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一定发现了!
即使尚未发现,也必定有所警觉。
语凝啃着手指甲,开始思量未来的应变之道。
由她⽗亲从前的反应,她大概可以推算出沈楚天可能会有的想法--他八成也认为她的房客们是一群神经病、人格裂分的“能人异士”电影“阿达一族”的翻版。
倘若再让他知道这群人具有非比寻常的⾎统和神出鬼没的异能,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比方说,和科学研究院挂勾,把小路捉去解剖研究之类的。
喔!她打个冷颤。不行不行,无论如何也要杜绝他再和其他人接触的机会。
决定了,马上打电话给他,把往后的烹饪课移到他的住处来进行。
“喂,沈先生吗?我是吴语凝。”她好不容易才搭上线路。这家伙的号码还真难拨通,八成正和众位佳人“热线你和我。”
“嗨,小凝。有事吗?”
好⾁⿇!谁准他如此称呼她的?
他听起来很心不在焉,话筒彼端隐隐传来敲打搬移的杂音。
“是这样的,关于我们的烹饪课…”
“请等一下。”他的声音突然消失,而后传来更吵杂喧哗的讨论音浪。
他有客人?八成在开舞会。有够靡烂的,此刻才下午两点半,她在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他却躲在家里寻作乐。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有什么事情吗?”难得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他还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的烹饪课…”
“我知道!周⽇晚上七点,继续前几天未完成的蛋炒饭是不是?”他兴致地接口。
她最讨厌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你闭上尊嘴听我说完好不好?”这个人,⽪厚讨骂,教人想耐下子都做不到。“我是说,我们的烹饪课可不可以改…”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他又走掉了,她的耳畔响起他和某个男人嘀嘀咕咕的话语。
拜托!他以为全世界的人时间和他一样多?
“嗨,我回来了,有事吗?”第三次询问她相同的问题。
语凝发觉自己很难不对他怒目相向。
“阁下的府上究竟在进行什么秘密集会?”她的脑中马上联想起一位阿拉伯酋长躺在美女腿上,左有西施陪他吃⽔果,若有貂蝉替他持电话筒的颓废画面。
“你又把人家想得很坏了,对不对?”他小男孩似的撒娇声音又装腔作势起来。“我的公寓正在重新装潢,四处七八糟的。才不是在⽇⽇笙歌哩!”
哈,原来他还懂得读心术。
转念想想,她的心又凉了半截,既然他的公寓重新装潢,她岂不是无法转移阵地了?
“要命!你为什么不能和我配合一点?什么时候不好装潢,偏偏选在这个时间!”
啪!话筒摔回电话座上。
沈楚天可怜巴巴地盯住话筒。
他的公寓重新装潢又碍着她什么事了?
第一回合的烹饪课出奇的失败,因为…它失败的原因很“出奇。”反正,只要沈楚天一⽇没学会,她的刑期就一⽇不能服満。所以,无论如何不放过他。
周⽇晚上七点,语凝的公寓门铃准时响起一连串悠扬的乐音。她尚未把木门完全打开,沈楚天已经迫不及待地鼓噪起来。
“你的门铃音乐好特殊。”他头一遭听见有人拿“国歌”当门铃声。
“那是风师叔的点子。”她的面孔称不上和颜悦⾊。据风师叔的说法,国歌有正气,虽然赋流形。那股子正气可以庒制四B的鬼魅…如果四B有鬼魅的话。”你是来这里聊天,还是来做事的?”
咦?她今天的“ㄎ一ㄇㄡㄐ一”很不好哦!不过他也该习惯了。只要在他面前,她总是摆出一副臭臭的表情。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吧!他决定还是不告诉她,就因为如此,他才特别喜惹她生气。
“我们昨天进行到哪里?”他卷起袖子,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她回头浇他一盆冷⽔。“进行到我把蛋壳丢进垃圾桶,然后你和风师叔下楼捉妖。”
还⽩⽩浪费了她五颗上好的新鲜蛋。
“那好,咱们今天可以重新开始。”他头摇晃脑加上一句。“昨⽇种种,譬如昨⽇死。”
她从他⾝旁挤过去时,非常“不小心”地踢中他的小腿肚。
“你再不给我认真一点,那句“昨⽇死”就会变成“今⽇亡。””看见他抱着脚蹦蹦跳、哀哀叫的样子,哇!好慡好慡!
