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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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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京都,成了樱花纷飞的世外仙境。在这个⽇本‮国全‬都为之‮奋兴‬的季节里,赏樱的人嘲是川流不息地,流动在每一座赏樱的名所与寺院,向睽违一年的樱花道声问候,行个注目礼。

  而樱岛公司的第一次试镜,也选在这样的情境里,在一个人嘲较少的星期一,三十位从‮湾台‬与⽇本当地所遴选出来的灰姑娘候选人,全聚集在位于圆山公园里,正等着验收这半个月来的成绩。当然,也透过这样的纪录片拍摄,好让⽇后选出来的灰姑娘,可以将蜕变的过程完全呈现在观众的眼前,一来,是为了证明这绝不是造假行动,二来,则是为了加強说服力,要广告一出来,就造成震撼效果。

  “莫珂萝!你要争气,千万不要紧张,天哪!我怎么会想出这种⿇烦来陷害自己。”莫珂萝一个人躲在角落,不断地喃喃自语。没想到自己当初无心的创意,竟然是挖了一个洞,推自己掉进去,这下子,她除了怪自己这猪脑袋外,还能怪谁去?不过,在这样的心情里,她却不时留意着林哲琛的动静。奇怪?怎么不见他的人影?!

  “莫珂萝——你⼲嘛!就快换你了,怎么还在这里踱来踱去?!”小林花轮有着黑眼圈,満脸疲惫地催着莫珂萝准备。

  “我很紧张啊!前面那些女孩都表现得好好,我怕——嗯,你今天化熊猫妆吗?”

  “你听好。如果,我的招牌今天砸在你手上,我发誓,变熊猫的人绝对是你。咦?你的鞋呢?我帮你配的那双银鞋呢?!”突然,他脸⾊骤变,嗓门拉⾼地叫喊着。

  “放心!我先搁在那里,我这就穿上。真是的,也犯不着这么歇斯底里。”莫珂萝说着,便打着⾚脚,往一旁花台上寻去。“咦,怎么只剩一只鞋?”就在她脑袋响起一阵青天霹雳后,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鞋就在前方十公尺处,正让一群小孩子丢过来扔过去,玩得不亦乐乎。

  “喂——那是我的鞋,还我,快还我呀!”她二话不说,倏地就奔上前,想抢下鞋子,但是,这小孩子⽪得很,硬是将鞋子你丢我传的,还把莫珂萝当作是加⼊游戏的陌生人;眼看就要轮到她上场,她急得心脏都快停了。

  “哈哈哈——你抢不到,鞋子在我这里。””位小男孩得意地晃着手上的鞋子,对她挑衅地笑着。

  “巴嘎(浑蛋),把鞋还我!”她的⽇文就属骂人的话最流利。

  “你讲耝话!我要跟妈妈说。”这孩子让她一把给逮住⾐领,挣扎地叫喊着。

  “你要再不把鞋还我,我就剥下你的⽪,剁了你的手脚,再把你扔进⽔池里!”她装出一副穷凶恶极的样子,为了那只鞋,她可是在所不惜。

  “哇 哇——爸爸!”这孩子看似強悍,却让她一吓就腿软。此刻,他哭得惊天动地,还倏地用力一扔,把手中的鞋给扔进了⾝后的围墙里。

  “喂——我的鞋啊!”莫珂萝一看,差一点没晕了。

  “莫珂萝,你在哪里啊?!该你啦——”就在这时,小林花轮慌张地⾼声呼喊。

  “喔!天哪!我怎么这么背?!唉——不管了,先拿到鞋再说吧!”她抬起头看了看围墙,再撩起自己的裙摆,将它反摺揷进际,接着,她退后了好几步,深深昅了一口气,奋力地往前跑,再用力一翻,她果真翻进了围墙里。

  “哎呀!是谁这么无聊,把鞋子扔来这里?”一位女子痛得惊呼出声,并用着⽇文开始诉说着自己的委屈。“都是你啦!要不是你忙得没时间上我那儿,我也犯不着追来这里平⽩挨这一下,痛死我了。”

  “好啦,好啦,你别气了!是你自己要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很忙,今天的试镜很重要,我本走不开嘛!”林哲琛双手环臂,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也不知怎地,近来他愈来愈没耐心去应付他⾝旁的那些美女。

  “走不开?!我看,是你想把我甩了吧!谁不知道你从‮湾台‬带了个女人回来,还蔵进你家,你说嘛!她是不是你林大公子下一号的‮妇情‬?”这⽇本女人个子小小的,不过,有小辣椒的味道。她一手擦着,另一手却揽在林哲琛的上,而她的口气虽然是兴师问罪,但是她那神态,却又是‮媚妩‬娇憨,有搔人心房的功力。

  “她说得好像是我耶!”莫珂萝一路找进去,却无意间听见了里头的对话。由于好奇,她听得很专心,没发现她的一只手正靠在一道墙面上,而上头还贴着一张纸写着“油漆末⼲”四个字。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不过是我的朋友,来参加这一次灰姑娘选拔赛的。”林哲琛顺口这样回应。

  “哈哈——你的朋友?!你有哪个女的朋友至今尚未上过你的?!再说,会有资格参加选拔赛的,都长得奇形怪状的,这样的女人,你是连一眼都不瞄的,更遑论把她带回你家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谁奇形怪状嘛?”莫珂萝暗自嘟嚷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等你看见她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走吧!我还要看试镜进行得怎样了。”林哲琛看了看表,发现莫珂萝上场的时候到了。而他总是记挂着她,打从知恩院回来后,他们之间就不再那么地剑拔弩张,虽然为了训练的事,他依旧得时常板起脸对她,但是,她好像火气不再那么大了,有时他还会发现,她在他背后做做鬼脸,来代替以前的跳脚唾骂。

  “试镜?!糟了!我怎么把它给忘了。”他这一提,立刻点醒了莫珂萝,而她连忙往四下探了探,却愕然发现,那只鞋子就在那女子的后方。

  “嗯——别急嘛!亲一个再走啦!”这女子一说罢,便将红凑上林哲琛的上。

  一时间,天崩地裂,她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他的⾝上,用尽她所有的气力想昅尽对方的精力一样,看得莫珂萝是目瞪口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就这么直冒上来。她为了他的赌约,如此的受苦受难,而他却…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急速地窜上来,她只想马上离开眼前的难堪。

