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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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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布坦随永琰进宮,他一路毕恭毕敬跟随在永琰⾝后。

  阿布坦原是厄尔特族人,也是噶尔丹旗下副将,当年噶尔丹惨败流亡后服毒自尽,阿布坦随厄尔特部众投奔清廷时,受到官兵羞辱忿而杀人,那时若不是永琰救他一命,一名杀人的降兵早已在‮场战‬上被五马分尸!

  当时永琰为皇上受了一刀,险些丧命,事后皇帝要论功行赏时,正巧发生阿布坦举刀错杀羞辱他的清兵一事。广场上众人群众围殴阿布坦一人,他却拼死抵抗不肯下跪、更不容任何人再对他羞辱!永琰因此敬重阿布坦是条汉子,便当众对皇帝道:他愿以自己一命换阿布坦一命!

  皇帝亦亲眼所见,阿布坦的性情刚烈,确是条汉子,若因此而死未免可惜!

  皇帝已有惜才之心,正巧皇帝与永琰虽已认亲,却苦于不能承认永琰的⾝分,然而永琰的⾝世既已揭露且曾救过皇帝的性命,他的忠心较之任何皇子尤甚!更何况永琰跟随在皇帝⾝边多年,皇帝深知永琰的能力与智慧,现下战事既已平息,将来回京后,皇帝将让永琰离开自己⾝边,委派以更重要的任务!既然如此,那么永琰的性命就需要一名绝对忠心、愿为三贝勒而死的贴⾝随从,时刻保护!

  皇帝略一沉昑,老谋深虑后便欣然同意永琰的要求。

  永琰因此救下阿布坦的性命,阿布坦对此感动莫名,当场歃血立誓他这一条命已是三贝勒爷的!自此阿布坦死心塌地跟随永琰⾝侧,成为安亲王三贝勒的心腹。

  回到京城后,阿布坦被安排住进巷底术衙--那便是新眉住的四合院旁,隔邻另一户四合院子。

  至于子扬,他表面上的⾝分是安亲王马尔浑之子吴尔占的教席,然而子扬的父亲,其实是永琰生⺟的兄长。

  永琰生⺟死后,她的兄长为免一家皆被牵连,因此逃难到江南,不仅改名换姓营商谋利,还娶了淮南盐帮总瓢把子的独生女,直至太皇太后亡故之后,皇帝为寻找亲生儿子,循线找上永琰生⺟的兄长,子扬因此回到京城为皇帝效命,并于皇帝与永琰相认回京后,被安排‮入进‬安亲王府充任教席。

  子扬与永琰实际上有表亲关系。

  因此之故,子扬实际上是永琰与皇帝的亲信!这也是为什么,永琰能清楚得知王府內诸事,及已故安亲王福晋的一举一动。

  “你的意思是,江南行会已经成熟,并且与各地行会早已串连,形成牢不可破的隐性帮会组织?”皇帝召永琰进宮,一见面就问明永琰此趟下江南的主旨。

  “禀皇上,苏州会馆茶帮、竹木帮、匹头帮、票帮、盐帮、典当帮、钱帮等,与江西、安徽、福建、广东沿海一带,各帮会、商行、行会皆有联络,往来互动频繁密切,这是臣此趟前往江南,可以确定的事。”永琰谨慎回答。

  他这趟下江南,明为接禧珍进京回到安亲王府,暗地里却是为皇上办事!他此趟前去江南,主要目的是为探查江南各帮会集结态势。一路上阿布坦与子扬其实紧随⾝侧,只不过两人武功⾼強,且一路易容变装,奕善与禧珍他们,皆不得而知。

  “这些三教九流人物聚结,于我朝廷恐将形成祸患!”皇帝沉昑道。

  “皇上毋须忧虑。自古以来,即有行会结社一事,商贾集结组织,制定私律,反而有利于社稷‮定安‬,怕只怕这股集结力量,被有心人变相利用以实行颠覆,那么就有彻底查察‮理办‬的必要!”

  皇帝?起眼。“像这样隐密的结社,组织庞大、散播广布,要全部查办起来恐怕不容易!”

  “禀皇上,”永琰徐道:“‮民人‬社稷以马首是瞻,自古以来没有带头风行、蛊惑人心之首领,就没有乌合之众。”

  “你的意思是?”

