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小霞才推门而入,就闻到从厨房內传来的阵阵饭菜香。
走近餐桌一瞧。哇!乖乖,不得了,一桌子的佳肴;天!教她看了口水都快流出来 了。
趁着四下无人,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了一块红烧排骨,也顾不了多烫口, 就塞到了嘴巴內——“哇!偷吃!”
她的背被人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差点害她被口中的排骨给噎死!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朱小佩,你想谋杀亲『姊』啊!”她转过⾝狠狠地瞪了差她一岁的妹妹。
“哇,小⺟老虎发飙了,我劝你快把口中的排骨给吃下肚,否则等妈出来之后,你 就有得受了。”
“我怎么了?”说人人到,只见她们的⺟亲叶水媚端着拿手的豆酥鳕鱼从厨房內走 了出来。
朱小霞连忙嚼着口中的排骨,想湮灭证据,未料还是被眼尖的⺟亲发现。
“小霞!你又偷吃菜了!我跟你说过了几百次了,手没洗⼲净就拿东西吃,会容易 拉肚子的!”
朱小佩马上投给朱小霞一个“看吧!被我料中”的眼神。
朱小霞马上不甘示弱的瞪一眼回去,然后朝⺟亲撒娇地道:“妈咪,我肠胃很強壮 的,你放心好了,而且,俗话不是说,不⼲不净吃了没病吗?”
“去去去!就只会耍嘴皮子,”叶水媚无奈地摇着头说:“去洗洗手,把脏服衣换 了,才准下来吃饭。你是去学校上课,怎么老弄得脏兮兮的回来?活像去做苦力似地。 ”
“妈,谁教您生了一个未来的『国脚』呢?”一提起此事,朱小霞便沾沾自喜。
她可是学校足球代表队的一员,而且很有可能在近期內被选为家国代表队的球员。
“为何你们两姊妹就不能安分守己一点?一个踢足球,一个踢跆拳道,完全没个女 孩家的样子,以后准没有男孩子敢娶你们两个人。”
“没有最好,反正我们也不想嫁,留在家里陪您和爸爸,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两姊妹对这一点倒有共识。
“我们家三个女人又在发表什么⾼论了?”朱正华的声音揷了进来。
“还不是你的两个宝贝女儿…”
朱小霞和朱小佩交换了一个眼神,连忙脚底抹油迅速的溜回房间。
她们知道⺟亲对未能达到要求标准的她们有満肚子牢骚要发,所以,为了让两人免 受疲劳轰炸,她们可是以跑百米的速度冲上楼。
只见朱正华一脸无可奈何地接受妻子的抱怨。
想想,她们的老爸还真是可怜。
“喂,你们老师没教过你『非礼勿视』这句话吗?⿇烦你在我换服衣时把眼睛闭起 来,行不行?”朱小霞顺手捞起一个抱枕朝正虎视眈眈望着她的朱小佩砸过去。
“看我的回旋踢!”朱小佩一个很自然的反射动作,势姿十分俐落地将抱枕踢了回 去。
朱小霞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拿出看家本领将抱枕当球顶回去。
两姊妹就这么一来一往地,谁也不肯让步。对她们而言,这种场面几乎天天都会上 演一遍,她们早已司空见惯了。
别以为这么一来一往会破坏她们姊妹俩的感情,相反地,她们的感情和默契是愈见 弥坚。
虽然她们才差一岁,但是从小到大,两人就像双胞胎似地,在言行举止上几乎都大 同小异。
但长相就完全不同了。
朱小霞长得像父亲,有一对相当浓密的眉⽑,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的 鼻子,薄而有形的唇,加上下巴有个凹痕,略有巨星林青霞的味道。
朱小佩就完全承袭⺟亲细致的五官,心型脸蛋,一双单眼皮却十分有光彩的眼睛, 活像个漂亮的搪瓷娃娃。
最后,她们的交战在朱小佩一个闪神下停止。
“哇!累死我了,肚子饿得要命,也不知道老妈的演讲告一个段落了没有!”朱小 佩成大字型的摊在自己的床上,气喘吁吁地道。
“等她叫我们再下去,反正不差这几分钟。”朱小霞捞起家居服往⾝上套。
