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怒气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在前面突然停住了步,沉厚的音⾊,与顶上的月光一样冰凉如⽔。
跟在他⾝后,只能看着他宽阔的肩膀与龙袍。花夕颜轻轻喟叹:“臣妾那⽇早上,陪圣上一齐用早膳时,见到了她看着圣上,神情有些古怪。”
“为何你见到她看着朕会觉得古怪?”
“圣上乃一国天子,人⾝全安系百姓苍生与社稷之大事。臣妾必然要留意些?”
闻言,他忽然转过⾝来,眼睛俯视着她:“你以为她如何古怪法?是要行刺朕?若是间谍要行刺朕,为何那时不快快下手?”
早就感到他情绪有些古怪了,见他都问到这个地步,花夕颜哪怕是傻的都猜出来,如果她傻傻地答,是的,她认为梨花可能行刺他,接下来,活该受罪的要变成她了。只能说男人这自尊心,哎。福⾝:“圣上,与圣上猜疑的一样,若是她真对圣上心怀鬼胎,也不可能是行刺,她那双眼睛那样看着圣上,只能让臣妾心里着急。”
“你认为她引勾朕?不会是今⽇抓赃了才这么说?”墨眸锁住她⾝影,闪烁的流光,像是随时汹涌起来的浪涛。
花夕颜心底里简直是无语。说到这场戏,他不是也有份演吗?本来是该她责怪他让人有机可乘才对。怎么变成都是他指责她了?她做错什么了?
“圣上,臣妾反而不明⽩呢?圣上那晚上,以圣上的英明,怎会轻而易举让一个女子进了圣上的房间并且有机可乘,以圣上守⾝如⽟如此多年的名声而言,是不是有点自毁招牌了?或是,圣上这是有意试探臣妾?”
说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吐槽了他。花夕颜吐完,有点后悔了自己心直口快。
只听,他沉重的墨眸里突然燃起了炙热如火的火焰,紧随天子喉咙里一道森森的笑声。
花夕颜退半步而已,双臂忽然被他圈来的两条铁钳一握,⾝子往上提,额头为此直撞到了他膛口,撞到有些七晕八素的,像他这廓是和那钢铁石头无异,撞上去无疑是蛋撞石头自讨苦吃。
他后臂用力地圈紧她瘦小⾝子,只觉得手中的这份感觉⾝轻如燕,盈盈在握,随时像是把不住,她会像小鸟一样飞出了囚笼。
他是给她一定自由的空间,但是,是有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她不能,不能妒忌都没有。这简直是让⾝为男人的他的自尊心败到一塌糊涂。
想他这还是第一次,借机就机,利用女人刺探她,这个结果,实在是令他太郁闷了,郁闷到像撞墙,不,想狠狠掐她脖子,掐她心脏,看她心里面是用什么做的。
看来,她之前关心他命之忧,也不过是因为其它缘故而绝不是因为他是她的男人。
是他太天真了些吗,或是太纵容她了,早知道,早该拿这个来刺探她。而不至于到今时今⽇,突然有种被她蒙骗至今的痛感。这股怒火,在他膛里头燃烧,几乎一发不可收拾。
他到底是早就认定了她只能是他的女人,她必须是很爱很爱他的。她的心里,如果没有他,如果还无法尝到对他的爱情,哪怕到了哪一天,她会不会变心。他几乎没有把握。想到这,莫名的心慌,在他头狂涌。
炙热辣火的吻,不像以前那般斯文,或只是试探挑衅她而已,带着強烈的霸道,低头占据她。
一刻,她的娇弱几乎抵受不住他这突如其来的強烈攻击。
不,这不像他。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最多,只是试探她,似乎,试探她,挑衅她,更有意思。
这都是因为,前提他认为她的心已是牢牢在他⾝上了。或许,真是在他⾝上没错,只是理由不对,不是他想的那样。
她辅助他,应该是先爱他,喜他,以他是男人为第一,然后才是其它。因为他太明⽩了,女人,只有全心全意爱着那个男人,才可以为之付出真正的那颗心。
他要她的心,他要她爱他的那颗心。他现在就想确认,马上确认——她不要想再能欺瞒他,蒙骗他。
撕拉。
骤然间口一空,他的手猛地握住她心脏的位置。这回完全不像上回只是担心她而试探她的七魂六魄,而是那只強大有力的手掌只握住她的心脏,狠狠用力地握着,庒着。
腔被这股強劲的力道一挤,是连口空气都从肺里都挤了出去,新鲜的气体昅不进来。她満脸顿时染红,像是盛开的牡丹花,娇滴。云息,只能在她口间不断地往外吐。杏眸,一向沉静如⽔,无波无澜,闪烁着像星星一般的明目和狡黠,如今却是划过了一道明显的慌措。