  “喔!天哪!”她这才发现,她的手已是⽩⽩的一片油彩,狼狈不堪。

  “谁?!”林哲琛一听见动静,立刻放开怀中的女子,往声音处探去。“是你?!你不是该在前面,怎么会在这里?”他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好像刚跟人打过架似地,全⾝脏得不像话。

  “对不起呀!打断你们的亲热。”她一脸不悦地走上前,弯下,捡起那一只鞋,再继续说道:“我只是来拿鞋子的,没事了!你们继续吧!不打搅了。”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围墙走去,准备翻回原来的地方。

  “站住!”林哲琛追了出来,一脸的肃穆。

  “不必跟我解释!我不想听。”她理直气壮地回应着。

  “我只想告诉你——门在那里,用不着‮墙翻‬。”

  如果这时候有洞,莫珂萝想,她铁定钻进去。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当她打着⾚脚,一手拎着鞋,全⾝脏兮兮地走进会场时,她又让小林花轮眼中的奔腾杀气给吓得半天出不了声音。她不是怕他,是担心自己又会没饭吃了。

  “你…我…我杀了你!然后再切腹自尽。我怎么会这么衰啊!帮条⺟猪做造型都比你強!像你这种女人,活在世上简直是多余——丢人现眼啊!”他咬牙切齿地道,几近‮狂疯‬。

  “哈哈哈——”顿时,他的话引起全场一阵哄堂大笑。

  “喂,你说话客气一点啊!是你自己没本事,还硬要充专家,你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大不了‮娘老‬不⼲了!总可以了吧!”莫珂萝是老羞成怒,再加上刚才的火气还闷在肚子里,这下子,她这位大姑娘终于发飙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胡说八道:“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啊!这也骂那也骂的,硬说我做得不对,做得不好;可你们也不想想,又不给我饭吃,也不准我睡个,还要整天我穿一大堆丑死人的⾐服,踩着⾼跷东晃西晃,你们大家给我评评理嘛!我这是犯了什么天条啊?得这样受人待,让人‮蹋糟‬,比真正的灰姑娘还惨哪!”她一口气说罢。

  “原来你说得就是她?!”突然,在一片静默之中,有人出声了。是那位倚在林哲琛⾝旁的女子,她一脸的讪笑与轻蔑,刚好对上了莫珂萝投来的眼光。

  刚走进会场的林哲琛不说话,只是用很深很沉的眼光与莫珂萝相互对望。而他⾝边的女子,还妖地笑得枝头颤,莫珂萝却在此情此景中,惊觉到自己的惭秽不堪。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拉着自己那満是泥土的裙摆,再蔵起那沾満油漆的手掌,她突然好想嚎啕大哭一番。

  不过,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这里哭出来。因此,她只能憋着満腔的委屈,用一种掉进⾕底的眼神看着林哲琛,再沙哑地告诉他:“对不起!我搞砸了,我真的做不到。”她一说罢,便沮丧地扔掉手中的鞋子,转过⾝,走出这一片让她难堪的会场。二十八岁的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胡美津没骗她,她莫珂萝是真的走在路上连狗都不看一眼的灰姑娘。

  她打着⾚脚,拖着疲惫的⾝子,独自一个人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几天前,知恩院的漫步还在她的心头漾,她知道,自己不是崩溃在那些‮腾折‬人的训练上,而是林哲琛那忽冷呼热、忽近忽远的眼神,终于让她不支投降了。

  其实关于他,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的。因为她深知,自己永远不属于他⾝边的那些女子,可以签下一纸合约,就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然,他也绝不可能会看上她!要不是为了那个赌约,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听过莫珂萝这三个字。但,那天知恩院的温柔怎么说?难道他的体贴关切,都只是他的习惯?

  “是不是又如何?一切都结束了,曲终人散,终于可以‮湾台‬了。”她笑得有点黯然,因为她把心遗落在樱花盛开的异国他乡。

  一路走回宅子里的她,一进了屋,就虚脫地瘫坐在榻榻米的房间里,怔怔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雪樱花。不知该想什么,也不敢想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直到⽇落西山,直到整座夜幕把她悄悄地掩埋。

  “怎么不开灯呢?”灯光倏地亮起,伴随着林哲琛,亮在她的眼底。

  “是你?”她刺眼地又将头低了下去,只是那来不及收好的落寞神情,完全进⼊他的眼底,也进⼊他的心。

  “给你十分钟,赶快去换装梳洗。”他清了清喉咙,突兀地说。

  “嗯?”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指令给吓了”跳。

  “怎么,你不是饿了吗?我这要是再不带你去吃个,人家会告我待你!”他半开玩笑地说。

  “你——要带我去吃饭?看来我真的被淘汰了。”她吐了好长的一口气,心情颇错综复杂。

  “你没被淘汰,是我把小林花轮辞退了。快,去换件⾐服,我带你去吃⽇本料理。”他催促着。

  “真的?我没被淘汰?!太了!那些评审原来都有长眼睛。也不早说,害我伤心了一下午。”她喜出望外地赶紧翻箱倒柜,找些衬衫牛仔,准备换洗。

  “眼睛?!该说他们很有同情心。”林哲琛笑道。

  “你确定要带我去吃⽇本料理?”她停下动作,再狐疑地问了一次。

  “确定!”

  “可以吃喔!”她最关心这个问题。

  “怎么吃,随便你!”他没好气地回答。

  “嗯。还有,我该穿什么样的⾐服,才不会让人误会我是你的马子?”她很慎重其事地问着。

  “喂,当我马子很丢人吗?”他很不以为然地反问着。

  “丢人哪!那不是告诉人家,我早跟你林公子上过了——喔!我可还是‮纯清‬淑女喔!”她用上午听来的话来回应。

  “可是,我的你不是早就上过了,还睡了一整个晚上呢!怎么,你忘记了?”

  “啊——林哲琛,你浑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莫珂萝一听,又崩溃了。

  夜晚的京都,其实是车少人稀的。百货公司大都早早关门了,只剩下一些吃饭喝酒的地方还有人嘲聚集的声音。

  林哲琛就是带着她,来到了⾼级料理亭林立的只园花见小路,来补偿她近半个月来的辛劳。而一进只园花儿小路,放眼望去,净是优雅的⽇式庭园建筑,在每一家店门前的廊下,都会点起盏盏的小灯,将夜晚烘托得古⾊古香,让人在浓郁的扶桑风情里,尽兴地喝酒吃饭。

  “什么?!一万块?!”不过,由于太尽兴了,当莫珂萝一听到结帐的数目时,差一点没当场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还给伙计。

  “⽇本的消费本来就⾼,再加上这里是⾼级地带,一个人一万块,还算是平常的。”林哲琛趁她还没尖叫出声前,就赶紧把她拉出店外。

  “天哪!是折合台币一万块耶!比用抢的还快!”她还是耿耿于怀,因为,那是她每个月薪⽔的三分之一,而她竟然两三口就把它全扫进胃里!

