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进入高三的生活
老旧的教室当中闷热难耐,后排的黑板上用美术字写着大大的:“距离⾼考还有301天”
此时正是八月酷夏的中午,而且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教室外面寥寥几棵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不算大的一个教室当中却是塞満了人,头顶上三个吊扇有气无力的转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聂喆拿着⽑巾在脸上狠狠抹了一下,却闻到了一股有些发馊的味道,叹了口气,推开庇股下面的长条板凳,拿着⽑巾走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气温最⾼是35度,但是看着外面酷热的大太阳,还有那都有些溶化了的柏油地面,聂喆觉得拿个鸡蛋放在路面上恐怕很快都会熟了。
不过还真别说,虽然这气温热的狗都没有了力气,只能在树荫下躺着吐头舌,可操场上还是有一群不怕死的家伙在嗷嗷叫着踢球,虽然场边连一个观众都没有,但是场上还是那么的热火朝天。
哎,年轻的人生啊!
想想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可是现在不行了,入进了⾼三,就代表着入进了毕业班,想想这八月那么热的天气还要继续来上课,就知道这最后一年有多么的关键。不光是老师,就连以往一个个吊儿郎当的生学也都意识到了危机的感觉。后黑板上的倒计时都好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每一个毕业班生学的头上。
好好的在水龙头下面洗了把脸,又把⽑巾洗了洗,只是,总感觉这自来水都不清凉了,抹在脸上温乎乎的。
该死的夏天啊,可怜的生学啊!
聂喆所在的,是谐和市下属下蔡县中的一个中学,名曰银杏中一,原因就在于这个中学有一棵古树银杏,据说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了,甚至还说什么,这颗银杏乃是当年三国大将周泰所种的——虽然周泰是下蔡人不假,但聂喆一直对于这种说法半信半疑。
银杏中一算的上是一个市重点⾼中,在几年前还是有初中部的,但等到聂喆上⾼中的第二年,初中部就取消了——据说是因为初中部没有油水,着实不像⾼中部那样。要知道,光是每年中考扩招赞助生所得的钱,就足以让校导领们笑的见牙不见眼了。
想想看,取消了初中三个年级,将教室全部腾出来作为⾼中教室,这得有多少人?尤其是⾼三年级,除了原有的14个班级以外,又开设了十个复读班,这24个班级平均每个班都有九十五人以上,甚至有的班级还突破了百人大关——这一个年级就有两千多号人去参加⾼考,按照概率来算,能达到本科线的人也不少了啊!
银杏中一这所谓的市重点就是这么炼成的,去年达到二本分数线的共有八百来人,说起来挺恐怖的,但其实看一下有这么多生学,也就知道这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聂喆的成绩在年级模拟考当中一直排在两百至三百名之间,发挥好了能往前窜窜,发挥差了就往后掉掉。基本上是属于⾼不成低不就的那种,不过也算不错了。按照这个成绩来看,只要⾼考不出什么意外,还是能上个一类本科的。
好好洗了把脸,聂喆回到教室,这时候就发现,原本安静的教室瞬间变得嘈杂,许多人都挤在面对着操场的窗户边,一个个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聂喆凑过去一看,原来操场上那帮踢球的小子们,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打起了群架。
还当什么大事呢,群架而已。
聂喆回到座位上,又拿起了面前的模拟试考题。
要说群架,这么多年来聂喆算是见的太多了,不光见过,甚至还亲⾝参与过不少。
谐和市曾经被誉为过国中十大匪城之一,甚至还有消息说,当年世界三大匪城,一是拉斯维加斯,二是澳门,这第三嘛,就是谐和市了。现在经过一系列整顿之后倒是稍微好了点,不过此地民风依旧彪悍,据说每次火车经过谐和站的时候,火车內喇叭都要专门提醒一句:“尊敬的各位旅客,谐和市就要到了,请大家把窗户关好…”按照国民生产总值算起来,谐和市在省中这几年都排第一。但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谐和市有煤矿,这周边数个乡村,都是因为煤矿而带动起来的,也产生了一批暴发户。因为矿多,而且矿上的纠纷非常的多,这就导致了矿上流氓团伙、黑势力颇为猖獗——枪火、博赌、品毒一类的东西都不少。有几个地区,因为抢劫盗窃的人多,基本上一到晚上天黑之后,街上庒根就看不到人。
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所以谐和市许多青少年一个个也彪悍的很,这样因为踢球纠纷而打架实在是家常便饭,当年聂喆就参与过不少,不过他不是主动挑事的人,一般都是别人挑事,或是他去帮朋友壮场面才去的。算起来,现在入进⾼三之后,聂喆就基本上退出足坛了,同时也退出了江湖,当了一个好好生学。
其实说起来也就是小孩子打架,基本上也就是教训一下,逞逞威风,很少有把事情闹大的。这次打架好像也不例外,等到操场上的人都散了,这学校的保安们也来了——真跟电视里面察警是一样一样的,总是等事情结束了之后才出现——只不过,电视里面察警是不是故意迟到的还不知道,但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已经退出江湖的聂喆两耳不闻窗外事,又做了一会儿题目之后觉得有点渴了,伸手拿起杯子想喝口水,却发现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正要取出打点水,但很快想起来,学校提供的水都是热的,这么热的天弄杯热水回来恐怕要等到渴死都喝不到嘴,所以还是出点血,去买瓶纯净水回来算了。
可手往庇股后面口袋里面一摸,聂喆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再摸…还是没有。
低下头赶紧在桌子底下找,还是什么都没有!
完了!钱丢了!
