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
苏宅
一名⾝着红⾐、満脸笑容的婢女捧着今早大厨特地烹煮的早膳，踩着轻快的脚步来到姐小的房前。
只是当她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吓得瞪直双眼，手上所捧的早膳就这么落了下去。
房內的翩翩美少年一个箭步向前，准确接住她所落下的托盘，盘中的膳食完好无缺。
“姐小，你－－”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美少年一把捂住嘴。
“别开口！”
“嗯…”被捂住嘴的她只能猛点头。
美少年这才放开她的
，单手捧着托盘，另一手拉着她进到房內，并将门扉落上锁，避免被他人发现。
“姐小，你这是在做什么？”红华看着眼前的美少年，不…是女扮男装的姐小苏⽟霓。
苏⽟霓将手中托盘放于圆桌上，笑着伸手拈起一块桂花糕，细细品尝。
糕点⼊口即化，桂花香气立即自口中散开。她爱煞大厨所做的桂花糕，⽇后得好一阵子都品尝不到了。
“姐小！”红华有点气愤。别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啊！
“我要到京城去找欧律。”苏⽟霓
了指尖。
“什…什么？！”红华张大嘴，下巴险些掉下来。
姐小方才说了什么？她…要上京城去找欧律？
“这…这不成的啊！你要是离开，不到一天的工夫大家就知道了。还有，你是个姑娘家，这种亲近男人的事，万万做不得！”红华好心再三奉劝，希望姐小能打消念头。
欧律是京城第一首富，城內大半商家皆在欧家名下，听说他英
非凡，却对女人冷酷无情，但仍有不少女子想嫁与他为
或妾。
而姐小则是在多年前于街上被欧律所救，从此对他念念不忘，一心想再见他一面，甚至还请来欧律的友人，也正是姐小的师兄厉耀到府上，告知她一些有关于欧律的事。
姐小对欧律的心意一直未变，直到最近，听了一名闯⼊宅第、讲话耝鲁的女子所说的话，竟想主动前去接近欧律。
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她怎能做得出？万万不可啊！
她，红华，⾝为姐小的婢女多年，定要阻止她！
突然，她⾝上的⾐衫被脫下，而帮她脫⾐的不是别人，正是苏⽟霓。
“呃，姐小，请问你在做什么？”红华很无知地间。
“别多话，快把手伸进来，对…还有，这件裙子也换上。”苏⽟霓眼底净是笑意。
红华只能乖乖任由她布摆，照她所说的话，换上了…她的⾐衫？
“姐小，这些不都是你的⾐衫吗？我…不能穿啊！”哪有婢女穿上主子华丽⾐衫的道理？
苏⽟霓冷眼睨了她就要脫下⾐衫的举动“敢脫下，我就马上送你回去。”
一听，红华原本要开解⾐带的手立即停下，眨着好无辜的眼“不要啦，人家不要回去。”
她再也不想回去那个人満为患的家，到时候她就得天天照顾年幼的弟妹，光听着他们的哭喊声，就让她头疼。
天晓得爹娘最近几年是否又生了孩子？算一算，他们家总共有二十三个孩子了，真希望他们别再生了，又不是在生小猪仔，生个不停。
“那就乖乖穿上我的⾐衫，做好假扮我的工作。”
“好，我会乖乖穿上你的⾐衫，做好假扮你的工作…等…等一下…姐小，你方才说什么？”红华猛一抬头，就瞧见苏⽟霓笑得开怀，她却吓得猛打冷颤，怎么也止不了。
“刚才我说的话，你不都听见了？”苏⽟霓笑弯了眼“以后你该怎么做，就自个儿看着办！”
红华连忙向前一把抱紧苏⽟霓“姐小，不要啊！你千万别离开，我真的做不来假扮你的重责大任。”
“怎么扮不来？你每⽇跟在我⾝边，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只是千万别让我爹知道此事。”苏⽟霓将此事看得极为轻松。
“姐小，这里是苏家耶！”红华哭丧着一张脸。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苏家，那又如何？”苏⽟霓挑眉反问。
“你又怎么会不知道，苏家每个仆役和家丁都是大嘴巴，我假扮你的事，不到一天就会被拆穿，搞不好不到一个时辰，洛城各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假扮你一事。”红华扁了扁嘴，好无奈地说着。
“这…”苏⽟霓嘴角微微菗搐。
家里的仆役们真有这么多话？她怎么从来不知道？
“所以，姐小，请你行行好，千万别做出傻事啊！”红华再三劝告，只希望她能死了这条心。
“不要！”苏⽟霓立即拒绝。
“姐小…”红华眼底那些斗大的泪珠快要噴出来了。
“今儿个爹爹到庙里烧香祈福，带了不少家丁和婢女前去，此刻我不走，
待何时？”苏⽟霓将早已备好的包袱斜背在肩上，推门就要离去。