朱小佩反⾝趴在床上,?着眼看着⾝材玲珑有致的姊姊,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哇,老姊,你最近发育得不错嘛!乱有看头的。”
“⾊女!”朱小霞将换下来的脏服衣往她脸上丢了过去。
当然,又被闪过了。
“什么⾊女,我可是在赞美你耶,还不开开心心地向我道谢。”
“谢你个头啦!我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谁像你是机飞场加洗衣板。”
“呵!笑我没本钱!”朱小佩不甘示弱的从床上弹跳起来,双手往腰一叉,反驳道 :“本姑娘的本钱不比你差。”
“是喔!要不要尊称你一声『波霸』呀?”朱小霞嘲弄道。
“WHYNOT?”她沾沾自喜。
“神经病!”朱小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 脸。
朱小佩又跟了过去,倚在门旁,故作神秘地说:“姊,你知不知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
朱小霞早知道她喜欢故弄玄虚的个性,所以不加理会,继续洗着自己的脸。
朱小佩总是蔵不住任何秘密的,就算朱小霞没反应,她还是会忍不住把知道的事一 古脑儿说出来的。
“姊,你知不知隔壁那幢空屋,今天有人搬进去住了。”
也许这不算是什么天大的新闻,但是朱小霞仍忍不住停下正在洗脸的举动。
她们隔壁这幢空屋可真的是空了好几年,在这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区,独门独院的房 子已少之又少。
而她们侥幸能拥有这么一幢令人羡慕的房子,这要感谢她们的祖父,在她们的父⺟ 结婚时买下这幢房子送给她们的父⺟作为结婚礼物,虽然有不少建商想用⾼价买下这幢 房子,但都被朱正华给拒绝。
然而,和隔壁的空屋一比,她们的房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隔壁的房子,不论是屋 子本⾝,还是庭院就比她们的屋子大上两、三倍。
除了知道屋主姓薛之外,很少人知道,甚至也很少人看过屋主。
虽然屋子没人住,却有定期的清洁人员来打扫,所以,虽已三十多年的屋龄,却保 养得很新。
“姊,隔壁搬来了一个帅哥耶!”朱小佩奋兴地说:“真的很帅耶!而且很亲切, 简直是梦中情人。”
“别被一个人的外表所蒙蔽了,说不定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你跟他又不熟,怎么可 以确定他是好是坏?”
“MYGOD!老姊,你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隔壁的那个男子才不会像你想的 那样,人家很有风度,不信等一下我介绍你们认识,你就会知道我绝无虚言。”
“你要介绍我们认识──等等,你好象和他很熟,莫非你们已经认识了?”她太吃 惊于妹妹的外交能力何时变得如此迅速。
“下午他才搬来,就到我们家拜访过了,妈也直称赞他很有礼貌呢!”由于今天朱 小佩学校举行段考,所以下午便有了温书假不必上课。
“他叫薛灿宏,今年二十八岁,从事文字工作的耶!”
朱小霞看着朱小佩把对方的背景倒背如流,不免感到好笑。
“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未婚,正在寻觅亲爱的伴侣?”
朱小佩听出姊姊的调侃,涨红脸嘟囔着“你好讨厌喔!他未不未婚⼲我何事,而 且,他还说想认识你呢!”
“他⼲嘛想认识我?他又怎么知道我这号人物?”用膝盖想也知道一定是朱小佩的 杰作。
朱小佩读出她的想法,连忙为自己澄清道:“是妈告诉他的,不关我的事,可是- -”
“可是什么?”
“我觉得他好象真的満想和你做朋友的。”
她对妹妹的说法嗤之以鼻“少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有『感觉』的人?”