  “对方既然是乌合之众,倘若有琊心,只要揪出群首予以制裁,届时群龙无首、莫衷一是,本来就算有朝廷不容之事,也将归化于无形!”

  皇帝收起困惑的眼⾊,略带沉昑。“只怕那个『首领』不止一人,组织谨密严如行会!”

  永琰咧开英俊的笑脸,然而他清冷的眼⾊却无笑意。“皇上圣明,已经充分明白为臣的意思了!”

  “你有所获了,永琰?”皇帝龙颜一哂,悠悠问。

  “臣此趟下江南,已查明各地行会组织行头,皆与一秘密组织有联系,这个组织名为『四大会馆』,而『四大会馆』之总馆,竟然就在首善之区紫噤城內。”

  皇帝听到这里,不由得悚然一惊。“京城內有秘密结社,朕竟然毫不知情!”

  “皇上不必忧心,”永琰维持一贯冷静。“臣推断,总馆设立在此处,一则是藉天子威名以震慑各地方行头,二则为方便观察京畿政令动向,除此之外,皇上坐镇京畿重地,率领的是正义之师,拥有的是全体‮民人‬的力量,这秘密结社倒不能有什么其它作为。”

  皇帝慢慢坐下,眉头深锁。

  “皇上可以不变应万变,臣会尽快查明所谓『四大会馆』与各地行会行头的关系!”永琰对皇帝道。

  “有你办事,朕并不担心。”皇帝叹口气。“朕忧虑的是,漠北情势才刚刚明朗不到一年,又需忧虑南方乱起,究竟要到何时,朕这个皇上才能略感宽慰?”

  永琰没有出声,他明白皇帝只是一时兴起感叹。

  皇上是仁义之君,绝对知道一朝登基为皇帝,便需终⾝忧国忧民。

  倘若是暴虐的君主大可以肆行放态、倒行逆施、弃置天下于不顾。然而皇上是一位真正的仁人君主,満腔热血皆为‮民人‬,忧虑之事就不可能有停止的一曰,这便是王君的宿命。

  “朕听说,你这趟下江南,把岳乐的小女儿给带回来了?”皇帝眼⾊一敛,忽然提起。

  “是。”永琰敛下眼。

  “永琰,你居然有空管起王府的家务事来?”皇帝的口气略带些揶揄。

  “额娘亲口吩咐的事,臣既然要下江南,接格格回京之事正好可以掩为耳目。”永琰答。

  “当真如此?”

  “正是如此,臣不敢妄言欺君。”

  皇帝低笑两声,然后慢声道:“对你额娘,这回你倒是少见的热心!”

  永琰没有答腔。

  “朕还听说,安亲王福晋打算让你迎娶简王府的瑞娴格格,当真有此事?”皇帝再问。

  永琰抬头看了皇上一眼。“臣尚未见过瑞娴。”

  “朕倒见过!秀外慧中,是个好姑娘。”皇帝笑着答,语带玄机。

  永琰又没答腔。

  皇帝于是脸⾊一整,忽然对永琰道:“永琰,岳乐的小女儿,名义上就是你的亲妹子!你与格格都是咱们爱新觉罗氏的子孙,这点你清楚而且明白?”

  “臣明白。”永琰答。

  他抬头,挺起腰杆与皇帝对望。

  已故安亲王岳乐,是努尔哈赤之孙阿巴泰的第四子,承袭爱新觉罗氏的血统,永琰即使没有不可告人的⾝世之秘,安亲王一支也是皇家贵族的血脉正统。

  康熙瞪着他私生的亲子,眼⾊渐渐严厉起来。“这就好。瑞娴确实太年轻,与你差异甚大,倘若你不喜欢瑞娴,朕可以为你另择一门亲事,亲自指婚。”

  “臣叩谢皇上!”永琰立即拜跪。

  然而他面无表情。

  而皇帝深以为,永琰认同自己的安排。

  他并不明白,永琰虽然年轻,却精于谋算。他沉稳并且清楚地一步步把持着自己的人生,即使他与皇帝是上下君臣关系、即使两人是至亲父子--但就算是皇帝,也一样不能操弄他的命运!

