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冲突 缓和 冲突
“⾝份识别通过，小亦，欢迎你回家。”
合成的声音响过，大门随即缓缓打开，老妈那惊喜的面容渐渐出现在面前。
“小亦，你总算回来了。”老妈停下正准备按向开门键的手，冲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可想死我了。都过了约定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晚点2分钟而已，再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呵呵，想不到老妈和我居然是同一时间来开门。我也放下手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劲使抱了一下老妈。
尽管我仍然没有准备好，但时间却丝毫不会顾及我的忐忑心情，平缓地走到了现在——我到家的时候。老妈的热情反应当然可以预估到，可是父亲…瞅了瞅大门后，除了在一旁微笑着看我们⺟子重逢的赵妈外，就只有老妈那心爱的纯种犬在向我吐着头舌。唉，看来事情终究不像我期望的那么完美。
“看看，这才出去了几个月，就瘦成这样了，所以我说还是回家来好嘛。”老妈松开我，仔细打量着“赵妈，帮小亦把这些东西都提进去吧。来吧，乖儿子，老妈我可是准备了上好的人参鸡汤等着你呢。我亲自下厨，怎么样，你很有面子吧？”
我笑笑拒绝了赵妈过来帮我提东西，自己提好跟着老妈向里走。“那当然了，老妈的手艺那还用说吗？我可是万分荣幸啊。”
走过长长的前院，我们终于来到了屋前。
“小亦，你自己进去吧，你爸在里面等着呢。我去准备开饭，赵妈，你来帮我的忙吧。”老妈丢下一句就和赵妈一起向厨房奔去。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差点儿想出声把她们留下来。现在让我一个人面对父亲，我准备得似乎还不够。
站在门前犹豫半晌，我终于咬咬牙去推门。既然已经回来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虽然和父亲意见分歧，但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我的父亲不是吗？和他见个面何必还怕这怕那的。
手刚一触到门面，大门却自己打开了。父亲的⾝影出现在门后。
我楞了一下，这才把手收回。怔怔地看着父亲，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父亲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从的眼神晃动中，我依然能够觉察到他的激动。
“回来了，进来吧。”好半晌，父亲才开口道。
我默然点点头，走了进去。
房间依旧，我把东西放好，坐下。
又是一阵沉默，又是父亲先开口：“怎么样？在外面这么久，过得好不好？”
“还算不错，起码我觉得自己很⾼兴。”想了想，我给出了这么个答案。虽然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困难点儿，而且生活的舒适度绝对不能和家里比，但我却真地感觉到自己是⾼兴的。依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和依靠在父⺟⾝下生活，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兴…”父亲喃喃低语，然后苦笑道：“难道你在家里就不⾼兴了吗？”
我皱皱眉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说错了，搞不好又会发展成出走前的那次争吵。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在家里我同样⾼兴，有人照顾，不用愁吃穿，不用担心任何生活问题，但是这样我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我感受不到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仔细考虑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个答案。“而在外面却完全不同，虽然我得为了生活去工作，并且还要自己做饭吃，也没有谁帮我把一切都安排好，确实比在家里累得多，但我却觉得这样让我更舒服。因为我在外面有自己的目标，最起码的，我要把自己养活。这样我每一天都有的生活的意义，却是让我更加觉得⾼兴。”
“在家里你同样也有目标，你要成为我的接班人，不是有更多的事情去做吗？而且这个目标又很远大，难道你还觉得没有目标吗？”父亲继续问。