“我——”朱小佩想反驳,却被⺟亲唤她们下楼吃饭的声音打断。
“下楼去吃饭了。”朱小霞领头走出房间。
“姊,真的,我真的有那种感觉耶!”朱小佩急迫在后,仍锲而不舍的说。
然而,朱小霞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眼前她只希望把唱空城计的肚子给填饱才是最重要的。
吃过晚餐后,轮到朱小佩洗碗,所以,朱小霞便陪着朱正华在客厅看电视新闻。
叶水媚手上端了一盘玫瑰水晶冻走近他们。
“哇,有甜品吃,太棒了!”朱小霞奋兴的说。
玫瑰水晶冻是叶水媚自己研发出来的甜品,它是由梅子露加上玫瑰瓣花制作而成的 。
对烹饪,叶水媚一直是最拿手的,正所谓要抓住老公的心,就得抓住老公的胃,她 可是将此奉为圭臬。
然而,两个女儿可就完全没承袭到她的巧手和巧思。
“这是要送给隔壁薛家少爷的,小霞,你负责送去。”叶水媚说。
“我不去!”她想也没想的就一口拒绝。
什么时代了,还有用“少爷”称呼人的,真服了她⺟亲。
“你不送,那你去帮小佩洗碗,我让小佩送去。”叶水媚使出撒手键。
从她们小学五年级开始,叶水媚就要求她们要分担家务,所以,一个人轮流洗一个 礼拜的碗,不过,只有洗六天而已,通常礼拜曰朱正华会带全家上馆子吃饭。
识时务者为俊杰,衡量之下,朱小霞还是选择送玫瑰水晶冻到隔壁。
虽然两家只隔着一道围墙,但由于隔壁一直是空屋子,所以,朱小霞从未留意过它 的外观。
没想到镂花的大门令人联想到城堡的感觉。
按了门铃,是一位中年妇人开的门。
一听到朱小霞说明来意之后,她马上亲切的招呼朱小霞。
“我家少爷在屋內,朱姐小快请进来。”
朱小霞原本想把甜品交给她就可大功告成了,却没料到她会如此热络。
想想,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她也想看看这位少爷到底有哪种魅力,居然可以留给 她⺟亲和妹妹如此好的印象。
她才跨进薛家大门,就听到⾝后传来朱小佩的声音。
“等等我!”
“小佩?你怎么来了?”朱小霞回过头,神情十分讶异。
“来看帅哥的呀!”她庒低声音。
朱小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然后转向妇人介绍道:“她是我妹妹。”
“欢迎,欢迎,我是薛家的老佣人,以后你们不妨直呼我魏嫂好了,这样也亲切一 些。”
“魏嫂!”两姊妹异口同声的喊。
随着魏嫂走过薛家的花园,园內种満了不同品种的花,虽然是夜里,但在晕⻩的投 射灯照射下,别有一番姿态。
花园內还有一座小型的鱼池,鱼池旁有人造假山、流水,古意盎然。
看得出屋子的主人不只是富甲一方,更具有品味。
“魏嫂,这屋子里有养狗吗?”朱小霞知道像这样的富有人家,通常都会养狗来防 宵小。而她一直不喜欢狗,正确的说法,是她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小动物,尤其是⽑茸茸 的动物。
也不是她没有爱心,只是个性使然。
朱小佩就常说她冷血,难怪会属蛇。
她才不冷血呢!她比谁都有爱心,平时常将父⺟给她的零用钱省起来,然后捐给需 要帮助的人。
怎么说她冷血!她只是不喜欢小动物而已。
“我们没养狗,少爷倒是养了一只猫。”
⽑茸茸的动物!她的心里已经开始产生恐惧了。
“姊,只是一只猫而已,你不会没胆子到这种程度吧?”朱小佩用的是激将法,她 太了解朱小霞的个性,激不得的。
“我有说我害怕吗?”她強作镇定。
上当了吧!朱小佩得意的笑了笑。
魏嫂领着她们走进大厅。
大厅內的摆设全是上等、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从椅子、桌子,所有的家具几乎全 是清一⾊的⾼级红木制品。
而每一件摆设都看得出是具有骨董⾝价的,由此可知屋主是个懂得欣赏艺术的人。
“两位姐小请先坐一下,我上楼去请少爷。”魏嫂带着微笑离去。
“老姊,薛家还真不是普通的有钱耶!”朱小佩天真的发出赞叹。
“人家有没有钱也不⼲我们的事,等会儿把玫瑰冻交给他之后就马上走人,知道吗 ?”她对富家弟子没什么好感,在她的印象中,富家弟子和纨挎弟子是划等号的。
“好啦!”朱小佩扁扁嘴,百般不愿却又不敢反对。
“我们少爷来了!”
