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先生
襄阳城并不算太大,但历来却是兵家必争之地,襄阳人杰地灵,自古也出过不少英雄人物。
宋庭走在大街上,头上戴的面具乃是冷漠临别时所送的,⾝着一袭灰⾊长衫,典型的书生模样。
但襄阳的武林人士向来就不少,宋庭还是提醒自己要小心,如果被人发现,自己死不足惜,却会连累天正山庄。
有时候,如果你怕事,事就会找上你,宋庭现在就感觉是这样。
本想小心翼翼,不想却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而且最⿇烦的是留意他的人似乎是偷天教的人,也就是说,是宋玉的手下。
宋庭不动声⾊,缓缓加快了脚步,开始找机会甩掉对方,于是往小街小巷里走去。
虽然对附近宋庭也不熟悉,但是走在前面就掌握着主动,宋庭在几番穿揷之后,忽然走进了一间看来不小的宅院之中。
门是半掩的,并未关好,宋庭走了进去,轻轻的掩上门,准备等跟踪的人走了再出去。
哪知宅院里却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望着宋庭问道:“你…想必就是吴相公吧?”
宋庭一愣,看来这管家正在等一个叫做吴相公的人,于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管家却道:“还站那⼲什么,赶紧跟我去见见老爷。”
宋庭望了门口一眼,稍有犹豫,就跟着管家去了。
理所当然的,跟踪宋庭的人就把人给跟丢了。
这家老爷五十岁左右年纪,络腮胡,看起来倒是给人一种颇为威猛的感觉,宋庭瞧见客厅的一角摆设有一套盔甲,想来这老爷以前该是一名武官。
管家提醒宋庭道:“还不快来参见张老爷?”
宋庭微微一笑:“见过张老爷。”
张老爷名张烈,本是朝廷偏将,几年前辞官回乡,置了些田产,现在襄阳城西一带的人都叫他张员外。
张烈正在仔细的打量宋庭,以他的眼光自然看不出宋庭带着面具,三十多岁的年纪,平平无奇的脸上有几分老成,一袭灰⾊长衫已经破旧,行李也不多。
张烈已经在心里对宋庭下了判断,多半又是一个屡战屡败的穷秀才。
不过不要紧,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生活条件越差越好。
这几年,张烈为儿子张晓刚请了不下数十位教书先生,却都管教不住张晓刚,最后不是被气走就是被赶走,为儿子找一个稳定的先生,一直是困扰张烈的大问题。
前几天管家找到刚被赶走的教书先生,请他回来,教书先生却死都不肯再回张府,最后只对管家说推荐他的一个同乡吴秀才来张府。
哪知那吴秀才对于张晓刚的难以管教早有耳闻,竟一直不肯来。
所以今天书生模样的宋庭走了进来,管家就以为是吴秀才,而宋庭为了躲避跟踪,也就默认了。
张烈道:“吴相公能来,张某十分⾼兴,只要你能将小儿教导好,张某绝不会亏待于你!”武官出⾝的张员外声音很大,也有豪气。
宋庭:“呃…我想张老爷您误会了,晚生刚才只是路过,见到贵府建得别具一格,才冒昧走入欣赏,不想却被令管家错认成吴相公,其实晚生姓宋。”对于非江湖的人士,宋庭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张烈望了一眼管家,那管家也是毫不知情,那吴相公这么几天都没来,估计是不会来了。
看来宝贝儿子张晓刚在襄阳算是出名了,估计也没几个本地先生愿意来张府冒险了。本地没有,怕只有找外地的教书先生才行。
张烈脑筋一转,问道:“哦…是这样,张某看宋先生不像是本地人,此来襄阳不知是探亲还是访友啊?”
宋庭全然不知张烈已经打起了他的主意,道:“实不相瞒,晚生只是四处漂泊,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张烈眼睛一亮道:“原来如此,张某看宋先生也是读书之人,如不嫌弃,不妨在此住下,犬子顽劣,正缺一个教书先生…”
宋庭这才知道这张烈居然是想聘请自己当张府的教书先生,赶忙推辞道:“这…万万不成,晚生才学低微,只怕误人弟子…”
张烈却道:“无妨无妨,张某看人一向很准,宋先生你只管教就行,张某信得过你!”
