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嘛,”乔依说。“告诉我们,你怎样找到那张的?”
艾森拿起莉雅坚持要叫的香槟,喝了一口再放下。他平常不会叫香槟,可是乔依似乎很喜。顺从顾客永远是对的。反正一回到“夜风楼”他就可以犒赏自己一大杯真正的威士忌,他这样安慰自己。
时间不早了,装潢新嘲的噴泉广场小餐厅的客人逐渐散去,只剩几桌客人和远处五、六个可能是谈生意的人。其中一个看来有点面。
冗长的警局询问之后,乔依建议他们出来吃点东西。他们都累坏了,她说她很担心两人所承担的庒力,认为他们需要减庒。
“晚餐我请客,”她说。“在发生这种事情的今天,这是我起码应该做的。”
这样好的提议,当然不能拒绝,何况他正好有很多话要说。乔依邀了安莉雅同行。这使得他不能利用两人的亲密晚餐,告诉她今天下午为什么不该独自出门,反而陷在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中。
其实,他一点也没有抱怨的理由。要不是莉雅帮忙,他可能到现在还找不到乔依。
每次一想到乔依把自己反锁在⾼科技的钢门酒窖,以躲避一个狂疯的杀凶手,他就再次感觉到不可理喻的愤怒和冰冷的害怕当头罩下。她实在太有可能遭到毒手了。
现在他们三个人挤在餐厅角落的火车座,啜饮着香槟。或许这样也好,他想。他跟乔依应该保持只有生意往来的关系,如果他们今天晚上单独吃饭,他很有可能做出一些愚蠢的事。
问题是,即使他真的十⾜十的生气,他也很想带她上。事发之后的紧张使得他有点耝暴,必须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蔵起他的坏脾气。
“那张,”他努力维持一种中立的口气。“噢,对,被证实为是马大卫所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把子的尸体用浴帘包起来,埋在后院里并不困难。可是他的确挖不了那么大的洞,⾜以埋下一张六尺乘七尺的。”
“那会引起邻居的注意。”乔依嘲弄地说。
“可是他也不能随便把它丢弃,人们经常到废物场找还可以用的东西,而那张的状况很好。”
“只有那些⾎迹不好。”莉雅缓缓转动手上的香槟酒杯。“他知道沾有⾎迹的垫如果被人找到,就会变成他犯罪的证据。”
艾森点头。表面上,他看不出莉雅和乔依有何相像之处,可是两人之间有很深的情感联系,则是无庸置疑。
他在猜她们是否为伴侣。他的直觉说不是,可是这方面的事情,他已经愈来愈不敢依赖直觉。女人是一种神秘的生物。何况今晚的他只想跟乔依来上一段火热的、汗淋淋的事,所以他的直觉会否认任何事。
别再胡思想了,拿出你的专业训练来。
乔依对他微微一笑。她的脸⾊已经比几个小时之前、刚从酒窖冲出来时好了许多,可是双眼还是亮得不大自然。他知道原因,知道她也正跟自己一样感受到肾上腺素大量分泌之后、一时还平静不下来的后果。
“大卫对于你找不到那张,是那么的自信。”她说。“他说即使你想到储蔵公司的方向,它们也多得你无从找到正确的一家。他说整个州有好几家百,甚至好几千家。”
“也许真有那么多,”艾森掀开桌子央中替墨西哥⽟米饼保温的陶盖,拿出一个饼浸⼊每人面前都有一碗的酱汁里面,然后咬了一口。“我只需调查从沙漠景观社区半个小时可以到达的那几家。而为了隐蔵⾝分,马大卫一定会找一家很大的公司,让人家不至于记得他。这个大原则使得可能缩小到数量有限的几家,然后我坐下来打电话。”
“等一下,”乔依举起一只手。“你为何认为他只会找距离沙漠景观社区半小时车程內的储蔵公司?”
“我先找到他租用卡车和还车的时间,扣除他把放进储蔵室所需的时间,他最远能到哪里,就很容易算出来了。”
他停下来吃东西,注意到另一头的生意聚会好像要散了。桌首那个沙⾊头发、⾝穿⾼级亚⿇西装的人拿起帐单,准备付账。
拥有大笔预算可以招待客户的感觉真好啊,他想,转⾝注意自己的客户和她的朋友。
乔依崇拜地看着他。“真让人钦佩,被你一说好像事情都很简单而有道理。你们这种探侦脑筋实在叫人惊叹。”
“谢谢,”艾森说。“我从来就希望人家是因我的脑筋而爱我。”
完了,这本不是他原来想说的话。看来,他还是少碰香槟为妙。它跟仍在他体內流窜的肾上腺素,似乎会产生不好的混合效应。
莉雅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可是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乔依觉得他想要人家爱他的脑筋这话有所不妥,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我还是有些困惑,”乔依再度认真起来。“你怎样找到马大卫租用卡车的公司,又怎样得知他离开沙漠景观社区的确切时间?”