  “大惊小怪!要是你能进⼊决赛,看你想来几次,我都照请。”他被她那发噱的表情给逗得笑个不停。

  “不要!不要!”不料她一听,连忙‮头摇‬回应“太奢侈了,我吃这一顿,恐怕好几天都会有罪恶感。”

  “这样就有罪恶感?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小了。”他侧过脸看着她,发现她与他以往认识的女人们不太一样。

  “不是我胃口小,而是你我的世界本来就不一样,有许多你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对我们这种人而言,却很重要——嗯,你要带我上哪儿?”夜晚风大,把她的长发吹得七八糟,由于刚喝了点酒,浑⾝都还发着烫,于是,她索将外套的拉链拉开,让凉风直接吹拂,份外觉得舒畅。

  “这里是鸭川,是京都的情侣晚上最喜来的地方。”他走近她的⾝旁,与她悠闲地沿着鸭川漫步着。他喜看她说话的模样,因为,她的表情很多,很自然,可以让人一眼就知道她话中的诚恳与实在。而他爱上这样的一目了然,让他可以完全放松心情,不用再去分辨其中的是非黑⽩。

  “你也常带女朋友来?”她直觉地问着,心却有点沉沉的。

  “相不相信,我是第一次来?”他笑了笑,眼睛泛着落寞的光,望向远方。

  “不相信!你的女朋友那么多,每晚轮一个,都可以排到西元两千年以后了。”

  “只可惜啊!她们都只爱钻星,不爱星星,要她们来这吹风养蚊子,她们宁可回家‮觉睡‬去。”

  “而这是你不快乐的原因?”她早想问他这个问题。

  “谁说我不快乐了?”他急忙地反驳回去。

  “哎呀!老兄,别骗了!哪有恋爱中的人,嘴脸长成那副德行?!”她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加心知肚明的表情。

  “喂,我什么德行啊?”他像是被戳破心事般有点困窘,却又不好发脾气,以免再被冠上老羞成怒的成语。

  “就是像更年期时的德行嘛!晴不定——一会儿对人家好得⽪疙瘩掉満地,一下子又把人骂得狗⾎淋头,好在,本人的心脏够強,否则啊——”

  “否则怎样呢?!”他倏地靠了过去,在离她只有几寸的距离里,绽着一双深浓的眼,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他的鼻尖,就在她仰头之处呼昅,一丝丝暖暖的热气,就这么直扑上她的脸,像是他温柔的手指,化为无形,轻轻‮慰抚‬着她的苦心,在这样黑暗的冷风里,传达着彼此內心的‮望渴‬讯息…

  好久好久,他与她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对方。

  “嗯…你、你问我什么事情?”她先醒了,醒在云端深处,什么都搞不清。

  “嗯?什么事情?我有问你吗?”他回过了神,连忙用手摸摸自己的睑,好让自己从方才的沉醉中清醒。

  “哈啾、哈啾——”她打了两个大噴嚏,才发觉有点冷。

  “把⾐服拉上吧!不要着凉了。”他自然地伸出手,主动地为她拉上拉链⾐,再细心地将她的发束在一起,塞进⾐领中,不让它们随风飘。

  莫珂萝静静地让他的手指游移来去。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也能如此的温柔细腻,是他天生多情,还是因为他对她是真的关心?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爱上你!”不知怎地,她就这么脫口而出,双眼凝望着他,有感动,有挣扎,还有等着他嘲笑她的心情。

  “不要爱上我!”他先是愣了一下子,接着,出乎意外地捧起她的脸,款款温柔地注视着她好”会儿“记住,千万不要爱上我!我不要你受伤害,我不要你伤心。”

  “你会在乎我伤心吗?”她的脸在他温暖的大手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泽,是她心的反

  不过,林哲琛却没给她回应。他只是轻轻放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去。她紧追在他的⾝后,也没再多说一句,只是沉默地与他肩并肩,走在鸭川这条罗曼蒂克的堤岸上,任由彼此心底的情愫暗暗发酵酝酿。

  他们脚步整齐划一,走着走着,⾝子愈靠愈近,脚步是愈来愈轻,而他终于笑了,也不知想到什么似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还不时地往她的肩膀轻轻撞去,她也不甘示弱地回撞过去。在这样的夜⾊中,他们像孩子似地,你来我往,嬉闹不停。终于,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再有意无意地握紧,然后,与她相视一笑,就这么晃着手,彼此边笑边看的走回去。

  “早点睡,今天,你累了!”香浓的感觉,让他们在临睡前,还是那么地依依不舍。

  “谢谢你!我今晚玩得很开心。”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好久没经历过了。这是我叫人帮你做的和服,你试试吧,晚安!”他将手中一叠⾐裳,轻轻地递到她的手中。晚安都说了,但,他却还不想走。

  “晚安。”她仰望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这当儿,他突然上前缓缓地捧着她的脸,温热柔软的片就这样毫无预警的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一道暗蔵澎湃汹涌的暖流,就直接从那个点窜⼊了彼此的內心深处。

  那一吻,只有一秒,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而当他着气,庒抑住満腔的热情离开她之后,他知道,这女孩果然不一样!她竟能在这短短的一秒里,就让他失了方向…

  当清晨的那道光透进来时,莫珂萝就醒了,醒在昨夜余味犹存的心悸中。

  她不知道他昨晚的温柔究竟说明了什么?但是无所谓,她觉得心照不宣的感觉也不错,反正,谁也不想爱上谁,只要能快乐,何必计较那么多?

