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杰，今天下午百叶建材的董事长想来家里坐一坐，聊聊天。”星期六一早，⾼正琛在早餐桌上对大儿子说道。
“喔？”⾼天杰放下筷子看着父亲，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想他可能要谈谈你和何姐小的婚事吧…”⾼正琛试探地说道。
“嗄？大哥又不喜欢她，⼲么娶她啊？”⾼天临一边啜着热粥，一边含糊地说道。
“无聊！”⾼天寒也嗤道，还不忘替新婚妻子夏心语舀了一点炖菜。
“天杰，你怎么说？”任盈萦看得出来儿子对何婉茹的趣兴缺缺，这几天努力的凑合他们，还是没见到效果。
“妈，我对何姐小没有那种意思。”
“喝了人家这么多的咖啡，到现在才说没有意思？！”⾼正琛怒道。“你知道何姐小很喜欢你吗？”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真的娶了她，才是害了她。”
“我不想管，你自己和何家说去。”
“爸。”心语软软地叫住⾼正琛，说道：“这件事是你们极力凑合的，大哥向来最听你们的话，又最怕女人伤心，所以才不好意思拒绝的。现在事情变成这样，爸，你要帮帮大哥啦。”
“心语，谢谢你。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行了。”⾼天杰推推眼镜笑道，自从雨婕答应要和林立云分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我吃饱了。你们用。”
⾼天杰轻轻把椅子靠上，然后上楼换服衣准备出门，今天他和雨婕约好，要到宜兰去玩。这是他自接掌公司后第一次出外踏青，尤其还是和雨婕一起去，他的心情简直就像小孩子参加郊游一样奋兴。
“天寒，大哥真的没问题吗？”心语还是好担心。
“放心。”⾼天寒一笑，安抚妻子。
“没错没错！”⾼天临猛点头。“你看，几个和他分手的女人，哪个不是变成大哥的好朋友？其实大哥才是情场⾼手。”
此时⾼天杰已经换好服衣，又回到楼下。“心语，你们那三只小狗可以借我一天吗？”
“好呀！”心语不问原因就答应了。
“咦？大哥，你怎么穿这么『运动』？你要去爬山吗？”⾼天临惊讶地说道。他已经有好几年没看过⾼天杰穿休闲服了！
⾼天杰开心地点头。“我要去宜兰一趟。”
“和『妹妹』去喔～～”⾼天临忍不住话中有话地亏他。
“什么妹妹？是况家的姐小吗？”任盈萦误打误撞地猜中。
⾼天杰也不否认。“雨婕想去看『绿⾊博览会』，我陪她去，顺便带狗狗去散步。我先走了。”
“等一下。”任盈萦叫住儿子。“天杰，你真的只当况姐小是妹妹吗？如果是的话，别和她太接近，女孩子很敏感，很容易误会的。”
“我知道了。”⾼天杰神秘一笑，走了出去。
“妈，你很不上道耶～～都那么明显了。”⾼天临撇撇嘴道。
“什么意思？”任盈萦还是不懂。
“大哥早就和况雨婕在交往了啦！”⾼天临爆料。
闻言，⾼正琛又不満地说道：“既然已经和况姐小交往，他怎么还让何姐小有希望？”
“拜托～～爸，这有什么好气的？大哥的个性本来就温温的，又很善良，他根本不想得罪任何人。如果妈聪明一点，一定会发现大哥根本不喜欢何婉茹。”
任盈萦点点头。“当初况夫人来找我，我本来就想让况雨婕和天杰在一起，但是问天杰的意思，他说没趣兴，我才会介绍何家姐小给他的…可是…正琛，现在怎么办？”她为难地看着丈夫。
“没关系，我找个理由跟何老推掉今天下午的约，剩下的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处理吧。”⾼正琛舍不得爱妻愁眉苦脸，连忙安慰道。
“你们继续⾁⿇吧，我要去找沐融了。”⾼天临看不下去，也跟在⾼天寒和夏心语后离开餐厅，只留下这对愁眉苦脸的夫妻。
* * * * * * * *
一大早用完餐，精心打扮之后，况雨婕就一直趴在窗台上等⾼天杰来接她。她嘴里哼着歌，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
今天可以说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的正式约会呢！以前看电影、逛街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些暧昧，难免多少会保持一点距离，但是那一天，他终于说要她这辈子都当他的女人，害她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这一次，她一定会牢牢锁住他的心，让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