像是一丝无助,一丝慌,一丝大巨的疑问,看着他。
他绝尘的仙颜,在月光底下,若是完美雕刻的神作,红滴的嘴,鬼斧神工的鼻梁,⽩皙略带些薄红的神颜,像盛开的彼岸花,散发強烈而致命的魅惑。三千发丝,随风而下,犹如瀑布倾泻下来,像是层网罩住她,裹住她。衬托这张倾城的仙颜,整个就是个勾人魂魄的妖孽无疑。
凉薄的角,微微一勾,是破除了那⾼⾼在上绝尘的仙念,同时是倾国倾城,美得万丈千华。
心头,一道寒战,紧紧地束缚住她。让她几乎是不过气来。
他这个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或是,他从来就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这样一面。这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那个永远⾼⾼站在云端上,以一副俯瞰众生的⾼傲睥睨人间,包括她。所以,无论她爱不爱他,本来对他而言,应该是无所谓的。因为,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像是会爱人的人。
如今,他这个样子,也不能说是其它。只是,怎么感觉,比他以往那副无⾎的冷酷无情的模样,更令人胆战和心寒。
她,害怕了。真是害怕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怕。从小到大,什么都不怕,连死都不怕的宮槿汐,平生感到了什么叫惧怕。而对的这人,是她的夫君。
砰!
恍惚之间,她的背狠狠地击撞到了亭柱上,一口吐息,带着一声呻昑,从口里吐了出来。疼痛,还不⾜以抵挡得住全⾝此刻被他庒迫着的寒战。
她⾝体每个细胞突然都在呐喊。本来,与他肌肤之亲对于她而言,都是十分悉的。但是,今儿,今儿完全不一样。她面对的这人,感到很陌生,很可怕。
很难以相信,在这样着她到几乎窒息的⽔深火热的时候,他冰凉的指尖,竟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斯文,慢慢,很慢地,摸着她的脖颈。那种感觉,就好像条冰凉的蛇在窥探她的呼昅,窥探她心头的每一个秘密,要把她剥了个⼲⼲净净,生呑活剥。呑腹⼊肚。是的,她从他冰凉的眼里能清楚地读到这四个字。他要活呑了她。
“圣,圣上——”她牙齿打了一丝颤,勉強想将角弯一下。
“朕说过,槿汐只能是朕的。没错,朕是说过,失去槿汐,犹如失去朕的一只左臂。但是,朕觉得,这捉猫的游戏,似乎只有槿汐一人玩的开心,对朕太不公平了。”
“呵呵,呵呵。”她吐出一口云息“臣妾,臣妾哪有?”
“不,不知是朕没有向槿汐说明⽩,还是槿汐一意孤行。朕早说过,槿汐这颗心只准是朕的。”凑近她的脸,他那一个个字,好像从森森的黑暗里吹出来的刀子,又似那噴发的熔岩“是槿汐,不是皇后,不是臣妾,还不明⽩?不明⽩,朕教到你明⽩为止。”
心脏某处,像是被他这几个字猛地一握,几乎停摆。
不,她只能是他的皇后,他的臣妾。
这种因被他这样一,几乎不假思索而吐出口的话,没有真正地吐出口,却也明显写在她的眼里。
他一瞬间,看的分明。
月光下,她的杏眸里,彰显着像小兔子的惴惴不安,又同时,像那随时张开爪牙的某只小野兽,虎视眈眈地戒备着他。
这才是实真的她,连她,平⽇里好像都没有看清楚她自己的她。
墨眸里突然掀起一道狂澜。心底里,像是破除了雾照进了真正的刺眼的光,一下刺痛心底里的事实。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驯服小儿子。原因就是,小儿子是她教育出来的。从某方面来说,才是真正的她,实真的她应该对他的态度。
她从没有爱过他——
这个,连他拜把兄弟,其实都已经怀疑过多次,而且应该是确切的事。
而他,于她,却已是罢不能了,从她那多年前突然离开他那时候开始。
没有任何,天下没有任何东西,是他黎子墨不能得到的。哪怕是他拜把兄弟和他抢。她永远不会猜到,他早就知道云尘景要在他之前去向宮家提婚,因此,告诫过了宮家。一旦,敢答应云尘景,后果自负,反之,他会立她为后,让宮家享尽荣华富贵。二选一,宮家不会傻。
花夕颜两只膝盖在发软,这对她来说,是从未出现过的状况,从没想象过会发生的情况。
哪儿?究竟是哪儿不对?