  她的心情就像是鸟儿飞起来似地,飞进了浴室里,‮悦愉‬地为自己的容颜梳洗着。难怪有句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了”此刻,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种未曾相识的惑。她从来没这么诚恳地看着自己,这才没发现自己竟然也能如此的秀丽,像位出尘的小仙女。

  由于先前的小林花轮为了造型,早替她把那一头卷发烫直了,好方便整理,不过,他总是把她的头发梳成各式的发髻,说是要弄得醒目一点,好昅引人家的注意力。不过,莫珂萝一直很不以为然,因为,她喜自由自在,谁要绑了她一头发,她都觉得怪怪的,浑⾝不对劲。

  而此刻,她的头发就这么安静地垂落在她的肩上,像匹黑绢似地,还能反出窗外透进来的光,闪闪发亮。她摸摸自己的脸庞,是瘦了点,但,却泛出红润的气⾊,像⽔墨画里的云彩一般;而她的⽪肤是清朗的天空,她的鼻梁是天空下的那道绿野山坡,她的双眼是清澈透明的湖⽔,映着那翘而有型的红,则是令人垂涎的樱桃。

  “魔镜啊魔镜!我是不是很美丽呢?”她披上了简单的和服,在朵朵‮红粉‬⾊樱花的衬托下,望着镜子,自我陶醉了好久。直到她从镜子里看见了她放在房里的那几本⽇记,她突然想起了老,想起来林海默,也想起来那一位让林海默为她种了満园雪樱的齐藤美静。一个念头顿起,她若有所思地走到落地窗前,倒了一杯热茶搁在一边,然后拿起⽇记本,缓缓地坐了下来,用着既浪漫又好奇的心情,翻阅着这几本与雪樱有关的爱情事迹。

  ⽇记里,出乎意外地,全是用中文书写的,而⽇记里的年代,是纪录着‮湾台‬光复前的时空背景。当时的林海默,还是位二十好几的青年才俊,刚从⽇本东京帝大拿到了医科学位回到了‮湾台‬,正准备继承林⽗的志业,承担起台南第一医学世家的名声。

  ⽇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也是在一个三、四月替的舂⽇,他陪着⽗亲坐上了三轮车,来到了在⽇本保安厅任职的齐藤伊治的家里,特地为他的夫人看病。

  由于,齐藤伊治在保安厅里的位阶不低,再加上他的夫人体弱多病,经常需要就诊看医,因此,这些年来,他们都很仰赖林⽗的医术,也正因为如此,林海默才能获得齐藤家的推荐,得以留学⽇本学医,而这是一般‮湾台‬年轻人很难得到的特殊待遇。

  这一⽇,就在林⽗看完了病,正从房里出来,打算穿过花园出去之际——

  “林大夫,请等一等,我们大人有事要找你。”齐藤的家仆唤住了他们,并示意只要林⽗跟随他进去就行。

  “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要跑,免得招惹事情。”林⽗严肃地代了几句,便急急地走了进去。

  林海默等了等,便开始觉得烦躁了起来,于是,他随意地在花园里逛来逛去,有点意兴阑珊。直到他听见从他顶上的那个窗口响起似⻩莺出⾕的歌声,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昅,像是着了魔似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听着,将自己与这外头的世界隔离。

  突然,一盆冷⽔出其不意地从他的头顶泼了下来,接着,他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嗓门在他的脑门上方对他咆啸不停:“巴嘎!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搞什么东西啊!你要再不给我滚,我叫人砍了你的脚,再把你拖出去!”

  “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林海默才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位⽇本女孩一脸凶巴巴地站在窗口,手里还捧着一个铝盆,对他死瞪着眼睛。

  “理惠,你在跟谁说话?”这时候,窗里头又探出了一位女子,她脸上脂粉未施,却有种天生的粉嫰气息,让她一出现,就把舂天的万紫千红给比了下去。

  她应该不超过十八岁吧!她用着‮纯清‬却不失尊贵的眼神,看了林海默一记。

  林海默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语,一双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突然冒出的天仙美女。她⽪肤⽩皙得几近透明,而她那一双让卷翘睫⽑衬着的眼睛,清澈到简直可以让人一眼望穿过去,是古典中带着纯净,是晶莹里漾着波光邻邻。他看傻了,忘了全⾝的淋,就这么专心凝神地看着,怕一眨了眼,她就没了踪影。

  “海默,海默,你在哪里呀?”突然,⽗亲的呼唤声打断了他的沉溺。

  “嗯,喔!我——”他回过了神,才正想出声回应,却发现⽗亲刚好朝他这儿走近,并发现他全⾝淋淋地,杵在一株樱花树下发着愣。

  “怎么了?怎么全⾝都了?又没下雨。”林⽗皱着居,不明所以。

  “林医生,对不起啊!是我的仆人不小心,把⽔泼到他⾝上。”

  “喔——是齐藤‮姐小‬呀!不好意思,我儿子是第一次到府上来,什么都不懂,如有冒犯‮姐小‬的地方,还请见谅。”林⽗客气地与她打着招呼。“原来他就是那位东京帝大毕业的⾼材生哪!”⾕永理惠这一听,瞪大了眼,挤到了窗边,在齐藤美静的耳边咬着耳子。

  “我叫林海默,今天能遇见齐藤‮姐小‬,是我的荣幸。”原来她就是齐藤伊治的独生女,齐藤美静。他在留⽇前,就听说齐藤大人的千金是⽇本国出了名的美女,不但有许多名门‮弟子‬想攀上这门亲事,就连⽇本皇室都曾打算将她列⼊皇妃的候选名单之一。只不过,听说她⾝体不太好,心脏出了一些⽑病。她⽗⺟亲不大放心,才一直把她留到现在,始终都没将她许配给人。

  “当然荣幸了,那是我们‮姐小‬的洗脚⽔,全让你一个人带回去了。”⾕永理惠俏⽪地丢给了他这一句。

  齐藤美静没再多说一句,只是⽩了⾝旁的⾕永理惠一眼后,就对他们⽗子点个头,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一路上,林海默还不时地转过头来,望向那扇窗,只见那木头窗棂上倚着一位樱花少女,‮红粉‬的⾐衫上,绣着⽩⽩的雪樱,脸上则端着一张含苞待放的笑意,从此舂天进驻了他林海默的每个梦里。

  然而这样的初遇,并没带给他过多的憧憬,因为她是当时统治‮湾台‬的军官之女,而他,却是⾝处殖民地的一名小医生而已,论⾝分,论背景,他与她都是两条平行线,只能擦⾝而过,无法集。因此,他把对齐藤美静的一见钟情,全写在不为人知的⽇记里,只敢在夜深人静之际,不断想着他初遇她的那一幕,而他觉得这样就够了,他从不会逾越现况,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要不是一个月后的那场意外,他想,他与她永远都是活在不相⼲的世界里。

  那是一个四月初的下午时分,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台南极富盛名的开元寺,为他已过世的⺟亲烧香祭拜。由于刚好是午睡时刻,寺里安静得只见树影摇动。而当他忙完了祭拜的事,正在洗手之时,他发现了齐藤美静,她⾝边还是跟着那位爱喳呼的⾕永理惠,远远地走进了观音殿中,恭敬地拈香礼拜着。

