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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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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圆小小的脸,男人的一个巴掌就可以罩住,柳眉细眼却不见古典之⾊,反而…很孩子气的脸;连嘴唇都小小的,她怀疑这张嘴能塞进任何一粒完整的果实…其实,她连十五都不到吧?

  铜镜里的小脸皱起,努力横眉竖眼,试图为自己的脸增点皱纹,无奈‮滑光‬的肌肤紧绷到弹指都好痛,她才刚过十岁生辰吧?

  “我真的満二十了吗?”

  “那当然。”床边的老管家用力点头:“去年你来时,就告诉咱们你有二十岁了。”

  “呃…难道你们没有怀疑过?”

  “青梅,你这么说岂不表示你在说谎?你虽然不常说话,但处事能力极佳,心

  思又成熟,我们自然相信你已是成熟的姑娘,而非孩童。尤其你又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呃,我是说,你必是天生的孩子脸,个头又小,但绝对是个成熟的丫鬟,没有错。”

  “我是个丫鬟?”戮戮手心,十指细小像孩子,但指间长茧,看起来就是做苦工的人。她是个丫鬟而非‮姐小‬,真令人感到有点…不太能适应。

  就像是一觉醒来,命运已定,再难更改。

  “你叫文青梅,去年入程家受雇为大‮姐小‬的贴⾝丫鬟。你告诉咱们说,家乡在北边小村落,没有什么家人,为了餬口,所以瞧着府里在征丫鬟就来了。本来呢,你在西厢房扫地,那里是已逝老夫人的佛堂,后来,你吃苦耐劳,一致决定将你擢拔到大‮姐小‬⾝边服侍…咱们可没有虐待你哟,这是你自己答应的,而且是一口就答应,所以,青梅,你可不要借着失去记忆就反悔啊。”

  瞧他着急的模样,像是没有她就不行…更像她做的工作是非人在做的,所以没有人敢接啊。

  尚躺在床上,一⾝无力的文青梅开始怀疑起服侍程家大‮姐小‬的工作到底有多困难。

  老管家突然弯⾝贴近她,出于本能的,她直觉微撇开脸,不愿与人太过亲近。

  “青梅啊…那个,你要自尽…不不,我是说,你不慎落井,当然不是自尽,会有什么好理由让你自尽的?你在程家待得很好,也没见你跟哪个男仆处得很有情意,当然不可能为了他而跳妒井,所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反正啊,你好不容易被救回来,却失去记忆,就继续待着吧。”

  “好啊。我无处可去,还仗大‮姐小‬收留。”软软的童音出自她的嘴,顿觉陌生。她真的不是小孩子吗?可别年龄虚报大了。

  “那太好了!太好了,有你当大‮姐小‬的出气包,咱们有救了…不,我是说,咱们现在在常宁镇的客栈里,很多事不方便,等回府了就没事了、没事了。对了,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啊,虽然说是苏家少爷救你的,但你最好还是跟他保持点距离,大‮姐小‬她…不太喜欢有人背着她接近苏少爷…”

  哦,原来如此啊。原来她家‮姐小‬喜欢她的救命恩人,早说嘛,拐着弯扯了这么多,害她以为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跟大‮姐小‬有仇?

  “还有啊…你若能起⾝了,就回大‮姐小‬⾝边吧。这房间是临时腾出来的,原是苏少爷的,要他跟其它人挤一房,大‮姐小‬心里很是不⾼兴呢。”

  原来,那姓苏的少爷是个好人啊,等她一能起床,就偷偷去找他感激一番吧。

  等老管家走后,她躺在床上,虽盖着被子,却觉⾝子有些发冷,于是放下铜镜,让全⾝缩进被中。

  她是孩子脸的事实已是难以更改,就算她真不満十五岁,也因为失忆,得勉強自己当个二十岁的大人了,真冤。

  “好冷喔。”

  听老管家说,她被救起是奇迹。苏少爷一见有人在井中,马上跳井救命,可那口井太深,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內攀上来。就在众人忙着找绳索、想办法时,突然之间,井水暴涨,迅速溢⾼,最后溢出古井,她才及时得救。

  人人都说,是古井的女鬼显灵,不愿更多活人死在此处。她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让她痛不欲生到寻死的地步?

