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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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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不过几⽇未见,公主殿下好像把臣女忘了。”孙如⽟走到长公主面前,并没有福⾝行礼。

  长公主是吃惊地望了望她。知道她没死,而且在孙府被灭的那会儿,逃的比谁都快,成功地借助她长公主府的密道逃出了京城。可是,她逃了,不是该逃的远远的吗,最好是逃到国外寻找庇护。因为孙府没有了,她在东陵国內是别想有靠山了,孙府被黎子墨下令全杀,一个人都不能留,她孙如⽟已是罪臣,一旦被抓到,死罪难逃。

  陈氏让孙如⽟站到一边,说:“圣上剿灭孙家军的事,哀家和太皇太后都已经听孙二‮姐小‬说了。孙二‮姐小‬对于自己家谋反的事情一无所知。圣上这是滥杀无辜。待哀家向圣上禀明后,赦免孙二‮姐小‬的罪名。”

  长公主对陈氏如此肯定的语气,未免更是吃惊。后来记起,这两位老人,去了静慈庵时,黎子墨都未登基。黎子墨那情,恐怕这两位老人,一点都不知晓,才敢如此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更别提一进宮直奔黎子墨心头最重要的月室殿了。

  长公主不得斟酌下语气告诫陈氏:“帝君情,与先帝,与⾼祖,都不同。太皇太妃与太皇太后,如果见过了帝君一面,即为了然。”

  岂知道,这两位老人的底气再次出乎长公主的意料。

  “长公主为哀家等人好,哀家不是不知。然而,帝君再如何,先祖的话不能不听。东陵讲究孝道为先。”

  长公主犹豫:“这?”

  陈氏角淡淡挂上一抹凝笑:“公主殿下,哀家那会儿,和太皇太后得到⾼祖的庇护,到至今,不要说先帝,对帝君一样有效。”

  话说,这位太皇太妃,即便⽩发苍苍,却是在当年,必定是个权倾天下的美人,佳人美貌依稀可见,风韵犹存。当过皇后,当过太妃,尊贵至今,自然而生的霸气,在皱纹里头,展现无疑。

  长公主听她这话,心头微微惊骇,对于当年自己的⽗亲明诚皇⾼祖,手头都有些什么东西,不是没有听说,因而不再进言,低下了头。

  避暑山庄里,柳姑姑命人打开了箱子,让花夕颜自己挑选喜的。花夕颜想了会儿,并没有伸手去捡。这些都是⾝为皇后的行装。她穿上,再回京,等于是皇后了。但是,成为了皇后,回到京城,如果那两位老人真是带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妃的⾝份下来,想废她皇后的位置,并不难。

  考虑到这儿,不免能感受到他们心里面的焦急。大概,是担心她回到宮里被人欺负了。只是,这皇后的位置并不能比两位老人戴的尊号⾼。

  “我要和圣上说些话,你们都退下去吧。”终究一样东西都没有捡起来,花夕颜道。

  柳姑姑望了望她,从她脸上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能依稀感受到一些不安的气氛弥漫。做奴才的,最怕主子不安。

  花夕颜见他们犹豫在这,突然间一笑:“本宮什么时候不能护住自己底下的人了?”

  跟了她,哪怕她自己有事,也绝不会让自己的人有事。不然,以后做事,怎能有人再忠心耿耿跟随她。

  柳姑姑慌然垂下脸:“奴婢知道。”

  扫过他们几个慌的脸上,花夕颜径直擦过他们⾝边,走到门口,见小五在那儿等着她呢,笑道:“本宮要出去一趟,你随我来吧。”

  小五轻快地应了声:“娘娘是要去路华殿?”

  比起屋里头那一群只要听到点风声马上缩头缩脑的,这个人,是一点都不怕死的样子。花夕颜向他瞟了眼:“小五,你怎信得过本宮?”

  “因为小五喜娘娘。”

  少年这话刚落,花夕颜微怔了怔后,沉声,骂道:“闭住你的狗嘴!”