头脑里忽然变成一片混,脑子像是变回了浆糊似的。
她知道的他,是冷⾎无情的,永远不会情动的,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两个儿子,对他要懂得分寸。儿子是很难斗得过老子。何况是他这种被称为天下最无⾎的老子。
于他而言,应该是,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除了他的帝位,除了他的江山。
似乎,她哪儿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原来不是什么都不要,而是,他想要的,恰恰是她给不起的。
手里握着她⾝体在发软,一个斜目斜过去,只见李顺德和柳姑姑守在凉亭底下,时而往这边担心地望一眼,似乎也是从没见过他们这幅状况,十分不安。
凌厉的声⾊,轻轻吐出间:“去,今夜朕的槿汐,要在九龙池服侍朕。帮她准备好,半柱香后,朕要在九龙池见到她。”
说完,在底下人都一幅惊魂未定的时候,双手猛地放开她,拂袖,便是消失在夜里。
花夕颜只觉得他刚菗手的瞬间,腿两已是立不住,从柱子上滑了下来。
柳姑姑连忙带着人冲上来,扶住她,慌地喊:“娘娘,娘娘——”
他们都不明⽩,为什么她会突然惹到龙颜大怒。而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是任何人都没法想象到的情况。因为,他宠她,惯她,向来如此。于她,几乎是从没发过一次脾气。而她,几乎,也从没能惹到他生气。更多的顺服于他,讨好他心,又怎会惹到他生气呢?
只是,今晚,突然间,被他撕开了真相。
这个真相,似乎是她和他都承受不起的。
他要的不是顺服,不是臣服,只是要她明明⽩⽩一颗爱到他一塌糊涂的心。
这,她怎么可能给得起呢?在这样一个从来不缺争斗和流⾎的地方?
“娘娘。”柳姑姑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嘴里尝到一股⾎腥味,她才知道,自己把嘴给咬破了。
“没,没事,扶我起来。”手指抓住亭柱,她要站起来,必须站起来,她宮槿汐,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怕的,连死都不怕的人。
只是,只是在他将这层雾撕破开之后,她究竟怎么继续骗自己和他?
眼前,一团涡,蓦地黑了下去。耳畔,传来柳姑姑那声:“娘娘!快来人——”
今夜,皇帝和皇后要在月室殿里过夜。这几乎是,这对夫妇正式回宮后的第一次。之前,花夕颜即使回来后,有时候夜间需要,都是在永宁殿侍奉他的。这让一群月室殿里的人们惊慌失措地准备东西。
李顺德垂首站在门口,満头都是大汗。今晚的龙颜,十分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大宛间谍潜⼊了皇宮里的缘故。可是,按照黎子墨的习,这样不堪一击的大宛间谍似乎是不值一提,不该引到龙颜如此盛怒。
是,他是从未见过龙颜犹如今晚这般。
云眉紧涩,雾气腾腾的仙颜,三千发丝随意摆动,甚至比起那云尘景,还更一些自由和放。
斜目过来的刹那,李顺德膝盖直接软下来:“奴才,奴才罪该万死,那夜,没有值守好圣上的门前,结果,出了这等大事,请圣上治奴才死罪。”
“死罪?”凉薄的角冷冷一勾“以为死,就能解脫了吗?”
李顺德⾝体直打摆:“奴才,奴才不敢,请圣上发落。”
“朕问你。”
“奴才在。”
“皇后对朕如何?”
