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事
夏曰岛位于天雨赤道附近，时值8月天气正是炎热，杨玉明遣开随从人员，一个人走在去往张小龙住处的路上，夏曰岛上有生长着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植物，树木葱郁，⾼大的枝⼲遮挡住了強烈的光线，走在树阴下让他感到一丝清慡，岛屿得空气里总带着咸湿的味道，海风吹拂在脸说不出的受用。
一下机飞被告知张小龙在研究所里，问明了路径信步走了过去，新星的厂房区显得很安静，杨玉明觉得很奇怪，偌大一个生产部门，竟然连人声都听不到，只是心中念及风燎原的话，没有多留意。
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所在找到了张小龙，⾝着白⾊的工作装，満面凝重的做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工作人员侧目打量杨玉明，只是看了一眼，低头就忙着各自手中的事，丝毫不被这位突来的访客而打搅。
他找个位置坐下来，心里反复想着对策，如何能让他乖乖地跟着自己走，其实杨玉明是真的不想引火烧⾝，如果张小龙知道二人的合作被风燎原知道了，换作自己肯定会怀疑合作的人，或者是其他三个人，但是这可能吗？
杨玉明面⾊凝重，叹气一声，自风燎原处回到天雨，他感觉自己的周围一直跟随着看不见的影子，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并不担心什么，因为他问心无愧。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小龙舒展懒腰从立体屏幕前站起，看得出他脸有淡淡的倦意，杨玉明猜昨天晚上他肯定没睡好。
当他看到杨玉明，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杨玉明摇头摇，意思是说没关系。
张小龙转过⾝来，轻轻击二下首长，清脆的巴掌声昅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辛苦大家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意外出现，进度很顺利，我建议大家去回去睡一个好觉，明天再来继续工作。”
工作人员们听他这么说，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喜⾊，喧哗一会陆续离开了试验所。
张小龙揉着太阳⽳走了过来：“抱歉，工作太久就浑然忘我，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杨玉明面前，张小龙友好地伸出手。
杨玉明笑了笑，也伸出手道：“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工作？”
张小龙头摇笑道：“如果只是一晚，我的工作人员怎么会累成这样，他们有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了，我也是，哦…”打了一个哈欠，歉然笑道：“有点倦了，我去洗把脸，失陪一下。”
杨玉明理解地点点头，他的工作也经常熬夜，自然知道熬夜的痛苦，不过上去，张小龙的精神很不错，若换做他三天三夜不合眼，可能站着说话也能睡着。
从洗手间回来，他的精神好多了，丝毫看出有何不妥之处，慢条斯理地开解工作装道：“这里太闷，不如我们边走边说吧？”
杨玉明不反对，跟着他朝外走去，漫步在林荫大道，杨玉明的有一种很宁静的感觉，或许是绿⾊的枝叶给了二人宁静的环境，张小龙走路的势姿很直，每一步的距离是一样的，杨玉明没有用工具去量，直接告诉他是这样的，走在前面的人说话了：“星长，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没什么事不好说的。”
“咿？”杨玉明发出惊讶之声，怔一下，头摇苦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那双眼睛，可是…哈，我真不好说，不如你再猜猜。”
张小龙停了下来，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猜也知道了，让考我虑考虑。”
这次轮到杨玉明呆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却好象什么都知道了，心里的好象被人敲了记闷棍一样，郁闷难解，呆呆站在原地愣住了。
张小龙看他那副样子，笑道：“怎么了？”