  当然,她明⽩,他话里说的喜不是男女之间的喜。这孩子才多少岁,哪能懂得真正的情情爱爱。这会儿的花夕颜,脑子里停顿在二十世纪的现代。

  “小五这年纪应该可以娶了吧。”不以为意的小五,耍完嘴⽪子,倒是没忘记这是在谁地盘上,说“小五意思是,娘娘像我娘。”

  这么人争着给她当儿子了。她这是年未老先衰了吗?不噤想摸下自己脸上多了几条皱纹。

  望到她的动作,绿眸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娘娘很美,哪怕年老了,都会很美。”

  “你这张嘴巴和我两个儿子,是一样抹了藌。”花夕颜总算是弄清楚了,这孩子是脑袋灵活,变着法子拍她马庇。

  小五轻轻无声地笑,那样子,真是有点像她两个儿子无赖的时候。

  花夕颜感觉被他这一闹,刚才紧张到像拉満弓的情绪,一下子松‮开解‬了。于是,对这人,又有了几分考量。

  走到路华殿,李顺德守在门口,见到她,行了礼:“圣上未休息,娘娘要见圣上的话,奴才进去禀告。”

  花夕颜点了头。

  李顺德走进屋子里。她在廊檐下等了会儿,能通过窗户依稀见到两个人影。再往院子里瞅上几眼,琊王的神鸦,在这东陵帝君的地盘上,也一样要飞到极远的距离远远观望,不敢随意靠近。

  只听背后小五轻声说:琊王对帝君也要礼让几分呢。

  在这世上,哪儿都是讲究谁的拳头大。琊王清楚东陵帝君有几分底气。

  李顺德掀开了门帘:“圣上请娘娘进屋。”

  抬脚,迈过门槛。里头,灯火光明。云尘景坐在靠窗的卧榻上,手指没有玩扇子,是玩起了一支短笛。在她⼊来时,手中的笛子已是放到了嘴边上,吹了吹。一曲巍巍的曲子从笛子里飞了出来。不怎么好听。这云某人吹曲子向来这样,随意到底。

  为此,那龙颜听着像是有些不耐烦,开口道:“听你吹笛子,夜里做噩梦的念头都有了。”

  “人做不做噩梦,又不是我这笛子说的算,要看人心里怎么想。”云某人扛完杆,回头,又佯作诗人做起了曲子。

  花夕颜走到他们两人面前,福⾝。

  “槿汐来见朕,是为何事?”于她,几分凉薄里,总是含着一丝‮存温‬。

  是真心,是假意?花夕颜不清楚,她也从不想弄清楚。婚姻里头,有时候傻些比较讨好。

  “槿汐是想告诉圣上,槿汐以为,着皇后服回京并不适合。刚槿汐想了又想,益发以为不妥。”

  “如何不妥?”

  “一是,槿汐成为皇后,太皇太后依然是槿汐的长辈,太皇太后想要槿汐做什么,槿汐不能说不是。”

  这话,让屋里两人面⾊陡然微沉。

  “二是,当年的事,如今棺木里躺着的人,圣上打算如何对太皇太后解释。槿汐不能不认为,这是否为对方的某个策略,目的是想将棺木里的人抬出来。”

  云尘景那笛子没有吹了,是拿笛子头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棺木里躺着的那人是谁?”

  好像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似的。不,他是以为她从棺木里爬出来了,棺木里现在是空的。毕竟,族里的人,告诉他有关她回来的事,并没有具体说到什么挡灾娃娃之类。

  关于挡灾娃娃,黎子墨是在灵源寺,听了那里的师傅讲过一些。所以,棺木里躺着的人,理应就是花家那个废物大‮姐小‬。能不能动这个花家废物大‮姐小‬,灵源寺的大师给出的主意是,暂时不要动,找到施咒的人,看是布了什么阵,才能确定动不动为好。

  “如你这样说来,她那陵墓都有人进过了,你再重兵把守,有用吗?”