“姐小！”红华奔向前，一把抱住她的腿大，模样看来极为可怜“你走了，教我一个人怎么办？我…真的扮不来啊！”她敢说，不到一个时辰，她假扮姐小的事，马上就会被拆穿。
苏⽟霓见状，只得轻叹口气“红华，你是服侍我多年的婢女对吧？”
“嗯。”红华猛点头。
但，这跟她要离开、要她假扮成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我对他一见钟情，上回听了丹霏所说的话后，我就下定决心，不愿再从旁人口中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我要见他，陪在他⾝旁，打算追求属于我的一份幸福，这么做错了吗？”
“姐小…”红华眨着眼。
这么说来，她在阻挠姐小追求她的幸福？
“所以，祝福我吧！”苏⽟霓就要菗⾝离去。
不过，红华还是死命抱着她的腿大，怎么也不肯松手。“姐小，你别说走就走，至少也得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又该怎么联络你？还有…我跟你又长得不像，怎么假扮你？”
她虽然⾝为婢女，不过还是懂得不少事。
“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你只要说我⾝体不适，无法出来见人，就连自己的爹爹都无法见面。这段期间內，你得一人分饰两角，一个是生病的我，一个是⾝为婢女、在府內帮忙的你，而我只要一到京城，马上就会捎信给你。”
“当真？”红华眨着眼望向她。
“我不会骗你。”苏⽟霓向她保证。
“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一个人在路上行走可得小心，千万别被人给欺侮去了。”红华还是放心不下主子的安危。
“放心，我女扮男装，再加上我的武艺，绝不会被人欺负。这一去，加上往返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两个月，定会速速回来。”苏⽟霓伸手轻
了红华的发，要她大可放心。
红华这才松开手，看着苏⽟霓头也不回离开的⾝影…在心头大喊－－
姐小，你可千万别忘了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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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十⽇后，热闹繁华的京城，人嘲来来往往，市集內卖的全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就连女人家用的各类饰品、服饰，也比其他城镇更为华丽。
“这位小哥，你可有缺什么？咱们店內的货⾊最齐全，要什么只需说一声，立即寻来给你。”
“来来来，咱们这所卖的东西，保证是全京城最好，最⾼档的货⾊。”
苏⽟霓径自往前走，
本无心观看，懒得去搭理那些叫卖的摊贩，只想早点见到欧律。
但这京城是如此之大，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她光这么往前走，也不见得就能找到欧律所住的宅第。还有，到时候她又该怎么混进去？
于是停下脚步，看着一旁的客栈，正打算进去诲问欧律的宅第时，听见⾝旁一对⽗子的谈话－－
“儿啊，你要知道，我也很舍不得你离开，但咱们家实在太穷，只好把你送⼊欧宅第內，当小厮供人差遣。”
“爹，但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和娘啊！我会努力工作，只求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少年哭丧着小脸，怎么也不愿与爹分开。
⾐衫破烂的男子抱紧瘦小的男孩，眼眶早已泛红，心里同样舍不得。
“来来来，你们快跟我来，我有话对你们说。”苏⽟霓见状，立即拉着他们两人进到一旁的小巷里。
她还正想着该怎么进到欧家呢，想不到老天爷如此眷顾，给了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请问…你有什么事？”男子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
“我方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你打算送他到欧家做小厮吧？”
“是啊…”“是那个欧律所在的宅第？”她再三确认。
“没错，请问－－”
“好了，这些银子你就收下吧！”苏⽟霓从怀里取出数锭银两，态度強硬地塞⼊他的手里。