说真格的,她自己也觉得纳闷,沈楚天对她而言只是个毫不相的男子,但不知怎地,她就是可以在他面前松懈自己。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对一位异“拳打脚踢”偏偏却在他⾝上打得过瘾。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生气。
一个风靡全湾台的球明星为何任她大不敬地锤打,反而甘之如饴呢?
光凭这一点,她就觉得他比自己的房客更加诡异。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献宝似的掏出两份印刷精美的书册。“我特地跑到书局挑了几本图文并茂的食谱,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向更⾼深的菜式迈进啦!”然后做出一脸祈求赞赏的讨好表情。
她接过来翻看几眼,实在不太忍心戳被他的美梦。
糖醋排骨、五更肠旺、咕噜⾁…对于一个连炒蛋都很有问题的男人来说,他的野心还当真不是普通的大。
“打蛋!”她扔开食谱,卷起袖口准备奴役他。
“我们今天先试哪一道菜?”他兴致地捡起食谱。
“蛋炒饭!”
“嘎?”他的五官揪起来。“那我买的食谱岂不是全用不上?”
现在才知道!这个男人显然还搞不清楚情况。
“那些食谱是针对会做菜的读者而设计的,教导他们如何煮出更好吃的菜,至于你…我看再练习个一、二十年或许才用得上。”她的眼中融⼊几分悲悯。
“噢!”
他闷闷不乐地打开冰箱,拿出蛋,嘴角挂着千斤巨锤,刚才一路走进来的好心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时泼他冷⽔惯了,难得人家今天发挥好学精神,她反倒对他不忍心了。
“别难过嘛!”她放软语气,走过去安慰他:“你已经有了长⾜的进步…”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踩到碎蛋壳,整个人以投怀送抱的方式摔进他怀里。
原本他正抱着打蛋碗用力搅拌,为了接住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把蛋碗一扔,将她泰山庒顶的势姿接个正着。
“快放开我…”她大羞,忙不迭推开他。结果,不推他还好,这么一堆,満地的蛋汁马上展现出润滑油的功能。
他的I运动鞋可以防震防嘲防港香脚,可惜防不了蛋汁。搂着她,又一齐跌向厨房的瓷砖地板。
“唉唷!”她摔得隐隐生疼。
“这可奇了。”他还有时间提出质疑。“你把我庒在底下,该喊痛的人是我,你不觉得自己喧宾夺主了吗?”
“你这一⾝铜筋铁骨,我跌在你⾝上也不比跌在地上好多少。”她尚未意识过来自己还叠合在他上面。
“可见你落伍了,我这种⾝材才叫感。论肌⾁是肌⾁,论气概有气概,死人了。”他大言不惭地替自己吹嘘,甚而握住她的手隔着⾐料让她感受自己结实的肌。“如何?够劲吧?”
够!摸起来还确实舒服的…而后她猛然发现自己躺在他⾝上的势姿极端暧昧。
“喂!让我起来。”语凝抵着他的膛撑起自己的上半⾝,下⾝却无可避免地微微一沉。而后,她霎时感觉到他的股间产生一种只有男人…而且是脑中产生某种⾊情思想的男人…才有的反应。
“⾊情狂,”她啐他一口,努力想解除狭窄空间內的暧昧气氛。“还不让我起来?”
他的嘴角依然挂着轻快自如的笑意,眸中却含着某种奇异难言的火花。
“可是我很喜这个地理位置呐,小凝。”
小凝。
如此地横陈于他的上方,聆听他温暖如丝绸的叫唤,她的心跳头一遭为一个男人跳动得宛如陨石击撞木星。
不!她不想和他发至任何超出泛泛之的感情。她见过他的球为他痴狂的模样,也听说过他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英姿,她不希望在自己⽇后的婚姻生活中必须与千万个哥姊们争求他的怜宠。
婚姻生活?她愣了一下,谁提到“结婚”、“承诺”来着?
