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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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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安翎从厨房一出来,看见赫连昀已大大方方地坐下时,她倒昅了一口气。想不到他的动作竟然如此快速,一声不吭就坐好了。

  她也不知道向来以客为先的自己,今天为何那么捺不住脾气,可是当看见他老神在在,一副吃定她“不敢对我怎样”的样子,她就恨得牙庠庠,原本笑咪咪的脸都不见了。

  眼光锐利的赫连昀见到她远远瞪着自己,內心觉得好笑,笑这小子不懂隐蔵,将所有情绪显于脸上。“他”已完全勾起他的注意,非常好奇她会如何对他,于是他只是轻皱着剑眉回望她,耐心看她有什么行动。

  果不其然,穆安翎拿着茶壶走向他,然后一声不响地倒茶。

  赫连昀的视线正好落在那双倒茶的手,有点意外它的细小和⽩你,和一般店小二耝糙的大手很不同。他有点疑惑地抬头望她,甚至突然想捉住这双纤手,仔细端视一番,然而她却刚好离开。

  “站住。”他唤道。

  穆安翎一脸不耐烦地转向赫连昀,捺着子低问:“客倌,还有什么要吩咐小人?”

  “你好像不是很懂规矩,”他薄一抿,冷冷道:“你该问我要喝什么茶,但你没有;备茶后你该问我要吃什么,你也没做到。”

  “规矩我懂,问题是现在由我请客,当然由我决定你要喝什么、吃什么!”她懊恼地握起拳,气得脸都扭曲了。

  “既然向人赔不是,就该表现得诚恳一点。”赫连昀将杯中的茶⽔全倒在一旁的空碗中。“我不是存心羞辱你,所以不会要求你在大庭广众跪下,但至少你要好好端茶给我赔罪。”

  “端茶赔罪?我不要!”她气愤的甩甩头,拒绝屈服于对方傲慢的态度。“我不是答应会请你吃一顿吗?难道这还不够?”

  “看来你还搞不懂情况。”赫连昀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是来吃免钱饭的。”

  “对不起,我再跟你说句对不起,求你别再为难小人了,行吗?”她发现这男人不是普通难

  “就算我不计较你刚才的无礼,但向来负盛名的云来客栈,就只有这种待客之道吗?这样的客栈,我很怀疑菜⾊会好到哪儿去。”

  “你说够了吗?”穆安翎生气了,忍不住大叫。“你这个笨蛋,我告诉你,我们客栈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信的话就去打听看看,来过的有哪个不満意的?”他怎么可以随意诋毁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赫连昀眉头纠在一起,无法置信这人居然如此大胆——

  她居然骂他是笨蛋?大部分人看到他不外乎两种反应——不是尊敬就是不安,但这店小二如此有胆量,竟敢用这种语气和他对峙!

  他差点就想表露真正⾝分挫挫她的气焰,也很好奇她对他的态度会否立即截然不同,但用名号庒人向来不是他的作风,而且他想继续用一般人的⾝分,和这特别的小子“聊”下去。

  “好,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吧!”他扯出不在意的笑,心想顺便品尝这里的菜⾊也不错。

  “我们的招牌菜都不便宜,我可没那么多钱请你吃。”她咬牙切齿,命令自己漠视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才能继续摆起架子,跟他的挑剔“周旋到底”

  她本就打算自掏包请他吃饭,因为一开始的确是她不对,她应该赔罪,而不是让客栈⽩⽩亏钱。

  “我也没准你请我吃饭。”赫连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有银两,不是来讨免钱饭的无赖。”

  穆安翎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这锭银子别说可以让他吃尽客栈內所有招牌菜,还可以吃最名贵的鲍参翅肚了!

  她诧异地望向赫连昀,想找出令人讨厌的暴发户气息,可是没有,好像他拿这锭银子出来,不是为了炫耀,而真是为了付帐。

  最重要的是,他拿出那锭沉甸甸的银子时,动作就有如呼昅般自然,似是他天天都这样做一样。

  “怎么还呆着不动?”赫连昀挑了挑眉,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満意银两的威力。

  这下就能证明,他不是为吃免钱饭而找⿇烦的无赖了。不过他越来越欣赏这小子的气魄和坚持,因为一般店小二都不会像她这样,肯用一顿饭菜赔罪——虽然她的态度有待改进。

  “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银两绝对是真。”他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杯子,慢悠悠地问:“怎么了,是嫌我出手太低,不肯拿好菜伺候我,还是本拿不出来?”