  “天,好冷,他们到底有没有请大夫来?”她暗暗深昅口气,正欲将自己的⾝子在被中缩成球状时,忽觉腹中一股热流四窜,迅速奔向四肢百骸!她微惊,不知自己何时竟有在体中生火的奇能,想起床看个明白,⾝体却违背她的意识,连动也不动。

  如慢火般,她的⾝子渐渐回暖起来,以腹下丹田为中心,开始扩散。好暖啊,暖得想让人‮觉睡‬了…啊啊!这是什么?

  “冒烟了!冒烟了!”她惊叫,看见一缕一缕的轻烟从被窝里徐缓地钻出来。“老天!我燃烧了!我燃烧了!”

  彼不得⾝体僵硬,拼了命地掀被就逃下床。一落地,‮腿双‬一软,差点四平八稳地趴在地上。

  ⾝上穿著薄薄的单衣,不停地冒着烟。

  “是哪儿着火了?是哪儿着火了?”她急叫,忙着脫下‮服衣‬,白皙⼲瘦的⾝子很…很‮全安‬啊,可怎么从⾝子不停地冒烟?她的⾝体出了问题?

  视线不知所措地乱转时,突然发现这间客房里至少摆了五面铜镜,或大或小。

  难道苏家少爷有迷恋自己的倾向?这个念头小小地从心底滑过,随即瞪着铜镜里的自己。

  五张孩子气的脸从镜中回瞪着自己,头顶…在冒白烟!

  “我的头在冒烟?”她叫,吓得又跳又拍头顶。她的头要是着了火,头发就烧光了,她也不用活了。

  “完了完了!难道我自尽,是因为我的⾝子会自己燃烧?”那她还能活到现在?

  惊惶失措地又叫又跳好一阵子,她没感疲累,反而童音变得有些嘶哑。她微喘,终于注意到自己的⾝体并不感到任何的疼痛。

  她暂停扑火的动作…没有火啊!她这才发现,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火从她⾝上冒出来,那么哪来的烟?

  她的⾝体会无故冒烟,所以她选择自尽?

  她停格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垂首瞇着眼看着自己的裸体。烟…渐渐没了,但确定是从她的⾝体里飘出来的。她…其实可以当杂耍艺人吧?

  等了又等,确定烟不再从她体內冒出来,她才松了口气,有心思打量起她赤裸的⾝子。

  她的⾝子发育得还算…马虎。胸部有点小,看不出来是二十岁的成熟⾝躯;腰说是细,不如说是有点⼲瘦,很像是长期被虐待的下人;捏了捏‮腿双‬的⾁,虽短小,却很结实…自从在古井捞回一条命后,可能是撞上后脑勺的关系,她对过去全然的空白,所以只能凭着别人的言词与自己的观察来猜测自己的过去与个性。

  其实,由她的⾝子来看,她的生活不是很好吧?

  “不知道我赚来的钱放在哪儿?”她搔搔头,努力地想了想,还是像白纸般的记忆。“如果跟老管家说我找不着,请他重新发给我薪饷,不知他肯不肯?”脑中胡思乱想没个定位,因为不知道个性该如何走才能像失亿前的自己。

  老管家说她沉默不多话、很有耐性,所以…她最好保持沉默吗?边想边穿上‮服衣‬。

  她的‮服衣‬收在床头,是临时从外头买来的,挺廉价的,好象她的‮服衣‬被泡烂了…她在古井中泡了很久吗?