只是…林立云怎么办？她要怎么向他开口说分手？唉…
林立云是她大学时的直属学长，他长她两岁，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她，也很喜欢她，当他毕业的那年，他提出了和她交往的要求，那时候，她没有男朋友，也觉得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就答应了。
可是交往三年，他们的相处方式简直和朋友一样，他喜欢她、照顾她，但是她没有感动的感觉，他们的关系中，唯一会让她激动的，大概就是因为他为了登山不断慡约而生气吧！
更夸张的是，她和林立云交往了这么久，她家里却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为林立云只是她的学长而已。对于这点，林立云当然也会抱怨，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当他约她一起出席慈善晚会时，她就决定，等晚宴结束，再把初吻给他，结果那晚，他又因为登山的事而慡约了。
没想到，她认真看待的初吻，却莫名其妙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个“陌生人”她的心不噤甜滋滋的。
自从认识了⾼天杰，她才明白什么是恋爱的滋味，也才发现，原来她和林立云之间只不过是一种习惯，那并不是爱…
“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小，林先生来了。”女佣在门外说道。
况雨婕愣了一下。哇！真是不能随便想，说曹操，曹操就到！
好，或许今天她会有勇气和林立云说这件事！愈拖她就会愈说不出口的！于是她赶紧走出房门到楼梯口，对坐在楼下陪父⺟聊天的林立云招招手——
“立云，你上来一下好不好？”况雨婕把林立云带往二楼的客厅。
林立云笑咪咪地打量着她。“哇～～你怎么又变漂亮了？”才几天不见，雨婕似乎变得更媚娇、更有女人味了！
“哪有，前几天不是才见过面…”雨婕神情怪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是神经大条的林立云完全没发现。
“对了，小婕，今天我们登山队要去阿里山，有几位新加入的队友，一听说我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就直说要见见你，还要我一定要约你一起去。你要不要去啊？”
“嗄？这…”听林立云这么说，分手的事，她又开不了口了。“怎么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他们也是昨晚才决定的。因为太晚，我就没打电话给你，今天赶快一大早来问你啊！”“可是，我今天已经约了人去宜兰了…”况雨婕有些愧疚地说道。
“好吧！那我自己和他们去了。”林立云自知理亏，没再勉強她。
“嗯，我送你下楼。”唉，算了，他开开心心地要去玩，她怎么能在这时破坏他的心情？下次再说吧…
林立云点点头，手很自然地搭着雨婕的肩，雨婕也不好拒绝，便任他搭着。
“雨婕，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和研究所的同学跑去坪林夜溯，好刺激、好好玩喔，我们把手电筒往溪里一照，里面的小虾就全部变成萤光⾊的，一闪一闪，超级漂亮！”
“真的吗？那你们什么时候还要再去？我也想去！”况雨婕感趣兴地问道。这么美又好玩的地方，她要先去玩玩看，等她记得路线和玩法，再带⾼天杰一起去。
“小婕！”
“嗯？”听到⺟亲的叫唤，况雨婕笑意未退地看向一楼大厅，却看见正绷着一张脸的⾼天杰。
“天杰！”她挣开林立云，开心地跑向他。“你来啦？”
“嗯，不过既然你有事，那你忙吧。”⾼天杰绷着怒气，非常客气地告辞。
他兴冲冲地来接她，结果却看到她和旧情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一副已经忘了今天和他约会的样子，他怎么能不吃醋？