杨玉明回过神，自嘲一笑：“我发现在你面前我根本就是一个透明的，不管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没什么，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其实我不轻易说破别人的秘密，除非他的秘密和我有关系。”张小龙很正经地说着，忽地又笑道：“有时候一些和我没关系的事，我也会说破，不好意思，情不自噤。”
“小龙，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杨玉明试探着问。
张小龙神秘一笑：“你觉得我知道吗？”
杨玉明摇头摇，这件事情只有风燎原和他二个人知道，相信没有第三人知道：“我不相信，除非你亲口说。”
张小龙笑了笑，继续朝前走了，留给杨玉明一肚子疑问，后者一头雾水跟在他⾝后，杨玉明觉得他这一把年纪是白活了，被张小龙牵着鼻子走，好在他性情温和并不介意。
杨玉明又道：“其实我想带去见一个人，是他主动要求想见见你。”
“哦？我又何德何能，竟然劳烦星长亲自跑来相请，其实不用问我也能知道，能劳烦星长亲跑一趟的，只怕在整个北部也只有个人，星长，你怎么了？”
几句话让杨玉明头脑刷刷地变白了，只凭一句话就能推测到是对方是什么人，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已经清楚此行杨玉明的来意，这样隐秘的事情在他面前就象一层纸一样，一戳就穿了。
杨玉明结巴地回道：“你猜到了？你…太不可思议了！”有震惊、置疑、不敢详细，一时间各种思绪全部跑了出来，如果不是有过曾经和张小龙有过接触，杨玉明一定怀疑有人向他暗中报信，想到这里又问道：“这段时间你没有离开过夏曰道吗？”
“其实我到想出去走走，只是没什么时间，眼下为了信息武器的开发，我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那里还有时间走出夏曰岛？”张小龙半真半假地道，眼里带着一丝调笑。
杨玉明不再询问这个问题，他知道即便是再问一百句，张小龙也不会向他说实话，虽然接触不多，可是这位伙伴的脾性，他也多少了解一些，径直说正事了：“不管怎么说，我想知道你的意见，哎，你别老是冲我笑，我看着害怕，你什么意思？”
张小龙继续朝前走头特没回地道：“我正在考虑，不要催。”
“…”杨玉明无语跟着他继续走，好似成了他的跟班一样。
张小龙忍住笑，面上一本正经装思索的样子，他早在杨玉明提出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换作是别的人，张小龙或许会考虑拒绝，可是这个人他得罪不起，得罪这个人，他先前的努力都全都白费了，他很清楚，所以没准备拒绝。
终于按捺不住杨玉明问道：“考虑好了没有？”
张小龙笑道：“这根本就表示考我虑能决定的，其实星长换想一下，如果是你会拒绝吗？”
“不会。”
“这就是我的答案，走吧！飞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刚好我也需要休息。”张小龙狡猾地笑着，杨玉明再度落了下风。
杨玉明暗叹一声道：“你是这么狡猾，我怎么能是你的对手，我就算拍马也赶不上你！请吧！张先生！”
张小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举步朝着杨玉明的坐机走去，虽然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但是在他眼中没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杨玉明忽地问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风燎原已经知道是你在帮我出主意了，你要知道候杰是他的亲外甥？”
张小龙笑道：“说起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是主犯，我充其量也就是个帮凶，主犯都安然无恙，我这个帮凶可想而知了，星长，你说是这样吗？”
杨玉明不再说什么了，张小龙能想到的基本和事实相差无几，心念电转：“他是如何推理出的？虽然他心智⾼绝，坐在飞船上张小龙闭上眼睛倒头就睡了，一起一伏有规律的呼昅声在诺大一个休息室里响起，杨玉明靠坐在一张精致的坐椅上，略略出神地望着他，看他觉睡时香甜的模样，天真的睡容，谁也无法让他个一个攻于心计的阴谋⾼手这个概念联系在一起。
飞船是按照正常的行驶速度开进的，杨玉明没有让飞船入进反空间进行“空间跳跃”“空间跳跃”可以使飞船航行的时间大大缩短，但是同样也会影响到面前这人的正常睡眠，防护空间会⼲扰他的休息，是以杨玉明选择了正常航行，张小龙只是冲他感激一笑就睡去了。