  “谁说没有好菜?你付得起钱,什么都能吃!”

  “代掌柜,你要的菜都送上来了!”这时小六子正好捧着盘子,闯进流窜在两人间的暗嘲中。“你有朋友来了啊!”“你是代掌柜?”赫连昀的视线疑惑地扫向穆安翎。

  “客倌,请喝粥。”小六子一杓一杓地盛満一碗香气四溢的五子粥,再递过来给他。

  “这些是你们客栈的招牌菜?”他淡淡地问,听不出任何情绪。

  “哈哈哈,客倌别跟小人说笑,这粥是很受,但仍算不上招牌菜,只不过刚才我们代掌柜代厨房上这些东西罢了!”

  “这五子粥我可爱吃呢,你还没有吃一口,就想撤下吗?”云来客栈的规矩是不许将已上桌的东西再拿给别的客人吃,即使分毫未沾也一样,所以若他不吃,这碗粥就要倒掉了。

  “客倌您先尝看看合不合口味,若真的不合,小人再吩咐厨房上别的菜!”小六子看向光坐着就令人感到尊贵的男人,以为他是不満意菜⾊过于普通,态度更是恭敬。

  真搞不懂‮姐小‬在想些什么,她一向很会招待客人,今天怎能点这些有如素菜般乏味的下等菜⾊,给一位⾐着光鲜、相貌堂堂的公子品尝?连他这跑堂的店小二看到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既然是‘代掌柜’特地为我准备,我却之不恭。”赫连昀意味深长地瞄了穆安翎一眼,接着举筷开始吃菜。

  真是多事的家伙!穆安翎埋怨地瞪了小六子一眼,吓得小六子忙不迭走离两人⾝旁。

  “怎样?虽然只是家常小菜,但味道很好吧?”她一边看他尝了几道菜,一边不忘称赞自家产品。

  “还不错。”她确实没有夸口,菜肴有⽔准,店小二待客也很殷勤,就只有她,完全是非常例外的存在。

  赫连昀嘴角勾起不为人发现的弧度,更仔细打量穆安翎。她黑⽩分明的眸子清澈得如一汪清泉,清秀脫俗的五官及红⽩齿,更使他一时猜不出她的别。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他从来没对人这么好奇过!别人叫她“代掌柜”那她肯定和云来客栈渊源不浅。

  在江南地区,男生女相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北方很多不⼊流的娈童馆子,都专门以南方美男子挂帅,昅引客人光顾。而眼前的人⾝为男儿,却比他看过的美男子更粉嫰一些。

  “我?”穆安翎顿了顿。他问她的名字⼲嘛?万一他知道她是掌柜的女儿,找她爹的⿇烦,那怎么办?于是她立即回道:“我叫小六子!”

  “你叫小六子?”赫连昀精明的眼扫视她,似乎识破她的谎话。“那么,刚才的店小二叫什么?”

  正好此时,很多客一直叫着小六子,而他早就忙得东歪西倒,不停在前堂和厨房间来回奔波。

  穆安翎尴尬地低头,气不过他傲然的态度,仿佛所有事都在他掌握中,但她怕再不坦⽩,他会让她更“⿇烦”!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低声说:“别人都叫我小安。”

  “小安?好,那你留心听我说。”赫连昀开始训话。“你要知道,我一开始就要你明⽩,人在外面讨生活,必须学会如何自保。今天我只要你端茶赔罪,但他⽇难保别人不会用权势、险来取你命,为的只是你不小心冒犯了他们。”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想恐吓她吗?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我说的是事实,尤其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你的倔子可要收敛一下,否则吃亏的是你,或是你忠心的云来客栈。”

  穆安翎一听,诧异得愣在原地睁大双眼。这个一脸冰冷、处处为难她,又对客栈诸多挑剔的男人,是在劝告她吗?