男子摊开手一看，可傻了眼“这…这么多银两，我不能收啊！”这些银两几乎可供他们一家子整年不愁吃穿。
“我当然不会⽩给你这些钱，只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男子有些心动。
“帮我进⼊欧府內当仆人。”苏⽟霓笑？着眼。
男子一愣，又傻了眼“可你看来…一点都不像是仆人，比较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所以我还要跟你买几件看来比较破烂的⾐衫换上。”这一点她早已想好，毋需担忧。
“这…你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想对欧家的人不利吧？”男子眼底有些担忧。
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害了欧家。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坏人吗？别担心我会对欧家的人不利，我只是想进去里面见一个人，没多久就会主动离开。”苏⽟霓向他保证。
“这…好吧！”男子只得收下这笔可观的银两“请你跟我们一道回去，我拿些⾐衫给你。”
天底下的奇事还真不少，竟然会有人愿意出⾼价，拜托他帮忙⼊府当仆人，还花钱买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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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换了套旧⾐，与男子一同来到欧府。
男子先⼊內请人禀报总管，留下苏⽟霓待在大门前等候。
苏⽟霓抬起头看着眼前那扇偌大的门扉，心正怦怦跳着。总算来到这里，离他更近一点…
“人在哪儿？”
“正在外头候着呢！”
一听到
谈声，苏⽟霓立即回过神，只见男子⾝后跟着另一名男子。
“我就是欧家的总管顾福，而你就是李三远房亲戚的侄子，要来这里担任家仆？”
“没错。”苏⽟霓点头。
顾福将眼前的苏⽟霓上上下下、来回看过数遍“瞧你⾝子如此瘦弱，哪做得了什么事？”
“总管大人，你别看我这样，我虽然瘦弱，但无论要我做什么事都成，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苏⽟霓拍
脯保证。
“那就好。”顾福见苏⽟霓如此有心，倒也不便再多说什么，遂将一些银两给李三。
李三看了一眼苏⽟霓，拉着她来到一旁，小声低语“你一个人在府內，凡事可得多加小心，这些银两是你的卖⾝费，我不能收，就请你自个儿留下。”将手中的银两递给苏⽟霓。
苏⽟霓已经给了他们家不少银两，这些钱他万万不能再收。
苏⽟霓却没伸手接过“千万别这么说，你的孩子也会渐渐长大，到时候开销会更大，而我并不缺这笔钱，所以你就收下吧！”
“这…”李三望着眼前的苏⽟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多说，你只需好好照顾家人，我进去了。”
李三只得收下这些银两。“对了，我都还没问你的名字。”可得把恩公的名字牢牢记住才行。
“何必问呢？”她笑着朝李三眨了眨眼，径自转⾝进⼊欧府內。
来到帐房，顾福就取来一张卖⾝契“你识字吗？”
“认得。”苏⽟霓点头。
“那好，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并按下手印。”顾福递上笔墨与朱砂。
苏⽟霓看了一眼卖⾝契的內文，笑着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顾福看着卖⾝契上的名字，不噤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你叫苏⽟霓？”极为女
化的名字。
“我娘在生下我时，有位算命先生前来为村內每位孩童算命，结果一算，若是不把我当成女孩养，定活不过七岁。因此，我爹娘便为我取了个女孩的名字，并在成年前，都做女孩打扮。”她在来这里之前，早已想好如何应对。
而她不管怎样，绝不会舍弃自己的名字，另取他名。她之所以这么做，只希望欧律能亲口叫她的名字，更希望他能永远都记得她这个人。
“原来如此。”顾福这才不再多问。
民间的确有不少人会将自己的儿子在成年前都做女孩打扮，或是取个较女化的名字，藉以破除灾难。
又看了一眼苏⽟霓的字迹，端正中带着几分娟秀，再仔细看着苏⽟霓的容貌、举手投⾜都有些女化，定是苏⽟霓以前被当成女孩养育的后果，但苏⽟霓全⾝自然散发出来的⾼雅贵气，让人无法移开双眸。
嗯…苏⽟霓此刻若不是穿着？脏的旧⾐，而是穿上华服，再稍做打扮，定没有人会把苏⽟霓与供人使唤的仆人联想在一起。