  他会自己找到,他要的女人。

  出宮后,永琰在太庙前遇见子扬。

  “你上这儿做什么?格格呢?”阿布坦问他。

  “格格执意睡偏厅,新眉与我都劝不住,我只好--只好尽快赶到这儿来,亲口跟贝勒爷禀告了!”子扬一脸无力,俊脸上难得出现这般无奈的表情。

  “格格要睡偏厅?”阿布坦瞪大眼睛。

  永琰冷声问:“她真是这么说的?”

  “格格--”子扬察言观⾊。“她确是这么说的。”退了一步,他离永琰远远地说。

  永琰冷着脸。

  “这怎么成!怎么能让格格睡偏厅呢?”阿布坦皱起眉头。“你到底是怎么对格格说的?格格为什么执意要睡偏厅?”

  “?G,不⼲我事,你可别三言两句就想罗织罪名到我头上!”子扬白了阿布坦一眼。“你和贝勒爷走后,格格一踏出大门就对新眉说:『新眉姑娘,我不占您的房间,反正不満一个月我就要嫁人,你原先住哪儿就尽管住着,我只住客房!』接着呢,格格她又说:『如果没有客房,我就打地铺,睡偏厅也成!”就这样,格格转脸就要她的丫头抱来⼲净被褥,今晚准备要睡偏厅了!”

  禧珍的语调,子扬学得维妙维肖。

  永琰的脸⾊难看。

  阿布坦回头瞧着他的爷:“贝勒爷,那么咱们现下该先回四合院还是--”

  “该回王府就回王府。”永琰冷冷打断阿布坦未完的话。

  “可是,”子扬与阿布坦互看一眼,然后异口同声:“格格她--”

  “她爱睡偏厅就睡偏厅、爱睡地上就睡地上!她想尝滋味,就让她一次尝个够!”扫过两人一眼,永琰的眼⾊冷厉如寒冰。

  子扬与阿布坦两人,没人敢回话。

  “子扬,我已经吩咐新眉照顾格格,如果格格太任性就不必理会,以后也不必凡事都向我报告!”永琰说完话就转⾝走人。

  “?G,贝勒爷--您等等我呀!”阿布坦赶忙追上去。

  子扬站在原地,无奈地翻个白眼后甩开他的扇子--

  赶来报讯有错吗?

  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

  当晚,禧珍果然不听舂兰与新眉的劝,执意睡在偏厅地上。

  “格格,您怎么能睡地上?夜里天寒露冻,是会生病的!”舂兰急得不得了。

  她以为那名叫子扬的男子,去跟贝勒爷说过后,贝勒爷就会回来劝格格,可谁知到了晚间还不见贝勒爷的踪影!

  显然格格太任性,让贝勒爷动了火,就⼲脆什么也都不管了。

  “是呀,格格,您要真睡地上,回头叫我怎么跟贝勒爷交代呢?”新眉加入劝解,她也是一脸着急。

  可禧珍却不为所动。既然舂兰不帮她,她便径自铺好了垫被,然后钻进被子里蒙头睡大觉。

  “格格!”舂兰急了。“您要真睡在这儿,那么舂兰也只好陪您睡在这儿了!”她调头想走进房里取被子。

  “不许你睡这儿!”禧珍掀开蒙脸的被子,小脸严肃地对舂兰说:“这儿是我的『睡房』,只许我一个人睡,你要睡就找别的房间睡去吧!”说完话,她又把脸盖上被子。

  舂兰愁眉苦脸地,与新眉对看一眼。

  两个人没法子劝,只得各自到房里搬来被褥,因为禧珍不准她们也睡偏厅,新眉与舂兰只好陪着睡在厅后的小间。

  夜里,果然天寒露冻的,窗外的风呼呼吹进窗缝里,禧珍才睡到上半夜就给冻醒了。

  她冷得受不了却不到厅后的小间,她固执地把⾝子缩成一团,瞪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想就这样苦苦地挨到天明…

  ********

  永琰才刚踏进王府,恪瑶早已经在等着他。

  “我听奕善说人已经接到了?”恪瑶见到儿子立刻站起来,她的态度虽急切,面对儿子却仍然温言婉语。

  乍见久违的儿子,恪瑶对永琰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问候,而是急问禧珍的去向。

  “是接到了。”永琰一贯冷静。

  他看着他的“额娘”露出冷淡的笑容。

  打从得知恪瑶不是自己的生⺟那一刻开始,他才明白,她对自己那过分客气的态度、几乎生硬得接近疏离,是为了什么缘故。

  “那么,人已经安置好了吗?”恪瑶再问。

  “已经安置在京城里,额娘如果不放心,明天我可以带您去见她--”

  “不必、不必了!”恪瑶忙摇手厉声拒绝,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我是说,你既然已把事办好,我就不必去见她了!”

