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安士烈答应下班就去帮火儿找狮子和老虎后,火儿才挂上电话。
他随即拨了医院的电话号码,在响了三声后,那端才传来叶水儿愉快而清脆的声音 。
叶天综合医院,你好。"
难道你不知道是我吗?安士烈吃惊的问。她难道没有感应到这通电话是他打的 吗?
叶水儿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想试试看你认不认得我的声音。"
该死!"
别说这两个字,医院里很忌讳的。"
虽然安士烈可以就这句话好好嘲弄她一番,但他就是没有,反而还乖乖的闭上嘴。
叶水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刚才打电话到家里对不对?是火儿接的电话对不对 ?她又烦你了对不对?"
对!全对了!"
有时候,他觉得她的超感应力让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白痴,但真正令他感到困惑的是 ,他明知道这一家子怪人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却无力抵抗。
别烦恼了!没有人会拿着枪对着你,逼你马上跟我结婚的。"
叶水儿的安抚并没有让他烦躁的心情好过一些,反而更烦了。
烦、烦、烦!他从不知道烦也会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你打电话来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她又一语道破他的想法。
是的。他没有料到隔着电话她也可以轻易洞悉他的內心深处。
还有二十分钟我就有休息时间了,你来医院找我吧!"
好!他突然又迸出一句话,你有没想吃什么或需要什么?我可以顺便带给你 。"
我只要你的一颗真心。她温柔地告诉他后,便挂上电话。
带着自嘲的心情望着刚刚从花店买来的花束,安士烈心想,为什么一向冷静 而善于思考的他竟会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刚刚经过花店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车,然后选了这一束纯白的郁金香,还特地 交代店员要包得漂亮一点。
当然,这绝不是他用来求婚的花束,也不是为了要给叶水儿一个惊喜,如果硬要解 释的话,应该是为了等一下他要对她说的话做些补偿吧!
叶水儿几乎是在他车子刚停在车道旁时就出现了。
送你的。他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把花束交给她。
哇!好美的花!她嗅了嗅花朵的芳香,漾开一抹灿烂耀眼的笑容,你怎么知 道我喜欢白⾊郁金香?"
他怎么会知道?根本只是凑巧而已!
当花店的姐小问他想买什么花,他几乎是立刻就选择了这种花,只因为它纯白、含 苞待放的模样,让他立刻想起了她…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笑容突然从她的唇角隐去,我希望不是我所感应到的!她原本清亮的嗓音也 变得低哑了。
你——感应到了?他早料到自己的心思在她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她的双眸紧紧地注视着他,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水儿,他告诉自己必须尽快做个了断,他要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要为了她而影 响他跟汪德凯多年的友谊。我想,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会比较好,毕竟,我们是不可能 在一起的。"
为什么?!她眸中的光彩瞬间尽失,如遭电极般浑⾝一颤。
因为我不相信我会是你将来的丈夫,这是不可能的,太荒谬了!他冷冷地说: 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叶水儿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一颗颗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从眼眶中落下。
看见她的泪水,安士烈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似的疼起来,但他告诉自己绝 对不能在这一刻前功尽弃。
我很抱歉。他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但他还是必须道歉,因为惹哭她的人是他。
她摇了头摇,仍是落泪不语。
看她这个样子,他更觉得自己像极了欺负她的大混蛋,他宁可她拿把刀劈向他,也 不希望见她流泪——即使他早知道她是个很爱哭的女孩。
水儿,其实德凯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他昨晚已要好友发过毒誓不再心花,所以 此刻才敢替他背书。
她仍只是摇头摇,眼泪不断的掉落。
我…我很抱歉,真的。除了道歉,他也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了!
你注定是逃不掉的!叶水儿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哽咽道:你是我未来的丈夫 。"
安士烈无奈地看着她,他不怪她冥顽不灵,只能说是他无福消受吧!
