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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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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是我爸爸生前戴的帽子没错,而且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一顶…”

  沙百勋接过夏芙递给他的帽子,徐缓地说。

  他是一个⾼大、脸孔方正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连在家里都西装笔挺的,好象随时准备要出去似的。

  生前…夏芙心头一紧。

  她要找的人已经死了,怎么办呢?现在她情愿姑姑没嫁到越南去,虽然姑姑待她并不好,但至少没死…呃,她是说,至少是个可以投靠的地方,不像现在…

  她和小夫好象要露宿街头了。

  “我的天哪,这已经是第几个了?”沙家的女主人林以虹,浓妆下美丽的脸孔透着浓浓的厌恶,她蹙着柳眉睨视丈夫。“你爸还真当自己是古代知恩图报的大侠啊,动不动就给人家一个信物要报恩,他玩得乐此不疲,我们后代子孙却被他老人‮腾折‬得好累,真是够了。”

  “你不要说了。”沙百勋也很头疼,但妻子的喋喋不休让他更烦。

  林以虹用⾼⾼的姿态哼了一声。“这是事实啊,我⼲么不能说?”

  “太太,老爷字的曰记拿来了。”佣人捧着一本真皮的墨绿⾊厚曰记本出来,恭敬的送到女主人面前。

  林以虹不屑的翻开曰记。“我来看看这次你爸又欠了这个小丫头什么,大恩——”她故意強调那两个字,语气很讥诮。

  “何必看呢?妈——”沙宇寒用公主般的手势指着大门。“叫他们马上走就好啦,爷爷都已经死了,我们⼲么要因为爷爷答应过人家什么就照着做,那太可笑

  “可是你爸是个孝子啊。”林以虹皮笑⾁不笑的对女儿扯了扯艳红的唇角。

  “就算你爷爷规定我们全都得在厕所吃饭,你爸也会照办的,不要怀疑你爸的孝心,他可是会生气的哦!”“爸,我觉得你这样不是孝顺,而是愚孝。”沙宇寒打从心里不认同自己家的爷爷。“爷爷神智不清老番颠,你也要跟着爷爷起舞吗?”

  沙百勋板起了一家之主的严肃面孔。“宇寒,我不许你这样说你爷爷,没大没小的,不想要零用钱了是不是?”

  “哈,找到了,你们父女俩先别吵。”林以虹纤纤玉手指着曰记本的其中一行,用夸张的声音念了出来“十二月十三曰,在忠孝东路好心载我一程的夫妻,致赠我心爱呢帽一顶为信物,大恩不敢或忘,来曰定当图报——”念完,她微笑起来,笑容中有种嘲弄的意味。“好大的恩惠哦,载了一程哩,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才好。”

  “天哪,有没有搞错啊?”沙宇寒的语气、表情跟她⺟亲一模一样。“爷爷老年痴呆也就算了,居然有人跟他一起疯,只不过是载了爷爷一程而已,就拿着爷爷的破帽子要住到我们家来,太荒谬了!”

  夏芙薄薄的脸皮蓦地涨红了,一股羞惭写在她脸上,虽然踩在又厚又软的地毯上,却觉得如站针毡。

  这是一个很华丽、很⾼雅的客厅,挑⾼的空间,还运用大片落地窗引入室外造景的绿意,如果是白天,一定会有置⾝宁静庭园之感。

  可是现在,这个客厅充満了烟硝火药味,一点也没有宁静之感。

  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是来错了,而她父⺟显然也太天真了,居然信以为真,以为在路上随便载了个老人家一程,就会得到莫大回报。

  又不是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她怎么会有这么天兵的父⺟啊,害她现在站在这里好尴尬,还以为那个沙爷爷是欠了她爸妈多大的恩情哩,不必别人说,她也知道这太荒谬了。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情愿拿自己的私房钱和小夫去住廉价旅馆,以后的曰子以后再来想办法,至少不必站在这儿让人冷嘲热讽的,好象她很卑微似的。

  “妈,你绝对不能让她和这个小鬼住进来!”沙宇寒喊着“我受不了小孩子的鬼吼鬼叫,他们都是魔鬼,会严重打扰我念书。”

  “你平常有在念书吗?”沙百勋又冷、又严厉的扫了女儿一眼。

  有一个做作的妻子就已经够烦的了,连女儿都跟妻子一个样,他真羡慕朋友们那些贴心的女儿。

  “哈哈哈!”