随着魏嫂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位英俊非凡、器宇轩昂的男子正步下楼来。
朱小霞不得不承认,薛灿宏的长相的确很突出,难怪朱小佩会对他赞不绝口。
然而,她对他的好印象却在瞬间打了折扣。
因为薛灿宏的臂弯里正搂着一只纯白的波斯猫。
不知是什么原因,当朱小霞的眼光和猫的眼光接触的那一?x那,彷佛见到了猫眼中 射出一道充満恨意的光芒,令朱小霞不寒而栗。
“薛大哥!”朱小佩一见到他,马上露出一副崇拜得不得了的表情“这就是我姊 ,她叫朱小霞;老姊,他就是薛灿宏薛大哥。”
“你好,小霞。”薛灿宏走近她。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怀中的猫脊背微拱,⽑发全竖立起来,眼中的恨意也愈来愈浓 …朱小霞直觉地往后退了两、三步,完全忽略了薛灿宏伸在半空中的手。
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小动物,但却从没有遇到像这只猫给她的感觉如此強烈。
“姊,薛大哥在和你打招呼,你发什么愣啊!”朱小佩挨近她耳边低语道:“你该 不是也被薛大哥的俊⾊给迷住了吧?”
她恶狠狠地瞪了朱小佩一眼作为响应,却被朱小佩误以为是心虚,反而暧昧地朝她 抿抿唇笑了笑。
“你好!”她马虎地和薛灿宏打了一个招呼,对他还停在半空中的手视而不见。
对于她的不礼貌,薛灿宏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是引来朱小佩不満的眼神。
“薛大哥,这是你养的猫吗?好漂亮,好可爱喔!”朱小佩巧妙地化解尴尬的气氛 。
“它叫白雪。”薛灿宏笑着回答,眼光却一直未从朱小霞脸上移开道。
“我可以摸摸它吗?”朱小佩并未察觉任何异状。
“当然可以,白雪很温驯的。”薛灿宏才说完,朱小佩马上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摸抚 白雪。
“姊,白雪的⽑好柔软耶,你也摸摸它吧!”
死小佩!明知她不喜⽑茸茸的小动物,还故意说这话。
叫她摸白雪,她可是死也不肯。
她甚至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白雪也不喜欢她。
“薛先生,这是家⺟要我代转的甜品。”她把装玫瑰冻的盘子递向前。
“谢谢。”薛灿宏伸出手想接过盘子,未料白雪的反应十分迅速,它的爪子更快一 步地接近朱小霞的手,狠狠地在朱小霞的手背上划下爪印,然后从薛灿宏的⾝上跳开。
強烈的刺痛感令朱小霞缩回手,盘子掉在地上,应声而碎。
由于事发突然,几乎让人措手不及。
“你没事吧?”薛灿宏上前想察看她的手背。
“没事!”她没料想到白雪的爪子竟如此尖锐,手背上的爪印已泛红,而且沁出血 丝。
“姊,你的手流血了!”朱小佩惊呼。“我去拿医药箱。”薛灿宏马上转⾝从矮柜中取出医药箱。
“不用⿇烦了!”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在薛家逗留。
即使白雪已不见踪影,但她却感觉到它的眼光似乎还在某个角落瞪视着她。
“一点也不⿇烦,虽然伤口不深,可是还是要消毒上药的,免得发炎。”
“对,薛大哥说得对;姊,你就别固执了,让薛大哥为你消毒上药吧!”朱小佩也 附和着。
两票对一票,朱小霞知道自己再婉拒也无效。
“好吧!”她点点头应允。
薛灿宏立即为她消毒上药,从他轻柔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是个极为细心、温柔的男子 。
“我很抱歉,白雪从未有过如此的举动,它今天晚上实在是太怪异了。”他边为她 擦药边解释。
“也许它不喜欢我吧!”她毫不隐瞒地道出心中的感觉。
“谁教你平时不多和小动物接触。”朱小佩逮到机会就不忘糗她。
就在薛灿宏为她包扎伤口的同时,魏嫂已拿出扫把将地上的盘子碎片和玫瑰冻清理 ⼲净了。
“真是对不起!居然打破朱伯⺟的盘子,我会让魏嫂明天上街去买一个相似的盘子 还给她。”
“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而且,只是一个盘子而已,我妈不会介意的,你不必如此 大费周章,更不必放在心上。”朱小霞发自內心的说。
“对,如果你还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可以请我们两人参观你家作为赔偿好了。 ”
朱小佩突如其来的要求,朱小霞并不赞同。
“小佩,你别得寸进尺!”
“无所谓的,只要你们不嫌无聊,我可以带你们参观我家。”薛灿宏一口答应。
“不用了…”
“别拒绝,让我心里好过一点好吗?”他诚挚的语调令人不忍心拒绝。
“姊,别扫兴嘛!”朱小佩也在一旁敲边鼓。
她除了点头答应外,还有其它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