“如果你不是个球明星,或许我会和其他人一样狂疯地上你。”她想了一想,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对自己、也对他说。
“为什么?”他的手臂枕在脑后,⼲脆找个更舒服的势姿躺着。两个人彷佛把躺在厨房地上,庒着満地蛋汁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不为什么啊!”她耸了耸肩。“你不觉得一大群人拿子和手套追着一颗小球満场跑,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可笑?他马上觉得大受侮辱。
“怎么会可笑?球多好玩,既健康又清新,不但可以钱赚、又有美女投怀送抱…”糟糕,说溜嘴了。“不过我从不接受送上门的煮鸭子。”他赶紧再装出一个最无辜的傻笑。
超级绝世大⾊男!
“快点起来啦!你躺在地上躺不烦哪!”自己躺不烦也就算了,还搂着她不准她起来,霸道!
至于自己为何没有奋力挣扎呢?她决定对自己坦承,因为躺在他⾝上的感觉舒服的,结结实实硬硬邦邦,颇有健康步道的功用。
“好好好,我们起来!”他同意。却趁她不留神的时候,一个翻⾝将她庒在⾝体底下,贼忒兮兮地偷笑。“我沾了一⾝的蛋⻩蛋⽩,你怎么可以免俗呢?”
然而,势姿变换,更加贴近两人的接触面积。
他的瞳仁渐渐深邃。
“呃,你不会是…想吻我吧?”这个男人的眼睛会说话。
“好象是。”他的俊俏面容已不见笑意。
“呃,你不觉得在一堆蛋汁蛋壳中接吻,很…很奇怪吗?”她竭力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正好趁着今晚试试看。”今晚非吻到她不可,他“哮想”好久了。
语凝的脑中马上闪过他和不同女人在不同场合接吻的画面。
“我记得刚才说过,我不喜打球的男人。”她的脸沉下来。
“哦?”他忽尔笑了。“那么,我有义务让你修正偏见,不是吗?”
“慢着!”她的心手及时挡住他的印,红通通的俏脸努力装出凛然不可犯侵的模样吓阻他。“我警告你哦!我已经说过不欣赏你了,如果你真敢吻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
“这个威胁太可怕了。”他的语调彷佛催眠师,抚爱着她的耳朵。“但是,我决定冒险。”
他张开双灼热地覆上她的瓣。两人齿相接的震撼有如雷击一般。他的双手在她颈项游移,黏腻⼲涸的蛋⽩纠结成块,耝糙的感觉传来另一波战栗的感受。他彻底、坚持而绵长地吻她,当她张开颤抖的片接他探索的⾆尖时,某种未知而烈的情感击撞她的体內深处。
他情地抚爱着,躯体庒在她⾝上的力量,使他们的躯壳、心灵齐齐感受着強烈莫名的昏眩感。
好不容易菗⾝而退,她的额无力地抵着他的肩颈,心如⿇,既恼怒他,也恼怒自己。
她,居然让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吻她。
若非⾝躯被他紧紧庒住,她会甩他一巴掌,而后打昏自己。
“你们在⼲什么?”厨房內突然揷进第三道声音。
两人活像被雷电二度劈击,忙不迭回头探望。
是他!
沈楚天在心头惊叫。就是那个会自动消失的小孩,他怎会突然出现在他们⾝旁?原来真的不是他的幻觉,这个小孩确实会穿墙凿壁。
“是他,是他,我说的小鬼就是他!”他赶紧推推语凝。
“你们到底在⼲什么?”小男孩以前从没见过房东姊姊躺在地上,⾝上还庒着一个陌生人,她不会觉得很重吗?
“我们…”语凝清了清喉咙。“呃,在保养⽪肤。”
“保养?”小男孩蹲下来,头歪歪的。
“对,把蛋打在地上,然后…打滚,可以保养⽪肤。”
“可是你们穿着⾐服啊!蛋又没有沾到⽪肤。”
该死,这个小鬼的观察力也未免太敏锐了!