  有用,若是没用,人家不会急着将老人请出山,想他们将棺木抬出来了。

  “我除了重兵把守,在那里结了印。”

  东陵帝君的结印,想要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办到。

  不过,她这话说的有道理。如果那些人目的是棺木的话,着她显出原形,是最好不过的手段。只要想一想,对方那些人的逻辑很明确。直接夺她七魂六魄不成,当然只能是从破坏挡灾娃娃⾝上下手,只要她七魂六魄未完全回归原位,就能以这招杀了她。对方这是有策略的,一步一步。

  屋门口,李顺德看着那个叫小五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一个奇怪。不知是不是流民的习,小五在外头等主子的时候,直接跳上栏杆坐着,一点奴才的样都没有。

  门帘一动,花夕颜从里头走出来。

  “娘娘今晚不在这儿服侍圣上吗?”李顺德问。

  花夕颜答:“今晚本宮要陪太子殿下和花公子。”

  回去以后,连两个儿子能不能常见,都不清楚。怕两个儿子闹别扭,今夜当娘的,要和儿子们说清楚先。

  睡到半夜的小太子爷,便是轻轻被⺟亲摇晃醒了。

  “娘?”

  “嘘。”

  手指点住大儿子的嘴巴,以防惊动了小吃货。

  小太子爷眉头紧紧地望着她。

  “殿下,回宮以后,暂时本官可能不能经常陪殿下了。”

  “多久?”小颜的呼昅有些急促。

  “可能几⽇吧。”

  “确定是几⽇吗?”

  “嗯。”

  那些人想他们⺟子不好过,她当然也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小太子爷紧张的小颜突然松‮开解‬来:“我相信娘。如果娘办不到,有我和我爹。”

  儿子突然间长大了,从之前刚遇到她时那种依赖,到现在突飞猛进,想保护弟弟,想保护她。

  是未来当皇帝的料子。花夕颜不知是何情愫,摸了下大儿子的脑瓜,再看向那头睡得像头猪的小儿子,永远不知何时才能长大的模样,內心里吐出口长气。

  启程回京时,黎季瑶得知了皇祖⺟已回来,一下被震到像是失了魂似的。接着,说什么都不愿意回长公主府了。不想回长公主府,不想回宮,黎季瑶心里一横,决定先赖进齐家住几天。

  金嬷嬷对这个郡主,完全是无语了的,直想瞪眼翻⽩眼。然而人家是郡主,愿意住进谁家里,对那户人家都是天大的福分了。齐家怎么会拒绝。齐云烟立马派了金嬷嬷先回齐家,将郡主要住进齐家的事禀告⽗⺟,让齐家有所准备。

  齐夫人女儿出门这几天里,没⽇没夜都在等消息。尤其是,在京城里大街小巷都在传闻太皇太后已经回来住进月室殿的时候。他们家女儿,好不容易攀上了圣上的御前红人,而且据说是未来要当月室殿主人的人。结果,太皇太后这样杀回来,岂不是没戏了。

  管那个颜尚书能不能坐上月室殿主子的位置,齐夫人想,只要女儿能攀上个⻩金单⾝汉,够了。至于颜尚书在宮中是死是活,其实也管不着。犹如当年宮槿汐⼊宮当皇后一样。

  金嬷嬷低下声,对主子说:“好像‮姐小‬,有所察觉。”

  “什么?”齐夫人叫了这一声时,连忙往窗户外望了望。

  “夫人,没有人经过的。”金嬷嬷道“老奴进来和夫人说话时,将小丫鬟们,全部都遣了出去。”

  齐夫人这才好像定下了心,道:“你说‮姐小‬察觉,是怎么回事?”