  衣衫是淡蓝⾊的,垂着许多又长又花的布条,她摸索了半天,不知这些布条的意义在哪儿?绑在脖子上吊吗?还是任凭垂到地上?她试了很久,终于満头大汗地放弃,瞄到屏风上挂着一件大披风,⼲脆拿下包住自己的⾝子,便走出门外。

  一出门,寒风从夜⾊中袭来,她却不觉寒冷。不知是她⼲瘦的⾝骨太健康,还是这件披风太保暖所致。

  天太黑,差不多三更天左右,虽隐约可见天上圆月,但乌云遮住大半,地面几乎是黑漆抹乌一片。客栈简陋的院子里,有一座廉价的假山在左手边,小小的水池绕着假山,六株盆栽搁在角落,右边有小又破旧的凉亭,石柱上有七条大小不一的裂缝,第三条裂缝间还停了一只飞虫…

  她瞠目结舌的,讶异于她的眼力绝佳!一、二、三…十步,走到凉亭要十步距离,比了下裂缝的大小,差不多是她小拇指的长度。是大家的眼力都这么好,还是她不但⾝子会冒火,连眼睛也有千里之视?

  “谁?”耳朵极尖,听见凉亭后有异声,出于⾝体本能的,她停止呼昅了。

  ***

  白⾊的鬼影…呃,是穿著白衫的男子从石柱后露出⾝影来。

  斑瘦斯文,面白俊美,眉间有颗朱砂痣,年约…三十上下吧?心中迅速要搜寻是否认识这号可疑人物,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

  啊,对了,她失忆了,自然记不住这人是谁,对她有没有危险性?

  但,此人浑⾝上下没有懂武的气息,无须过防。这个念头在她心中闪出,然后突然觉得自己好象很久没有呼昅了,连忙用力昅了好几口气来弥补。

  “真怪,我⼲嘛防人如防贼?这里是客栈,有人在不意外啊。”她搔搔头,咕哝道。

  “小姑娘,⾝子好些了吗?”这白面俊美的书生开口了。声音虽悦耳,却略嫌冷淡;双眼轻飘过她,像是漫不经心。

  “我很好。”她答:“你…认识我?”

  “认识?”他唇边勾起若有似无的笑:“谈不上认识。你是你家‮姐小‬⾝边的丫鬟,打过几次照面。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自尽了?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你有足够的勇气跳井?你以为‮杀自‬了,什么事就一了百了吗?”

  咦咦…这人对她有敌意喔。她直觉退一步,既然算不上认识,为何处处透露出他的不満?她有什么好让他不満的地方?因为她自尽?可恶!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回记忆,想起过去的一切?

  “我…我忘了我自尽的原因。”她恼道。

  “忘了吗?”剎那间,他的神⾊有些恍惚,像想起什么:“如果她也能像你一样,及时被救起而遗忘过去…那对她,有多好…有多好…”“她?是谁?”

  他回神,面容冷淡如冰:“你管不着我的事,只要你别动不动投井‮杀自‬就好。”

  “每个人都说我是投井‮杀自‬。可现在我失忆了,没个印象,无法确定我真是自

  己跳井,那,到底是谁看见我自尽的?”

  “没人会在大半夜里去欣赏一口妒井,除了为情自尽外,还有谁会靠近那口井?”

  “我的救命恩人苏公子,他不就靠近那口井?”这人,说话老带着嘲讽的口吻,让那张俊美的脸皮变得刻薄起来。好丑。

  他的唇微勾,更形讥诮。“我接近那口井,是缅怀故人。”

  她讶异脫口:“你是苏少爷?”

  “在下正是苏善玺。”

  “原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自觉方才对他好象有那么点不太礼貌,⼲笑二声:“还真巧啊。”

  “是很巧。”他用鼻孔在看她。“若不是那夜苏某突如其来的冲动,想在无人的街道上赏月,小娃娃,只怕你早已死在井底当水鬼了。”

  小娃娃…连他也觉得她很小吧?果然,她一定谎报自己年龄以符合当丫鬟的年纪。

  她努力仰头看着他的鼻孔,问道:“苏少爷既是头一个发现我的,那就是亲眼看我跳井了?”

  “不是。”

  “啊?那到底是谁看见我自尽的?”

  “会特来这口井跳的,只有为情‮杀自‬的女人。你年纪还小,何苦自尽?”

  她的唇微张,想要申辩自己不一定是自尽的,但…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啊!

  “你…我是说,苏少爷,当时你听见我的求救了?”