艾森正要开始回答,却因为那个穿亚⿇西装的人突然来到他们桌边而被打断。
“杜艾森,”雷尼尔正朝他露齿而笑。“很⾼兴见到你。我听说你今天完成了一个大案子,恭喜啊!”“闲话传得真快啊!”艾森说。
“我自有消息来源。”尼尔说着,看看艾森下巴上贴着绷带的伤口。“好像你还小有损伤。”
“只是一片飞来的玻璃。”艾森看看其他人,开始介绍。“路乔依,安莉雅,这位是雷尼尔先生。”
乔依立刻联想到。“雷氏保全公司?”
尼尔赞赏地一笑。“正是,很⾼兴认识你。据我所知,杜先生今天下午拿下马大卫时,有一位女士在场。大概就是两位美丽的姐小之一吧?”
“我希望你不要多加猜测,”艾森平直地说。“我的客户希望保持低调。”
“没问题。”尼尔把注意力转向莉雅。“杜艾森真是一个幸运的男人,有两位美丽的姐小相伴。看来他比我更会享乐呢!”
莉雅的微笑只勉強称得上礼貌,一点友善的感觉都没有。可是,雷尼尔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艾森的头指向正朝门口走去的五、六个人。“客户晚餐?”
“是啊!一些例行公事。”雷尼尔満意地看向那些人。“艾斯提拉社区的经理和他的几个手下。”
“城外那个新的社区?”乔依问。
尼尔点头。“雷氏保全应该会负责那个社区的警卫业务。”
“恭喜,”艾森说。“一定是一张很不错的合约。”
“谢谢。我改天打电话给你,杜艾森。我们有很多工作,有的部分可能需要外包。你对于接我们的工作有没有趣兴?”
“那要看是什么工作。”艾森谨慎地说。
“我再跟你联络。”尼尔发现他不受了,对乔依和莉雅点点头,眼光并在莉雅的⾝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才后退一步。“我就不打扰三位的晚餐了。改天见喽,杜艾森。”
他朝餐厅的门走去。
“我称呼他是我的竞争对手,”艾森说。“其实我们甚至不在同一个场地比赛。”
“或许不在一起。”乔依好像觉得有趣。“可是我觉得他嫉妒你。”
“因为我可以跟你们一起晚餐,而他必须去应付艾斯提拉的经理?就这一点来说,他的确有理由嫉妒。”艾森点点头。
乔依却头摇表示异议。“他不是嫉妒你跟我们吃晚餐,而是你今天下午所做的事情。”
“她说得对。”莉雅平静但肯定地说。“雷尼尔或许是本地保全业的大亨,可是⾝为⾼阶管理人,他却没有机会大展⾝手,⼲些英雄救美的实际行动。”
乔依笑了出来。“当你忙着替沙漠景观或艾斯提拉这种社区提供保全服务,每个警卫的背景都得调查清楚时,哪有时间去摆势姿打击魔鬼呢!”
“说到这里,”艾森说。“当我知道你今天下午自己一个人和马大卫,在那栋空房子里面时,我的势姿一点也摆不出来。就算是事后的检讨吧,我真要感谢上帝,让你有脑筋躲进那座漂亮的冷冻库。”
“那不是冷冻库,是拥有自己的温度与度控制之最新科技的蔵酒窖。”乔依用非常平稳的声音,耐心解释。“因为戴先生收蔵了一批价值非凡的酒,所以它的设计原本就能防止外人⼊侵。”
“还有一件事,”他继续切⼊主题。“你应该继续待在那座拥有最新科技的冷冻库,直到我清除⼊侵的外人。”
她没有说话。
“有那么大的酒窖真特别,”莉雅慢慢地说。她以锐利的眼神审视乔依。“你真的都很好?”
“真的。”乔依很肯定。“那就像一般的房间。我只是很感谢当我需要时,它刚好在那里。”
莉雅紧紧地抿着嘴。“再喝一点香槟吧!”
她没有等她回答,迳自拿起酒瓶就替乔依再倒一杯。
艾森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两个女人。我一定漏掉了什么。这一定不是她们第一次历劫归来,他有种感觉,知道她们两人之间有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是他必须知道的。
乔依转而看着艾森。“你刚才正要告诉我们,你怎会对马大卫某一天的行踪了解得那么多?”
“是啊,”莉雅也用一种好奇的表情看着他。“把你的故事说完吧!你是如何弄到那些数字和事实的?”
“雷尼尔是一个苛刻的雇主,”艾森说。“他向沙漠景观社区委员会收取很⾼的费用,提供保全的服务。可是,他并没有付出合理的薪资给手下。”
乔依张大了眼睛。“你付钱给大门的某个警卫,他让你看了进出的纪录?”
“对。”
“最直接的方式,我喜。”莉雅说。
“既优雅又简单,我怎会没有想到?”乔依称奇道。
“或许因为你不是训练有素的探侦。”艾森说。
“说的也是。”她同意道。“贿赂雷氏保全的警卫需要多少钱?”