我要走了!他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匆匆开着车子离去。
见鬼了!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像是通缉犯在落跑似的,她还在哭吗?每当他一想到这 个问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就会浮现在他眼前,仿佛在泣诉他的狠心…唉!说都说了 、做都做了,现在懊恼也无济于事了!
但他的脑海里还是不断浮现出叶水儿落泪的模样,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心里 的自责正深深的啃噬着他…一个失神,他来不及踩煞车,车子就直直地撞上了路旁的 一棵大树…你是属于水儿的,你不能否认,否则一定会遭天谴…安士烈不知道自己 是否真如火儿所说的遭到天谴,但他就是出了车祸。
这场车祸打破他保持了十多年的良好驾驶纪录,而不幸中的大幸,是他只受到一些 轻微擦伤。但也不知是老天爷故意要捉弄他,还是巧合,救护车竟然把他送到叶天的医 院,而且为他诊治的医生就是叶天。
你不该让水儿那么伤心的。叶天边说,边将听诊器放在他的胸口上,其实, 你心里也不太好过,不然也不会出车祸了。"
叶伯父,我——"
有什么话你应该对水儿说,而不是对我说。叶天收起听诊器,写下要让他服用 的药,你虽然没有严重的外伤,但为了怕你因強大的击撞力而引起脑震荡,我希望你 能住院观察两天。"
住院?不用了吧?他现在很怕会跟叶水儿碰面,毕竟那会让他感到十分的尴尬 。
病人要听从医生的指示!叶天十分坚持的说完,召来一名护士要她带他去办住 院手续。
安士烈走到诊疗室门口,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看向叶天。
叶伯父,水儿她…现在还好吗?"
不好!叶天叹了一口气,很坦白地道:你对她说的那些话,真的让她很伤心 ,我好不容易才将她安抚好,但当她一知道你出车祸后,又开始哭了。"
她现在人在哪里?我想见她。"
她想见你时,自然就会出现在你眼前。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想想看到水儿 时,要对她说什么话吧!"
安士烈原以为叶水儿会迫不及待的来看他,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住院两天她都没 有出现。
经过叶天的允许,他办了出院手续。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反而先来到叶家。
他刚把车子停妥,火儿就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而他才一下车,她小小的手就已经拉 住了他的手。
你不该说不要我姐姐的,这次的车祸只是对你的一个小小警告。火儿老气横秋 的说。
别告诉我你早知道我会出车祸!"
我不知道你会出车祸,但我告诉过你,如果你否认自己是属于水儿的,你就会遭 到天谴。火儿认真的口气让人很难相信她只是个小女孩。不过,还好你只是心口不 一,所以才没有受到严重的伤。"
安士烈很不愿意相信她的话,但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水儿在家吗?虽然才过了两天,但他惊觉到自己竟強烈的想念着叶水儿。
我姐姐她还在医院里帮忙,难道你还没见到她吗?看来,姐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先跟我到屋子里等她,上次你没有看到 KIKI的小猫,待会儿我叫它带小猫来给你看。她一面说,一面好象怕他会掉头离去似 的,用力的拉着他往前走,就好象一艘小船拖拉着一艘大战舰一样。
安士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仅是因为火儿可爱的话语和动作,而是他很⾼兴她给他 的感觉是那么自然,仿佛当他是家中的一份子。
一走到大厅,他便发现云儿和星儿都在。
姐夫好!她们跟他打招呼,但没有称他是未来姐夫,好象都认定他一定会 跟叶水儿结婚似的。
我们叫KIKI带小猫出来给姐夫看好不好?火儿用力拉着他坐进一张双人沙发。
好啊!现在就叫。星儿和云儿同时点点头,然后很有默契的一起叫着猫的名字 。
安士烈看见她们的动作,差点失笑出声,他实在很难相信,她们为何会这么有把握 ⺟猫会带小猫出来给他看?难道,连她们养的猫也都有超感应力吗?
他实在不相信!
