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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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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镇并非什么繁华的重镇,四面群山环绕,纵有一条官道相通,南来北往的商旅也少有住宿,最多打个尖而已。

  他们赶到之时,已临近傍晚。进镇之前,她必须换下女儿装。于是,便在镇外寻一处有⽔的僻静之地,溪⽔清澈,潺潺流动,正可梳洗。净面拢鬓,整理完毕,独孤明月⽩⾐束发,手执折扇,神采奕奕,又变成了江湖上独一无二的“独孤公子”

  略微歇了歇,天⾊尚早,她决定天黑以后⼊镇,以她现在的装扮还是谨慎些为好。

  忽听,林中有“嗡嗡”的轻昑之声,独孤明月沉思了一会儿“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动,迈步走向声音之处。

  原来“嗡嗡”之声是萧強舞剑与空气磨擦发出的龙昑之声。萧強业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剑眉星目,脸侧线条利落刚毅如石雕。

  残下,昏⻩的余辉涂抹在他那清俊异常的脸上,独孤明月突然间觉得,他竟如此的悲凉沧桑。

  ⾐裾飘飞,萧強挥舞着手中的寒霜利剑,森森的剑芒形成一道道光流…它们织穿,一时幻为圆弧,一时成飞煌窜飞,一时作暴雨倾泻…漫天的剑影织成炫目的光芒,像一蓬晴天洒下来的光雨,像烟花绽放在空中…

  独孤明月看得目眩神之时,萧強却忽然间收式“呛”的一声,长剑已瞬间⼊鞘。

  独孤明月怔然许久,才缓过神⾊,拍掌赞叹道:“烟花一剑,果如烟花璀璨,眩目耀眼,今晚可让我开了眼界。怪不得连长虚道长都不是你的对手,武当的剑法本是一绝,但若与你的剑术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只是各有所长罢了。”萧強微微轻,谦和地说。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他本是借着舞剑来发怈精力。这几⽇,越接近⽩集镇,他的心情越是烦躁郁闷。明知不可能——他们之间分歧太多,她喜权势,称霸武林的意图昭然若揭;而他却厌恶江湖的打杀恩怨,虽有一⾝绝世武功,却更愿意寄情于青山绿⽔之中。

  但,不甘心啊!不甘心情缘如此短暂!

  “长虚道长既认出了你,想必也见过你的剑法吧?否则,那⽇也不会露出震惊之⾊。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啊?”独孤明月好奇地打探道。

  “十年前…”萧強轻轻一叹,仿佛已沉浸在往⽇的记忆中。十年前,他还是个面容幼稚的少年,提着剑,⾝上背着冷馒头,找当世武功最⾼的剑客挑战。

  “十年前什么?”独孤明月追问道,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间少了平⽇的沉稳。

  萧強看见她期盼的眸光,难得,她竟会露出那么真挚的表情,终于不忍拂她意,叹息了一声,开口道:“我本是‮儿孤‬,儿时被师⽗收养,他是位得道⾼僧…”

  “你原来是少林弟子。”独孤明月眸光微讶。

  “是,论辈分,我是了然的师叔。”

  “了然方丈?”这次独孤明月可真的震惊了“你的⾝份来历果然不凡!不过,你既是‮儿孤‬,却没剃度出家,倒是有些奇怪了。”独孤明月按常理推断道。

  “师⽗说我尘缘未了…”萧強苦笑着道,若是出家,今天的际遇是否就会不同?他还能与她相遇吗?

  “师⽗对我的影响很深,是我心中最敬重的人。可惜,我与他老人家缘分太短,只有匆匆的十二载,恩师便圆寂仙去了。”萧強神⾊哀戚,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那时我习得武功便想去验证一下…当时江湖排名前十大⾼手都被我挑战过了,武当掌教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奇怪!”独孤明月用折扇轻轻敲额头,蹙着眉道:“如此轰动武林的事,江湖上为什么没人知道呢?”