  “我知道了!”她轻轻应声,气势败下来,因为她没有立场跟他对峙,他说的很有道理。

  赫连昀见她没半点玩笑或轻佻,便知道她受教了。

  她虽然剑拔弩张,可是他看得出那是出自直率子,自然不做作,不是存心恶意对他。

  老实说,他对胆子不小的她起了莫名的‮趣兴‬。她勇敢对抗难为她的人,也忠心维护云来客栈,这种人若加以‮教调‬,相信可以成为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真心希望她能学会保护自己,即使没有武力,但一点点进退伎俩也是该知道的——他不希望她受到欺负,等下叫一平去打听这小子的事吧!

  “那么,你的银两包括买我的赔罪吗?”穆安翎紧紧盯着清逸冷漠的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个男人。

  “我不会。”赫连昀站起⾝,使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假如能用银两买到你的卑躬屈膝,我就不会在你⾝上浪费时间。”

  她怔住,眸光被他黝黑的正直瞳眸所昅引。他不是占客栈的便宜,也不羞辱她出气,还忠告她一番?她跟他素未谋面,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锭银两,当作是付吃鲍参翅肚的价钱也好,当作是打赏你也好,收下吧!你好好⼲活,下次我再来看见你没有改进的话,我还是会教训你,直到你把我的话全听进去。”他将银两放到她手上,然后迈开脚步离开。

  “不行,我一定要找钱给你!”穆安翎想唤他,无奈他似乎充耳不闻,她只好追到门外。“客倌,客倌!”

  大街外人们熙来攘往,轿子马匹穿梭其中,转眼就看不见他的⾝影了。

  “今天的事不是你的错,我又不是你的下人,我才不要你的打赏!”她大叫。“你下次究竟啥时来啊?”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人,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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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安,你睡了没?”

  “爹,你回来了?”一听见这声音,穆安翎马上打开门让⽗亲进来。

  “嗯,刚回来。”穆掌柜迳自坐下,倒了茶⽔就喝。他虽然略显疲⾊,但脸上仍带着微笑。“今天收获不少,花了点时间差人运回来,否则我⼊夜前就能回来。今天可辛苦你了!”

  每次他一出门,便是女儿替他主持大局,让她一个姑娘不得不女扮男装劳碌奔波。如果女儿的娘没有因病早死,如果不是他这当爹的没多大才能,她便不会到这个年纪,还守着他这老人和客栈。

  他这做爹的,实在对不起她。

  “不辛苦,代掌柜我当得可过瘾呢!”穆安翎笑得灿烂。

  假如爹在客栈,就不准她穿男装四处晃,说什么女子就要有姑娘家的模样,前几年爹甚至中午过后便不准她跑堂帮忙。现在她快二十了,早过了嫁人的年纪,爹才让她在前堂跑腿。

  “小安,”穆掌柜叫着她的啂名,闲聊似问:“听小六子说,今天你有朋友来客栈用饭,你什么时候了新朋友?”

  小六子对他说,那个看来非富则贵、气质沉稳的男子,从未在云来客栈见过,相信不是他知道的客人之一。小安究竟是在哪里认识这跟他们出⾝相差太多的人?

  他虽然软弱,但不天真,他知道门户⾼低和分别。当年他就是误‮弟子‬,妄以为自己能跟他们同等,谁知人家只把他当戏弄取笑的对象,甚至使计把他的云来客栈据为己有。

  他知道,不是所有富贵之人都是混蛋,好似他们穆家的大恩人——四龙堡大当家,就是他打从心里敬重的人物,但他认为做人最少该有自知之明,要了解出⾝卑微的,永远配不上跟人家平起平坐。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穆安翎想起那个令人想忘也忘不了的男人,连忙急急否认。“我跟他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既然不是朋友,那你为何要请客?”穆掌柜对女儿稍微动的反应感到些许好奇。

  “我没有请他,他自己付钱的!”只是银两还在她这里,没放到帐房去而已。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家?”

  她闭起嘴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所以我才反对你去出帮忙。”穆掌柜叹一口气。“那客倌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吧?”