会写字，看来也识大礼…该让苏⽟霓做怎样的工作好？若让苏⽟霓做些打杂的工作，似乎太埋没人才…
“顾总管，你在这儿做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子叫唤声自他们⾝后传来。
“紫霞姐小，我正在想该分配给这位新来的仆人什么工作才好。”顾福态度恭敬地回答。
欧紫霞绕过顾福，一瞧见站在顾福⾝后的翩翩美少年，正值？蔻年华的她不由得绯红俏脸。
“是今儿个刚⼊府的家仆？”生得…好俊啊！
“紫霞姐小你好。”苏⽟霓朝她微微一笑。
她之前有听厉耀师兄说过欧律的事，眼前⾝着华服的少女必定就是欧律的亲妹欧紫霞。
“你…你好。”欧紫霞说起话来有些结巴，因为她从未见过比女人还貌美的男子。
怎么办？心见怦怦跳，怎么也止不了。
此时，一名⾝材⾼大、器宇轩昂的男子步⼊帐房。
瞬间，苏⽟霓几乎可听见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他…他来了，就算不用回过头，她也知道就是他，她心系多年的欧律就在⾝后。
“大哥！”欧紫霞立即步向前。“你快瞧，今儿个刚⼊府的家仆。”
“喔？”欧律挑了挑眉，看着眼前⾝躯瘦弱的男子“你转过⾝来。”沉声下达命令。
“是…”苏⽟霓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听从欧律的命令转过⾝，与他四目相视。
多年后的再次相会，他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俊逸。
浓密有型的剑眉、底不是一双似鹰般锐利的双眸、深邃的五官、⾼壮的⾝躯，以及那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以让所有女人
恋不已。
欧律对上苏⽟霓的眼“叫什么名字？”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姓苏，名⽟霓。”
欧律闻言，？眼看着眼前的苏⽟霓，没多说什么，便将视线落在苏⽟霓⾝后的顾福“帐簿都弄妥了吗？”
“是的，我早已算清。”顾福连忙点头。
“那就好，吩咐下去，明⽇起，我将会彻底清查欧家旗下各商家的收支情况，命令各商家负责人将帐本送来。”
“是。”顾福虽然不明⽩为什么欧律突然要清查各商家的经营情况，但他绝不会多问一句。
“大哥…苏⽟霓能不能陪我一起读书习字？”欧紫霞难得大胆向欧律提出要求。
“不成，男女不得共处一室，更何况苏⽟霓又不见得识字－－”话尚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少爷，我识得字，还有…务必请让我服侍你。”苏⽟霓鼓起勇气，主动开口要求。
欧律神情有些不悦，怒目瞪向苏⽟霓“谁准你多话的？”竟敢打断他的话，十分大胆。
“我…”苏⽟霓怯懦地往后退了一步。
天，他发怒的模样真吓人，但…她不能就此退缩，定要完成自己的心愿，陪在他⾝旁，这正是她此行前来的目的啊！
“我在前来这里之前，就听过少爷许多事迹，早已十分崇拜少爷，所以请让我待在你⾝旁服侍。”她眼底有着前所未见的坚决。
欧律见苏⽟霓那坚定的眼神，十分赞赏。
不少人只要一见他发怒的模样，就会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甚至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只有苏⽟霓，还敢以如此坚定且毫不畏惧的眼神望着他。
“那你⽇后就待在我⾝旁好好服侍。”
“大哥，那…”一旁的欧紫霞轻咬着下，一副极为舍不得的模样。多希望苏⽟霓能陪在她⾝边啊！
“还有什么问题？”欧律面无表情地反问。
一瞧见他那冷漠似冰的眼神，欧紫霞轻摇了头摇“没事。”万万不敢再多言一句，以免遭来责骂。
苏⽟霓怎么也不敢相信，他真的答应了，让她待在他⾝旁服侍…
“谢少爷！”她笑着道谢。
多年的梦想，今⽇总算得以实现。还好…她有来京城！
欧律没多说什么，径自转⾝离开。
“以后你可得好生服侍少爷，万万不可有任何闪失，明⽩吗？”顾福见苏⽟霓颇识大体，让苏⽟霓待在少爷⾝旁，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明⽩。”苏⽟霓点头。
“好了，你随我来，我拿几套⾐衫给你换上。”顾福转⾝往外走去。
苏⽟霓立即跟向前，在经过欧紫霞⾝旁时，朝她露齿点头一笑“姐小，小的先下去了。”
一见苏⽟霓的笑容，欧紫霞顿时红了俏脸。
看着苏⽟霓的纤细背影逐渐远离，她总算明⽩，人们口中所谓的“心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