杨玉明的心境从见到他的之后久久不能平息，风燎原和张小龙显然都是策划的⾼手，不同的是风燎原已经老了，而张小龙还是这么年轻，杨玉明忽然理解到风燎原见张小龙的目的，但他却拿不准主意，因为这是毫无来由的猜测，瞥到一边睡得香甜的年轻人，他不由得苦笑了，张小龙的智慧是他拍马都赶不上的，难怪风燎原说什么也不相信候杰是栽在他手下的。
想着想着他也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见张小龙的踪影，举目四望，赫然看见一张字条，上面写道：酒台。揉着松惺的眼睛，杨玉明收起字条，到洗手间梳洗一下，才出了休息室的门。
飞船的走道很宽，淡淡的光芒从壁灯上散发着，杨玉明头脑清明，凉水清醒人意志的效果非常的好，转过白⾊的墙壁拐角处，光云门识别来人自动开了，杨玉明径直走了进去，酒台上坐着两个人，杨玉明一眼就认出张小龙的服衣，另外一个他就更是熟悉了——何晶云，看二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杨玉明脸带微笑走了过去。
“星长你也醒了。”何晶云看到他，不慌不忙地起⾝，站在一边，俨然是一副秘书的神⾊。
张小龙玩弄着手中的⾼脚杯，回头冲杨玉明灿烂一笑：“睡得舒服吗？”
杨玉明瞥了二人一眼，不答反问：“刚才聊什么呢？那么开心，我是不是不受欢迎，我一来你们就不聊了。”
张小龙淡淡笑了自然地望向何晶云，不想何晶云也在看他，二人的眼神接触，何晶云的粉脸刷地红透了，扔下一句：“我去休息一下，你们随便聊。”
杨玉明暧昧地笑望着何晶云消失的方向，回过头笑道：“我从没见过我的办公室主任有这种表情，很多时候我把她当作男子一样来看待，倒忽略她是女子的事实，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能让小何察觉到自己女子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张小龙自然明白杨玉明话中的意思，灿烂的笑容再次露了出来：“星长，你多心了，我和何姐小随便聊聊，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刚才再聊宝宝，最近小丫头还好吗？”
人家关心他的女儿，他却关心别人的关系，杨玉明老脸一红⼲咳一声掩饰尴尬，却见张小龙似有若无的笑容好象见他看透了一样，忽地道：“你不要一脸坏笑的看着我，真的，我觉得你的笑里面包含太多的东西，仿佛就被人的心神全头看透了一样，你究竟是怎么一个人？”
张小龙道：“那是你的错觉，我保证是你的错觉，知道鬼神之说是从何而来的吗？相由心生，你应该找找你自己的问题。”
“你这是在強词夺理，我确实说不过你。”杨玉明放弃和他辩论这个问题，继而说起自己家的宝贝丫头，一脸闪着奋兴的神⾊，看得出这小丫头是一块心头⾁“宝宝自从夏曰岛回来，一看见我就闹着要去你那儿，你究竟对小丫头使了什么法术，平时她古灵精怪地谁也不跟，见了你以后好象变了一个脾性，闹着要去你那儿玩，能不能告诉我些什么？”
“这还用说，人缘好呗！宝宝这个丫头惹人爱，我疼她，她自己也喜欢跟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你能每天多菗出一个钟头陪她，她自然也会闹着跟你，只是你这个做父亲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他，这样的孩子其实蛮可怜的，上次去你家，看到嫂夫人的照片，为什么嫂夫人不在你⾝边照顾宝宝？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吗？”张小龙有意无意道。
杨玉明没有察觉到有何不妥，张小龙的话触痛了他心里一个心结，双目中流露出痛苦之⾊：“小龙啊！你不明白，就不要问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去提起。”
张小龙怅然叹息一声道：“我是无意的，竟惹你想起了往事，对不起呀！”连翻告罪却不多问，倒上一杯红酒递到杨玉明面前，道：“来一杯怎么样？”
杨玉明接过一饮而尽，张小龙微笑地又倒満一杯，这次到没有劝酒，杨玉明自己喝了起来，看得出这位星长的心里很是痛苦，一个人想喝酒的理由有两种情况，一是心情大好，二是心情大坏，前者和杨玉明拉扯不上关系，自然是后者了，张小龙也喝了二杯红酒，这会工夫，杨玉明喝下了大半瓶红酒。
“你快醉了，别喝了。”张小龙假意道，正喝在兴头上的人如何肯听劝，拉也拉不住继续喝着，张小龙暗叹道：“酒量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借酒消愁而不被酒灌醉，不过今天怕是你不醉也不行了。”杨玉明还没有喝醉，微红的脸膛上尚有清明的神⾊，不过他也不再一人继续喝，拉上了张小龙。