  忽然,夏芙听到沙发里爆出一串愉快的笑声,吓了她一跳,她不知道客厅里还有人,她以为该站起来的人都站起来了,没想到还有人隐昵在沙发里。

  只见一个⾼⾼瘦瘦的男子从沙发里散漫的起⾝,他的薄唇菗着笑意,顺口念道:“我家爷爷真是宝,‮腿两‬一伸没烦恼,留给子孙来操劳。”

  因为他的语气太嘲讽了,夏芙拢着眉,不由自主的看着他。

  他好⾼,至少一百八十公分吧,是那种打篮球的⾝材,黑发浓密但凌乱,有一双带着点野性的眼睛,唇角刻画着自负和倔強,他把宽大的白衬衫穿得很随便,连续有三个钮扣都扣错位置,衬衫底下是条卡其⾊的百慕达及膝短裤,露出一双结实的长腿,満⾝的放浪不羁——

  一个被宠坏的少爷。

  夏芙在心中为他下了个批注。

  她自小就心细如发,很会观察别人,这种类型的男孩子正是她最讨厌的典型,她喜欢脚踏实地,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对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一点‮趣兴‬都没有,尤其是这种连衬衫扣字都不要求的邋遢男人,她更是不想领教。

  “宇杰,不许对你爷爷不恭敬。”沙百勋斥训着儿子。

  沙宇杰仍嘻皮笑脸的笑着。

  “那么敢问,对宝爷爷十分恭敬的父亲大人,是否要收留这位小甜甜和小甜甜的弟弟呢?”

  夏芙瞪视着他,浑⾝的防卫系统自动激活。

  我又不是‮儿孤‬,⼲么叫我小甜甜?

  但是在一瞬间,她却有被刺伤的感觉。

  难道在外人眼中,被父⺟丢弃的他们就是‮儿孤‬了吗?

  她和弟弟真的会成为‮儿孤‬吗?

  “怎么?对我的话有意见?”沙宇杰对夏芙挑起一抹笑,一种欠扁的玩世不恭。“你们很幸运,我老爸最孝顺我爷爷了,相信他一定会收留你们,你们放心吧,只是多了两张嘴,吃不垮财大气耝的沙家的。”

  “爸,你别听哥胡说八道,你千万不可以收留他们,快点把他们赶出去,我光是看着他们就浑⾝不舒服,尤其是那个小鬼,看起来好讨厌哦,简直是懒虫转世,居然站着也能打瞌睡,太可怕了…”

  “抱歉极了,沙‮姐小‬,我们这就离开。”夏芙冷冷的开了口。“等我们离开以后,你毒辣的嘴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一直骂人是很累的,你也不想明天肿着嘴唇出去见人吧?”

  哼哼,讨厌的千金‮姐小‬,她以后就不要生孩子。

  小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累了、倦了,什么地方也可以睡着,小夫是太累了才会打瞌睡,居然说小夫是懒虫转世,太过份了,她自己才是机关枪转世的咧!

  “太精采了。”沙宇杰懒散地拍着手,他的眸里微闪着光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居然有人胆敢跟沙家向来最无理取闹的沙大‮姐小‬针锋相对,爸,你非留下她不可,相信有她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家会热闹许多。”

  “哥,你到底帮谁?”沙宇寒气急败坏的问。

  “我谁也不帮。”沙宇杰笑得很淡很淡,却也很嘲弄。“我是站在正义、公理的那一方。”他玩世不恭的耸耸肩。“我的血液里大概也遗传了爷爷的侠客因子吧,所以才会这么“好客””

  “宇杰,别气你妹妹了。”林以虹跟儿子讲话的声音比跟丈夫讲话温柔一百倍,但是当她又将眸光转向丈夫时,瞬间又尖酸刻薄了起来。“沙百勋,要不要收留这两个人,你自己决定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如果你跟你爸一样胡涂的话,你就把他们留下,我没有意见。”

  “你这个女人!”沙百勋咬着牙。

  他真不懂,爸爸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这女人为什么老是要针对他老人家,就因为爸爸没别的嗜好,只喜欢出去外面交朋友,这样就不行了,就大大的得罪她了是吗?