“那是你的目标。”我不客气地反驳道。“却不是我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希望我成为你的接班人，可是我不喜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或者说，我非常讨厌。那种成天和人虚与伪蛇，带着面具做人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我希望的。这一点，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
唉，想不到说来说去，还是绕回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父亲固执地要我去继承他的产业，那我们怎么会闹翻。
父亲皱起眉头，道：“人活在这个世上，又怎么能够全由自己希望的去做。如果你不来继承，那这些东西到时候留给谁？难道最后就让我这一辈子的心血白费了吗？”
我叹息着摇头摇，父亲虽然不向上一回那样蛮横，但仍然没有想通。
“你的事情终究只是你的，与我没有任何⼲系…”
“你是我的儿子，怎么和你没有关系。”父亲打断我。
“我是说，那些东西都是你做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而我的生活同样也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不可以按照自己希望或者说喜欢的样子去做？如果说需要钱，我这次出去恰好又证明我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而且钱只要够花就行了，我的需求也没有那么大，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来继承你的事业来让自己陷入到完全不喜欢…哦不，是讨厌的生活中去。如果说权力，我更加不需要。这种东西，真的好吗？虽然有了权力，可是却同样会失去很多东西，在我看来，需要失去的这些东西恰恰是最宝贵的。”顿了一顿，我问道：“爸，这些年，你快乐吗？”
父亲微微一震，也不知道是我从回来后第一次喊了他“爸”还是由于我提出的这个问题。
“我热爱的生活，应该是自由的，真诚的，充満感情的，或许在追求这种生活的时候会受伤，但我却觉得值得，因为我获得的要远比失去得多。”说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像这次外出，虽然我不能再像在家里一样过上这么舒适的生活，但却让我认清了自己的能力，结交了更多的朋友，也见识了更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比在家里的时候要強得多了。”
父亲认真得看着我，我也好不畏缩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对，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后，要比以前在家里成熟多了。”
我微微一笑，当然了，在《天下》里经历的事情可确实很多了，虽然是在虚拟世界里的事情，可仍然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经过磨砺的我，又怎么会不变得成熟一些。
“爸，上次通话的时候我说过，我不愿意做一个在温室中的小树苗，我要在外面承受雨打风吹，这样才是对我好，不是吗？”我又道。“雏鹰如果想成长为真正的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也不能总是躲在老鹰的翅膀下面。而且，雏鹰到时候都会离开父⺟，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只有这样，它们才能成为天空的王者。所以爸…放手吧。”
“放手？”父亲苦笑“你就是这么形容我和你妈怎么对你的吗？”
“也许这么说是有些过，但是…”这个时候，我绝对不能退缩“这的确是我实真的感受。”
“唉——”父亲长叹一声，仰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似乎在考虑着我的这些话。
我也不出声，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慢慢理解的好。今天能够和他说到这个地步就已经大出我的意外了。再说点儿，可能会过犹不及。诚恳而平实的话语大多时候都要比激亢烈猛的语言有用得多。
似乎是只过了几分钟，又似乎是过了良久，父亲才缓缓挣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道：“小亦，你真的不想接替我的事业？”
我心中一喜，父亲似乎松动了，这可是个好想象。
“不想，一点儿也不想。”我坚决地回答。这个时候，我的口气更不能有半点儿松懈。
“唉——”父亲又长叹一声，面上的表情似乎极度失落，更有些让人心痛的感觉。看到这些，我差点儿就想反悔答应他好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张口。