  “我没有下战贴,也不想与他们搏生死,只是单纯地想验证武功⾼低。所以…”

  “哦!我明⽩了。”独孤明月“刷”地展开折扇,轻笑着接口道“所以知道你们比武的人很少,观战的自然也没有几人了。想来定是那些人比武输了,面子上挂不住。以你的心不会跟人提起,他们自然也乐得守口如瓶,好保重他们的老脸面。我说得对不对?”独孤明月何等聪明,自然是一点就透。

  “不错。”萧強笑着点点头,笑容中却有一股苦涩,长叹道:“就算赢了又如何呢?富贵名利皆如浮云流⽔,转瞬即逝,得到了,其实是失去了。而失去了,又何尝不是一种得到呢?”萧強说这句话时,眼光幽深,别有深意地注视着独孤明月。轻风吹动他的⾐裾,发丝扬起。

  独孤明月笑而不语,笑靥掩映下的眸光深处,却瞬息万变着。聪明如她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深意?

  萧強继续说道:“我今生唯一的憾事——是师⽗圆寂之时,我却在找人比试武功。赢了却是输了!”

  上弦月悬挂中空,夜凉如⽔,月光从树叶的罅隙洒下点点银斑,月下两条⾝影遥遥相望。

  “尊师对你的影响的确深远。”独孤明月淡淡地道“时辰不早,我们也该进镇了。多谢萧兄,今晚让我了眼福。唉!剑若烟花,何等美丽炫目啊!连天上的繁星见了都会黯然失⾊呢。想来,能做萧兄手上的烟花也是幸福的。”独孤明月无限感慨,幽幽深叹。

  “你呢?你可愿做我掌心盛开的花?”在独孤明月转⾝之际,萧強突然脫口问道。眼眸深邃幽远,月光映衬下,雪亮生辉。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之人,⽇常言谈举止都已各有所觉。是以萧強说出这番话,也不⾜为奇。

  独孤明月⾝形蓦地顿住,苍⽩的脸颊有一瞬间的茫然,眼光幽幽地望向萧強,四目相对…许久,她才淡淡地道:“这朵花平凡无奇,即不耀眼也不夺目。不仅如此,它还有刺,甚至还有剧毒,你也敢握住它吗?”

  “花有万朵,人我眼中的却只一枝,把它放⼊掌心是要呵护它,让它更加美丽娇。”萧強直视着她,少了往⽇的平静与淡漠。

  “烟花虽璀璨,却只是一瞬间,如流星转瞬即逝。花虽奇特,再呵护,时令到了,终会凋零。”独孤明月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缕缕如⽔般温柔的月光映照在她脸上。

  “花开花落,只要不死,终会再度盛开,而且我会陪着它,就像我⾝边的剑会永远陪着我,烟花自然也会随时绽放。”

  四周静谧,独孤明月垂下眼眸,神⾊复杂变幻,许久,才道:“你…愿意帮我吗?”

  一刹那间,萧強雪亮的眼眸黯了下来,心冷了!叹息着,无语。许久,他方低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月光下,独孤明月的脸⾊更加惨⽩。心口像被一重物击中,郁闷难耐,随即又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怒气,然而,她却面带微笑地道:“萧兄,该起程了。”语毕,转⾝离去。

  萧強望着那瘦削却坚的背影,神⾊一阵恍惚。陡然间,眸光变得凌厉雪亮,拇指已在轻轻地‮摸抚‬着乌黑的剑鞘,并非对她,而是密林深处一闪而逝的黑影。良久,萧強眸光又恢复淡漠自若。略一沉昑,⾜尖轻点,向独孤明月消失的方向飞掠而去。

  ⽩集镇有个升祥客栈,升祥客栈的老板关五,人称五爷,眼儿弯弯,逢人便笑。好说话、软心肠、没脾气,在⽩集镇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然而,今天晚上的五爷却没有笑。

  一间雅致⼲净的客房內,一灯如⾖,五爷神情严肃地站在一⽩⾐公子面前。

  “关大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下谈。”独孤明月微笑着示意。

  “公子,礼不可废。”关五仍垂首而立。

  “你啊…”独孤明月有些无奈“跟关伯一样固执。”轻笑着摇‮头摇‬,她忽然问道:“跟我一起来的客人安顿好了吗?”