李顺德一惊,莫非真不是为了大宛人的事,而是皇后娘娘的事,这,这两个主子都不好得罪啊,谨慎微言:“娘娘对圣上一直是一片忠心耿耿。”
此话,还真是让他打从心底痛快地大笑一阵。没错,连个奴才都看得出,她对他是怎么一回事,就他,自以为是。
这种感觉,对他黎子墨还真是第一回。痛吗?可能都⿇木了。愤怒,首先是愤怒,怒到想掐死她,想把她捆绑起来,一点一点地剥⽪,剥出她的那颗心是什么做的。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
他对她,可是全心全意的,只立她一个为后。让她都生了两个皇子,后位永保,凤印都给了她。她竟然还猜疑他,猜疑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变心。
砰!
那一掌打在桌上。狂飞的纸张,文笔,端砚,散落満地。七零八落的东西,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黎子墨从那时候起,就明⽩自己这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只要她宮槿汐的心,爱他的一颗心。只是,到了今时今⽇,他给了她荣华富贵,给了她地位和⾝份,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却一样得不到她爱他的那颗心,只得到一颗臣子的心。
真不知是令他该喜,或是该悲?或是说,简直是一场荒诞。
若他不是天子,会不会得到她的心?
不,她简直就是没有心的,没有心!
手指间随手捡起一张纸,捏在掌间,便是粉碎。
他很想捏死她,捏碎她的心,捏碎。
屋內強大的龙气,庒到李顺德面⾊发紫,摇摇坠,喊:“圣上,圣上请,请息怒——”
转头,见屋门口站的人,全都在摇摆,于是,稍微收敛体下內释放的气,道:“给皇后准备好了吗?”
“是的。”李顺德不敢说,刚花夕颜晕了一阵。
走出门口时,突然吩咐了一句:“把內务府那群人留着。朕说过,月室殿给皇后管,內务府的人,留给皇后处置。”
“是。奴才明⽩。”李顺德听他这句话,还是松口大气的,这说明他气归气,但似乎并没有想过要剥夺花夕颜的后位。
只是,花夕颜现在的脑子里,却是起了一个狂疯的念头。她该跑的,离开这后宮,离的远远的。但是,她爹,她娘,她哥,又该怎么办?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儿子,但是,对宮家人,那就是很难说了。
爱他吗?像一个女人爱男人?
怎么爱?
她花夕颜从没有想过怎么爱男人。
云尘景说她没心没肺,或许是没错的。可她认为,她已经做的够好了。关心他,爱护他,侍奉他,怎么就不叫好呢?
什么心动,什么失恋就犹如刀割,对她来说,都是自毁前程,不可想象。
“娘娘?”柳姑姑提醒她,是不是要脫⾐。
不,她今晚不。
因为她没有想好该怎么办。她要怎么想个策略来应付他。她不信想不出法子。她对他够好了,他有什么不満⾜的?爱,太虚幻的东西,她不懂也不会要。
柳姑姑见她一副要与圣上扛上的样子,只能是忧心忡忡,本来,还以为她是为了梨花的事儿妒忌起来向他耍脾气,现在看来,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不过应该说,这位月室殿主子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能把皇帝的心思勾成这样。怪不得能坐上后位,一直稳坐得当,谁都动摇不得。
“圣上。”一列宮女齐呼,福⾝。
层层金⻩的纱帐掀起,素⽩龙袍上飞舞的九爪金龙,熠熠生辉,万丈光华。只是间的⽟带已是不翼而飞,头上的龙冠,更是不见踪影,飘飘仙的袍子和垂落的三千发丝,使得他一抹⾊,更添了几分妖孽的气息。
花夕颜在抬头见他走进来的那瞬间,只觉得他満的⾊愈是像那仙桃一般,昅得她喉咙口一紧。
进到了这儿,见她那⾝⾐服都没换。
墨眸里闪过一道森森的寒⾊之后,一摆手,让全部人都退下。
柳姑姑兢兢战战的,因为担心她,往她这边又使了个眼⾊:娘娘,你知道的,龙颜盛怒之下,最好不要抵抗。
这,她怎会不清楚。要顺服,只有顺服,才能平安度过这晚。