  “宮大人邀请‮姐小‬。‮姐小‬拒绝了。老奴想来想去,‮姐小‬为何拒绝宮大人,如果‮姐小‬不是察觉了那事儿,怎么可能拒绝这等美事。何况,从许久以前,‮姐小‬好像是喜宮大人的。”

  对于金嬷嬷这话,齐夫人眉头撇了开来,不以为意:“‮姐小‬她能察觉什么?再说那事儿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过了这么久,谁能想得到。我女儿我还能不了解吗?她拒绝,是害羞。若不是真喜宮家少爷,不会这样害羞的。”

  主子都这样说了,金嬷嬷当然不会再进言。

  齐夫人道:“这事儿,你绝对不要再提起。如今这院子里头,老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都是新进的丫鬟婆子,你不要说了让那些人听了去,起了疑心,再传谣,对我们齐家不好。”

  听到主子说的那句老人没剩下几个,金嬷嬷的脸⾊晃过一丝⽩,连忙点头:“老奴对夫人是忠心耿耿的。”

  “我知道。你跟我最久,不然我怎么唯独留了你。”

  金嬷嬷咬了咬牙:“夫人说什么,老奴都是按照夫人说的话去做的,从来没有差池。”

  齐夫人是完全冷静了下来,问:“郡主要来这里住?”

  “是的。”金嬷嬷道“郡主与传闻中一样,子古怪。”

  “再古怪的小主子,到底是长公主和驸马爷的掌上明珠。服侍好了,齐家有长公主府当靠山,是好事。”

  听这齐夫人的话,齐家是要真诚款待黎季瑶的到来了。

  齐夫人像是想起什么,角勾了下:“我听说,那位九夫人,带着千金一块去山庄了。”

  “是,奇怪的是,只见李‮姐小‬一个人回来,九夫人倒是不见了踪影。李‮姐小‬回家时那脸⽩成纸张一样,我猜,九夫人是山庄里头得罪了人,已经——没了。”

  无疑,齐夫人听到这话马上乐了:“看你和我斗!二品诰命夫人能算什么!不就是一张狐狸脸以前巴结先帝得来的。”

  在圈子里,早有传,吏部尚书是靠夫人上位的。九夫人那张狐狸脸魅惑了先帝,导致先帝为了弥补戴绿帽的部下,才给了李某人一个吏部尚书的官帽子戴,也使得九夫人来见皇帝时不太难看。

  “如今圣上与先帝截然不同的子,她想去惑圣上,是活该!”

  金嬷嬷听着主子怈愤,却是想:似乎,那九夫人并没有去‮引勾‬黎子墨。究竟人怎么没的,的确令人感到蹊跷。不过是有听说,那位御前红人颜尚书,似乎是去找过九夫人。难道两个女子为圣上大打出手,就此九夫人给没了命。

  御驾回到京城那⽇,为暮西下。黎子墨出行,向来喜静悄悄来静悄悄回。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去完避暑山庄的皇室,回来了。

  消息传进宮中。已经先霸占了月室殿的两位老人,并没有出宮接圣驾到来。众人不得纷纷猜测,这两位老人似乎心里都蕴⾜了一股怒气,只等圣上一到,往圣上头顶上发怈。

  宮中霎时分成了两股力量。因这黎子墨也是有脾气的人,⼊宮之后,直接去往永宁殿,紧接,传话当时在宮中值守內务府的人,片刻后,一下子砍掉了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得以进⼊月室殿的宮人和侍卫,共计有责任的几十人有余。

  李顺德的脑袋都是汗。其实,早在避暑山庄听说两位老人住进了月室殿,黎子墨的脸显得十分难看。倒不是由于这月室殿被人侵占,而是,如此轻易放人进⼊,岂不是说明,这宮內有老人的內应。既然都住得进月室殿,想必,要进到他皇帝的永宁殿,照样不难。

  一排宮人侍卫,跪在空地等着被问斩。审问都不用。

  这股厉风吹到了两位老人那儿,终于是起了波澜。耳听这边皇帝下令砍了这些人头之后,是要对服侍她们的一群其他人动手了。

  太皇太后念慈,从躺卧的上坐起来。陈氏匆匆的步子穿过珠帘,道:“念慈师⽗是醒了吗?”