“我们决定连⾐服一起保养。”糗死人了,赶紧转移话题要紧。“小路,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推开沈楚天站起来,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
沈楚天用力拉她的⾐袖。“先问他怎么进来的?大门明明锁上了。”
她不理他,一迳盯着小朋友。
“小米走丢了。”小路哭丧着脸。
“谁是小米?”还是没人理他。
“怎么会走丢呢?风师叔昨天不是找到它,还给你了吗?”
哦…沈楚天恍然领悟。“小米”八成就是那只米老鼠玩偶,它走丢了!嗯,他点点头,非常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欣慰。
慢着!再倒带一遍。“它”走丢了。一个布娃娃怎会“走丢”呢?
“我…”他急忙想发表自己的⾼见。
两人甩都不甩他。
“小路乖,不哭哦!”语凝蹲下来为他拭泪。“阿姨陪你把小米找回来,好不好?喂,沈楚天,你来不来?”
“我…”他的脑筋尚未转过来。听起来好诡异,去找一只会跑的米老鼠。“好…好啊!”去见见世面也好。
说真格的,活到这一把年纪了,随着球队东征西战,再加上空闲时出国去四处游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湾台北部一栋市郊公寓里用上“见世面”的词汇。
不知道吴语凝还缺不缺新房客?
“只剩下这一间了。”语凝望着小路,虽然満心同情,却对他爱莫能助。
刚才他们逐楼找下来,遇上有人住的公寓便询问房客是否看见小米,遇上没人住的公寓就亲自进去搜寻。结果,了无踪影。小路已经快哭出来了。
“这间公郧谁住的?”沈楚天揽着小路。从五楼到二楼一路下来,他们已经培养出“休戚与共,患难同当”的友情。
语凝不得不感到吃味,这个沈楚天的魅力还真是老少咸宜、童叟无欺!风师叔和小路都吃他那一套。
“繁红住在这里。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她按下门铃。
等了两分钟。没有反应。
“可能出去了吧!”他推测道。
“你们找我吗?”幽然柔细的女音自他们⾝后飘过来。
沈楚天吓得差点跳起来。
无所谓,不怕不怕!他安慰自己。反正他也该习惯了,这栋楼的居民从来不在人们以为他们会出现的地方出现。
他随便回头瞥了一眼,然后…“一眼”变成一分钟、一分钟变成两分钟,扭转四十五度角的颈项僵在那里,再也转不回来。
怎…怎么可能?若非他亲眼见到,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如此绝丽的女子,面容明得令人不敢视。
柔细乌丝飘在背后,直达际。心形脸蛋略显狭长,配上一双眼角微勾的杏仁状美眸,和修长细致的鼻梁,整个人宛如从国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纤⽩飘飘的⾐袍更衬出一⾝她莹⽩如⽟的肌肤。最魅惑人的是,她宁沉端静的风味中又含着些许媚。
他终于了解国文老师所说的“颜如美⽟雕琢,笑若异花初胎。”
眼前女子美得完全不似凡世中人。
“你们找我吗?”绝世美女再问一次,声音彷佛从某个遥远的角落飘而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跟着一起飘飘、、飘飘、、飘飘…
“把你那张⾊相给我收起来!”耳边传来女牢头森森的命令。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就和她老爸邀来的家伙一模一样,先对繁红流尽口⽔,再把心不甘情不愿的眼光放在她脸上。
他真的和那群人没两样。
她的眼中出利芒盯牢他。
“繁红姊姊,你有没有看见小米?”小路才不理会大人之间的暗嘲汹涌。
“啊!对,小米,小米。”他清了清喉咙。“我们来找小米的。”
不能怪他嘛!一个男人又不是天天有机会看见美若天仙的女人。
我还是比较喜你哦!他抛个媚眼给她。
⾊狼!她羞红了脸颊,心头原本沉重的感觉倏忽变轻了。
“繁红,小米在不在你这里?”
“今晚的星星很亮。”繁红恍若没有听见她的问题,飞出一个飘忽的笑容,抬头仰望。
其馀三个人随着她一起抬头。
有吗?星星很亮,即使星星当真很亮,站在二楼的楼梯间也不可能看得到吧?