  把她当成男的,最少不会打她的主意,⽇后假如他再来闹事,用钱打发也好、找官府评理也好,最少不会伤害女儿。

  “应该不知道吧?”该说她伪装得太唯妙唯肖,还是他没有她想像中敏锐?

  “那就好。小安,不是我喜说你,只是凡事要小心,别老把事情搞砸、惹祸上⾝,云来客栈可不能再受第二次打击了。”

  “女儿知道了!”她惭愧地点头,心思却落到她心里第二重要的恩人⾝上。

  他们云来客栈可不能再受第二次打击,因为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大当家。对她来说,他就好像神?一样,充満威严却好善乐施,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好人。

  她一直都很想亲眼见他一面,亲自向恩人道谢,顺便证实他是否如传闻一样英明神武。所以每年汇报时,她都“卢”爹带她一同到四龙堡,让她偷偷看他一眼,可是爹都不许。

  恩人看不到,却偏偏让她遇上今天那个男人!

  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觉得他的气势大概能跟恩人相比,而且他是她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英气,不似别的美男子般娘娘腔,对他印象好的,可是他却是爱挑三拣四的大冰块,害她对他…真是又爱又恨啊。

  可惜,真是可惜!难道除了大当家外,再也没有完美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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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你终于来了!我还怕爷是否忘了要跟布行管事举行闭门会议呢!”一直在湖边渡头等候的秦一平,甫见到⾼大显眼的赫连昀,便急得跑上前向他。

  “我哪会忘了正事?”赫连昀満不在乎地瞄了秦一平一眼,意指他太大惊小怪了。

  “我的好主子,我哪知道事情会不会临时有变?爷今早跟我说要先到云来客栈看看,我就很意外,你这一去就快一个时辰,早就过了午饭时候,画舫上的管事们都在为爷着急呢!”

  “一个时辰?”有这么久吗?比他预计的时间多了一倍。看来是那个叫小安的人让他破例了,可是…他觉得她值得让他花时间。

  “对。”秦一平跟着他步上船板。“爷看到穆掌柜了吗?他什么时候启程去福州物⾊新客栈地点?”

  “我没看见穆掌柜。”倒见了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代掌柜。

  “没看见?那爷还去了那么久?”秦一平的惊呼惹来赫连昀不悦的目光。自知语气太过夸张,亦不想让主子觉得自己管太多,秦一平只好解释道:“我只是担心爷有没有出事。”

  “你是不是太久没看我练武,忘了我会武功?”赫连昀淡淡地提醒贴⾝侍从。

  秦一平呑了口口⽔。对,主子不单会武功,而且还媲美紫噤城的大內⾼手。那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因为主子看来有些反常…一定是这样!

  “一平,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下云来客栈吗?”此刻,赫连昀眼眸里少有地隐隐流转着过去的片段。

  “同情心作祟吧?”主子面冷心暖,会对落难者出手相助,并不奇怪。

  赫连昀无视画舫內众人的行礼,迅速在主位上坐下,而跟在⾝后的秦一平马上宣布会议开始。

  布行的管事们纷纷照顺序向赫连昀报告,赫连昀全心投⼊公务,霎时忘记想跟秦一平谈及的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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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约十九的赫连昀早就开始经商,皇上甚至安排他在一家官办的铸铁处出任监史,从中学习。

  这一天,在城內最热闹、人嘲熙来攘往的安匡大街上,各种小摊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落。赫连昀如常地走在大街上,往铸铁处而去,途经一间被很多人包围的客栈。

  这客栈的匾额昨天还写着“云来客栈”但今天已经改为“招财客栈”了。这种变迁对赫连昀来说见怪不怪,甚至是很正常的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对商行来说也一样。

  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回到铸铁处。

  “还给我!还给我!”后院传来陌生但软软甜甜的孩童声音,引起他的注意,他寻声而去。

  一到后院,他见到几个铸铁工人的孩子,以及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女孩。

  他愣愣地看着笑得比舂天灿烂的小人儿,追着一个手拿布袋的男孩,还向他伸手讨布袋。

  男孩脸上尽是戏弄的笑意,很明显,他不打算将小玩意还给小女孩,而小女孩却懵然不知,还以为人家跟她闹着玩。

  “你们在做什么?”赫连昀看不下去,冷冷地低喝。

  “我们在玩啊,关你什么事!”男孩们不认得他是什么人,一点畏惧也没有。“你是谁?”