  “圣上说什么了?”

  “说,这些人全是间谍。”

  “要杀多少人?”

  “守卫京城的卫军,已经在月室殿门口了。”

  念慈拍掌:“取⾼祖赐予我们的宝剑,让卫军撤兵。”

  陈氏急忙要去做这事时,念慈又道:“算了,我们两人走出去,看他圣上是不是敢砍我们两个脑袋?”

  刚好,门外传令,说是圣上来了。

  两个老人就此按兵不动,等着天子进来。

  龙袍穿过门帘,闻着里头一股气味,是檀香。好好的一个月室殿,他不在几⽇的功夫,一下子像是变成了庙庵。这些老女人,该有多讨厌这块地方。明明,这是她们以前当皇后时住的地方。

  墨眸里犹如一片汪洋。

  两位老人,以前,对这个皇孙,是极少见的,几乎没有印象。因为先帝当时还未正式立太子时,她们已经都出宮了。但是,与陈氏对长公主说的一样,仅凭倚老卖老,想必,黎子墨不能拿她们如何。

  “皇孙给两位皇祖⺟请安。”黎子墨淡淡向两位老人行了礼。

  只见两位老皇后,一个穿着出家人的灰袍,头戴貌,面容消瘦,每一条皱纹像是刀刻出来一样,这人,是先帝的生⺟,念慈师⽗。一个⾐着比较华贵,美貌犹存,是太皇太妃陈氏。

  “免礼吧,帝君。”陈氏代念慈下了下马威。

  随之,宮人端茶上来。

  黎子墨坐在两个老皇后对侧。

  茶过一巡,陈氏开口:“听说圣上将卫军都安置到了月室殿门口。”

  “朕这是担忧两位皇祖⺟的‮全安‬。诚然,在朕不在的数⽇里头,已有奷人潜进宮中,让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宮中已是易主。”

  “莫非圣上这是埋怨哀家住进这月室殿?”

  “虽说此殿是以前太皇太妃住的地方,但是,在朕不知情下,让人得以住进此殿。能不说这宮中已是易主了吗?”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辈分再⾼,都不能⾼过天子。不然是后宮⼲政。

  陈氏眸里猛地一沉。长公主说的话,她这会儿似乎有些明⽩了。这黎子墨确实不像先帝,不像明诚皇⾼祖,心似乎都是冷⾎的,没有一丝‮存温‬,更别提什么孝道了。

  “帝君,哀家和太皇太后此次出山,只因为一件事,据说胡太后薨逝而帝君将丧事秘而不发,此事是真是假?”

  “是。”

  “帝君这是想将自己的不孝告⽩于天下吗?”

  “不,朕正是为太后着想,才将太后丧事秘而不发。”

  “为太后着想?哀家和太皇太后正好想要听个明⽩,帝君这所谓的孝道从何而来。”

  眸子淡淡扫过两个老人,无悲无喜的眸光:“太后犯了重罪。”

  “何罪?哀家和太皇太后从未听说。”

  “太后要杀太子殿下,结果,那毒药,被皇后误喝了。”

  哈哈哈。好像不会出声的太皇太后念慈,突然发出一串大笑,笑完道:“帝君,哀家只听说的是,帝君为了宠幸一位女子,太后为此说了帝君几句话,帝君大怒。”

  “哪位女子?请两位皇祖⺟说来给朕听听。朕也好奇着呢。”龙颜纹丝不动。

  两位老皇后互相对了一眼。陈氏笑:“帝君这是和哀家装糊涂呢。如今谁不知道,帝君有个御前尚书叫颜尚书,红得发紫,据闻是连宮皇后的园子都拿来用,自居为其主人。”

  “那位颜尚书?”龙颜似是记起的样子“是呢。她是太自以为是了,朕又不是昏君,当然是将她砍了头。”

  此话一出,两位老皇后的神⾊,像是一惊,又随之极快地恢复了平静。

  墨眸又往那两人像是轻描淡写地瞧了一眼:“朕知道。两位皇祖⺟急于住进月室殿,是担心小人了后宮。所以,为了让两位皇祖⺟安心,朕正打算带两位皇祖⺟去一个地方。”

  两位老皇后又是对了眼:“什么地方?”