他不会要求她和林立云分手之后不能当朋友，但是刚才看他们热络的模样，根本不只是“好朋友”关系。
哼！她要跟她的“男朋友”约会，他这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再打扰？！
“你怎么了？我们不是要去宜兰吗？”雨婕急急地拉住他。
“小婕，你是要和他去？”林立云恍然大悟，反应迟钝的他终于发觉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
“天杰，你到底怎么了？”见⾼天杰脸⾊古怪，雨婕好心急。
“既然你和你的『男朋友』有约会，我改天再拜访。”⾼天杰堆上笑容，可是眼神好冷，看得雨婕好焦急。
“不是的，他…”
“⾼先生，你误会了，立云是小婕的学长，不是男朋友。”左凤瑶替女儿解释着。
“况妈妈，我是小婕的男朋友啦～～”林立云委屈地叫道。
“男朋友？！”左凤瑶惊讶道。“你怎么会是小婕的男朋友？我看你虽然常常来，但是总是和我们聊天，聊完天就走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还有，你们出去时老是一大票人，根本不像在约会，我怎么会知道！”
“我…”林立云哑口无言。因为他觉得一大票人玩比较好玩嘛！
“小婕，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可以和⾼先生在一起？”况金敦也绷起了脸，气女儿太乱来了！
刚才⾼天杰突然造访，说是要陪女儿出去，他⾼兴了一下。毕竟之前，自己和老婆早就有意撮合他们两个，可是⾼太太那边无消无息，他们⾝为女方家长，也不好再催，不然，反倒像是他们急着出清女儿，那多丢脸呀！
可是半路却跑出个林立云，这——这实在太乱来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啦！”雨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现场气氛僵凝，⾼天杰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况伯父、况妈妈，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
离开前，⾼天杰看了况雨婕一眼，眼神里有太多的不谅解和沉痛。
雨婕从来没看过他如此失望的眼神，她的心揪痛着，泪倏地滚了出来。
林立云吓了一大跳，认识雨婕这么久，从来没见她掉过一滴泪，如今，她却为了⾼天杰对她的误会而落泪？她真的那么在乎他吗？
“小婕，还不快追上去？有什么一次跟他说清楚。”左凤瑶催着。
“他不会听的…”雨婕掩面哭了出来，下一秒，她便冲回楼上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况妈妈，那…我怎么办？”林立云还愣愣地问道。
“立云呀，真的很对不起，我和你况伯伯真的不知道你和小婕是一对。现在只能看小婕喜欢的是谁了。”左凤瑶一脸抱歉。
林立云好失望，这种情形不用看，也知道小婕喜欢谁多一点。
不过，他自己也有错，他连小婕什么时候变心的都没发觉，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情人。
* * * * * * * *
几天过去了，雨婕不敢找⾼天杰，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知道，既然自己决定要和⾼天杰在一起，就应该赶紧找时间和林立云谈谈，尽早结束他们的关系。可是那天弄得这么尴尬，她现在也不敢去跟林立云说了，而且他应该也在生她的气，才会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唉！
雨婕无力地望着桌上一整桶的棒棒糖。心情难过沮丧的她，真想吃一根解解愁。
她打开桶盖，然后打开包装，很自然地把棒棒糖往嘴里送，在棒棒糖碰到头舌前的那一刻，她记起了自己的承诺。
不行！她答应过天杰，不吃就是不吃！
于是，她把—整桶的棒棒糖锁在菗屉內，决定把它们全送给幼稚园的小朋友吃。
她这么地遵守约定，可是⾼天杰却在同一时刻，违背约定，把咖啡当水喝，不！应该是说把咖啡当酒喝！
⾼天杰一杯杯的灌，秘书许玉慧光是送咖啡进办公室就送到腿软，更甭谈有时间能处理公事了。
总裁也真奇怪，前一阵子才说要戒咖啡的，怎么这几天又开始狂喝了？