于是,她从榻上主动起⾝,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像是要主动向他示好。可他以更快的速度,一只大掌闪电般勒住她一双皓腕。随之,丝带一圈圈捆住,打了个死结。
“圣上?”对于他今晚完全不同以往的出牌,她显得一刻惊慌。紧咬住瓣,想庒下心惊,找回主动权时,他是拉着她,直走到了那热气腾腾的九龙池边,猛地一推,将她先推了下去。
砰。
双目闭上,感觉那⽔不一刻淹没了自己,灌进了耳朵。由于手腕束缚,她又不是习⽔的好手,几乎一路是往底下里沉溺。
咕噜噜,呑了好几口⽔,好不容易脚找到感觉,踩了几下⽔,踩到了池底,得以在池面冒出个头。可在这期间,已经几乎费尽了她半⾝气力。
背靠到池边的刹那,犹如巨龙庞大的⾝躯,罩住了她。
…。
京城大宛商人的香粉店后院。于⽔隆的指头撑住在额头上,不时的,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在旁边的大宛人听来,他这笑声犹如从阎罗地府里发出来的,太可怕了,简直让人寒颤。
“梨花。”捏着掌心余留的那一丁点绿末,可能是她最后残存的一丝尸骨,于⽔隆在眸里划过一道狠⾊之后,狠狠地将最后这些绿末捏碎到一⼲二净。
毁尸灭迹之后,现在,对他来说,威胁已经不在了。目的,却依旧未达成。
那个宮槿汐宮皇后…绿眸妖妖地眯了眯。
这么聪明的女人,他还真是从没有见过。东陵天子好福气,这样的女人都能娶了当皇后,想必完全无后顾之忧。若是让这对夫妇真正联手起来,说不定这天下。想到这儿,优雅的角微翘半截:看来,是很有必要,如果得不到她,就必须把这样一个女人杀了。
眼下,他倒是不大好出手,免得梨花这一不见,二皇子将疑问打到他⾝上来。不过没事,梨花不见了的话,更该心急的,应该是耶律奇。
“找个人,去向二皇子透信,说是三皇女在皇宮中,可能不见了。”
消息传到了大宛二皇子耶律奇居住的馆使。
巴格接到消息之后,神情骤变,立马走进房里禀告。
对外界称病倒的耶律奇,是躺在上,气息有些虚短。他这本是装病的,以他強壮如野牛的⾝体,本也以为,一点小痢疾,应该很快康复。却没有想到,他这主动感染的痢疾,能磨折到他痛了几⽇肚子,到现在都还每天拉⽔,不知要多久才能好。当然,由于他⾝体壮,没导致到他真的在上完全起不来。
在旁人搀扶下坐了起来,听巴格说:
“二皇子,三皇女在宮中,没了消息。听说內务府的人,有些都被抓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女的行径败露了?”
“什么?你说梨花被他们抓了?”耶律奇一双大牛眼瞪了瞪问。梨花再怎么说,是他亲胞妹。
巴格道:“是不是被抓,是不是被押进了大牢里,如今属下正找人准备潜进宮去问。不过——”
“不过?”
“很有可能三皇女已经不幸遇难了。因为,三皇女留在二皇子的那条丝带——”巴格提醒下那头旁边桌子上摆的那条梨花留下来的丝带。
只见那条粉⾊的丝带,上面本是存有梨花的气而朝气蓬,如今,这⾊彩一下子黯淡下来,仿佛成了一条没⾎的⽩⾊布,看来如悼念的⽩布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耶律奇看到了那条丝带的颜⾊,眼前,不知是不是病的缘故,骤然一丝黑。
“二皇子——”巴格上前扶住他,着急地说。
“本王告诉你——”耶律奇猛然一只手掌心抓住了他肩胛骨,力度大到巴格用力咬住“她是我亲妹。本王威胁她说回国可能会死,是骗她的,你知道吗?”
“知道,二皇子,属下都知道,不然二皇子不会自己出国时一定带上三皇女,是生怕三皇女一个人留在国內遇到危险。”巴格眸里闪着光对着他说。
“是,你说的都没错。”耶律奇狠狠地打了打他肩膀“本王,谁敢,逾越本王,杀了她,本王,定是要让他碎尸万段,为她偿命。”
巴格重重地点头。
“你说,会是谁在宮里头对她下了毒手?”
巴格用力思索:“会不会是圣上,或是——”
“不。”耶律奇打断他“他黎子墨一个堂堂大男人,真想杀梨花的话,以他脾气,应该是将梨花押到本王这儿来,羞辱本王,让本王当场在他面前杀了梨花。这种,只是让梨花突然消失的手段,是狠的手段,不是黎子墨能做出来的。”
巴格接住他这话,说:“二皇子说的没错。黎子墨⾝为东陵天子,不屑于耍出小人行径,却是,三皇女因为进宮是为引勾东陵天子,触及到了某些女人的利益,导致这个女人动手。所以,这个杀害三皇女的凶手应该是——”
宮皇后宮槿汐!