因为天热,聂喆穿的是一件短袖T恤加上球衣的裤衩,浑⾝上下,只有在庇股后面有一个小小的口袋,所以聂喆就把钱放在那里…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天哪!那可是一百块钱,自己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啊!
因为聂妈的⾝体不好,所以就在今天,老爸带着老妈去市里面医院检查了,中午电话打回来说要住一个星期的医院。临走时老爸给他的一百块钱,就是他这一个星期的伙食费用!对于⾼三的聂喆来说,这一百块钱完全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
竟然丢了,竟然丢了?!
聂喆发疯一样的蹲在桌子底下找,在书的夹缝当中找,完完全全找不到…完了,真丢了!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曰子怎么办啊?!
聂喆的家境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相对挺差。住的是一套五十来平方的房子,很小,而且时间很久了。家里除了一台老旧的电视和冰箱,还有电风扇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电器。因为父⺟的工资都只有每个月一千多,所以从小到大,聂喆基本上没有过什么零花钱。以往他都是早上中午的饭在家里吃,因为晚上要上晚自习,所以下午放学那段时间就留在了学校,随便买点烧饼之类的垫垫肚子,晚自习下课了回家再补一顿——而他每天晚上吃饭的钱只有两块钱。
这次聂妈生病去住院,这一百块钱对于聂喆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巨款,也是从小到大所丢的数目最多的一次。
这下可完蛋了!
一直到同桌俞驰掐着上课铃响的时间坐到他⾝边时,聂喆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怎么了?被人给煮了?”俞驰是聂喆的死党,从小一起玩到现在的,所以对聂喆的情绪了如指掌。
聂喆垂头丧气:“丢钱了,一个星期伙食费没了。你那还有小金库没,赞助我点。”
于是俞驰就伸手在口袋里面摸啊摸,摸出一张五块的,递给聂喆,抓抓头道:“呃,今儿没带钱,⾝上就这么些了,你先顶着,明天我从家带点给你。”
俞驰的家境比起聂喆好的多,他老头子是本县电视台台长,油水不少,这小子勉強也算是个官二代。区区五块钱,聂喆根本不跟他客气,直接接过。这时候老师也来了,于是聂喆继续他的题海生涯,俞驰这小子则直接趴在桌子上觉睡。
到了现在这个时段,课本上的知识早学完了。想想就在⾼二下学期开学时,就已经入进了全面的温故复习阶段。到了如今这会儿,老师上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要么就是自习,要么就是点评一下试卷。而点评试卷的时候,成绩不错的一些生学基本上都属于懒得听的,因为试考错的题目回头拿来看看也就知道怎么错的了,所以基本上都是埋头做自己的题目。
都说⾼三的生学苦,银杏中一的⾼三生学更苦。
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八点钟上课,好学的甚至五六点就起来了。上午五节课,每节四十分钟,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半接着上课,还是四节四十分钟的课,到五点半下课以后,吃饭休息一个小时,接着上晚自习,一直上到十点半才下课回家。
而且一周也就只有周曰上午能休息半天,睡个懒觉,连周曰下午都要继续上课…什么狗庇素质教育啊,完全是在做那填鸭之事。君不见每当下课铃响的时候,许多人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了。现在的⾼三生学,完全练成了那种瞬间入睡的本事,头一沾桌子,立刻就能睡着,十分钟后,就自动醒了,精神奕奕。
只是,不填鸭又着实不行,聂喆毕竟跟那些家里有钱的孩子不一样,像俞驰这般,试考考的怎么样根本无所谓。将来有他老头子能给他安排一条出路,可聂喆不行,他家中连存款都没多少,勉強也只能支持他的学费与生活费一类,所以对来说,⾼考就是决定他一生命运的转折,一定不能失败。
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试考题,中间出去吃了两个烧饼,等到完全放学聂喆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之后,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往常这时候在家时,⺟亲应该早就睡了,父亲却还应该等着自己,起码弄上点夜宵垫垫肚子。
但是如今家中却是空无一人,一进门,看着对着门的衣柜上那面试衣镜当中孤单的影子,聂喆就觉得更加孤单了…而且,还很饿。
翻箱倒柜,结果连一袋方便面都没,肚子实在是饿的难受,攥着口袋里最后三个硬币,聂喆想了想终于决定还是下楼先去买上点东西先垫吧垫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可就等他刚准备出门时,突然外面电闪雷鸣,竟然下起了大雨。这一下虽然是凉快了,可是听着那轰隆隆的雷声还有噼里啪啦的雨声,聂喆现在也不好出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拼命打雷的时候,最好是要将家里电器的揷座都拔掉。
聂喆家里通电的电器不多,就一个老旧的冰箱一台电视。就当聂喆伸手去拔衣柜旁边的冰箱揷座时,突然一道雷电打在了他住的那栋楼上,顿时強大的电流通过电线一阵猛窜。而此时,聂喆正一支手扶着旁边衣柜的镜子,一面小心翼翼的去拔揷销。
“啪”的一下,聂喆重重的摔了出去,晕倒在地。
等了许久之后,聂喆这才缓缓的醒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半夜里三点钟了。外面的电闪雷鸣也停了下来,雨也停了,想必明天气温应该会下降许多吧。
这次真的是命大,还好就只有右手上有些灼伤,聂喆強撑着站起来,觉得⾝体有些软,忍不住伸手往旁边扶了一下。在他旁边的,就是家里那个比自己年纪都大的,老爸老妈结婚的时候买的衣柜。
可这一扶,聂喆瞬间愣住了。
他缓缓的侧过头去,竟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好像入进水中一样,穿过了面前的试衣镜玻璃,而玻璃的那头,空空荡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