但就在这时,踩着优雅整齐的步伐,有着一对滑稽的蓝⾊斗鸡眼的KIKI出现了,它 嘴里还安稳地叼着一只橘⾊的小猫。
和其它人一样,安士烈发现自己正端坐不动,用尊敬的眼光看着那只⺟猫和小猫。
KIKI将小猫放到他面前后,坐下来注视他,仿佛在问他它的宝宝可爱吗!
KIKI的小猫真可爱。他说出了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KIKI发出一声极为満意的咕噜声后,又叼起小猫慢慢地走出去。
不久后,它又带了一只小猫回来,重复着刚才的情景。
在KIKI连续展示过四只小猫后,安士烈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怎么知道每只小猫 的名字?它们全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不一样的,你若常来,就会发现每只小猫都长得不一样。"
这时,KIKI又叼了另一只小猫出来,而尾随在它后面的是安土烈这两天非常想念的 叶水儿。
安士烈连忙起⾝走向叶水儿,并且给了她一个微笑。
他本以为她会不理他,或者摆张臭脸给他看,没想到她竟也报以微笑。
你来了?她的口气就像在跟一个普通朋友打招呼般,先前的热情已全然不见了 。
水儿,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你说。这是他头一次面对女人,却感到不知所措。
我们到花园去。说着,她领着他穿过厨房,来到后院的花园。
晕⻩的夕阳穿透枝叶,一束束地投射在她的⾝上,将她白皙绝美的容颜?M照得更加迷人。
安土烈缓缓走近她,热炽的眼眸迎上的是一双带着空洞眼神的大眼。
水儿,你应该感应得到我想对你说些什么,对不对?"
叶水儿眨了眨卷曲的浓密睫⽑,摇头摇,我感应不到。"
为什么?他吃惊的问。
若我不想感应,我就感应不到。"
水儿——"
如果要说道歉,你已经说过了。"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他顿了顿,満腔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不用担心我会纠缠你,她轻叹了口气,仰起小脸迎向夕阳,声音飘浮在微 风之中。我已决定要去澳洲了!"
为什么要去澳洲?"
想去就去,不需要任何理由,而且我父⺟也同意我去。她平静地说。
如果你去了澳洲,那你不怕我这个未来老公会被其它女人抢走吗?这下子他可 急了。
我宁可有人抢走你,也好过你否认我。她微微摆动螓首,让微风拂上她的发间 、耳际,而后不自觉地泛开一朵笑靥。
水儿,你知道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你要我一时之间马上认同你的超感应力,实 在有点困难,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来适应。"
那你要如何向汪大哥解释?她幽暗的眼瞳再次有了光彩。
我可以跟他说,我们公平竞争,但决定权仍在于你。他伸手将她揽到胸前," 可是你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是个不太有趣情的人,跟我在一起,你一定会感到十分 乏味。"
我想,我应该能够忍受得了。"
有时我要加班、应酬——"
只是有时而已。她急急地打断他的话。
偶尔我的情绪会很不好。"
我会更加体谅你的。"
我怕我会对你很凶,会让你哭。"
那我就凶回去,说不定到时候哭的是你。她顽皮的说。
可是,有一件事对我十分的不公平,他半议抗半开玩笑的说:我永远也没有 办法像你透视我那样透视你。"
我可以教你如何感应我的心思。她仰起头,直到她的嘴唇离他只有一寸之遥。
我要吻你了!"
当叶水儿柔软的唇瓣贴向他时,安士烈只觉得此刻什么也无法阻止他响应她的吻。
再一次,他又感觉到那股难以置信的温暖包围着他、诱惑着他、撩拨着他,直到它 变成一股強烈的欲念。
他渴饥地昅吮着她口中的香甜,逗弄着她的丁香小舌。
哇,KI 耶!"
几个童稚的嗓音令他们匆匆结束了这个吻,一转⾝就发现星儿、火儿、云儿正对着 他们咯咯的笑。
尽释前嫌的感觉令安士烈感到前所未有的悦愉,但他将要面临的是如何向汪德凯开 口要求公平竞争。
就在他陷入苦恼时,另一个烦恼却又出现在他面前,那就是他的妹妹——安安。
哥,我失恋了!"