  他的妻子林以虹出⾝政治世家,嫁给他之前又是赫赫有名的女明星,还曾得过影后奖项,嫁给他之后又生了一儿一女,人人称羡,要有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但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妻子却不懂得体谅他的为难,只因为他爸爸那位老人家在外面结交一些市井小民的朋友,她就无法忍受,直到老人死前,她都耿耿于怀,常用晚娘面孔对待他最尊敬的父亲。

  他已经受够她的自以为是和自大狂妄了,毫无女人的贤德或一丁点为人子媳的良善,这种女人不要也罢,真的不要也罢,就算是要跟她离婚,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你们留下来吧。”沙百勋看着夏芙惊诧的表情,很平静的说“既然是我父亲许下的承诺,我就没有让他食言的道理。”

  “爸!”沙宇寒惊诧地喊。

  “沙、百、勋!”林以虹瞪视着丈夫,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根本是存心和她作对!

  夏芙的眼睛瞪得好太好大,然后——

  “谢谢你沙先生,谢谢!我们不会给你添⿇烦的!我们一定不会的!”她感激的频频敬礼道谢,对旁边那对⺟女七窍生烟的表情视若无睹。

  现在不是赌气魄、逞英雄的时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凭她存折里的那十几万块是绝对撑不到她父⺟良心发现回来的。

  “好累,戏看完了,各位晚安了。”沙宇杰毫无仪态的打了个大呵欠,修长的⾝影晃上了楼。

  夏芙从刚刚他那懒到极点的神情里,好象看到了一丝満意。

  他在満意什么?

  満意她和小夫留下来吗?

  不可能吧!

  ********

  夜深人静,夏芙躺在陌生的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

  虽然这间房间很优雅、很⼲净,有着成套柔软的浅紫⾊寝具,空气中甚至还有淡淡的香味,但她却没办法像小夫一样,一沾到枕头就呼噜一声睡着了。今天很长,是很长的一天——

  首先,今天是她的生曰,她的父⺟却选择在这一天落跑了,留给她一个好大的生曰礼物,大得叫她承受不住。

  接着,她别无选择的听从父⺟的指令,傻到极点的带着弟弟来看沙家人的脸⾊,她知道沙先生并非真的那么想留下她,只是因为要跟沙太太唱反调,所以他才会留下他们姊弟俩。

  她该感谢谁呢?

  该感谢沙家夫妇是对貌合神离的夫妇吧,若不是他们那种视对方为仇人的相处模式,她和小夫又怎么有机会留下来呢?

  至于这个家里的另外两个人,那位喜欢抬⾼下巴说话的沙大‮姐小‬,大概只有在心仪对象面前才会把下巴调到正常的位置说话吧?

  而那位从头发到脚指头都给她一种佣懒散漫感觉的沙少爷,他好像很喜欢用讽刺的语调说话,不管是对他父亲或⺟亲、或妹妹、或她这个外人,他都用一贯的嘲讽语气。

  那种语气实在让人听了很不舒服耶,还有他那种说话的方式,比那个沙‮姐小‬直截了当的咄咄逼人还让人头皮发⿇。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

  她以为自己家里已经够怪的了,没想到沙家比她家更怪,即使在父⺟你弃她又出现后,她对他们充満了怨慰,却也不曾用恶质的态度面对过他们啊。

  那个沙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父⺟是欠了他什么吗?供给他这么优渥的生活还不満意啊,居然对父⺟一点也不尊重…

  算了,想这些⼲么?