  “全按老规矩,上好的房间,上好的酒宴,上好的女人。”

  独孤明月听到后,却笑了起来,‮头摇‬道:“这个人可不能按老规矩办,还是把他当一般客人吧。”

  原来,⽩集镇的升祥客栈是独孤明月暗自培养势力的基点,只要她认为有用的人,便会被秘密送到这里,接受进一步的训练。收买人心的方法有很多,金钱、美女、威胁、利,目的只有一个——为她卖命。当然,没有任务的时候,那些人除了正常的训练以外,给他们提供的生活也是最豪华,最奢侈,最享受的。

  “现在这里有多少人手?”独孤明月忽然蹙眉问。

  “五十七名⾼手,十三名死士。”关五郑重地回答道。

  “嗯!”独孤明月点点头,沉昑着,摇曳的烛火映在她苍⽩的脸上,复杂深沉。许久,她淡淡地道:“人手也算够了,关大哥,你去做件事…”独孤明月的眼中闪着狡诈的光,淡眉轻扬。一张平凡无奇的脸,霎时变得光彩夺目。

  待完关五做的事情,她精神松懈下来,眸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情“关大哥,带我去见静儿吧。不亲眼见她平安,心就是‮定安‬不下来。对了,这几⽇静儿没为难你吧?”

  关五的脸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呃…还好!”独孤明月则忍不住笑了起来“关大哥不必沮丧,连我有时都会被她气疯。这世上只有菲儿能制住她那子。”

  “其实…二‮姐小‬只是子泼辣些。”关五声音越说越小,明显的言不由衷。

  关五带路,由客栈后院的一口天井下去是一条密道。密道狭窄,起初只能供一人通过,走过一刻钟后,渐渐宽阔,墙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着火烛,道虽幽暗,仍能视物。不知不觉间,人工打凿的道,已变成了天然的岩洞。以距离计算,他们已经走出⽩集镇了。

  “关大哥,林菲儿来了没有?”两人行走着,独孤明月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关五的声音依然恭敬。

  “或许是知道我没死,便自行离开了吧?”独孤明月自语地道“这样也好,离开了我,她才能真正地过她自己的生活。”顿了一下“关大哥,你派人沿途打探一下她的行踪。找到后,暗中保护她,别让她成为独孤天要挟我的工具。”

  “是,属下即刻就办。”

  正说着,他们已走出了岩洞,星光下,一排精致的竹舍呈现在眼前。

  关五当先一步走到门前,推‮房开‬门。

  “‮八王‬蛋!你还敢来…”

  一阵清脆的喝骂声从屋里传出,随之而来的是一件暗器,关五伸手抓住,呃…是绣鞋!想来,⾝边能丢的东西已被她丢光了吧?他神⾊尴尬地将鞋递给独孤明月。

  独孤明月无可奈何地摇‮头摇‬,赶在她将另一只绣鞋扔出来之前开口道:“静儿!是我!”

  “‘公子’?‘公子’…救我!”

  屋內传来静儿惊喜的声音。独孤明月迈步走进,关五迅速点亮房中的蜡烛,灯光下,触目所及,一片‮藉狼‬,好好的一间雅致的房间已被毁了。罪魁祸首正端坐沿,头发散,手上拿着另一只鞋。

  待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果真是独孤明月后,她喜极而泣,跳下来“‘公子’!”突然看到站在独孤明月⾝后的关五,怒骂道:“‘公子’,这个混蛋,废了我的武功,还把我拘噤在这里,说你一⽇不来,他便关我一⽇;一年不来,他便关我一年…我要杀了他!”

  独孤明月使个眼⾊,示意关五离开。

  待房间只剩两人后,独孤明月由着她又骂了一会儿,才从怀中取出一药丸,递给静儿。

  “这是什么?”静儿看着手中的黑丸。

  “你不是说要杀了他吗?不恢复武功,你怎么杀他啊?”独孤明月淡淡地说道。

  静儿呑下药丸,过了一会儿,心绪平静得差不多了,终于问道:“这么说,那混蛋没骗我,是你下的命令了?”

  独孤明月冷哼:“没有我的命令,天下有几个人敢动你?”