  他为这样的偶遇显得‮奋兴‬不已,但是,他并不打算走过去,而是暗暗地伫立在角落,细细欣赏着齐藤美静的优雅⾝形。他就这样看着她,跟着她,一直跟她出了殿,走到了接近寺门前的那座榕树院子。

  “‮姐小‬,你是不是哪裹不舒服?脸⾊这么苍⽩。”⾕永理惠扶着她,到一旁树下休息着。

  “可能太热了,我觉得好闷哪!”齐藤美静按着心口,就这么突然‮腿两‬发软,倒在⾕永理惠的怀里。

  “‮姐小‬,‮姐小‬,来人哪!快来人哪!”⾕永理惠吓得赶紧大声求救。

  “别慌,别慌,我看看。”这时,林海默见状,即刻飞奔而出“快——她的药呢?!快拿药给她吃啊!”他一看,就知道她是心脏病发作了。

  “药?对,药在⽪包里,药——糟了!‮姐小‬没带出门哪!”⾕永理惠已经急出了一⾝冷汗。

  “有车吗?快把‮姐小‬送到诊所。”他一把抱起齐藤美静,迅速地随着永⾕理惠出了寺门,奔向等在寺门外的⻩包车。

  “‮姐小‬?‮姐小‬怎么了?!”只见⻩包车上一位年轻黝黑的小伙子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频频追问着。

  “陈友贤,你送‮姐小‬去诊所,我回去通知大人——快呀!”

  就这样,这位名叫陈友贤的⻩包车夫,拚了命地拖着三轮车穿过巷子,穿过街道,不顾一切地朝着林家的诊所冲去。此刻的太很烈,照在车上的把手还会反出刺眼的光芒,刚好与他额头上如雨的汗⽔,织成一片闪闪金光。他咬着牙,神情肃穆地直往前看,是种誓死捍卫她的坚决、气概。只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因为在这辆颠簸的三轮车上,另一段的情愫正以暗嘲汹涌的方式爆发。

  “不要怕,你绝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林海默紧紧地揽着她,握住她的手,频频地在她的耳边说着话,好减轻她的痛楚与恐慌。

  她没有说话,只是端着没半点儿⾎⾊的脸庞,不时地望着他。她冰冷的手在他的厚实手掌中得到了温暖;她心口撕裂的痛,在他的温柔耳语中获得了舒缓;而她倚在他怀中,闻着他⾝上散发出来的男人味道,不知怎地,气味就这么从她的鼻孔渗进了心房,顿时,心窝暖暖涨涨的,跟原先的痛,形成了強烈的对照。

  “怎么会这样?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发作了。”在诊所里,随后赶来的齐藤夫妇,焦急地问着林⽗有关宝贝女儿的病情。

  “我想,应该是因为过敏而引起的。”一旁的林海默揷着嘴说。

  “过敏?不可能啊,这阵子天气是又⼲又热的,她怎么会过敏?”

  “是对花粉过敏!你看,‮姐小‬的脸上泛出一颗一颗的红疹子,由于现在是舂暖花开的季节,所以体质弱一点的人,会对花粉特别的敏感。”林海默的一番解释,让齐藤夫妇恍然明⽩,并且开始对这位年轻医师另眼看待。

  “那么你认为,有什么方法能让这情形减少发生?”齐藤伊治接着问。

  “其实,只要把⾝体调养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因为‮姐小‬是天生体质的关系,所以我建议,不妨采用中医调理的方式,依着她的⽇常生活作息,来作完整的气⾎导引,才能彻底治问题。”

  “中医?你会中医吗?!”齐藤伊治对他的话感到惊喜。

  “当然会了!他拿的是中医、西医的双料学位,还拿过中医药用研究的奖学金呢!”林⽗骄傲地回答了齐藤夫妇的问题。

  就这样,一场意外,把齐藤美静与林海默这两个原本不相⼲的人拉在一起。齐藤伊治为了爱女,特别允许林海默上他家,替他的女儿把脉与配制食补药补的补品。而他们之间的情愫,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渐酝酿产生,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成了他们彼此换爱慕之心的言语。

  这样的恋恋深情,他们谈了一个月,却好似一世纪般的久远深切,其间,只有齐藤美静的贴⾝丫头⾕永理惠知道,她总是扮着把风的角⾊,在他与她谈情说爱的时候守在房门前,以防万一发生。

  然而世间上,没有一场爱情会完全的平静无波。就在一个月过后的那一个下午时分,一位叫宮本大佐的军官,就在齐藤伊治的陪伴下,直接杀上了齐藤美静住的二楼来。

  “‮姐小‬,‮姐小‬,不好了,有人来了!”⾕永理惠慌慌张张地想往里头通风报信去。

  “你这个小婢,巴嘎耶鲁!”啪地两声,那位耝鲁的⽇本军官黑⽩不分地,赏了理惠两记耳巴子,把她打得是眼冒金星,跌坐在地。

  接着,碰地一声!他就这么一脚踹了进去,不料,所有的人都脸⾊一怔,当场全愣在那里。因为眼前的景象是,齐藤美静躺卧在上,她的一只手臂上全扎満了针,正由林海默为她做针灸治疗,跟宮本原先想的完全不一样。

  “齐藤大人,有什么事吗?”林海默很镇定地问着。

  “没事,没事,不过是宮本大人想来看美静的病。”其实,齐藤伊治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宮本也不知打哪里听来的谣言,说他的女儿跟个野男人暗渡陈仓。

  “探病?!也不必把我的仆人打成那样吧!”齐藤美静端坐了起来,用着睥睨的眼神⽩了一眼宮本大佐。

  “齐藤‮姐小‬,是我失礼了。”宮本大佐打了个揖,却不时凛着眼,瞄着一旁的林海默,深具敌意。“不过,‮姐小‬是⾼贵的雪樱,名声绝不容许被玷污,所以,为了要捍卫‮姐小‬你的名誉,从今天起,官本愿意每⽇派人护送林医生来这里,以免落人口⾆。不知道,齐藤大人你意下如何?”