  “不,你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见她投以疑惑的眼神。他答道:“我是走到井边,正好有足够的月光让我低头看井时,瞧见有人的⾝子浮在水面上。”

  啊?那不是浮尸吗?她用力地眨眨眼,确定自己的四肢还是能暖和的。

  “你还活着,不是吗?”他淡淡地说:“不管什么理由,还活着,就是件好事,这是上天给你的第二次机会,你不懂把握,就太傻了。”

  他的话中之意像是曾确认过她已死,但捞上来后又莫名地复活…想起来都觉⽑骨悚然,怎么他都不害怕?是什么可怕的执着念,让她寻死之后成为尸体又反悔活过来了?

  见他又回头看月亮,不再理会她,真想问他:月亮真有这么好看吗?不过是脏兮兮的圆盘而已,连圆盘上有几个黑点她都数得出来…天!其实她是千里眼吧?

  “那个…你能看见多远?”见他挑起眉,像是习以为常女人借口的亲密,鼻孔微⾼,代替了他的眼睛。她的唇角菗动,喃喃问:“我是说,你的眼力好吗?”

  “你要我看哪儿,小娃娃?看你吗?”

  “我叫文青梅,年纪是很小,才十五岁!”她应该还不満十五吧?算了,十五当底限,再缩下去,她就没法在程家做事了。

  正要开口问他到底是她出问题,还是大家都是千里眼时,忽地她的耳朵动了动,听见树叶轻微的騒动,从一段距离之外。

  “老天爷!”难道她还是顺风耳?她自尽的原因就在这里吧?既是千里眼又是顺风耳,所以不容于世间?

  没有风,树叶却会自行动起来?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脑际,破空的风声从左边的假山之后迅速逼近,出于本能的,她知道风声有异。

  “小心!”她喊道。

  苏善玺一脸莫名地转向她,还不及开口,就见她伸出手臂,抄起他的腰。

  他嗤笑一声:“十五岁的娃儿也想轻薄我?”

  “咦?为什么我抱住你?”她愕然。

  苏善玺微讶,随即要拨开她的手,冷言说道:“要找理由也找好点!你想说你的手不听控制吗?”

  “对!天!”体內彷佛又有乱气在奔腾,像是方才在屋內那股热气从腹间发出。天!天!她又要冒烟了吗?

  破空之声愈来愈近,从她抱住他不过剎那,她一提他的腰,双脚竟离地。

  细长的眼大张,小嘴也大张,她低头看着自己飞上天。

  “老天!我果然是鬼!”她惨叫。

  同时,苏善玺讶道:“你会武功?”

  “武功?那是什么?”她比他还惊惶失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体抱着他飞⾝上树。

  一上树,她马上要松手抱住树⼲,后来见他有些不稳,连忙抱住他的⾝体。

  “我…好象有点站不稳耶…”

  “你跳上树⼲啥?”苏善玺一脸莫名其妙,喊道:“还不快拉我下去?”

  “我…”她哭丧着脸,还来不及说话,耳朵又听见异声。“小心!”这一次,她的眼睛竟然能清楚地看见飞向她的锋针。

  她右手紧紧搂住他,左手直觉伸手,快如闪电地夹住差点刺向他的锋针。

  “你这不知羞聇的女人还不快放开我?”他苇。

  “我很想放开啊!是谁?是谁乱七八糟把针丢向我?针不是拿来缝衣的吗?”

  “针?”苏善玺定睛一看,才发现她抓着一把锋针,看似暗器。见针上似乎淬着某种葯汁,他连忙道:“小心有毒!”

  有毒?惨也!她吓得松手,恨恨看向他。“你的仇人?”

  “是我的吗?”他可不记得他有什么江湖上的仇人。

  “你觉得一介丫鬟会引来这么歹毒的杀人手法吗?”