张小龙心道，你的酒量我十个加起来也是对手，如何能跟你拼酒，只是浅尝即止，不似杨玉明喝酒那般实在，狡猾的人和忠厚的人，单从酒杯里就能分辨出来，一边是一饮而空，另一边则是喝了不下十口，不见丝毫动静，杨玉明却没在意，只顾着用酒来稀释內心的悲痛，通常当一个人被灌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他的大脑就会奋兴到极点，说出或者做出平时用理智严格约束的话语或者行为。
杨玉明眼神迷离，目光涣散，因为心情的缘故酒量也下降了，只是一瓶红酒他就已经差不多了，张小龙笑道：“真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酒量，可惜我的酒量太差，不然肯定和你豪饮。”
杨玉明嗤之以鼻地笑，声音微有不自然道：“酒量算什么…酒量是练出来的，想当初我刚认识阿落的时候，也是喝不下三杯酒水，如今却也不是喝起来不当回事！老弟别妄自菲薄，你看我是不是喝醉了。”
张小龙嘿嘿一笑道：“我看也是，你就别在喝了，阿落是谁呀？”
杨玉明闭目头摇，然后大笑道：“不说，我不告诉你，哈哈…”“你不说我自然也能猜到，阿落就是宝宝的⺟亲，你的夫人，对吗？”张小龙抿了一口酒头摇道。
杨玉明点点头，神情沮丧地道：“没错，你猜对了，阿落是宝宝的⺟亲，是我的妻子。”
“哦？怎么说呢？”
“那年宝宝出生是一个夏天，阿落也在宝宝出生以后就出事了，她死了。”杨玉明面露痛恨之⾊，怒目微张“凶手后来也被我杀了，你别告诉别人哦…”看来杨玉明真的醉了，连自己曾经杀过人的事也说出来。
张小龙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亲自动手？”
“因为…”杨玉明喃喃地道“他強奷了阿落。”
顿时一股怒火从张小龙心底窜了出来，换作是自己也会手仞那人，作为一个男人的痛苦，恐怕没有比这事更难以抹平的事了。
“阿落是杀自的，多可笑，其实她应该是活着的，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整曰冷落她，没有好脸⾊，她以为我在意那事，其实她不知道，我更在乎她，真是傻瓜。”杨玉明用力的拍着桌子，吓得有人一声惊呼，回头望去，何晶云竟然站在一旁愣住了，张小龙竖起食指嘘一声，继续道：“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别在內疚，换作是谁，谁的心里都不好受，嫂夫人轻易寻了短见，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做人不应该只看以前，玉明兄，你还有宝宝呀！”张小龙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规劝，依照杨玉明的豁然大度，早已将事情看开，斯人已逝，多想无益，只是图增伤悲，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如果他真不想说，张小龙再怎么灌酒给他，也是徒然，这件事也是一直磨折他的心结，想倒此处张小龙好奇地望着他，他忽然发现杨玉明没有醉。
杨玉明淡然一笑：“是呀，过去都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天不是你提起我都不记得了，不过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张小龙自嘲笑道：“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转过头对何晶云道：“以后宝宝就劳你多照顾了，他这个父亲，我看不怎么称职。”
何晶云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勉強地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听杨玉明说起这事，心中的震撼不言而喻。
杨玉明也转过头，看到是何晶云，微红的脸膛上出现一丝笑意：“这几年却确实亏了小何照顾她，想来我这个父亲却是不怎么称职。”
何晶云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星长千万别这么说。”
杨玉明挥手示意她离开一会，何晶云知趣的离开了，带着红酒香醇的气息，笑问道：“我満足你的好奇心了，你是不是也该満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张小龙微微笑道：“想知道什么就问吧！能说的，我自当不会隐瞒。”
杨玉明微醉道：“你说什么我听什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