  “跟着朕去了,就知道了。”

  摆驾,出宮。

  马车急行在往云岭的路上。天⾊沉,像是个倒扣的大黑锅。庒得所有人像是没法呼昅。

  云岭的护卫军,整齐在夜⾊中排开。尖锐的矛锋,闪着寒光。

  两位老皇后,下车时,能感到一股強风刮着自己的脸。旁人瞧她们的脸⾊,倒是镇定自如。好像是知道黎子墨为什么带她们到这儿来。

  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了宮皇后的陵墓。

  龙颜在蔼蔼的暮⾊中,没人能辨清。伸手,打开了陵墓的通道。

  随之,一行人进⼊陵墓。

  抵达了陵墓的中心,摆放着皇后唯一的棺木。

  陈氏站到了墓室里头,四面的寒意,像是嘲⽔涌过来裹住她。她只好握住太皇太后念慈的手,悄悄吐息。接着,在天子像是要动棺木前,出声道:“圣上这是要惊扰皇后的灵魂吗?”

  “不是的,朕只是想让两位皇祖⺟明⽩,月室殿的主子,从来在朕登基之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对他这话,念慈吐出一声:“圣上怀念皇后的心思哀家明⽩。但是,月室殿的主子,说来,只能是活人,不能是死人。皇后过世之后,不是由太后娘娘主持后宮的吗?”

  “皇祖⺟所言没错。月室殿的主子,是只能活人。”

  两位老皇后⾝体猛然一凛。

  挪开的棺盖里头,只见一个人,从棺木里坐了起来,接着是站了起来。

  几乎所有在墓室里的人,见着这一幕,都面露出惊恐。

  炸尸?!

  不知是谁念了这一句,胆子小的奴才已经往门口跑。

  那雍容华贵的女子,从棺木里慢慢伸出腿儿,鞋子踩到地上,站立在两位老皇后面前,福了福⾝:“槿汐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妃。”

  宮槿汐?

  宮皇后?!

  两位老皇后眸底里都是像闪过一道暗光,陈氏质问声紧随响彻在墓室內:“圣上,你是让谁易容假扮皇后?你这戏,演的真是让东陵列祖列宗都丢了脸。”说罢,骤然一声令下:“都愣着⼲什么?还不快让人将假皇后抓起来!”

  一时刻,墓室內一片混。天子的人,与两位老皇后带来的人,各持一边。

  “圣上!”陈氏动地叫道“你这是想欺骗自己,蒙骗天下吗?”

  陈氏⾝边两个宮人,突然间冲上去,伸手抓自称宮皇后的女子。而天子这边的人,似乎由于陈氏那一叫突然都没有了动弹。

  只是,在那些宮人要抓住女子的手时,骤然一道光,金光万丈,在墓室內盘旋。所有人都不得闭上了眼睛。等陈氏睁开眼时,见自己的人,已被金光退了三尺远,而自己,也因为这道光威,步子往后迈了迈。伴随那光线逐渐退去,呈现在她们面前的东西,⾜以让两位老皇后震到了气息不稳。

  这是,多少历代的皇后,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由于帝皇猜忌,基本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能真正地拥有过。

  一块四方的物体,只有巴掌大,但是,为据说是已经不存在于世上的上古神木打造,永远不会腐蚀,四面的龙凤,栩栩如生,不需金箔勾画,以神木之力,⾜以发出万丈金光。此物,即为凤印。

  陈氏猛闭上眼,嘴里喃喃有声:“怎么可能?”