哭红的双眼,再加上这么一句宣告,让安士烈感到头皮发⿇。
原来不只是叶水儿爱哭,连他这个一向好玩、好闹的妹妹也爱哭,看来女人是水 做的这句话,说得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但让安士烈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是,他从未听过安安交了男朋友,怎么会说失恋 就失恋了呢?
安安,你先别哭好不好?他很难想象已经哭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安安,为什么一 点也不觉得累?
安安菗出最后一张面纸,边擤着鼻涕,边说:我很伤心嘛!"
安士烈只好重新拿来一盒面纸,也顺便为两人各拿了一瓶矿泉水。
终于,在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后,哭声渐歇。
我好渴喔!安安率性的拿起矿泉水,一口气喝光。
哭了一个小时,你不渴才怪!安士烈细心的将包着冰块的⽑巾交给她,调侃道 :快把你的眼睛冰敷一下,否则哭瞎了也没有人会心疼你!"
安安垮着一张小脸问: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从小到大,她可是超爱美的呢 !
是満丑的。"
他无心的嘲笑,马上引来两颗卫生丸作为奖赏。
我平时又不爱哭,长得也不丑啊!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我?说着,她又是一副泫 然欲泣的模样。为了怕自己又遭到泪水轰炸,安士烈马上义愤填膺的道:是哪个没长 眼睛的男人居然敢不爱我的宝贝妹妹?你告诉我,我去海扁他一顿。"
汪德凯啦!"
什么?他没听错吧?
就是你的死党拜把兄弟汪德凯啦!"
可恶,我现在就去海扁他一顿!"
一想到汪德凯曾在他面前发毒誓绝不再心花,只会追求叶水儿,现在却又背着他赏 弃了安安…安士烈对天发誓,他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哥,不要啦!安安拉住他。
为什么不要?他知道你是我妹妹还敢欺负你,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
不,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安安咬着下唇,豆大的泪珠又滚滚而下。
什么叫他根本不知道?你倒是说清楚!此刻,他恨不得自己也能拥有像叶水儿 那样的超感应力,如此一来,他就不必在这里玩猜猜看的游戏了。
是我暗恋他的。说着,安安无地出自容的垂下眼睑。
什么N。是他这个大哥少根筋,还是他不够关心自己的妹妹?
为什么他全然不知道有暗恋这回事?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汪大哥第一次上我们家时,我就爱上他了!"
GOD!那时候你才十岁而已耶!他一直以为他这个妹妹是属于晚熟型的,没想 到竟然令他跌破眼镜。
有谁规定十岁就不可以爱人?安安一副你落伍了的表情,爱情是没有年 龄之分的。"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我也想说啊!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汪大哥一直把我当成妹妹看待,虽然我 一直在暗示他,但他却总是一笑置之,我还以为他总会有明白的一天。"
她说得十分哀怨。
可是,你应该也明白德凯他很心花才对呀!坦白说,汪德凯当朋友是很好的, 但若要当他的妹婿,就得谨慎考虑了。
我知道他很心花,可那是因为他还没遇到值得他爱的女人。"
而你认为你就是那个值得他爱的女人?安士烈讥诮的反问。
没错!如果没有叶水儿出现的话。她忿忿不平的道:那个叶水儿看起来就是 颇有心机的女人,尤其是那双狐媚的眼睛,老爱到处引勾男人,我看她根本就是狐狸精 转世!"
不许你这么说水儿,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女子!他忍不住斥责她的出言不逊。
大哥,你怎么会胳臂往外弯呢?我是你的妹妹——"
我是实事求是。他打断她的话。
你…你该不会也被那个叶水儿给迷惑住了吧?说着,安安突然灵机一动," 你若真的喜欢叶水儿,⿇烦请你看好她,千万别让她跟我抢汪大哥。"
水儿根本就不喜欢德凯,她喜欢的人是我,因为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话一出口 ,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但这是事实,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