  “姐!为什么?”静儿不服气地嚷道。

  “叫‘公子’!”独孤明月冷声喝令道。

  “哦,好嘛!”静儿噘起嘴,静静地站在一旁。

  独孤明月无奈地看着她,许久,叹息道:“他叫关五,你以后就叫他关大哥…别顶嘴,听我说完。以后我若死了,他会代替我照顾你。即使…他将来又废了你的武功,又把你关起来,那也是我的主意…唉!这样…总比你死在别人的刀下強吧。”

  “姐!哦!不,‘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不对你说,而是你子太浮躁,知道得太多,反而会坏事。”独孤明月解释道,眸光柔和地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爹娘去世的时候把妹妹托给她照顾,她便发誓一定要让静儿快乐无忧地过完一生。

  岂知,静儿十一岁那年,误杀了正对菲儿‮辱凌‬的青龙堂的副堂主。为了保全一家人的命,十七岁的她,冒险与独孤天谈了笔易——月余的时间內除去⽩虎堂。

  那是她第一次以她智慧,以她生平所学,绞尽脑汁、无所无用其极地除去独孤天的劲敌——⽩虎堂,也第一次接触到残暴与⾎腥杀戮。

  起初,她还残留着一丝善念,也夜夜受到良心的煎熬。但六年过去了,江湖的⾎腥改变了她,独孤天的残改变了她,人的丑恶改变了她。她已不再是她。林明月六年前已经死了,活在世上的是独孤明月——独孤公子。

  伸手静儿散的秀发,她微笑地道:“整理一下,别像个疯子似的。明儿个去跟关大哥道个歉。”

  “‘公子’,我不喜他。”静儿坐上沿,弯穿上绣鞋,不情愿地说道。

  独孤明月叹了口气,拿起蓖子为静儿边梳理边说道:“或许,你知道了他的真正⾝份就不会这样排斥他了。”

  静儿轻哼了一声。

  独孤明月不理她,继续说道:“他是关伯的儿子,也是这世上我所能信任的少数人之一。”

  “什么?关伯…爹爹生前的侍卫,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静儿一脸震惊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我再慢慢跟你讲。静儿,灵石你有没有带在⾝上?”独孤明月突然转过话题。

  “一直带在⾝上啊。”静儿边答边从颈上解下荷包,递给独孤明月。

  红丝线绣成的荷包里装着一个拇指般大小的扁平石头,质地幽暗,上有十二个小孔,在灯光的折下,小孔中隐隐约约有紫⾊的光波缭绕。独孤明月慢慢地将它把玩在手中,眼光闪烁变幻着,似在沉思,许久…

  “‘公子’,下雨了!”

  清晨,升祥客栈的上房內,静儿刚推开竹窗,雨丝便顺着风刮进了房间里,丝丝晾晾的。

  然而,独孤明月只是漫应了一声:“是吗?”一整个早上,她都在想着事情,淡眉不时轻蹙着,良久无语。

  静儿有些无聊地撇撇嘴,唉!不知道“公子”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竟然思虑了那么久,一晚上都没休息啊!若是菲儿在这就好了,起码可以猜测出个七八分。

  正胡想着,耳边却听到了敲门声“谁啊?进来!”静儿清脆地喊道。

  独孤明月的脸⾊变了一下,抬起头。进来的人正是萧強。

  “萧兄,休息得可好?”独孤明月站起⾝,微笑着拱手道。

  萧強正想开口,忽然,一边的静儿却震惊得大声叫了起来:“哎呀!你不是早该死了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静儿,不得无礼,萧兄现在是我的朋友。”独孤明月轻斥道“你先下去,我有事跟萧兄谈。”

  “可是…他!”

  “下去!”

  静儿终于一脸狐疑地退了出去。

  “萧兄是来取灵石的吗?”独孤明月表情淡淡地问。然而,当看到萧強淡漠的眼神时,心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昨晚那个眸光雪亮,询问她愿不愿做他掌心花的萧強,好像只是一场幻梦。

  “这已是⽩集镇了…”萧強叹息着。青⾐,长剑,清俊的脸,淡漠的表情。

  独孤明月淡笑着“江湖上都说我独孤明月险狡诈,难得萧兄还肯相信我,送我到⽩集镇,就冲着你这份信任,我独孤明月也绝不会失诺。”她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件荷包“这就是你要的灵石,现在它是你的了。”

  灵石由荷包內滑出,落到萧強的掌心,质地幽暗,上有十二小孔。萧強脸上表情复杂,许久,只说出两个字:“多谢!”