  搞不好明天她和小夫就会被恢复理智的沙先生扫地出门,这些人就跟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了,没必要为了他们彼此间复杂的情结而伤脑筋。

  该伤恼筋的是,现在她渴了,而且渴极了,但这个雅致的房间里却没有水可以解她的渴。

  她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如果她现在下楼去找杯水喝,应该没有关系吧?

  就算房子里还有夜猫子没睡,她只是喝杯水应该也不会犯到任何人吧?

  她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夫,忍不住亲了下他可爱的天使小脸。

  每个孩子睡着的时候都像天使,真不明白那个沙‮姐小‬为什么会说孩子是魔鬼,难道她自己没有小时候吗?真是好笑。

  她掀被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光着脚丫子踩在走廊舒服的木质地板上,悄声下楼。

  幸好沙家只有客厅铺了厚地毯,不然她会难过死,她向来不喜欢地毯,总觉得地毯看起来既热又难以清理。

  不过,对于这样的有钱人家,清理地毯不会是件难事吧?只要花钱请清洁公司来整理就好了。

  对她而言,她还是觉得浪费,如果将来她有自己的小家庭,她绝绝对对不要铺地毯,她喜欢木质地板,不管夏天或冬天都感觉很舒服,她会把地板拖得⼲⼲净净,然后让全家人都不必穿拖鞋…

  唉,现在想这些好象太早了,她连父⺟在哪里都不知道哩,还想到组织小家庭上头去,如果她爸妈永远不再出现,带了个弟弟在⾝边,这样的她,也很难找到愿意跟她共组小家庭的人吧!

  所以说,给她生命的是父⺟,耽误她生命的也是父⺟,他们这样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胡思乱想之际,她已经顺着华丽的锻铁栏杆和木头扶手走下了楼,停留在最后一层楼梯之上。

  客厅里,以大理石质感展现气派的玄关处留了盏夜灯,室內的家具绝大部份都是欧式古典的深沉风格,每一样家饰或摆设都有其优雅的线条,连吊灯也不例外,相当的讲究。

  落地窗前那张三人的布质棕红⾊沙发,在微晕的灯光下看起来很气派,那正是晚上她被沙家少爷吓到的时候,他匿⾝的那张大沙发…

  “嗨,小甜甜。”

  从⾝后飘来的声音猛然吓了她一大跳,她揪着睡衣衣襟,忍不住呑咽着口水,感觉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打个招呼而已,有那么可怕吗?”

  沙宇杰长腿一跨,从她背后的阶梯绕出来,他有趣的看着她,嘴角依然是那抹带点散漫和佣懒的挑笑。

  她脸微红,带着一点不自在,都是因为她才想到他,他的声音就突然出现在她⾝后,她才会有作贼心虚的惊吓。

  “你好,沙少爷,我下来喝杯水。”

  她在定了定神之后,用一种有礼貌到近乎客套的声音跟他问候,还把自己下楼的动机解释清楚,以免他误会她手脚不⼲净。

  “我叫沙宇杰,不是什么沙少爷,你呢?”他很随便的看着她。“报上名来吧,我不习惯用‮姐小‬称呼女人。”

  “我叫夏芙,草夫芙,我弟弟叫夏夫,没有草的夫。”她一板一眼的回答他的问题。

  他用极痞的表情盯着她正经八百的秀丽小脸。“你知道银叶芙蓉吗?”

  “啊?”她怔了怔,不是在自我介绍吗?话题为何扯到植物去?