想到那双犹如星星夺目的明睐,那里头的流光溢彩,让人恨不得想亲手摘下她,或是想一手捏碎了她。
耶律奇冷笑两声之后:“当初是本王因贤王阻挡,误了时机。这回,本王再不会再错失良机。”
“可是,东陵皇宮守卫森严,又是真实刀杀进去的话,怕是抵挡不住。要不,如三皇女一样,在宮里头放毒。”巴格建议。
头摇,耶律奇道:“你看梨花放了毒,照样被抓。说不定,东陵皇宮里有人,早已知道她放的不是危害到命的毒,故意设了圈套给她。如你所言,东陵皇宮守卫森严,无论硬闯,或是潜⼊,都可能无功而返。梨花,已经是个⾎的教训。”
“那该如何是好?”巴格问。
“找人,盯着皇后的娘家,伺机而动。”
巴格眼睛一亮:“是,二皇子。”
丈夫的生⽇将近。宮夫人给宮太史做了⾝新⾐服,又约好了京城里香満楼里有名的大厨当天到宮家为宮太史做餐寿宴。按照宮太史不喜张扬的习,宮夫人,只给宮太史的几位好友发出了请帖。到了那⽇,按照宮夫人计算,七七八八,算上丈夫的几个生学,以及儿子的几个同窗好友,一共也就十余人。排场不大,不会被外面的人说三道四。
宮家做事向来谨慎,宮夫人说什么,都不会把宮家清誉毁在自己手里。唯一令她忧心的,还不算是她儿子的婚事,儿子只是个一品员官,娶个什么老婆都好,到了家中,她这个做婆婆的会多少为儿子看管。而她那个女儿宮槿汐,嫁进了皇宮里,位⾼,权力大,却是非常不省心,让她每⽇几乎都处在提心吊胆里头。
因为她早看出来了。她的女婿,那个⾝为天子的男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女儿,不能透彻了解到这点,绝对到最后有苦头吃的。
昨晚夜一睡到有些心神不宁,做了什么梦都记不清楚。起,宮夫人感觉头有些浑浑噩噩,问:“是不是要下雨了?”
为她撩起纱帐的玲珑闻言笑道:“夫人,外头⽇头好着呢。”说完,扶宮夫人下榻,先给宮夫人倒了杯茶,再细细说起今早上的事:“天气好,长公主府的郡主派人传话,说是想问夫人有没有趣兴一块到⽩龙寺上柱香?”
刚好,这宮太史快要过生⽇了。每年到这个时候,她惯例是要到⽩龙寺去求支签,问下宮太史明年的官运如何。
“郡主说什么时候来?”宮夫人放下茶盅问。
玲珑笑道:“郡主的人说,说郡主去接两位朋友后,就过来一块接宮夫人。”
黎季瑶,是个爱热闹的人,尤其喜自己喜的人,都在一齐,所以,约好宮夫人之后,她是一早先进皇宮里找最喜的皇嫂了,务必要把皇嫂从皇兄手里拐出来。
皇嫂现在都是住在月室殿,黎季瑶直奔月室殿,也没有让人通告到永宁殿皇兄的地盘那儿。只是,未想,自己刚踏⼊月室殿。见那宮女掀开了帐幕,一⾝慵懒从充満绯⾊的纱帐里走出来的是皇兄。
黎季瑶当即羞窘难堪,満面绯⾊,急急伏下膝盖:“臣女给圣上请安。”
悄悄抬起那一眼视角,只见今儿的皇兄,与以往有极大的不同。素⽩的常服,裹在黎子墨颀长的⾝上,飘逸若仙,未束一条⽟带,颇显随意,三千乌丝,在⽩袍上随意漾,不羁到像是有些妖魅。长长的云眉,凌厉之余,此刻不知是不是昨晚夜一的情未颓,显出几分浓的⾊彩。凉薄削刻的,更是満犹如草莓,鲜萃⾊。
看得她这个未尽事的小姑娘,心脏都砰砰砰直跳。平⽇里知道皇兄长得俊美无双,甚至勾得天下第二美人一片倾心。只是,素来,黎子墨只有那幅没心没肺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哪里像今⽇,绯⾊上了仙颜,勾人魂魄的魅发得淋漓尽致,是颗心,都得被其勾走。
“找你皇嫂?”云眉下一双墨眸,淡淡扫过她略显羞红的少女秀颜。
“是。”黎季瑶慌忙定住心神。
“午时过后再来找。”一句话打发她。
午时过后?岂不是下午了?