  每个人都传凤印是由黎子墨给了宮皇后,但是,毕竟,宮皇后在世的时候,也从未把凤印拿出来过,没人敢真的相信。

  “假的!”陈氏大喊一声。

  真假凤印。如果说她们⾝为皇后都分不清,总有一个人能分辨清楚的,那就是天子本人。但是,这些人既然都不愿意相信,又怎会相信天子的话。

  事到如今,也只剩下一个法子可以印证真假。

  于是,这个自古今来,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法子,这个传说中绝对不会虚假的法子。当女子举起手中凤印,向两位老皇后走近时。两位老皇后的手脚,开始不自噤地打哆嗦。越走越近,所有旁边的人,都能亲眼看得清清楚楚眼前正发生的奇迹。陈氏,和念慈,是想退避都没有办法,两只脚像在地上被束缚住没法动,随之,膝盖扑通,两个老皇后不自主地对着女子跪了下来,同时,双手和头也都伏到了地上。

  凤印,代表最尊贵的女子,只要手里掌持凤印,除了天子,没人可以与之抗衡,必须下跪臣服。

  没错了,这是真的凤印,怎么污蔑否认都无济于事,在面对这个上古流传下来的遗物时。

  “圣上,您这是,这是把凤印给了什么人?!”总有人死活都不愿意承认真相,只听陈氏哪怕对女子跪着头,都要号称作假喊冤。

  龙颜微沉:“太皇太妃⾼估朕了。朕再有本事,都不可能在不发圣旨昭告天下前,废后再立后。没有昭告天下的立后,是不被凤印承认的。”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是真正的宮皇后了。

  两个老皇后巍巍地跪着,在凤印的光照下,把脸埋到很低。没人能从她们蔵进暗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花夕颜低头,打量这两个老皇后的头顶,只觉哪儿悉的感觉,奇怪,自己不是从没有见过这两位年纪过于古稀的老皇后吗。

  龙袍移步上前:“两位皇祖⺟,对于朕的皇后,还有疑问吗?”

  两位老皇后跪在这地方,⾝体又不是年轻人,跪久了,全⾝骨架都快像散了一样,巴不得赶紧站起来,连忙说:“没有,没有疑问了。”

  花夕颜随之,将凤印收于袖口。

  去掉了紧箍咒那样的束缚力,两位老皇后得以抬起头的时候,全⾝却也没了气力。只得让人扶着抬出了陵墓。

  墓室里的人,一个个走出陵墓。

  外面一声声,吾皇万岁,皇后金安。

  像是没人注意到,在天子走出陵墓的刹那,一道结印的金网,重新罩住了棺木。为此,小书童小鸽子是飞快地往外逃,变成神鸦,又变回人,満头大汗地飞到了主子蔵着的树冠里。

  妖冶的魑魅阁主,⾝披彼岸花红袍,一双妖冶美瞳,对着底下发生的一切更是益发有趣的模样。

  “阁主?”小书童是想不明⽩了。这个皇后都从棺木里出来了,为什么东陵天子要继续结印。

  可他的阁主,只是用美好的手指擦着下巴颌,说:“本阁主原先也想不明⽩,为什么她七魂六魄会不稳,如今,终于有些明⽩了。”

  “为什么?”小鸽子一头雾⽔。

  “因为她舍不得另一人死。”令狐京旭沉昑着道。

  似乎,有一道极暗的风声擦过了自己耳畔。声音极是悉,像是那个琊王的。模糊的话音,像,又不像是对着她说的。但是,里头的內容,似乎⾜以让她打了个抖擞。同样的,这句声音,是传到了黎子墨和云尘景这些⾼手的耳朵里。

  青虎能看见自己主子脸⾊都青了。

  “那人还没死吗?”云尘景来回徘徊,十分堪忧。

  “主子?”

  花家那位废物大‮姐小‬,其实没有真的死掉?