  “这是求之不得啊!多谢宮本大人。”齐藤伊治似乎对官本大佐特别的狗腿恭敬。

  “喔多桑(爸爸),我的名誉跟他有什么关系?”她脸一沉,摆明了是厌恶的神情。

  “怎么?齐藤大人没告诉你吗?”宮本大佐瞄了齐藤伊治一眼,不悦地问着。“下个月我就要调回去了,不过回去之前,我们会先结婚,等军舰一来—我就带你回⽇本。”

  这是一颗炸弹,顿时,将林海默与齐藤美静炸得心痛难忍。在官本大佐离去后,林海默也告了辞。

  这时,齐藤美静才发了疯似地,对着她的⽗⺟亲又哭又闹,要他们取消这个婚约。不过,任她如何的哭闹、哀求都没有用,因为,齐藤伊治在军中失了势,必须与官本大佐这一方的力量结盟,才站得住。而宮本大佐早就垂涎齐藤美静已久,不择手段就为了能得到她。

  自从那天过后,齐藤美静便经常藉口外出,偷偷的跑去与林海默约会,互诉情衷。

  “我怎么办?怎么办?!”齐藤美静哭倒在林海默的怀中

  “别哭!乖,别哭,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出办法,不让你嫁给那个恶魔!”林海默是心如刀割,因为他也深知在心有余而力不⾜的现况下,他本无法保住他的美静。而就算保住了这一次,又能保得了她一生一世吗?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约会的事最后还是被发现了。那一晚,齐藤伊治领着十几个⽇本兵,把林海默拖进了草丛痛打了一顿,打得他遍体鳞伤,也打断了他的腿,整整一个礼拜都动弹不得;而齐藤美静则是被她爹掴了几个耳刮子,从此软噤在家中,等着当宮本大住的新娘子。

  “是我没用啊!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我不如死了算了!”林海默总是在⾕永理惠来探望他的时候,动得嚎啕大哭着。

  “林医生,别这样啊!你这样子,我回去该跟‮姐小‬怎么说?”在这段时间里,⾕永理惠受了齐藤美静的请托,总是每天偷偷跑来探望林海默的伤势如何,而她每一回都会被他的真情至爱感动得泪流満面,此刻的她,总会羡慕地想着,为什么他爱的人不是她?!不自觉地,她嫉妒着齐藤美静的幸运。

  离结婚的⽇子是愈来愈近了。每天以泪洗面的齐藤美静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她趁着陪⺟亲上街买首饰的时候,见一个空档,她便一个转⾝往街头的另一方向飞奔。她跑着跑着,只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她只想再最后一次扑进他的怀中。

  天空开始飘下⽑⽑雨,她顶着一头发,跑丢了鞋子,却依旧⾚脚地往他家跑去,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姐小‬,‮姐小‬,上车。”突然,她的⾝后处出现一辆⻩包车对她直喊着。

  “友贤?!不!不要抓我回去,我不要回去!”她一惊,不小心滑倒在地上。

  “快——大人派的人追来了!我先送你去个‮全安‬的地方再说。”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带她走,但是,她却很信任地一脚就蹬上⻩包车,由着他将她载往不知名的处所。

  “‮姐小‬,这是我的未婚沈桂香,你跟她互换一下⾐服,等天黑了,我会把林医生带来见你;我跟桂香先出去替你引开那些人!”陈友贤领着一位⽪肤黝黑、⾝形健壮的乡下女子,就这么急慌慌地坐上了⻩包车,消失在大雨的街头里。

  就这样,齐藤美静焦急地等着,终于在天黑了以后,等到了林海默的来临。

  “林医生,齐藤‮姐小‬,你们慢慢聊吧!我跟友贤会在门外守着,以防万一!”那位叫沈桂香的女子端了一壶热茶给他们后,便掩上房门出去了。

  “海默——”齐藤美静轻声一呼,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美静,我不甘心哪!我要带你走,带你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嫁给别人。”他紧紧地抱着她,哭得全⾝颤抖着。

  “没有用的,我们逃不了的,我不能让你枉送命哪!”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活?!我爱你呀!天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有多深重!”他动地大吼。“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她含着泪,捧起他的脸,一脸蒙地问着:“海默,你——恨我们⽇本人吗?”

  “恨,当然恨!”他停了好一会儿,才又一脸沉静地说:“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原谅他们了,那是因为你,因为你齐藤美静的爱所致。”

  “谢谢你!其实,我也很不喜待在‮湾台‬,因为,‮湾台‬长不出我最爱的雪樱。可是,此刻有你,我还要雪樱做什么?我要当你林海默的子,就算不能一生一世,我也要你、⽔远记住我!”说着说着,她绽着酡红的脸,低下头褪去了她⾝上的⾐衫,手指频频颤抖。

  “美静?!不要,我不能害你…”他想阻止她,却为时已晚,她已褪去她⾝上的⾐衫,两手缩在光裸的前,等着他的亲热怜爱。

  于是,他再无法按捺,他倏地奔上前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将她轻轻地放在上,在轻呼一声后,他用着热烈澎湃的吻,安抚着他们这一场肝肠寸断的绵。

  他‮狂疯‬地吻着她的全⾝,用着他掏心挖肺的情感,紧紧、深深地,贴着她光滑而纤弱的肌肤,打算从此与她合而为一,就算天涯海角,他都会记得她的温暖,他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呢喃,不停地昅着她的瓣,她口中有樱花的芬芳,让他的⾆尖流连不走,还悄悄地把心吐进了她的口里,当作为她饯别的最后心意;最后,他深深地进⼊了她的⾝体里,用最壮烈的冲击,见证着他们这短暂却永恒的恋情,他不断地将她送上云端,而她也不断地呻昑,回应他的心。

  “不要,不要停!海默,我爱你,我会永远都爱你——”她‮狂疯‬地将他的背抓出了五指印,为今晚的一切做证明。

  “美静,喔!我的美静——”动的情绪,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深深的怜惜。在这样一个夜里,他们不停地做着爱,不停地喊着对方的名,像是今晚过后,此生都不再有跟别人‮爱做‬的精力。

  门外的黑夜,依然沉重得让人觉得窒息,靠在木柱旁的沈桂香,已困得睡着了,只剩那不成眠的陈友贤睁着一双眼,心事重重地听着里头传来的动静。他暗恋齐藤美静那么久了,直到今⽇,他才能真正地为他心爱的女人做点事情,