黎季瑶正愣怔着。
纱帐后,极远极深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女子的低昑。吓得她几乎在原地上一跳。
帐外候着的宮人,没有一个敢动的。柳姑姑満脸都是⽩⾊,想着昨晚上那腾折了通宵,似乎这皇帝走出来并不満意的模样,里头那主子,岂不是要只剩半条命都有没有。
扫过郡主脸上惊慌的那一抹,黎子墨道:“如果午时过来再来找,不见人,明儿再来。”
说罢,留下那个一脸空⽩不知道他啥意思的黎季瑶,⽩袍重新飘进了帐子中。
没过多久,只听见,那一声声,不知如何形容的声音,凄绝地,传出帐外。
黎季瑶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之后,脸⾊唰的一⽩,接着又涨成了全红。
柳姑姑赶忙将她劝出来门外,随她走出屋门时,合上两扇门,对她说:“郡主走吧。郡主都看见了,主子都没空。”
黎季瑶想拿手捂住红烫烫的脸。虽然知道自己皇兄每⽇都少不了疼皇嫂,而且宠到要命,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令她⾝为少女的心,都害羞。耳听,花夕颜叫起来的声音,像是跑到了云端上似的。
快步飞下楼梯,钻进轿子里头。
三七见她像逃命似的,问:“郡主不是去找皇后娘娘吗?”
“别说了。”黎季瑶两只手捂住脸,⽪薄,热度烫到她要死。当年说她⽗亲⺟亲,即长公主和驸马爷感情好时,在房间里都没有这样的动静。花夕颜那声音,是让她听了都全⾝着火似的。可知,她皇兄多疼皇嫂。皇嫂肯定疼到要死了!
想到这,黎季瑶脸⾊又一⽩。不会是,花夕颜惹到她皇兄什么了?而且,肯定是惹到她皇兄最火的地方,不然,怎么会?
这心头,蓦然就慌了。
“郡主?”三七见她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的,像是犯了病似的,担心地想摸摸她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黎季瑶一把打开她的手,道:“去,先照计划,去找齐家的姐小。”
“那皇后娘娘这儿?”三七始终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到时再说。”黎季瑶沉住气道。
齐云烟⾝为月室殿行走尚宮,本是该每⽇清晨到月室殿向花夕颜报告的。只是今早上,太未升起,凌晨刚破晓,她来到宮中时,和黎季瑶一样,遭到了拒绝。说是皇后娘娘没空,要侍奉皇帝。
两个皇子都生了。没想到这皇帝的精力反而没有衰减,益发勇猛。在齐云烟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和不可理解。
有时候,想到闺藌现在当了皇后的宮槿汐,在没有当皇后之前,与她相处时,和她说话时脸上表现出的那抹淡漠的神情,齐云烟,又觉得好像能理解那个皇帝几分。
她的这个闺藌,说是当了皇后,很顾娘家,又心系百姓,一心一意辅佐当今圣上,对朝廷忠心耿耿,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完美。但是,完美的人,绝对有另一个词同存,那就是没有心的。
正因为没有心,没有私心,宮槿汐能表现到几乎十全十美。
齐云烟深深叹口气,走到宮门口,准备上轿时,见有大臣也是预备进宮面圣。其中,那顶属于宮家的青花轿子,十分显眼。
她下意识地躲着,在他钻出轿子前,连忙先躲进了自己轿子里。纵使如此,还是忍不住轻轻掀开了轿帘,看着他那抹俊雅的⾝影走在众臣之间,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宛如一股清风面扑来,世浊之气刹那间,都被他这股清风吹到一⼲二净。
“姐小?”陪她来的家丁问。
她慌忙放下轿帘:“走,回府。”
満室昏暗,这里是九龙池,位居宮中深处,四面无窗无门,等于光不进一缕。在这样一个不见光的地方,却是样样俱全,奢侈堪称东陵皇室里头最奢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