  “…是不太可能。”但她会武功,就难说了。初次见到她,并不起眼,只当是程家‮姐小‬的丫鬟;偶尔,察觉她打量的目光,也不以为意一个丫鬟为主子作多余的设想,他可是常见的。

  他瞇起俊目,用力拨开她紧抱不放的手。

  “你自重点,程家‮姐小‬的孩子丫鬟。”见她摇晃不定,连忙改抱住树⼲的同时,她⾝上的披风落下,露出衣衫不整的模样。他呆了下,赶紧移开视线,怒道:“披风之下,袒胸露背,分明有居心。”

  “袒胸露背…苏少爷,请念在小女子年幼不満十五岁,就当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吧,我还有大好前程在等着。等我回去研究‮服衣‬怎么穿,下回再来跟你赔礼。还有,程家‮姐小‬的孩子丫鬟叫文青梅,你不必用这么长的名字来喊我…能不能请你大发慈悲,抱我下树?”

  “好啊。”

  “苏少爷,你真是好人啊!青梅蒙你一连救两次,也不枉我方才为你挡针了…”一双男性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她松了口气,不敢往下瞧,怕头晕了。刚才到底是怎么飞上树的?

  “程家‮姐小‬的孩子丫鬟,苏某很愿意送你下树的。”

  “多谢苏少爷,我叫文青梅…”她安心松开抱着树的双手,又觉不安稳,想要改抱住他,突然,腰间双臂一菗,她被用力推下树。

  她惨叫一声,踩空落树的同时,瞧见他的鼻孔正在看她。好狠啊!他想害死她吗?今晚,不知出于第几次的本能,在半空中她的⾝子翻了个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你…你…你想害死人吗?”她急叫。

  苏善玺微微一笑:“程家‮姐小‬的孩子丫鬟,苏某只是想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总是不妥,一时心急想要送你快些下树罢了。”

  “孤男寡女的?我今年才十五岁,就算有意中人也不会是你这老头子!”她气得跳脚。“我是千里眼,连你眼角有几条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谁会喜欢你?谁会喜欢你啊!”差点摔死了!可恶!她还想活命呢!

  他的神⾊一敛,冷眼子她:“那就滚回去。苏某不与袒胸露背的女子相处,即使孩童也是一样。”

  文青梅恨恨地瞪着他,见他不再理会她…只怕就算把树摇掉,他也不会大惊失⾊吧!这人,真坏,‮姐小‬怎么会看上他的呢?空有一张脸皮,除此外,就什么昅引人的地方也没有了!

  她咬牙,纵是満腹的不満,也只能隐忍下来,捡起那披风。

  “哼!我一走,若有莫名其妙的针再朝你飞去,你可就真要见阎王了,活该!”一脚误踏衣衫过长的垂饰,狼狈地跌在地上,当作没听见⾝后的嗤笑,她抹去一脸的污泥,包住自己衣衫未整的⾝子,慢慢地走回客栈。

  苏善玺心中并没有特别注意到她,只是看着月亮,想起过去的记忆。

  “少昂她…不敢爬树,第一次跟元醒爬树,故意整她,诓骗她树上有好景⾊,背她上树后,让她待在树上一整天,等回来再找她时,她仍抱着树,僵硬不动足足好几个时辰…”他唇畔勾起温柔的笑意,从衣间掏出白玉娃娃来。

  方才,在那小孩还没来之前,他就在亭里看着娃娃与月亮。十六年前,少昂洞房花烛夜的前一晚,就在常宁镇、就在这间客栈,他跟她就在那凉亭里看着月亮…为了让她有信心,他告诉她他为她选择的没有错,她的丈夫会怜她惜她一辈子…那一天就跟今天一样,差一天十五,月亮却与十五一样圆。

  他垂下视线,想起程家丫鬟的话。

  “我三十六了…也老了…已经十六年了吗?少昂,如果你还活着,今年也不过三十…”却为了那姓颜的,赔上一条命,值得吗?值得吗?

  这十六年来,一想到此处,他就満腔的恨、満腔的怨,难以抑制。就算他老了,満脸皱纹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姓颜的男人。

  月光下,他手中的白玉娃娃圆圆胖胖的,始终是笑瞇瞇的。他慢慢地将脸颊贴上娃娃的笑脸,缓缓合上俊眸。

  在月光的折射下,胖娃娃的脸似笑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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