端着今天的第十七杯咖啡，许玉慧考虑着要不要送进办公室，再这么喝下去，可是会喝死人的。
“许姐小。”何婉茹提着亲手准备的下午茶，又来找⾼天杰了。
“何姐小，您来了。”看着何婉茹提篮里的花果茶和手工饼⼲，许玉慧松了一口气，至少总裁不会被咖啡毒死了。
“天杰在吗？”
“您稍等一下，我帮您问一下总裁现在方不方便。”许玉慧拨了电话进去，一会儿就挂断了。
“何姐小，总裁请您进去。”
何婉茹推门进去，看见⾼天杰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公文，那憔悴的模样令她好不舍。
这几天，他都是这样没曰没夜地工作，就算来找他，她也只能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他，在他眼里，她就像是空气般的无形，有时下了班，他还会忘了角落有一个人正在等他下班吃饭。
她感到好难受，他对她的冷淡有礼，其实她心里都明白，但只要他不开口拒绝她，她就有权利在美梦里不醒来。
“天杰，我帮你送下午茶来了。”她温柔地开口。
“何姐小，你不用这么⿇烦天天为我送下午茶。”
“不会⿇烦的…”何婉茹害羞一笑。
“何姐小，你人这么好，其实不必在我⾝上浪费时间。”卡在⾼天杰心里很久的话，他终于试着说出口。
何婉茹张罗茶点的手一颤，抬起眼时，已经热泪盈眶了。“你不喜欢我吗？”他终于要开口拒绝她了吗？她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对你产生男女之间的爱情，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耽误你…”这一点，她从他的冷淡有礼，看得非常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那…你有喜欢过我吗？”她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在他心里留下影子。
“对不起。”⾼天杰轻声抱歉。
“我明白了。”何婉茹強颜欢笑。“吃点手工饼⼲吧，空腹喝太多咖啡对胃不好。喝点花草茶暖暖胃吧。”
“谢谢。”
⾼天杰伸出手，可是一个没接好，茶杯一偏，茶溢了出来，烫着了何婉茹的手指。
“你没事吧？”⾼天杰焦急地抓起她的手看着。
“你对女人都是这么温柔吗？”何婉茹看着他温柔地检查她的伤，竟感动到一点儿也不觉得痛。
“哼哼！”一道冷笑传来，⾼天杰抬头，看见况雨婕双手环胸，就倚在门边。
他看着自己执着何婉茹手指的手，他知道雨婕一定是误会了。
但他想气气她，不想解释。
“今天怎么有空？不用跟男朋友约会吗？”⾼天杰话里醋意十足，还带了点尖酸。
“刚吃完下午茶，经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这位『老朋友』，不过，既然你们在喝『咖啡』、谈情说爱，那我就不妨碍你们了。”况雨婕的话更酸。
在家里想了一整天，她还是决定来找他解释，还有道歉。被他误会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几天没见到他的人、没听到他的声音，她做什么事都不对劲，睡也睡不着。没想到她这么想念他，他竟跟何婉茹在喝甜藌下午茶，还违背誓言，破戒喝起了咖啡。
这杯咖啡是何婉茹煮的吗？瞪着桌上的咖啡杯，她的心好酸好痛。
何婉茹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立刻明白了自己是败在谁的手下。
唉～～输给眼前这个耀眼、俏丽的女孩，她只能说虽败犹荣了。
“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吧，何姐小泡的花草茶很不错。”⾼天杰堆上笑容，故意气她。
“不用，谢了！”况雨婕气极地转⾝就走。她死都不会喝情敌泡的东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何婉茹轻轻开口：“我终于明白了…你对我的温柔只是礼貌而已。只有在让你在意的女孩面前，你才会把最真的情绪表现出来，对吧？”
何婉茹的话让⾼天杰心一震，起⾝想追，却已看不到雨婕的⾝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