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华的房间,不大,可处处都足以看出主人的华贵。
墙壁是镶金的,上面刻印着复杂而神秘的古老纹路,就仿佛一副菗象画。在昏⻩的灯光下,散发出神秘的气息。一座大巨的象牙床就静静的摆放在房间的正中,朦胧的沙帐将其牢牢包裹。就好像一只蚕虫的茧。
还有什么环境会比⺟体中还要全安,还要让人感到温馨呢?这个房间,无疑就是按照这个理念来设计的。相信不管是谁,只要看到这张大巨的象牙床,紧随而来的想法都会是望渴一次香甜的沉睡吧?
不过现在,躺在牙床上的人影却显然没有沉睡,相反,他的眼睛睁的很大,静静的注视着朦胧的屋顶,没有任何焦点。
黑发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说是需要休息,其实他真正需要的,却是对刚才战斗的回味。作为一名战士,每次战斗后作出相信的分析是一种好习惯。而对自己举止的得失评估,也是此刻⾝在敌营的重要步骤。时刻警惕的神经,总比被发觉是间谍的好。
战斗的分析很简单。其实对黑发来说,西盖特这样的人也许可以当成是一个勇敢的猛士,但作为对手却显然不够格。那直来直往的巨斧虽然锋芒毕露,突然爆发的月牙无坚不摧。但毕竟太直白,太简单了。就好像一条直线,从第一点落笔开始,黑发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轨迹。剩下的就只剩下演戏了。
所以,角斗场的那一次看似危机四伏的搏杀,在观众眼里也许精彩绝伦,可在黑发的心中,为难的是这么掌握好一个度。一个既不杀伤过分,又要保持胜利的节制。很显然,他做的不够好。西盖特被他伤得很重。
脖颈骨折,左臂拉断。其实黑发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西盖特的脊椎。在螺旋打桩这种破坏力极大的摔技下,恐怕这位秃头大汉的脊椎也受到了致命的伤害了。虽然不至于折断和粉碎,可有几道裂痕是必不可少。一般的行动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一旦再次投入到⾼強度的战斗,发生什么情况真的很难说。
也许,西盖特这位私掠舰队中以勇猛闻名的壮汉,以后就会变成一个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余生的可怜虫。
但那些和黑发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也不会为此愧疚。事实上,以摩尔帝国的科技,治疗这样的伤势也非不可能。需要的只是时间和金钱。而帝国最大的私掠舰队,正好缺的不会是这两样东西。所以真正困扰黑发的,却是自己这一次表演的失误。
“头,你有些锋芒毕露了。一个西盖特的挫败,不一定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引来更⾼层次的窥视吧?”猴子静静的坐在床角。一袭黑衣的他,和黑发刚才在角斗场上的穿着一般无二。此刻在昏暗的房间中,就好像一个幽灵。
当然,波尔族的扮相让猴子的体形异常魁梧,就算是幽灵,也是一个臃肿的幽灵。
“啊,我知道。我知道…”黑发坐起⾝,揉了揉发皱的眉头。“我已经尽力不使用太暴力的手段了。可你知道,西盖特那样的人,实在太顽固。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的。而我偏偏需要一个机会,向帝国说明自己的力量。”
“我明白你的意思。杀鸡骇猴么。”猴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可是就怕你猴子没骇上,倒引来一群狼。”
“你是说西盖特背后的那个人?据塔罗大公的口风,似乎那也是一个位⾼权重的大公爵?”黑发皱了皱眉头,抬头望向猴子。“你发现什么了?”
“也没什么。”猴子耸了耸肩膀。“就是和城堡里的下人聊了会天。顺便摸了下底。你说得没错。那三个年轻人背后都站着了不得的人物。西盖特⾝后的,是帝国第一远征军的总指挥官。号称‘仁王’的紫岩元帅。和塔罗大公曾经的‘杀王’绰号相比,他们好像水火一般。这位元帅据说从不杀生,也算帝国的一大怪人。”
“不杀?”黑发一笑。“⾝为一名帝国的元帅,他真的从不杀生吗?”
