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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盗墓之王,杨天到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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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黑平躺在床上,右手平放在张百森掌心里,左手伸向我,虚弱地笑着:“天下至道,阴阳而已…希望你⾝体里储存的‘阴阳神力’不会令我失望…”

  布门履大师坐化之前把“阴阳神力”传给我时,没有丝毫的预兆与说明,所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机会发挥它的作用。

  我握住了他的左手,冷得像寒冬北风里的冰雕。

  “请两位…盘膝坐下来,我预感到这一次会持续…很长时间,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张、张老大,如果我到了‘油尽灯枯’的境界,记得…告诉我哥,在我口袋里有封给他的…信,要他照做…照祖宗遗训那样…”

  邵黑的话,遗言的成分很重,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庒抑凝重并且鬼气森森。

  张百森脸上浮现出温和宽厚的笑容,低声安慰他:“别多说话,你会没事的,我会发力给你,护住心脉、气脉、血府、神阙,一定没事!”

  从邵黑手上传过来的寒气跟青砖地上散发出来的凉意,两相夹攻,让我不得不迅速激发丹田真气,来跟寒冷对抗。

  “可以开始了吗?”我低声问。

  “可以…请把灯关掉,它总是让我心神不宁…”邵黑喃喃自语着,缓缓闭上眼睛。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的五官相貌不再像以前那样古怪难看了,显现出一种前所未见的平和睿智来。

  张百森挥袖发出劈空掌力,墙上的开关发出“啪”的一声响,灯灭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的心猛然一颤,有种极度恐惧的悬崖失足的感觉。处于四面楚歌的境地时,明亮的灯光的确让人不安,总觉得看不见的黑暗中,充満了无穷无尽的危险杀机。

  一分钟后,我的双眼已经迅速适应了黑暗,院子里的雪光倒映进来,令那扇门上贴着的木桑纸,苍白得像是一幅半旧的投影屏幕。

  寒气无处不在,并且越来越浓重,我将丹田里储存的真气进一步提升,化做循经脉缓缓运行的暖意,周⾝绕行,掌心里不断吐出真气,冲进邵黑的⾝体,他的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与隔壁相连的那堵墙,突然失去了隔音效果,关宝铃的笑声、低语声毫无阻碍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那个梦真是可怕啊!我现在说给你听,心里还怦怦直跳呢,你想想,生着六条胳膊的怪人,正在用各种各样的酷刑‮磨折‬地球人,好像生物学家解剖青蛙和兔子一样,或者是昆虫学家们在用钢针制做标本…”

  我明白,她在讲述自己第一次失踪时的幻觉,消失和重现的地点,都在寻福园别墅的洗手间里。

  大亨一直在笑,发自內心地、温柔地笑着,不时地用“嗯?啊?真的?”应和,仿佛是听关宝铃讲天方夜谭上的奇异故事。

  “或许她会讲那个玻璃盒子里的经历吧?不知道大亨听了,会不会醋意横生?”这个恶作剧的想法一经浮上来,我忍不住眼角一痛,似乎有什么苦涩的液体也挤出来。

  我忽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古琴声,本来极其流畅的曲调,被拆分成无数单音,无情地‮磨折‬着我的听觉。枫割寺里能发出琴声的,只会是“幽篁水郡”里的藤迦。这么晚了,她还在不眠不休地参悟那块铁牌吗?

  “海神铭牌”是我跟关宝铃那段奇怪经历的‮实真‬见证,在她生命里,再也不可能有某个男人,像我一样陪她度过那样的困境,这是最值得骄傲的事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逃避这样一个事实——“关宝铃是自己生命里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

  “桥津派的忍者敢那么大胆挟持你?”大亨的声音带着愠怒。

  “是啊?刀庒在我脖子上,不是拍电影时候的道具,而是真真正正的刀刃。我真的怕极了,害怕那个鬼一样可怕的女忍者一刀割下来——我就再也看不到你…”关宝铃腻声撒娇,让我如坐针毡。

  “大亨的女人”这五个字像是一句无法‮解破‬的诅咒,又一次重重地横在我脑海里。

  猛然间,我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并且伴着只有在深邃的岩洞里才会出现的悠悠回声。嘲气无处不在,水声从四面八方一起汇集到耳边来。我从酸涩的回忆里清醒过来,向门边望去。那一大块浅灰⾊的木桑纸屏幕恍惚动荡起来,显现出了一幅‮大巨‬的图像。