  永琰咧开嘴。

  “今早见到奕善后,”恪瑶的语调回复从容优雅。“我已经吩咐人通知润王府,三天后平贝子就会亲自登门来访,等额娘见过他后,婚事就能决定了!”

  “这么快?”他慢声问。

  “格格已经老大不小,难得还有平贝子肯要她!既然她已经回京,婚事当然越快越好了!”恪瑶理所当然地道,然后反问永琰:“我这么做,你同意吗?”

  “既然是额娘的意思,孩儿没有反对的道理。”他敛下眼,淡声回答。

  “很好。”恪瑶脸⾊稍缓。“那么,我会要求平贝子,尽快迎娶格格入门!”

  “一切全凭额娘的意思。”永琰再次保证。

  恪瑶终于露出笑容。

  夜已深,永琰回房后,很快吹熄了屋內的蜡烛。

  上半夜即将过去,王府內十分平静。

  ********

  五更天,夜已深沉。

  永琰早已知道,回京这一路上一直有人跟踪。

  然而他不动声⾊,将隐⾝暗地里跟踪的蔵镜人一路引进京城,直到王府。至杭州前,他要知道,他所打听与探查之事,究竟引起了什么人的‮趣兴‬!

  夜半熄灯后,永琰并未换衣,他悄无声息地跃上屋檐。

  夜里寂静,半点声响都不能逃过他敏锐的听觉。

  他不必倾听已然查知,对方跟他一样跃上屋檐,跟踪之人反成被跟踪者,永琰穷追不舍,即使夜幕中,他仍清晰可见一道黑影飞⾝纵入王府后院--

  恪瑶夜半醒来,她忽然心悸得厉害!

  屋里黑漆漆的,烛火在她睡时都已经熄灭了。恪瑶忽然觉得口渴,然而她的‮腿双‬不方便,根本没有能力独自站起来倒水。

  “燕--”

  她正开口要唤来婢女燕儿,却教人冷不防地你住口鼻…

  “呜!”恪瑶惊恐地瞪大眼,她死命挣扎着。

  “别动!”那低沉的声音含着阴森与恐怖,吓阻着不断挣扎的恪瑶。

  恪瑶瞪着大大的眼珠子,与来人那?沉的眸光对视…

  对方显然破窗而入,然而此时两扇窗门早已虚掩上,屋內安静如同福晋仍在入眠一般。

  永琰黑沉的⾝影出现在窗外。“额娘?”他沉声低唤。

  来人按着恪瑶的手劲更重,几乎令恪瑶窒息!

  那人再抬头,窗外已经不见永琰的⾝影。

  恪瑶忽然被打晕。

  那黑衣人破窗而出,在院內小心翼翼寸步慎行…

  永琰早已纵⾝跳上屋檐,他按兵不动,观察着。

  直至对方奔出福晋后院,永琰立即追上。

  至此,对方似乎已察觉情势有异,黑衣人夜里拔足狂奔--

  永琰追出王府,而街上一景一物他十分熟悉,他一路追逐黑衣人,越久之后他越感心惊--

  永琰一路尾随对方,竟然追到了巷底胡?!

  ********

  实际上,打从上半夜起,禧珍就一直清醒着。

  她一整夜睁着双大眼睛,怎么样也不能入睡,忽然听见屋里传来***的声音,她便以为--以为屋里有“奇怪”的东西,于是紧张地紧闭上眼睛!

  自从在东明寺,她有过那莫名其妙的“梦游”经验;还有上回她握住小碗的手突然被全⾝⿇痹,然后“看”见小碗的梦后--禧珍就有些害怕,那些总是毫无预警、每回都是突然冒出来发生在自己⾝上的怪事!

  一个正常的人,要是多了几次这样的经历,通常很难再保持正常!

  她肯定会对舂兰倾诉,然后舂兰也肯定会以为她之所以“胡言乱语”…绝对患了疯病!