“当然。”猴子严肃的回答。“杀戮的都是他的属下,和他有什么关系。事实上,这位紫岩元帅,嗯,也叫紫岩大公爵的杀气恐怕不比什么人弱。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将一个种族剥夺武装。放逐到一颗荒芜星球上,美其名曰圈养。然后再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让有功的属下都参与进去猎杀。猎杀数量最多的人可以得到他的特别嘉奖。并以此取乐。”
“说白了,就是一个心理态变。”黑发做下了结论。
“这样说也可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仁王的做法非常成功。在崇尚暴力的摩尔帝国。他的第一远征军
以最強的战斗力,最狂野的战斗风格著名。据说在I候,他们的冲锋往往可以将对方一击而溃。多少次战斗都因此一锤定音。”猴子想了想。补充道。
“喜欢野兽习性的将军,手下的士兵也自然都是野兽。这没什么好稀奇的。这样的舰队或许开始勇猛。可一旦陷入持久战,他们的后继也就乏力了。”黑发想了想,指出了对方的弱点。
“理论是这样。可实真情况如何,却没人知道了。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什么种族可以顶过第一远征军的初期攻势。你打残的西盖特,曾经也是这只军队的一员。他的勇猛和不妥协你也是亲⾝体会到的。”猴子苦笑着回答。望向黑发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怜悯。
勇猛不可怕,不妥协才是最危险的。黑发刚到摩尔帝国就惹上了这样的人物,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看似痛快淋漓的角斗,是真的取得了黑发预期的效果,还是惹上了一个更大的野兽,真是谁也说不清楚。
“真是无聊的精神啊。野兽,呵呵,想不到自己会真的碰上这样的人物。是不是应该先退让一点呢。在刚入进帝国的初期,和如此強势的元帅作对无疑是不明智的。”
“那样的话,头,你恐怕就要应对塔罗大公的责难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毫无疑问都想得到你这个人,还有你可能携带的光暗之石。所以一点点退让,就可能引发想不到的连锁反应。毕竟有了光暗之石的因素,中立这个词还是不要出现在你脑海里的好。”
“就算是这样,必要的退让也可以获得一些回旋的余地。”黑发摇了头摇,否定了猴子的判断。“只不过我担心的是,会因此而破坏我刚刚好不容易竖立的強势形象。”
“现在看起来,他们关注的是光暗之石的价值。可我希望,可以让他们更加关注我。毕竟光暗之石只是一块石头,而我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人。”
“说起来好听,还不是想浑水摸鱼。”猴子噗哧一笑。一点也不给黑发留面子。“但我看不管你有多么出⾊,恐怕还真就比不上那块石头。根据我刚才与下人们打听来的消息,似乎帝国里还有几个大人物对这件事情上心了。你可要小心不要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呀。”
“怀壁其罪么?就好像今天晚上的家宴?”黑发懒洋洋的躺了下去,目光在朦胧的屋顶游离。“你说,我应该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说辞?明确说不知道光暗之石的存在,还是隐讳的表示就在自己⾝上?”
“绝对不能隐讳的说在自己⾝上。因为那样的话,对方就可以毫不顾及的強取豪夺。而你现在的地位,恐怕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猴子斩钉截铁的回答。想了想,又有些犯愁的补充。“可如果说不不知道的话。似乎太假了一点。这不是等于和所有大公站在对立面吗?”
“所以了。其实我看似风光,却站在一个火药桶上面啊。”黑发苦笑着耸了耸肩膀。
“那么今天的晚宴?”猴子挠了挠头,甩过一个询问的目光。
“不去了。告诉他们,我病了,重病。”想了想,黑发终于咬紧牙关,露出一副决然的神⾊。
“既然做的太过,就趁这个机会弥补一下吧。就说我因为角斗而引发了一些旧伤,现在连床都起不来。和西盖特的伤势相比份量也算差不多。一个勇士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失去头上的那道光环。既然他的对手也伤的严重,那么西盖特就不会认为自己是纯粹的失败。这无疑会让他少些敌意。”
“同时你还可以借此躲过那些家伙的试探?”猴子在笑,笑的好像一只小狐狸。
“差不多吧。总比一上来就被逼得应对要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是我的风格。”黑发淡淡的回答。左手抬起。一声响指过后,他的脸⾊瞬间剧变,苍白取代了正常的肤⾊,瞬间遍及全⾝。
“看到你这个样子,就连我都以为你真的受到重伤了。”猴子哈哈一笑,跳了起来。“我这就过去说,但他们如果想要检查的话,我⾝为侍从,可是没权力拒绝的。”
“放心,他们得到的结果只会是一个內部大出血的病人。”黑发冷笑着回答。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冰冷,就好像一具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