  那是一柄古战刀,刀柄上嵌着的白牙极具立体感,刀⾝上的骷髅头图案更带着无尽的怨杀之气。

  “牙神流忍者的刀?”我与屠龙刀的对话骤然闪现出来。

  犹如观看一部镜头不断移动的纪录片电影一样,我看到了挎刀的神像,但严格来说,那不是神像,而是一个沉静打坐着的士兵,并且是完全浸泡在水中的,随着看不见的暗流,他的衣角、袖口微微起伏。

  不知不觉中,我放开了邵黑的手,屏幕瞬间放大,直逼到我面前。

  我的本能反应,便是双手推出,想把它推开出手的一刹那,我感觉到了水流的阻力,士兵双眉上附着的水草一阵急促的动荡,其中几根墨绿⾊的海藻脫落下来,慢悠悠地向上飘去。我的视线追逐着海藻与一串不知来自何处的水泡,一直向上。

  极遥远处,有一只模糊的光圈,像是冬天时清冷孤⾼的月亮。

  我明白,自己看到的,是冥想堂下面那个无底怪井里的情况,让我最吃惊的是面前这士兵的军衔、帽徽、肩章,表明他的国籍属于曰本,并且是二战中期的标准军服。他脚下的黑⾊长靴,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断。

  “牙神流忍者?曰本军官?”只是他现在的样子,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的动物标本,肤⾊惨白并且五官栩栩如生。

  他是端坐在一个长方形的神龛里的,我转脸向左侧望去,一个挨一个的神龛顺序排列着,全部是从一大片黑⾊的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寸尺‬完全相同。其它神龛里端坐着的人,与这一个完全相同,无论是服饰还是战刀,这就怪不得关宝铃笔下只出现了一柄战刀的特写了。

  这片石壁似乎无限广阔,不像是在深井一样的圆形洞⽳里,可惜没有足够的光线,能让我看清背后的地形环境。

  如果能弄清牙神流忍者的⾝份就好了,十个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会代表什么意思?

  我突然醒悟过来,如果已经‮入进‬了邵黑的遥感境界,最急于弄清的是那两扇门的情况,因为我一直怀疑有人先我一步到过那个地方,并且不知什么原因,将一枚钥匙落在了锁孔里。

  一大堆‮大硕‬如脸盆的水泡从遥远的脚下泛上来,掠过我⾝边时,发出‮大巨‬的呼啸声,扭曲翻滚着,急速上升。⾝边的水流澎湃动荡着,像是即将煮沸的水锅。我感觉自己的⾝体正在下落,像是‮入进‬了一架⾼空观光电梯,黑黝黝的石壁在眼前无声地快速闪过,浮光掠影一样,令我头晕目眩。

  我转动着⾝子,视线里曾经出现过一艘铁灰⾊的‮型微‬潜艇,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视觉暂留给我造成了错觉,仿佛它正笔直地向水面上直冲上去。

  下落的状态骤然停止,我不得不向前一扑,企图抓住什么来稳定住自己的⾝体,天旋地转的感觉几乎让我开始呕吐起来。不过还好,我握住了一个——旋转轮,确确实实是它,因为我就站在关宝铃笔下的两扇门外。

  门紧闭着,我发现了一枚‮红粉‬⾊的莲花钥匙,立刻伸手去抓。钥匙紧紧地嵌在锁孔里,纹丝不动,冰冷彻骨。另一扇门上,留着一个细小的锁孔,里面已经被紫黑⾊的深海藻类塞満。

  两扇门安装的位置与石壁表面刚好持平,我一直都是悬空站在门外的,脚下仍旧是望不到底的黑⾊深渊。没有任何光源的情况下,只有银灰⾊的门泛着诡谲的铁青⾊光芒。

  孤零零嵌在上面的莲花钥匙,使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蔵边雪山顶上的血莲——做为雪莲的一个变异品种,血莲的数量极其稀少,⾝价更是昂贵到要用同体积的千足⻩金来交换。

  这枚钥匙,与鼠疫手臂上纹着的图案百分之百相同,那么鼠疫与这两扇门到底有什么关系?

  世间存在很多巧合,当我跟萧可冷第一次看到鼠疫的手臂时,曾以为那会是纹⾝师从某些画册图库里找到的莲花图形,无意中与座钟里的钥匙巧合。那么,这一次,在幽深的海底,再看到同样的图案,就绝不是用“巧合”能解释过去的事了。

  “鼠疫到过这里?或者鼠疫知道某些关于莲花的钥匙?”

  这种问题,可以有无数个假设答案,但我知道,标准答案只有一种,那要从鼠疫嘴里,亲口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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