  广殿,和⽗⺟一块回来的两位小皇子,是被卫军紧密地保护了起来。小太子爷记住⺟亲说的话,陪弟弟玩,尽可能让弟弟心情放松,不让弟弟察觉异常。可是,对于小木木来说,光是看见四周的侍卫突然多了那么多,都一下子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娘呢?”小木木问太子爷。

  黎东钰帮弟弟脫下袜子,安抚弟弟‮觉睡‬:“娘没事。”

  “你总是叫我娘为你娘,我娘是你娘吗?”

  本来脑子像是很笨的小吃货,脑子突然像是变聪明了,话语尖锐。

  黎东钰缓缓抬起头,看着弟弟的面包小颜。小木木那双眼,与他很像的那双眼睛,在他看来,似乎更像他爹了,很深,犹如一汪深潭。

  “你觉得呢?”黎东钰缓缓地出声。

  小吃货鼓起腮帮子:“你叫我娘为你娘,我没有异议。”

  这么说,小吃货接受他这个哥了。

  本该多么⾼兴的事儿,可是,黎东钰突然⾼兴不起来。只觉得小木木这话里有所保留。果然,接下来弟弟说:“可我不喜这宮里。”

  “为,为什么?”小太子爷开始努力坑弟弟留下来了“这里有好东西吃,有人服侍,而且,有我在,有娘在,有⽗皇在。”

  “太子殿下很好——”

  “⽗皇他不是不好,他喜你的,他只是逗你玩。”

  小吃货转开脸,腮帮子鼓鼓的。无论什么理由都好,在他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娘和他一齐,多苦的苦头都吃过了。但是,吃苦不怕。别人骂他野种他也不怕,只是,如果有人因此骂他娘,他受不了。他爹有任何理由都好,都不该让他娘受这个罪。

  “木木,你肯定误会了。”小太子爷担心地将手搭在弟弟小肩头上。

  小吃货往上一躺,尸状:“反正我不喜他。”

  不喜。只觉得那男人眼神冷冷的,透着股凉薄的劲儿。这样的人,怎能真心对他娘好。或许其他人能被这男人骗了。但是他绝对不会。他看的出来,这个男人,心底全是黑的。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可怕的目的,那就是,这个男人想把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包括他娘,包括他,包括小太子爷。他不喜,十分的不喜

  “木木。”小太子爷躺在弟弟⾝旁,安抚弟弟的小背。

  “殿下以后,未来有一天,会像他一样当天子吗?”

  小太子爷眼里微微一怔,很久,迟疑,又不能欺骗弟弟,缓缓吐出口气息:“可能,本宮应该是——”

  “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

  小太子爷又一怔。

  “我喜你现在这个样子,殿下。”

  弟弟那是幼小,什么还都不懂。小太子爷心头嘴里都是苦涩。

  小吃货背对小太子爷,是在手心里画起了圈圈。这宮里,貌似每个人,都对他和他娘好。可他知道,这都是由于那个男人的授意所为。什么时候,才有一个,不用那男人授意,都对他和他娘好的人出现呢。

  木木——

  是谁?谁在叫他?

  小吃货皱起小眉,这个声音,这几天来,在梦里总是出现。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小猪妮妮从他怀里钻出个猪脑袋,用猪鼻子四处嗅了嗅:没人。

  怎么可能有外来的人呢?这里,一群护卫军,严严密密,密不透风,有人想进来的话,揷翅难飞。

  除非,是这宮里面的人。

  小太子爷听着⾝旁弟弟的呼昅声,逐渐变得绵长,是睡着了,方才敢自己闭上眼,同时一只手搭在弟弟背上,时刻不敢看丢了弟弟。

  小猪妮妮在小主子口里昏昏睡,只觉得自己的梦境,和小主子一块飞走了,是飞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有个老人,叫着它小主子的名字:木木,是我孙女的儿子吧?来,给太姥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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