“那好吧，既然这样，以后这件事情就不用再提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父亲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意兴阑珊的感觉，这一瞬间，似乎老了几岁。
我心中一震，父亲的事业可是他花费了几十年的心血才达成的，他对这些是有感情的，我不接替，势必就要让给别人，他的心里自然会不好过。我这一次，真地伤了他的心了。
不过…俗话总是说有得必有失，其实大多数时候，有失通常也有得。
“爸，你不如也退休算了。现在你赚的钱也足够多了，得到的声誉也不少，该成功的也都成功了，你还能需要什么呢？还不如现在退下来，和老妈去享清福好了。在那个混水圈子里待了那么久，不累吗？”我凑过去，帮他捶起背来。
父亲叹了口气：“你说得是没错，可是这谈何容易，现在还有很多项目正在进行当中，我根本就脫不开⾝，何况…”
“你还在留恋吗？”我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切都是借口罢了。如果你想退休，凭你的能力，又怎么会被这些事情拖住。”
“可是我连50岁都没到。”父亲仍然力图反驳。
“那就对了。难道你非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考虑退休吗？那个时候恐怕你都没有能力去享受生活了。要是现在退多好，趁着⾝体还好的时候，和老妈想⼲什么就⼲什么去吧。譬如说去旅旅游、观观光，或者说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住上一段时间等等…”为了让一直期望的事情成真，我鼓动着如簧之舌。
父亲静静地听我说完，眼中渐渐露出了向往的神⾊，我不由暗暗⾼兴，看来自己的小小“阴谋”有可能实现了。
“好吧，让考我虑考虑。”最后，父亲做出了这个结论。
“好吧。”我也知道这事肯定不能着急，反正只要他答应考虑了，就证明他的心底已经开始松动了，以后有得是机会。
“好了，去吃饭吧，你妈为了你这次回来，可是亲自下厨。”父亲站起⾝。“说起来，自从我把她这个名厨娶回家后，却没有真地吃过几次她亲手做的饭菜。这次倒是沾了你的光。”
“哈，爸，你吃醋了。”
“去，我吃你什么醋。”
餐桌上的气氛很好，开解了心结的父亲和我之间虽然还没有恢复到我小时侯时那么融洽，但至少已经不至于再像出走前那样总是冷战了。再加上老妈在中间调剂，配合她做出的绝顶佳肴，更是只让餐桌上流淌着笑容…与温馨。
“对了，小亦，你到底在外面做的什么工作？”老妈突然问。
“哦，就在富源药业的一个部门里当个小职员。”我随口答道。
“富源药业？”父亲想了一下，问：“他们的董事长是不是叫薛定义？”
我摇头摇。“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姓薛就是了。”董事长的名字，我们这些小职员倒不一定非要知道，何况我才进去没几个月，而且大部分时间也都在游戏里，没在公司多被熏陶。
“恩，那就没错了。”父亲点点头。“不过他们现在主要的权力似乎都交给他的儿子薛兆东了。”说到这里，父亲忍不住看了我一眼，我则耸耸肩。“对了，薛兆东还有个女儿的，叫薛…”
“薛欣圆。”老妈补充道。
“对，薛欣圆。虽然年纪很小，看起来倒也很能⼲。”父亲道。“听说她也在富源药业里担任了重要的职位，你见过她吗？”
“何止见过，她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搞了半天，父亲居然都知道薛大美女的名字。富源药业这才是真正的家族产业呢，也难道父亲总是要看我。
告诉了他们我和薛大美女的关系后，我问：“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的？”虽然父亲的生意面涉及很广，但药品似乎没怎么沾。
“哦，在一次酒会上，经人介绍认识的。后来有过几次来往，算是熟悉吧。”父亲解释道。
“最重要的…”老妈凑近我，笑眯眯地道。“薛兆东知道我们有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儿子后，还准备跟我们结个亲家呢。”
“噗——”我刚喝下的一口水全噴了出来。有没有搞错，薛兆东连我的面都没见过，就提出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老妈微笑地看着我道：“那女孩我和你爸都看过，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而且性格应该也不错。怎么样，你和她也算接触了那么久了，有没有感觉？如果你愿意，我下次有机会就和薛太太谈谈。”
“咳咳…”我好不容易从被呛着的状态恢复过来，听见老妈的这几句话，忍不住又咳嗽起来。“算…算了吧。这么明显的商业婚姻，我才不愿意。”不知道薛大美女对她父亲给她安排这种事情做何感想呢？该也会像我一样強烈反对吧。
“呵呵，虽然我和你爸都不会強迫了，不过你都这么大了，趁这个机会谈谈女朋友也好啊。说不定你们会成功呢？”老妈接着道。
