的温柔,于是,他将应鸿雁背在背后,然后一步稳住一步地,朝著山下走。
几百个台阶下来,让他好不容易烘⼲的布巾又了,他的汗⽔散发著他这个男人的温柔气味。
应鸿雁将脸贴上他的背,闭起眼,心中不断涌出澎湃的感觉。“喔!阿洛,我的理智要我别爱上你,可是,我的心却不听话了…”她喃喃自言著。
赛希洛一怔,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好个月牙儿啊!他心底暖暖的、眼光亮亮的、満山的花都开了…
“奇怪了?刚刚下的是雨还是肥料?怎么一转眼,嗯?连仙人掌都开花了?”应鸿雁一直想不透,为何这阵子,她老是觉得这些花草都开得莫名奇妙?如同她的心思一般起落不定。
这一晚,应鸿雁辗转反侧,整个脑袋全是⽩天里他对她的体贴温柔。
“怎么回事?我们认识没多久,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还不清楚,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照她的理论来说,感情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而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或许是我⽔土不服吧?也或许是我想太多…”她独坐在窗口,仰著头,跟夜空的星星讨论著。
疆新约夜空美得动人,衬著她那泛著晕红的脸庞,与充満爱意的双眸,像是一种无言的电波,就这么传进了感应力极強的赛希洛的心头。
“月牙儿,睡吧!我的爱将陪著你⼊梦…”赛希洛闭起眼,想像著自己心口満溢的爱,透著星月,直接传送到她的月牙宮…
而她果然睡得很香、很浓,她在朦胧中,接收到一份属于他的温柔,抚著她的发丝,暖著她的心口,让她拥著満溢的幸福⼊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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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新的这个时节,有著最美丽的棉花田。像一片雪,覆盖在整片农田中。
不过,应鸿雁今天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在今天早晨梦醒后,她突然想见见他的脸。那像是一种模糊的暧昧,总让她觉得浮浮的,没有踏实的感觉。
“你又在想什么了?”赛希洛总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她的心思。
“我在想,这巾底的你,会是什么面容?”她走近他,眼中有些许紧张闪动。
“我的月牙儿…”他伸出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但语气中有她听得见的忧。
“阿洛,这几天的相处,你应该知道我,我不会为了你的容貌为何,而改变我们之间的美好情谊。”她眼中有万般求渴。
“月牙儿。原谅我,我有我的理由。”他沉重地再度拒绝著。
“除非,你本不在乎我…”应鸿雁顿时升起了一种错觉,她想,或许他对她的呵护,并非是她想像的那一种情衷…
“月牙儿,有些事你不懂!”他挫折地不知该怎么说。
“不!我懂、我懂。”她凝望着他,不噤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想,我搞错了!对不起!对不…”她失落地转过⾝,仓皇地奔向了那一片棉花田中。
她就知道,她的恋爱学分需要重修。原来,她的未婚夫说她不解风情,一点儿都没错,她真的什么都不懂,连单纯的一段友谊,她都会表错情、想出岔错。
她闯进了⽩花花的棉花田中,想掩饰她的难堪与心痛。是啊!心痛,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陷⼊了那么多…
“月牙儿、月牙儿--”赛希洛尾随地奔进棉花田中,一把就抓住她,将她拦抱在怀中。
“放开我,你还追来⼲什么?反正我迟早都要走…”她情急之下,差一点说溜了嘴。索坐在地上,耍赖著。
“月牙儿,我不准你走。在看过我的脸后,你再也不许走。”说罢,他缓缓地将脸上的面巾扯下,露出了他感的、下巴的胡碴…他慢慢地拿下了鼻梁上约墨镜,让他那双可以摄魂勾心的绿眼眸,就这么呈现在应鸿雁惊愕的神情中…
过了好久、好久,应鸿雁还无法从他的眼眸中逃脫。
是的,就是那双深情的绿眼眸,像是一道強大的电流,就这么让她在毫无防备的状态里,攻进了她全⾝所有的细胞、⾎中。她浑⾝被电得不停地颤抖,脑筋一片空⽩,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晴空中打了几声乾雷,轰隆隆地,霎时打醒了她的痴--
“是的!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天雷勾动地火--”她还是浑⾝地颤抖。
“你相信了?你相信了!?”一股天地间无法抵挡的磁力,将他俩紧紧地愈拉愈紧绷。
“我信、我信了,他们没骗我!”说罢,她扑向赛希洛敞开的膛中。
他紧紧地拥著她,火热的兜上了她的,她只觉得口里、心里全是他的气息包围著,她快要室息了。
当他那带有探索意味的瓣接收到她口中的甜美时,他內心的昂热情全给进了出来!他的⾆尖在她口里搅弄著、拨动著,让她狂的心绪更加无法思考…
“阿洛、阿洛--别停!”应鸿雁从未有过如此炙烈的热情,她大胆地接受了他的侵袭,并自动弃械投降。
他的手也不安分地探⼊她的⾐襟,温柔地抚上她已然坚的蓓蕾,她心中一阵悸动,情不自噤地更靠近她伟岸的⾝躯。
“月牙儿,你知道我是谁吗?”突然,他停下动作问道。
“你是阿洛啊!你是我的守护天使。”她眯著眼,脸上净是漾的美丽。
原来,她这是不知道我是谁!赛希洛笑得含情脉脉,一把就攫住了她的,用力地传送著他的情衷。
疆新的棉花田,的确美得动人!
不过,一定没有此刻来得浪漫,因为,所有的棉花都飘离了枝头,用著轻快的舞姿,游走在整个万里晴空…而这是赛希洛不经意的杰作,因为,在这片雪花飞舞中,他与他的月牙儿,冲破了宇宙的极限,迈向幸福的云端…
是的,他带著月牙儿攀登上情的山峰,一峰接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