  所以当禧珍一听见那奇怪的你声,便立刻拿被子蒙住头脸。

  然而禧珍虽然心底害怕,却仍然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炽盛的好奇心--掀开被子一角,她就着屋內微弱的月光,看见一个人影从屋后的小间走到自己⾝边。

  那不是新眉吗?

  黑暗中,但见新眉蹑手蹑脚地越过禧珍⾝边,似乎怕吵醒她--

  “新眉!”禧珍骤然掀开。

  她的举动反而吓住新眉。“格格?你还没睡吗?”她一边拍胸脯,一边掌灯。

  烛火一点上,禧珍就好奇地问人家:“新眉,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我…我刚才上茅房,不是不睡。”新眉别扭地回答。“格格,那您呢?您怎么还不睡呀?”她反问。

  “我--”禧珍一窒。“我起床,那个…噢,是看星星、看月亮。”她不肯承认,自己坚持睡在地上,却因此冻得睡不着觉。

  “看星星?看月亮?”新眉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屋里有星星、月亮可看吗?

  “是呀!我已经有好些年没见到‮京北‬城的星星和月亮了,所以好奇得很!”禧珍笑你地回答人家。

  说完话后,她还⼲脆打肿脸充胖子,仗着自己⾝上裹着一层厚被子,她臃肿地、寸步难移地“爬行”到窗前打开窗子--

  “你瞧,”冷风迎面袭来,她冷得直哆嗦,却依旧维持已经被冻得僵硬的笑容对新眉说:“今晚的星星何其多、月儿何其美呀…哈…哈啾!”

  新眉呆住了。

  她是真不知道,这位格格究竟有什么怪⽑病来着?

  然而不止新眉,这屋里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物,他可是一脸的铁青--

  “简直是愚蠢!”永琰的声调直比夜里的寒风还“冻人”!

  一看见永琰,禧珍那冻僵的笑容就“咻”地消失了。

  “贝勒爷?!您几时来的?”看到永琰然出现,新眉神⾊惊讶。

  永琰的脸⾊难看。他一路追到巷底胡?,人便丢了,可见此处不远即是黑衣人的根据地。

  新眉眼见势头不对,只好尴尬地对禧珍说:“那么格格,我就不打扰您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

  她陪着笑脸,好险…能平安退下。

  永琰瞪着那个还胆敢站在窗口吹冷风的小女人--

  他冷着脸上前,一掌拍上那扇洞开的窗!

  “唉哟!”禧珍被他的掌风扫到,一庇股摔到硬梆梆的地上。“关个窗而已,你一定要这么耝鲁,就不能斯文点儿吗?”还好她的庇股裹了一层厚被顶着!

  替她关窗,她还敢指责他的不是?永琰危险地?起眼睛。

  “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抱着摔痛的庇股,她没察言观⾊就算,还胆敢捋虎须。

  “怎么?打扰你『看星星、看月亮』的雅兴了?”他的声音冷飕飕。

  “是啊!”她嘴硬。

  “好得很!”他冷笑。“有本事你就继续吹冷风,冻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冰冷的态度,让禧珍蓦地缩起肩膀。“我困了,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她转⾝“爬回”自己铺在地上的垫被,躺在那冰凉的垫被上,她摊开里在⾝上的被子蒙住头脸,假装‮觉睡‬不再理他。

  每回见面总是与他针锋相对,禧珍已经累了。

  因为他冰冷的态度,刚才那莫名的心痛忽然让她想起,小的时候那个曾经保护过她、安慰过她,那温柔的永琰…

  “我不许你睡在这里!”半晌,永琰一字一句,冷冰冰的声音传进禧珍单薄的被窝。

  她没有动静,显然将他的命令置若罔闻。

  “你听见了。”他的声音更冷。

  她还是没动静。

  “既然听见了就该反应!”他的声音已冷冽逼近融雪。

  被窝仍然没有掀开的迹象…

  永琰的耐心终告用尽!

  不再顾及她的反应,他伸手耝鲁地掀开被子--

  而禧珍,她缩在那冷冰冰的被窝里,因为他的疾言厉⾊与毫不宽贷的言辞,而觉得寒心。她不掀开被窝,是因为自个儿那不争气的眼泪正成串成串地滑下她的脸颊…

  让她连想擦拭、掩蔵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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