  只是,他做对了吗?他叹了一口气,仰头问着天上的星星。

  莫珂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合上⽇记本,将它轻轻地贴在自己的怀里。

  这是个怎样凄美的爱情?让她一路看下来,动得久久无法自己。她闭起眼,将⾝子轻靠在落地窗边,任由着微风吹拂着长发,也吹上了她那因感动而晕红的小脸。

  而这一幕看在刚走进房里的林哲琛眼底,却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一位⾝穿‮红粉‬⾊和服的女子,优雅娴静地坐在那边,而她的发随风飘扬,与窗外正飘下的樱花雨,契合地跳动着。她的慵懒、自然地让太都觉得困倦,而她脸上的浪漫神采,有种天真烂漫的感,教他情不自噤地走向她,蹲下⾝来,在离她只有几寸的地方,怔怔地对着她看。

  “啊——”她觉得脸上有呼昅拂上来,便睁开眼一看,不料,却发现他的存在。

  “我要宰了小林花轮!看他把你弄成什么样子?!你本不需要太多的人工包装,因为你是属于大自然的,你让所有花都开了!”他指的是他的心花开了。他终于明⽩,她为什么不适合现代的造型妆扮。

  “你说我是肥料?!”她听不懂他的话,也为他的怪异行径感到不安。

  “嗄?”他笑了笑,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一股热流就这么倏地流窜在他的心口上。他情不自噤地吻上了她,轻啄而绵密地吻着,他的⾆头伸进了她尽是藌汁的嘴里,与她的⾆在一起,像是要昅出她的心似地。

  莫珂萝早就全⾝瘫软地任由他昅,或许是他的功力太好,也或许是自己不懂情事所致,她发现自已竟然没半点的自制力,体內像是着了大火似地,烧得她完全不知所措,老觉得要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死掉。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走,我带你这灰姑娘去变公主。”他好不容易控制了自我,便在了好几口气之后,拉起她,跑向屋外。

  “这是什么剧码啊?青蛙王子吗?”莫珂萝被他搞糊涂了,怎么他的一个吻,就能立刻让她马上变公主?!什么跟什么嘛!简直一塌糊涂。

  莫珂萝还想要问仔细,却被林哲琛拉进了车里。他踩下油门,‮奋兴‬地往市街的方向飞奔而去。

  “喂 你要载我去哪里啊!我里面什么都没穿,只披了件和服!啊——小心,有车啊!”她不知道他是哪筋不对了。

  “我知道。不过,⾐橱里的⾐服全不适合你!”他的那句“我知道”有点暧昧的,说得莫珂萝脸又红了。

  “就算不适合,也总比这样好嘛!穿这样就出门,好像是古代皇帝找妃子宠幸似的,只许一疋布包着,里头全光溜溜的。”愈说她愈害躁,声音也愈来愈小。

  她的话还没说毕,他踩了煞车,将车子停在一家精品店的大门前。

  他替她开了车门,在她惊讶得还合不拢嘴之前,就把她扛上了肩,大大方方地走进这家店。

  “嗨!林先生,好久不见罗!”他才一脚踏了进去,里头穿着制服的‮姐小‬们全涌上前,笑容可掬地弯个九十度的接。

  “哇!她们全练过软骨功啊!”莫珂萝很⽪,虽在他的肩上,依然没忘了要要嘴⽪。

  “蒂娜在吗?快叫她出来,我有急事。”林哲琛轻轻地赏了莫珂萝庇股一掌,直直地朝店里內门走进去。

  “喂!放我下来,听见没有?放我下来——”她一听到蒂娜这个名字,立刻僵了脸,拗着脾气要跳下他的肩。

  “放心!我跟这店的老板娘很,没人会笑你的。”他以为她只是害躁而已。

  “林哲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随便偷了人家的初吻,连理由都没说一句,又把我強行架来你‮妇情‬这里,怎么?想向人炫耀你伟大的战绩啊!你当我是什么?你最好给我听清楚,我是莫珂萝,‮湾台‬最有创意潜力的广告大师!就算我得当一辈子的老处女,我也不会成为你林哲琛玩弄的把戏之一,你休想把我列⼊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爱情奴隶!”

  “爱情奴隶?这是哪部电影?”突然,有个低沉沙哑的嗓音打断了莫珂萝那如连珠炮的唾骂语句。

  “你——”莫珂萝直觉地朝着那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一位年约四十好几的女子,雍容华贵地站在林哲琛背后的那扇门边,笑得颇为亲切。

  “她就是蒂娜,我的小阿姨。”林哲琛放下她,把笑蔵在嘴角里,免得再刺这位已经在四下找洞的火爆女。

  “你就是莫‮姐小‬吧!阿哲早该带你来我这里了。”蒂娜笑咪咪地走向她,牵起她的手,不时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着“我就不信,那个怪气的小林能有什么本事改造你。人家说,姜是老的辣,阿哲,你该信了吧!”

  “阿姨,你都还没开始呢!说什么大话。”由于年龄差距不是太大,因此,自小林哲琛跟蒂娜常常就这么说话。

  “喂,跟你阿姨说话,这么没大没小啊!”莫珂萝出声提醒他。

  “呵!好样的,你还敢训他?嗯,不错!不错!是当咱们林家媳妇的——料”

  “阿姨,你胡说什么?!我是不婚主义者。”林哲琛最怕家人提起这话题。

  “对啊,对啊!他还是别结婚的好,否则,当他老婆就得苦守『寒窑』,等到他每晚花天酒地回来后,直接就躺在上弃械投降。”

  “莫珂萝,你有完没完?”林哲琛对她的嘲讽气得想发飙,不过,蒂娜眼明手快,一把就将她拉进了试⾐间里,将他关在房门外。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试⾐间的门才重新开启。而里头走出来一位‮纯清‬女孩,一脸几乎看不出来的淡妆,透明间晕着粉嫰的舂天⾊彩。她穿上了一件合⾝的⽩⾊尖领衬衫,只扣上中间的一颗钮扣,让里面那件⽔蓝⾊的小可爱,与她的小肚腹露出一些来,底下配的是一条⽩⾊的小喇叭,脚下则是踩着露出五只脚趾头的凉鞋,在天真率下,透露着若隐若现的‮媚妩‬感。

  林哲琛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平凡的她不适合平凡的装扮,但是,眼前的她,却在平凡素雅中展现不一样的光彩。她像朵小百合,不学玫瑰的风招展,只静静地吐露芬芳,坚持着⽩就是⽩的无瑕⾊彩。

  “她的特⾊,就是她那充満热情的天真,所以,太浓太的装扮反而会让她失了真,掩盖她原有的光芒。她是真正的灰姑娘,只要拍去⾝上的灰尘,就能显现出她出尘的光华。”蒂娜看着莫珂萝,眼中有惊叹,有欣赏。

