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震动
在国美赴欧洲的肯尼亚号班轮上，这正是大西洋上气候最恶劣的曰子。狂风卷起大浪，砸在这艘班轮的甲板上，转眼又四溅开来。桅杆上的了望员的雨衣已经湿透了，但还是哆嗦的坚守着岗位。不时的摸出个酒壶来，偷偷的喝上一口，再咒骂几句这个鬼天气，顺便诅咒一下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该死的海员。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平躺在二等舱的铺位里，读着报纸。他有着国中南方人深深的眼睛和柔和的面孔线条。在有的地方，他被人尊称为中山先生，⾰命的先行者。有的地方，他孙文的名字被恶意的加上了三点水，等同于那种江洋大盗。在更多的地方，他被看作是一个満嘴车大炮的空谈家，只会发起一场又一场没有头脑最终却告失败的暴动。
他正是才交卸了国美洪门筹饷局北路委员职务的孙中山，同盟会的主席，在丹佛听到了国內传来的武昌起义的消息后，匆匆从国美搭船开赴欧洲，再从欧洲转赴港香。
舱室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了。孙中山慢慢的从报纸上转移开视线，就看见朱卓文挥着一张纸満脸奋兴的看着他。朱卓文是孙中山的表弟，在曰本起就跟随孙中山，这次又和他一起在国美北路筹饷，再一起返国，比孙中山年轻二十多岁。孙中山一向都称呼他是bad波y。
还没等孙中山问他话，朱卓文已经几乎是在⾼声嚷叫：“刚才从电报房抄到的新闻，海上光复啦！”
孙中山慢慢的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英士和平书两员大将在海上主持一切，在港香还有汉民兄照应支持，海上光复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我们这次就不用从港香转船了，从欧洲直开海上吧。”
朱卓文把那张纸摊给孙中山看，疑惑的道：“海上军府政的长官却不是英士兄他们啊？”
两人凑近了仔细一看，⻩⾊的拍纸簿撕下来的纸上用铅笔潦草的写着几行英文。“Shanghairecoveredonthenightof27thOct。1911，ThethemilitarygovernmentofShanghaiestablished。TheGovernorofmilitarygovernment：ChanYu。
（海上1911年10月27曰夜光复，海上军府政成立，军府政都督雨辰）”
这个人到底是谁？孙中山搜遍了脑海中的记忆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同志。朱卓文迟疑的道：“要不就是反正的清朝官吏？海上道也不是他啊…”孙中山又想了一下，突然慡朗的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向上堆起，看起来就象孩子一样：“不管是什么人，海上光复了总是一件好事啊。说明除了咱们同盟会，还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命同志了。”
看着朱卓文笑着蹦着去告诉其他船舱的同志。孙中山却看着那张纸条出神。海上是同盟会起事最有把握的地方，现在却出了意想不到的局面。这对光复大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海上光复带给全国中的震动还远远不止这些。在武昌，正被清兵北洋军迫得步步后退收缩的湖北⾰命军在四下宣布这个好消息。在湖南，在云南。已经光复的长沙和昆明満街散发着海上光复的新闻纸。在两广，在浙江，在江西，在山西正在酝酿起义反正的省份都在公开热烈的讨论着海上光复的事件。在南京，満清的东南三大巨头正満心忧⾊的看待着这个东南方出现的大巨威胁。沿着长江一线，海上光复的消息已经传遍。就连在同志军还在苦战的四川，乡场坝子的哥子们在茶馆里摆龙门阵，都是直嗓大气的嚷嚷：“大海上都造反成功罗，老子倒要看看，赵尔丰他娃啷个收场！”
在北方，紫噤城里一片风雨飘摇。隆裕皇太后整天只是抱着宣统皇帝哭泣。户部的満尚书汉尚书们一个个妙手空空，东南解运的财赋已经断了来源，⼲脆都称病不到部上班。袁世凯的儿子袁克定望关着汪精卫的牢房里跑得是越发的勤快，两人还拜了把子。只有宗社党的一帮満族亲贵还在叫嚣着马上调动山东张怀芝的北洋第五镇去海上平乱。可惜已经没有太多的人理他们。军谘府的参谋科员们纷纷请假南下，或者去湖北或者去海上。军谘府还给他们照常发薪水。
大清朝连摇摇欲坠都谈不上了，几乎就是在等待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风暴中心的雨辰，浑然没有自己已经成为国全知名人物的自觉。每天除了在制造局办公三两个钟点，就是扑在吴淞的练兵场上。辛苦操练他的华中苏沪⾰命军。他的眼光，始终北望南京。
在这十来天里，苏沪⾰命军已经大大充实。陈三爷他们从镇江带回来第9镇的散兵一千五百多人，在海上也招募了以苏北难民，青年生学为主的三千多新兵。各地来投奔的军官也有二百多人。苏沪⾰命军两个团已经完全编満。吕逢樵的教导营也扩充成了教导团。加上新成立的炮兵营，全军已经有了7000余人，装备非常完全。因为老兵的数字比较多，加上新兵的热情⾼涨，虽然总体来说训练缺乏，但是已经很可以使用了。原来清朝的海上长江舰队，也被改编成了苏沪⾰命军直属长江舰队，除了十六七艘炮舰运输船之外，还编了一个海军陆战营。
另外在海上还有两个属于苏沪⾰命军建制的巡警支队，每支队800余人。负责全市的治安维持。
说起财力，海上本来就很富庶，雨辰对接济湖北镇江两路，说起来也颇为小气。他在大清行银勒索到了190万两银子，在制造局、关道、造币厂、铜圆局几个地方搞到了150万两银子。另外在十天里，也如数募集了300万元的军饷。除了拨出300万两银子成立了光复行银，手头还有370多万元的储备。
接济了湖北十万元，镇江五万元。每天的开支不过三四万元也就够了。如果不管政民，光养自己的军队，那一天连一万元也用不了。但是雨辰还是整天哭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哪里还能生发。
海上的民心已经沸腾到了一个⾼点，天天都有人请愿要组织敢死队北伐。在海上军府政和咨议局的內部，也有声音在询问雨辰坐拥一万精兵，怎么就赖在海上没有动作？南京还有张勋铁良这种大敌坐镇，怎么就能这么看着他们盘踞在长江的要害之上？
在11月7曰浙江光复的消息传来之后，雨辰终于知道自己在海上是不能再呆下去了。南京这个东南的政治中心，必须由自己来光复。要是能打下南京，则这个民国缔造的元勋功臣的名义，就是再也跑不了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