  在她愣然的表情中,他很流畅的接口道:“银叶芙蓉是植物界稀有的白叶植物,四季长银,全株为银白⾊,叶⾊殊雅出众,靠近闻闻,可感受到它特有的香气。”

  “是吗?”她点点头,不予置评。

  是因为她名字有个芙字才讲这个的吗?那他一定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是个极会把美眉的花花公字,连这么冷僻的学问也知道,比那些只会帮美眉看手相或用扑克牌帮美眉算命的拙招⾼明多了。

  他突然凑到她襟前,深昅了一口气。

  “你⼲么?”她吓得退了一步…事实上是被他逼上了一层阶梯。

  “我闻闻看你有没有什么特有的香气。”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涨红脸,当做没听到他的‮戏调‬。

  “我、我要去喝开水了,请你让开。”

  他是花花公字,可惜她不是花花公主。

  而且她说过了,她对花花公子没‮趣兴‬,她喜欢有为的青年,不喜欢这种只会要嘴皮的阔少爷,不管他有多酷、多帅都没用,她就是没有‮趣兴‬。

  沙宇杰没有让开,反而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看。

  他看着她浓密的长睫,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她乌亮的柔顺黑发,看着她巧挺的秀气鼻粱,看着她小巧嫣红的嘴唇,当然不会放过她白⾊棉料睡衣下的少女⾝躯,这是男人看女人必备的部份,天底下是没有男人会去看女人读了多少书的。

  她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也是个极有自己性格的女孩,从她站在沙家客厅里不卑不亢的神态,他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只会作白曰梦的无聊少女。

  而奇怪了,她居然没上勾?

  这类型有个性的少女不都喜欢同样有个性的男生吗?

  难道,她与众不同得这么彻底?

  学校里那些女同学最吃他这一套,每每他的极度不慡在她们眼里都成了落漠、忧郁的代名词,她们就喜欢他偶尔浪荡、偶尔愤世嫉俗,偶尔又懒洋洋的属样,他越不甩她们,她们就越迷他。

  他称不上了解女人,也不想了解女人,他只想游戏人间、纵情欲海,好好的爱他个几场,不辜负青舂,也不辜负男欢女爱。

  他不相信永恒的爱情,也嗤之以鼻白头偕老这回事,这算是父⺟给他的最大不良后遗症吧!

  当初执子之手,套上婚戒,说着誓言的两个人,本来不是该不离不弃的爱护对方一辈子吗?

  然而呢?到后来却能变成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这种婚姻的结果实在太叫人失望了。

  他真的很厌恶这个家的家庭气氛总是恶劣到极点,他老爸早已经不爱他妈妈了,在外头甚至有个其貌不扬但温柔待他的女人,每天都流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不管他妈妈再怎么哭闹、‮杀自‬都挽回不了他老爸的心,反正他已经不爱这个女人了,又怎么会为她的痛苦而心疼呢?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跟老爸一样的男人,但他可以了解他老爸为什么会另结新欢,一个永远颐指气使、⾼⾼在上、说话鼻尖总是朝上的女人,真的一点都不可爱,生他的妈妈正是那种女人。

  他没有怪他老爸的意思,他只是厌恶极了总是弥漫着低气庒的家庭气氛,就像全家都住在深海的最深处,没有一丝阳光。

  所以,他不要婚姻,对于异性,当然也是抱着玩玩就算的想法。

  至于未来嘛,他没多大的理想抱负,反正沙氏集团迟早会交到他手中,他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是李白大师的作品,也是他这个渺小沙某人的写照…

  “你、你在看什么?”因为他的注视,夏芙耳根字很不争气的一直热起来。

  从来没有异性这么看过她,甚至连同性也没有,毕竟谁会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的盯着她,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专门给人盯着看的,她也是有情绪反应,会不好意思,也会想太多。

  例如,她会想他对她是不是别有企图,她要不要赶快回房去打包行李,天一亮就带着小夫赶快离开这里去找下一个栖⾝之所…

  “你睡不着是吧?”沙宇杰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她。“老实告诉你,这屋子闹鬼,所以你才会睡不安稳。”

  闻言,夏芙脸⾊一变,完全不由自主的,浑⾝寒⽑直竖。

  若说她有什么弱点,那就是胆小了,而且不是看到蟑螂会尖叫的那种胆小,是怕灵异鬼怪的那种胆小,在那方面,她胆小如鼠。

  “真、真的吗?”她胆小到连农历七月份时,每到天一暗就死不出门,这样应该很清楚她有多胆小了吧!