  “如果还能再加強一点,那就更完美了!”林哲琛若有所思地说着。

  “哪一点?”两个女人同时出声问着。

  而林哲琛没有答腔,他只是一脸肃穆地走到莫珂萝的前方,倏地伸出一双手,突兀地在她的发上一阵搅。

  “喂——你⼲嘛!跟我有仇啊!”莫珂萝不明所以地大叫着。

  “好了。”他停了手,这才得意地扳着她的⾝子,转面向镜子“这才是你!头发的,有个的。”原来,他觉得头发太服贴,对她也是一种矫作。

  而莫珂萝愣愣地望着镜中人好一会儿,这才眯起了眼,笑开了嘴,不自觉就脫口说出:“唉!生我者⽗⺟,知我者,林哲琛是也。”

  “哈哈哈——”接着,他们便在相视一笑中换着一套又一套的⾐服。他们就像两位大孩子似地,玩得不亦乐乎。

  “蒂娜,外面有点事情。”

  “我去去就来,你帮她看一看。”蒂娜代了一句,便急急地走出试⾐间。

  “喂,这东西怎么穿?怪怪的。”莫珂萝在里面喊着。

  “你穿反了。”他倏地将头探进更⾐间中。

  “啊——⾊狼!”她吓了一跳,怎么使力⾐服都穿不上来。

  “来,我帮你,就这样嘛!真是的,连穿⾐服都要人服侍。”他嘴里虽然频频叨念着,但是,他的手却情不自噤从她的肩抚下她的背脊。

  “嗯——”莫珂萝让他的手指给撩拨起阵阵的心悸,她想出声阻止,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吻你吗?”他低着头,贴着她的耳际,轻声低语。

  “嗯?”她已经忘了对他为她的初吻讨个理。

  “老实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原因。你从来都不是我喜的那一类型,既不美,也不感,又不穿三十六D的罩…”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

  “你——”她这一听,立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想翻脸‮议抗‬。

  她才刚张开口,准备破口大骂之际,他倏地将她抱进怀里,而他那充満‮逗挑‬的⾆头也乘机钻⼊她的嘴里,开始了一场绵悱恻的昅

  在这狭小的更⾐间里,他与她之间几乎没剩什么空隙。林哲琛的热情,像是火山爆发般的惊天动地,顿时将整个更⾐间给晃得有如地震来袭。他狂野热情地吻着她的、她的颈,再用他那时而不羁、时而温柔的手指抚着她的、她的际背脊。最后,他索将她的臋部一抬,轻轻地抬上了镜子前的化妆台,再扯开她前的扣子,让他的⾆尖能恣意地悠游在她小巧的双峰上,罢不能。

  “嗯…不要…蒂娜…会看见的…”她紧张地想停止他的‮狂疯‬行径,但是,她的⾝体却不听话。在他天赋异禀的‮抚爱‬下,她不自觉地用她的‮腿双‬把他的⾝体牢牢夹紧,任由他一波接着一波的‮略侵‬,从上半⾝延续到了下半⾝的隐‮处私‬。

  “阿哲,阿哲,你快来呀!你两个‮妇情‬在我店里正大打出手,我拉不开啊!”就在最紧要的当儿,蒂娜突然拍着更⾐间的门,叫他出去。

  所有的热烈戛然停止!莫珂萝奋力地推开他上脸的‮晕红‬。她着气,颤着双手扣起自己的⾐服,暗自憎恨自己的不争气。

  “我去看一下。”他察觉了她脸上有异,但是,门外的吵闹声已严重到像是爆发世界大战似地,他只能赶紧地跑出去,看看是哪两个疯婆子,坏了他一整天的心情。

  “你算什么东西?!哲琛要不是可怜你,早就把你踢到太平洋去了!”

  “是吗?那他多久没上你那儿去了?他有多久没在你上翻云覆雨?哈哈哈——你这女人真不自量力!他要不是腻了你,怎么会要我在选拔会忙完后,陪他去夏威夷。”针锋相对的争吵,让所有的人噤若寒蝉。

  直到林哲琛出现,现场两位张牙舞爪的女人瞬间变了张笑脸,打算扑进他的怀里。不料,林哲琛⾝子一倾,闪过了她们的侵袭。尽管他満是不悦,但他还是试着心平气和地拿出口袋里的一本支票簿,俐落地写了两张,撕下它们分别到眼前那两位女子的手里。

  “哇!这…哲琛你实在对我太好了。”由她们泫然泣的神情看来,那支票上的数字一定颇为惊人。

  “应该的!多谢你们这阵子的陪伴.以后,你们自由了,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这支票算是我送你们的嫁妆。”他是言简意赅,话一出口,那两位女人顿时傻了眼。

  不过,她们没再大吵大闹,因为,她们都签下了林哲琛的那张‮妇情‬合约,上面的条款,清清楚楚地不容她们反悔。所以,她们只能摸着鼻子,黯然地离开这家店,而从她们回眸一望的眼神中,都不难发现她们爱的不只是钱,还有女人都要的那种深情爱恋。只可惜,她们一开始就错了,林哲琛是多情没错,但也可以无情。

  莫珂萝站在一边,冷眼地看着这一切。刚才的绵还在她的心口处游不歇,但此刻,却在他从容决绝的神态里化为冰点。

  “我劝你,千万别签那种‮妇情‬合约。”一旁的蒂娜忿忿地叨念。

  莫珂萝不发一言,但是,她那坚决的神情就是她无言的回应。她拿起了搁在一旁的和服,一脸木然地打算走出这令她几近窒息的场面。

  “我送你。”他嗅出了她怏怏的情绪,却也沉着气,让人看不出他的心。

  “不必了!我不是你的那些女人之一,不配坐你的香车,也不希罕你的殷勤。”她冷着笑,扔下这一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店外。

  她板着脸,一路盲目地走个不停,不知该往何处去。她只想用这样的方式,甩掉她脑海中不断出现的人影。她这才想到,曾经有过多少女人也在那更⾐间里享受过他的热情。而她,竟然还那么的陶醉,那么地心悸?!对他而言,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用着他超⾼技术的吻,来戏弄她这个超级蠢女人。

  “莫珂萝,你好天真哪!”她仰着头,望着天空笑着自己。委屈的泪,这时才悄悄地自眼角滑落,不过,她轻轻地将它抹去,因为,她不愿承自己已经陷⼊那张情网里;因为,她要为自己留下最后一丝尊严,虽然她不是很美,但,她的初恋却是很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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