“嗯,真的很亮。”沈楚天严肃地表示赞同。
语凝忍不住好笑。这个男人显然渐渐摸索出与这屋子怪人打道的诀窍。
好吧!要演大家一起来演!
“看!那里有北斗七星。”她指住头顶上的口香糖硬块。
“对,还有牛郞、织女。”他玩得不亦乐乎。
“我觉得“维生”不太好,想换“台糖”试试看!”繁红似乎陷⼊极大的心理挣扎。
他又傻掉了。
是,他明⽩自己小时候算不上好生学,自然科学修得一塌糊涂。然而凭这点微薄浅⽩的常识,他也敢断言天上绝对没有两颗名叫“台糖”和“维生”的星星。话题究竟转到哪里去了?
““台糖”应该不错。”她不敢直视他惑的脸,怕自己会当着他的面很不淑女地大笑出来。
“吴姐小!”他的口气相当不満,认为自己有权利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不赞成吗?”繁红显得很困扰。“维生方糖太甜太腻了,台糖方糖或许会好一点,起码不会破坏红茶的原味。”
红茶!他恍然大悟,差点感得痛哭流涕。原来他们讨论的主题转换到“红茶”上面去了,对嘛!幸好他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自信心。⿇烦下次改变话题的时候打个PASS给他好吗?
“对对对,换台糖,换台糖。”否则他还能说什么?
“红茶里面加米老鼠也不好。”小路继续坚持他今晚的目标。
他的坚持终于引起大人的注意力。
“繁红,你有没有看见小路的…”
“会不会太长了?”繁红庒儿不理会语凝的揷嘴,撩起一缕飘逸如云的发丝自言自语。“还是剪掉好了。”
这次他懂了!好不容易终于让他掌握住繁红转变话题的速度和方向,他自觉非常欣慰。于是用眼神向语凝示意,这个问题让他来处理就好。
“繁红,我认为还是留长比较好看。”凭他阅女无数的眼光,他敢保证自己抓得出最适合繁红的造型。“留得长长的,看起来既飘逸又美丽,完全把你的古典气质衬托出来,谁也比不上你的风采。”
“是吗?”她转头徵求其他人的意见。“可是,似乎有些太长了,我怕自己会踩到。”
“不会吧!你的头发顶多长达际,谁的脚可能踩到那里去?”亏她想得出这样一个怪问题,他“嘿”一声笑出来。
“我的小米也不会踩到你!”小路开始对大人不断闲磕牙而忘记今天的正事感到不耐烦。
“是线头。”繁红提醒他。
线头?他茫的瞳眸飘回天花板上。
忍耐!忍耐!语凝拚命警告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当着他无助的表情捧腹大笑。今天的他已经很凄惨了。
她清了好几次喉咙才使声音维持在正常的频率范围。“繁红,你说得对,裙摆上的那线头太长了,还是剪掉比较好。”
“啊!线头,我明⽩了。”但是他的脸上找不出半丝“明⽩”的神⾊。“原来是线头。”
有没有人愿意行行好,告诉他这里是哪间杜鹃窝?
“对了,在顶楼,卡在天线架子上,下不来。”繁红漾开一朵令人目不转睛的甜笑。
他放弃!他彻底放弃!他完全搞不懂红茶和头发和线头和天线有什么关系?线头怎么可能卡在天线上,尤其当她⾝上明明穿着那件有线头的长裙?
“谢谢你,繁红。”语凝和小米⾼兴得跳起来,转⾝奔上楼梯。“喂,沈楚天,一起上来救小米呀!你比较⾼,我们和小路可能够不着天线架子。”
小米?谁是小米…喔,对了,它是小路的米老鼠布偶,原来卡在天线架子上下不来的东西是它。另外,它的⾝上还绑了一线头,线头上有一杯红茶,红茶上有裙摆,还有一颗“维生星”和“台糖星”…
噢!头好痛!他的脑袋成一团。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啦!”可怜哦!这个男人快发疯了。她按捺着満肚子笑意跑下来拉他,一同奔上顶楼。
途中,隐约察觉一只耝糙有力的大手反扣住她的手腕。
执子之手…执子之手…
来到天台,夜一的星光灿烂。
她到底从哪里收集到那批房客的?人家说“物以类聚”难道她也具有某种怪异的天?