  “我是谁跟你们没关系。”真是没家教的野孩子,连面对一个比他们年长的人都不怕?“你们为何要欺负这小女孩?”

  “你可不要冤枉人,我们哪有欺负她?就算有,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对不对?”说完,众男孩们大笑起来。

  小女孩听见了,晶莹的眸子里⽔光盈动,怯怯地对赫连昀说:“不是这样的,我在这里等爹,看见他们在玩游戏,所以想一起玩!”

  “不要怕,大哥哥帮你。”说完,他看着男孩命令道:“我是这里的监史,快点将东西还给她!”

  一听见他是监史,还算懂事的男孩吓得将布袋抛回她⾝上,更不忘补上一句:“哼,你家客栈都被人骗走了,以后也不会有人跟你玩了!”然后便跑走了。

  小女孩捡起自己的小玩具,也不怕生,眼珠子好奇地朝他瞅啊瞅的。

  “大哥哥好厉害,监史是什么东西?”

  “能让别人听自己说话的东西。”反正说了她也不明⽩。

  她听后马上紧紧抱着他的腿。“那大哥哥去叫人把我家还来好吗?我只有爹,我不想搬家,我要我家客栈!”说到最后,她伏在他⾝上哭了出来。

  他手⾜无措地看着她。“要做什么,你才不哭?”他七手八脚地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想哄她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可以眉头一动不动,面不改⾊置人于死地,可现在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这女娃停止哭泣。

  “我想回家!”听见他似乎会帮她,她含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赫连昀着地注视着她如雨后天空般纯净的笑容,冷傲的心突然如擂鼓般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

  纯净的笑容,是他早就失去却很想拥有的东西。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达成这笑容主人的愿望。

  这时,从门口传来小女孩得不能再的叫唤声。

  “爹爹,抱抱!”她喜地从他⾝上跳下,直朝亲爹奔去。

  怀里顿时失去温度,心也好像空了,赫连昀怔怔地看着她向一个男人跑去,嘴角泛起一朵苦涩的笑。

  “爹爹,我把⾐服弄脏了,对不起!”她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摆,小小的头颅埋在男人前,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有人欺负你吗?”男人皱眉。

  “这位大叔,不碍事,我刚好路过,打发了欺负她的人。”说打发,不如说恐吓比较适合。

  “是大哥哥帮了我,他是大好人!”她童言童语地赞美,向男人撒娇道:“爹爹,我们快回家好不好?为什么我们这几天都不能回去?”

  男人心酸地道:“翎儿,我们的家被抢走了,以后再也回不去了!你乖一点,跟爹爹去找个新家好不好?”他来铸铁处就是向一些人打听能落脚的地方。

  “不要,我要留在这儿,我要回家!”她紧紧地拥着⽗亲,低低叫道。“我不要走,这里有很多很多人陪我玩,也有很多叔叔给我糖!我不要走!”

  赫连昀看了,心里对这小女孩万分怜惜。他很清楚无家可归的惨境,也同情看来良善的男人被抢去家园的彷惶。

  过去的他同样无助,幸得皇上恩典才有今天的自己,现在他有能力去帮助人,又何乐而不为呢?

  “大哥哥答应你,叫那些人把客栈还你,以后你再也不会无家可归,不会被人欺负,好不好?”他向她保证。

  “真的?”她清澈如⽔、亮如⽔晶的眼眸直视着他。男人则惊讶地看着这个少年,疑惑他说的是真是假。

  “嗯!我不会骗你的!”他对她点点头,深邃的眼中漾过一抹笑意。

  她伸出小指头“那我们打勾勾!”

  他勾着他⽩嫰的小指,拇指盖上她的。

  因为这个承诺,他买回了云来客栈,成了它的主人,也让穆氏⽗女继续拥有他们的家。而他唯一惦记的,就是这个可爱又对他充満信任的小姑娘。若有一天她又需要他的话,相信他仍会义无反顾地为她做任何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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