  “你…真的不能留下吗?”独孤明月犹豫许久,声音微颤地问。

  萧強的手蓦地握紧,掌心的灵石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块,烧伤了他的手,更灼伤他的心。他沉默着。

  沉默中,独孤明月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人各有志。这桌上有两杯淡酒,萧兄能否与我对饮一杯,也算不枉你我相识一场。如何?”

  萧強看了一眼清瓷怀中的⽔酒,忽然走过去拿起,仰首,一饮而尽,转⾝,不再迟疑,迈步走出房间。

  独孤明月站在楼花窗口,眼眸惘。窗外,雨中的天显得那么空旷、苍茫。蒙之中,她看着他走下楼梯,看着他骑上马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雨中,看着⽩墙、青瓦…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忽然间察觉到⾝后的异样。陡然转⾝,竟是关五。

  独孤明月微微笑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窗外,清幽幽的天⾊,怕是会下一整天吧?她突然将手伸向窗外,任如涓的细雨丝丝缕缕地打在她的手上、腕上,清清凉凉。忽然,她开口了:“关大哥,说说你对萧強的看法吧。”

  关五略微沉昑了一下,才慎重地开口道:“他能将⾝上凌厉的气势做到收发自如,应是个绝顶⾼手。眸光淡漠,举止从容,超然物外,像是…修禅的人。”

  “是吗?原来你是这样看他的。”独孤明月仍是淡淡的语气。她没有看关五,却把伸出窗外的手撤了回来。袖口早已被雨淋透了,地贴在手腕上。

  “还记不记得,两年前那个太乙门门主郑沧海?”

  “记得,太乙门是‘公子’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收降的,只是郑沧海刚归顺‘公子’不久,便莫明其妙地死在自己的卧房里,直至现在也没查出凶手是谁。”关五回话道。

  “是啊!”独孤明月微微轻叹道“攻下太乙门的确损失了不少青龙堂的弟子,那个郑沧海武功不错,我间一道伤疤还是拜他所赐呢!”她淡淡地笑笑“只是情残暴乖张了些,竟会为孩童一句辱骂而杀死全村的人。本不想留他,但那时却是我用人之际,寻思着,他若成为我攻打天下的前路先锋也不错,至少有几分震慑人心的作用。谁知却死了!而他⾝上致命的剑伤,却是十分诡异。让我一直猜想不出是哪路剑法,直到昨天…”

  “‘公子’一定是有眉目了。”关五道,突然灵光一闪“莫非‘公子’怀疑此人就是萧強?”

  独孤明月微微蹙眉,明亮的双眸现出一丝惘之⾊“我昨⽇无意中看到了他的剑法…但也只是怀疑而已。据我所知,最近这几年来,还有几个人的死法与郑沧海的一样。我思索了‮夜一‬,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很大,并非什么黑道的魔头,互相之间也没什么联系,而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皆杀过很多不诸武功的平民百姓。”

  她沉思着,回忆着萧強一再说江湖的打杀恩怨他不会参与,但若不是江湖事呢?她深思了许久,望着窗外的雨帘,最后,她说道:“放个风出去,就说…灵石不但能助人修炼武功,那里面还蕴蔵了‮大巨‬的宝蔵…还有绝世的神功,总之越夸大、越夸张就越好。面且,灵石正在一个青⾐剑客的手上,剑客的名字叫…萧強!”

  “是!”关五领命正要退出房间。

  “等等!昨晚待的事情做好了吗?”

  “已全部备齐。”

  “那好,准备马车,我也该出发了。”

  关五离开后,独孤明月神情有些恍惚地呆坐在椅子上,许久,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我不忍杀你,只有想办法留住你了。”她喃喃自语着。

  突然,她的眼光扫向桌面那只清瓷杯,伸出手,指尖轻触“嚓”的一声,清瓷杯居然早已碎成千万片。独孤明月眼光闪烁着。忽然,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萧強,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雨中,官道,一匹⽩马四蹄飞扬,风驰电疾般奔跑着,忽然,马匹一阵长声嘶鸣,前蹄扬起,待落下时,奔驰的⽩马终于停顿下来,鼻腔“嗤嗤”地噴出⽩气。马上的青⾐男子,利落地跃下马背,牵着缓绳走进路旁一家小店。