“不不…不可能。”我连连摆手。开玩笑，和薛大美女接触了这些时间，虽然对她谈不上多么了解，但我绝对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向这方面发展的可能。她固然是个很出⾊的美女，可是却明显和我不是一路人。说起来，大概还是余絮亭这样真性情的女孩子适合我吧，就像昨天在天空城对余絮亭说的那些，对她，我觉得更加亲近些，虽然可能有很多我们住在一起的缘故…
“小亦，试试嘛，不強求。”老妈的声音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我这才醒悟过来我刚才在想些什么。该死的，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了。
“没什么可试的，我们肯定不适合。”我坚决地否定了老妈的提议。
“真是的…算了，你到底在那里做些什么？工作累不累？”老妈这好换了个话题。
“累倒不累，基本上就和玩没什么差别。”我答道。
“玩？”父亲皱起眉头。“工作怎么能当作是玩？一定要认真，全部投入才行。你这样的态度，怎么像是一个合格的职员。”
我吐吐头舌，倒忘了父亲一直是对属下要求很严格的那类了。
“行了，在家里你就别说那么多。再说小亦自己有分寸。”老妈立即把父亲的话驳回去，然后看着我饶有趣兴地问：“说说看，怎么会和玩差不多？”
我噤不住犹豫了，该不该和他们明说呢？毕竟我现在几乎该算是个职业玩家了，他们会接受吗？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明说。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再说以后也很难瞒住。而且就算是职业玩家又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完全是正当的职业，有什么好怕的。
“什么？游戏？”父亲和老妈听到我的回答后，同时瞪大眼睛。
“你是说…你虽然还是富源药业的职员，但其实和那些职业玩家差不多？”老妈问。
我无奈的点点头，等待着他们接下来的激烈反应。
“不行！”果然，父亲一拍桌面。“你怎么能去当什么职业玩家。”
唉，我早该料到了。虽然这些年由于游戏业的蓬勃发展，人们对游戏已经不在抱着歧视的态度，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把去玩游戏当作不务正业的表现。可是父亲和老妈都是成长在游戏业还不怎么发达的时候，对游戏——特别是网游自然不怎么喜欢。而且，更关键的是…
“我许少南的儿子怎么能去当什么不知所谓的职业玩家。这绝对不行。”父亲气得脸上通红。
“哼！”我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有什么不行，职业玩家怎么了？我又不偷又不抢的，而且挣的钱也挺多了。”
“挣得钱多不多不重要。”父亲摆摆手道。“只是…我只是要你去找个正当职业。”
“什么叫正当职业？”我反驳道。“当个小职员就是正当职业了？做职业玩家怎么了？我在里面也是在做生意，和你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怎么会不同。”父亲怒道。“游戏里的事，能做准吗？”
“为什么不能？起码我现在挣的钱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在里面也是稳步发展的，只要游戏不倒闭，我就绝对没问题。”顿了一下，我接着道。“这个游戏可是龙腾公司出的，难道龙腾公司会倒闭吗？再说了，你做生意也不可能保证一直钱赚，这也没什么区别。”
“那怎么能一样？你要是想做生意，我可以让你做，你到我手下来，想怎么做都可以，非要去游戏里⼲什么？”
“我不喜欢。我说了很多遍了，我就是不喜欢你为我安排一切，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自己来。”这一句话，我分外強调了“我”就是这样，说来说去，我和父亲争的，其实就是这个“我”
“哼！就算不愿意让我来安排，但也不能去当什么职业玩家。”父亲并不是个会反悔的人，既然刚才已经答应过我不再提起让我继承他的事业这事，也就会遵守。刚才若不是一时情急，也不会说出来。
“为什么？做职业玩家怎么了？给你丢脸了吗？”我一言指中问题的中心。真是悲哀，亏得游戏业发展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还是连父亲这种新世纪成长的人都不能认同。
“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许。”父亲用力挥挥手道。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凭什么不许？”我也怒了。不讲道理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父亲指着我张张嘴，最后一摆手，转⾝离开了厨房。
我和老妈相识苦笑，唉，这算什么事啊，好不容易摆平了上次吵架的事，想不到又马上冒出一件。
我和父亲之间的障碍，还真是难以消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