  沙宇杰微微一笑。“当然是假的。”

  原来她怕鬼,找到她的弱点了。

  夏芙吁了口气,是那种真的害怕到极点又放下心来的长吁气。

  然后,她开始觉得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耍她?耍她很好玩吗?她只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小人物罢了,她也不过是想下来喝杯水,他这位养尊处优的太少爷就不能⾼抬贵手放过她吗?

  “你生气了?”并非要道歉的询问,他似笑非笑,眉眼很是惬意。“你是土象星座的?”

  愤怒中,她却不由得一楞。

  他为什么知道她是土象星座的?

  “我猜对了?”他又飘出一记笑。“你不像处女座的,处女座的女人虽然追求完美到很⻳⽑的讨厌地步,但处女座的女人却很热情浪漫,你一点也不像会热情浪漫的人。”

  她全然的无一言以对。

  他说的全都对,她不是处女座的,她这个人有股坚毅的气质,但绝不热情浪漫。

  “你也不是魔羯座的。”他继续盯着她无所遁形的小小面孔。“虽然魔羯座和金牛座在本质上満相似的,但魔羯座的女人通常充満了坚強斗志,我在你⾝上没看到斗志,只看到认命,所以——”他从容的宣布答案。“你是金牛座的。”

  忽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她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他真的是个如假包换的花花公子。

  泡美眉、把马子该具备的交际手腕他全具备了。

  他真的很知道女人喜欢谈些什么话题,星座啦、花草啦,他全都通晓,女人是不会对如何钓虾、如何打好小白球有‮趣兴‬的。

  “你不喜欢让人叫小甜甜,那以后我叫你金牛女好了。”她还没反应过来,沙宇杰就这么决定了。

  夏芙闻言瞪大了眼。

  什么?!

  金牛女?

  听起来好像一只苦命的老牛,她年纪轻轻的,才不要这么难听的绰号哩。

  而且,他们才认识一个晚上而已,他凭什么帮她取绰号?

  从小到大,她的同学顶多也只是叫她芙蓉花而已,哪像他,劈头就给她取个什么金牛女的绰号,她死都不要啦。

  “晚安了,金牛女,祝你有个好梦,这屋子会闹鬼是假的,但如果你现在一个人走到餐厅去,我不保证你会看到什么。”

  说完,他很随意的拍了拍她的纤肩,修挺但懒散的⾝影越过她僵直的⾝字,率性地上楼了。

  “喂——你——”

  她毫无办法的瞪视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影,然后,她就这么站在楼梯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脑中同时浮起好几个可怕的鬼故事。

  她咬着牙,心里又气、又怕、又无可奈何。

  说到底,谁叫她这么胆小?但那个沙宇杰也太恶劣了,他凭什么这么吓她?真的是太气人了!

  她要诅咒他,诅咒他半夜从床上掉下来,最好骨折,休养个一年半载都没有起⾊,然后直接被送进开刀房截肢…那画面忽然让她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天哪,她何时变得这么恶毒了?

  没水喝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何必这样诅咒人家呢?况且她和小夫现在住在沙家,未来也要吃沙家的、用沙家的,她和小夫的学费还指望沙家对她伸出援手哩。

  想来大概是父⺟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才会对一件小小的事那么尖锐…收起来、收起来,快点把坏心眼收起来…

  她一路叨念着走回房间,却在关上门,准备爬上床去假装自己一点也不渴时,蓦然看到光洁的玻璃桌上,好端端的摆着一杯水。

  漂亮的水曰阳杯盛着洁透的白开水,看起来好喝极了。

  她瞪着那杯水良久良久,久到意识到自己脸庞一直‮热燥‬起来,这才缓缓的朝玻璃桌走过去。

  她动手拿起水晶杯,不喝,而是看着杯子沉思。

  是沙宇杰放在这里的吧?

  那个人,好象也没那么恶劣,只是嘴巴坏了一点,表情坏了一点…

  她的心情忽然又轻松了。

  好吧,明天如果遇到他,她会记得跟他道声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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