  青⾐人已经全⾝透,被雨⽔淋的黑发贴在清俊的脸颊上,答答地滴着⽔。淡漠的眸光随意扫了一眼,便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不久,一⾝穿蓑⾐,头带斗笠的汉子走了进来,背对青⾐人坐在另一张桌子前。

  青⾐人眼神闪了一下,静静地用完饭后,没等雨停,便起⾝上路。临走之时,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背对他的大汉。

  萧強将马骑到一僻静处,飞⾝下马,然后,拴好疆绳。手无意识地‮摸抚‬着朴实无华的剑鞘,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陡然,他眼光蓦地雪亮“呛”的一声庆着一束雷霆闪光,剑已出鞘。剑光冲天,剑气横空。

  突然“哎呀!是我,师弟!”惊呼中,斗笠飞上了天。

  剑光消失后,一男子气吁吁地抚着口,站在离青⾐人两丈外。正是适才出现在小店里的汉子。斗笠被剑气劈成两半,落在一边,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年约二十七八左右。

  “哇!飞扬师弟,你的武功一次比一次厉害。刚才差点被你一劈两半,好险!好险!”他边说边拍口安慰自己。

  “果然是你!”萧強也笑了,眼中不再冷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听江湖传闻,一剑客⾼手在酒肆救走独孤明月,所用剑法炫目耀眼如若烟花,美丽至极。那时我便怀疑是你,就留心起来,碰巧盟主派我到⽩集镇办点事,呵呵!错地就被我撞上了。”周峰笑嘻嘻地解释道。

  “怪不得,我刚一察觉⾝边有人,就被对方逃脫了。原来是你,为什么不出来,反而躲躲闪闪地跟踪我?”萧強疑惑地问道。

  “好奇啊!你竟然会跟‘独孤公子’走在一起。知道吗?他请你喝下那杯酒时,我躲在外面都替你出了一⾝冷汗呢!谁晓得他会不会下毒?”

  “‘独孤公子’虽狡诈,却也非嗜杀之人。”萧強不自觉地为独孤明月辩解。

  “是吗?”周峰耸耸肩“不见得吧?你走后,我可听他吩咐属下要放出风去…”周峰把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萧強脸⾊一变,沉昑半晌,便了然了“好狠毒的计…”他叹息着,苦笑“她…并非要杀我,而是…不甘心吧。”

  “师弟,你救独孤明月真的是为了那块灵石吗?”周峰一直关心着萧強跟“独孤公子”在一起的原因。

  萧強长叹:“说来话长了。”

  周峰眼神闪烁一下,走过来说道:“说起来,我们师兄弟也有五六年没见了,也不知你隐到哪个深山密林里去了。择⽇不如撞⽇,今天,不如找个地方,我们师兄弟喝个痛快如何?”

  “师兄,我的为人你还不了解吗?”萧強瞬间恢复了冷漠,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你与盟主孙天涯是结拜兄弟,‘独孤公子’与他又势不两立,你质疑我的行踪也在情理之中,你无需对我打探什么,我与‘独孤公子’的关系…”他顿了一下,长叹“放心吧,十年前我既然退出了江湖,今天就绝不会再揷手江湖之事。至于,把酒言…改⽇吧?我还有要事待办,先告辞了。”语罢,萧強不再耽搁,转⾝径直走到拴马的地方,解下缰绳,就要离去…

  “飞扬师弟,你看这…师兄不是那个意思…”周峰被拆穿心思,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急忙上前拦住他。

  萧強微微一笑道:“师兄,你不必如此,你知道的,我本就是情淡漠之人。而且,你也不希望师弟今后天天被一群人追着要灵石吧?我必须去尽快解决此事。”萧強飞⾝跃上马背,朝周峰一拱手,在雨中纵马扬鞭而去。

  周峰则呆呆地站在原地,沉思,五六年不曾相见,这次…师弟好像有些变了。若师弟归属了“独孤公子”独孤明月必将如虎添翼,那当真是不好办了。不过,以师弟情,应该…不会吧?周峰英俊的脸上呈现出忧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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