张烈心中暗叹,实在是没办法啊,哪管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只要能让儿子读几天书,不再那么顽皮就好了。
宋庭还要推辞,管家和张烈却百般盛情想留,使得最后宋庭受不了被两个大男人相缠,左右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就答应暂时留了下来。
见到张烈和管家大松一口气的表情,宋庭隐隐觉得,自己摆脫了人的跟踪,却上了另一条贼船。
张烈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张晓瑶今年十八,儿子张晓刚今年才八岁,等一个儿子等了十年,可想而知对这张晓刚的宠爱,也难怪这么多教书先生不敌而退。
前一天晚上,张烈设宴款待了宋先生,顺便也算是将一双二女作了介绍,至少在饭桌上,宋庭还没有看出张晓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知道,今天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一天上课,宋庭没有迟到,因为他几乎夜一未睡。
张晓刚也没有迟到,他到得甚至比宋庭还早,因为他需要先布置一番。
这些简易的小机关陷阱整蛊一下那些老学究倒绰绰有余,却又怎能瞒过宋庭这木竹村的一流杀手?
宋庭走到门口,见到门虚掩,立在门口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在外面上课,张晓刚,出来!”
张晓刚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一听慌了,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叫道:“啊…嗯…先生,还是屋里好…”宋庭道:“究竟你是先生还是我是先生?你爹说了,一切我说了算,需不需要叫你爹来再说一次给你听?”
对于张烈,张晓刚还是有些害怕的,于是道:“不用了,出来上课就出来吧。”说罢起⾝准备出来。
但走到门口,张晓刚却顿住了,自己布置的陷阱可还没有去除,正思量间,门却被宋庭一脚烈猛的踢开了。
一盆脏水哗啦倾倒了下来,大半都淋在张晓刚的⾝上。
只听宋庭若无其事的道:“既然你喜欢在屋里上课,那还是在屋里上吧!”
张晓刚呆立。
第二天,至少在门上已经没有问题了,宋庭走入房內,发现张烈的女儿张晓瑶也在里面,宋庭也听下人说起过,张晓瑶自幼喜欢习武,本不该来听课的。
目光落在张晓瑶⾝上道:“瑶姐小也有趣兴学三字经了?”
张晓瑶望了⾝旁的弟弟一眼,没好气的道:“是我爹叫我过来旁听的,否则谁稀罕?”
宋庭微微一笑,也不理她,缓缓坐下。
但就在他的庇股将要接触到木凳的那一刻,却感到了凳子上有东西,想必又是这姐弟俩在搞鬼。
这时候宋庭“刚巧”打了一个噴嚏,于是就站了起来道:“可能昨天晚上着凉了,人老了,⾝体不行了!…瑶姐小,你应该也学过三字经,先由你来教一课吧。”
张晓瑶冷笑:“你是先生,自然是你来教。”
宋庭道:“嗯,不错,我才是老师,我说了算的哦…那我们今天还是到外面去上课吧,外面天气不错!”
张晓刚不由叫出声来:“啊…又来?”
张晓瑶拉了弟弟一下,意思不必慌张。
宋庭指挥姐弟俩把课桌和凳子都搬到了外面,同时趁不注意,将自己和张晓瑶的凳子互换。
看着面前的姐弟俩,宋庭笑道:“现在,我们正式开始上课。”说完,他缓缓的坐了下去。
姐弟俩紧张的看着宋庭,期待他发出惨叫,但宋庭却顿住,看向姐弟二人道:“看着我⼲什么,你们也坐啊!”姐弟俩怕被宋庭看出不妥,都异口同声的道:“是,先生,我们也坐!”然后同时坐了下去。
只听见一声惊声尖叫,张晓瑶蹦起老⾼“啊…啊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张晓刚一看姐姐的凳子,上面竟然有一颗铁钉由下至上,反穿透而出,虽然只露出一小段钉尖,不过已经足够刺穿庇股上的厚⾁。
但这颗铁钉,明明是自己亲自钉到宋先生的凳子上的,怎么会出现在姐姐的凳子上呢?
姐弟二人一看宋庭,他现在正悠闲而踏实的坐在凳子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