呵,无所谓,一个相貌俏丽如同娃娃的小暴君,无论格多么怪异,还是讨人喜。尤其当她板着脸的时候…暧!简直可爱毙了,巴不得现在就能多看两眼。
“看你笑得神经兮兮的,我就知道又有人要遭殃了。”沈楚天的球队老板兼好友王鑫懒洋洋地打量他。
“没有啊!”他还想撇清自己。“你也知道,我的个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是唷!十年前我老哥也是这么说的。”王鑫咋咋⾆头。“结果,不到半年之內他娶了我嫂嫂,自此而后我引以为戒,纺绝不轻易说出这句话。”
“⼲么?我看王磊婚姻幸福的,怎会把你吓成这样?”王鑫是⾼他八届的大学直系学长,关系虽然扯得远,可是两人私下的情却相当不错。他平常就在王家出出⼊⼊惯了,再加上毕业后为“森尧企业集团”的球队效力,长久下来,王家一直当他是自己人,他对他们的家务事自然了如指掌。
“并不是他们的婚姻有问题,而是…”王鑫迟疑一下。“你不觉得我大嫂很…很奇怪吗?虽然我恨喜和她打庇,因为她的逻辑感怪可爱的,可是…若想和这样的女人相处一辈子,那是很辛苦的事,你不觉得吗?”
沈楚天马上想起语凝公寓里的一⼲怪人。若以王鑫的标准来看,王家大嫂林淑慧比起那帮人已经算“大巫”里面的“小巫”了。“喂,讲到女人,你倒是提醒了我。哪天找个机会,我介绍一个超级美女给你认识。”
王鑫警觉地盯着他。有一回这家伙也是好心想替他介绍绝世美女,结果那位“绝世美女”已经七十三岁,果然快“绝世”了。现在他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嫂嫂怎么会令你联想到“绝世美女?””还是先打听清楚比较险保。基本上,林淑慧的容貌和“美女”两字已经有一些距离,更遑论“绝世。”
“临时想到的,跟嫂子没关系。”他再度露出自己最无辜的笑容。在语凝那儿练习久了,他越来越擅长这种表情。
没关系?倘若当真没关系,王鑫自愿从“森尧企业集团”的执行副总裁位置禅让逊位。
“呃,我想还是算了。”他装出一副不胜惋惜的样子。“我最近要去国美出差四个月,你又不是不知道。”
“噢…”沈楚天也装出一脸“真是不巧”的神⾊。“没关系,⽇后还有机会。”
无所谓,你尽量逃吧!他沈楚天想陷害的人,从没有陷害不到的。
“对不起,借过!”装潢工人们扛着沉重的家具走向门外的大卡车。公寓里的大型家具几乎被搬光了,只剩一些小东西有待整理。
“你这里七八糟的,怎么住人?”王鑫直皱眉头。“既然我要出国,你⼲脆搬到我的公寓算了。”
他猛地心中一动。公寓?公寓!
啊!这么好的机会,他居然没想到要好好把握,可见自己真的是太善良、太单纯了!
“不用不用。”他乐得手舞⾜蹈。“鼎鼎大名的沈楚天搬进鼎鼎大名的王鑫公寓里,这种名声传出去可很难澄清了。我自然会张罗地方住。”
呵呵!既然让他想到略侵的方法,小心罗!吴语凝!
目前的当务之急在于如何突破她的心防,使她能答应让他搬进去。倘若由他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肯定会被她打回票。那么…
有了!
他笑咪咪地喝掉自己平常避之唯恐不及的温啤酒。
王鑫在一旁看得⽑骨悚然。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喝什么?
“看来,真的有人要遭殃了!”他很庆幸那个人不是自己。
是吗?
他想起这家伙刚才提起的“绝世美女”还有脸上的贼笑…
太危险了,还是出国比较全安。
他决定一离开这里后马上飞奔回家,而后在最短的时间內出国!不但如此,他还要把四个月的时间延长为八个月!
谁都别想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