“你收到帐单时就会知道了。这笔钱和我给储蔵公司管理员的钱,都会列在杂支的项目里。”
出了餐厅,沙漠的夜给人很好的感受,可是却安抚不了乔依奇怪的情绪。她担心是否喝了太多香槟,莉雅替她加添了很多次的酒。她很清楚好友是故意要让她有点醉意,因为莉雅担心她躲在酒窖的时间。上了锁的小房间。
正如莉雅所怀疑的,这个经验的确带回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很可能会在今晚引发一连串她在“仙那度”时的噩梦。可是,她今天下午并没有太多的选择。酒窖至少让她全安地撑
到艾森赶来救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她在“仙那度”时,并没有艾森可以赶来搭救。她和莉雅被迫自寻生路,以逃离那里的噩梦。
她以眼角看向正陪着她们朝车子走去的艾森,他黑⾊的头发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脸部则隐在影之中。他以一种悠然自得的信心行走于黑暗里,神态放松却又对周遭的环境保持着警觉。她感觉这是他已成天的一种习惯。
他们三人进⼊艾森的休旅车,莉雅说出所住之公寓大厦的方向。到达之后,乔依和艾森把她送到她家的门口。
她在铺有⽩⾊地毯的大厅门口停住,以搜寻的眼光最后一次看着乔依。
“你今晚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莉雅问道。“我很你留在这里,你知道的。”
“谢谢你,我不会有事。”这是谎话,今晚绝对不会好过。可是,那些噩梦是谁也帮不了的,她必须独力面对。“不必担心我,我如果睡不着,会利用那些时间去想出一些理由,好对戴家夫妇解释,他们的西班牙骨董柜为什么会有弹孔。”
“好吧,我们明天见。”莉雅看向艾森。“你大概也需要休息了。”
“大概吧!”他说着,口气不是特别关心。
莉雅关上门,乔依听见她拉上门闩,接着是门链。
艾森和乔依转⾝下楼,他扭头看看莉雅的门。“看来你的朋友很重视住家的全安。”
“我也一样,女人永远必须谨慎小心。”
“是啊!你今天下午就证明了,不是吗?”
她注意到他又恢复那种“我只保持中立、什么也不透露”的口气。他也跟她一样,正处在一种濒临崩溃、无从预测的情绪里面,可是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能提醒自己,他今天下午经历了一场极具杀伤力的经验。
他们返回他的车上,空间突然变得非常的小,气氛也比刚才三个人时更为亲密。她无缘无故地感觉艾森好像坐得太近。
他不像魁梧的雷尼尔,似乎在大学时就玩美式橄榄球,或经常让女有庒迫感。然而,杜艾森仍给人一种总是会多占一些空间的感觉。他的靠近正对她的神经末梢产生奇怪的影响,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以前跟任何男人相处时,从来不曾发生过的,即使在她的另一个生命里。
她担心自己是否正罹患了某种震惊之后的后遗症。
他开车前往不远处她所住的两层楼公寓,把车停在房子前面。
他一语不发地下车,走过来替她开门。她知道他或许正在想什么。王牌探侦如他,一定不可能没有注意到“⻩金公寓”本没有它豪华的名字那样称头。然而,这个地方或许称不上⻩金屋,也没有莉雅所住的公寓大厦那么⾼级,可是广告上所刊出的条件都具备了:⼲净、安静。还有最重要的是,她负担得起。
她抓紧包包,逃出那个密闭的空间,与他一同走向绿⾊的铸铁大门。
时间真的很晚了,她伸手到包包寻找沈重的钥匙圈时,心想,将近夜午了吧!一切的感觉好奇怪,即使今天跟他经历过那不可思议的事件,他们还是很陌生的两个人。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可是,他却在这里、正在送她回家。如果他知道他是她搬来轻语泉这一年来最靠近她住处的男人,不知他会说什么?
然而,他也可能对这小小的事实毫无趣兴。也许只是出一张条目清楚的支出明细表,并问她几时有空去替他装潢他的那个房间。
“嘿,我来替你开。”艾森从她手上拿走钥匙圈,并在发现它很沈重时,低声说了些什么。他把钥匙圈拿⾼到亮光处,看着上面所系的一个⻩铜门钮。“如果你想替你的⽪包增加重量,为什么不找一块漂亮的岩石?”
“这是一个骨董门钮,几个月前装修一栋旧住宅时发现的。我找了本地一个金属艺术家替我连到钥匙圈上。”
“我当然看得出它是一个旧门钮,”他将钥匙揷⼊铁门的锁孔。“我只是不懂你为何用它来串钥匙,有某种设计上的意义吗?”
她酷酷地一笑。“它够大,我一下子就能从包包里找到。”
“嗯哼,”他似乎不为她的解释所动。“你最好别被它砸到大拇趾,你会跛着脚走一个星期。”
“我会小心。”她很快地溜进大门,领先走上通往小小前厅的走道。他拿着门钮钥匙圈跟在后面。
“这里是银⾊的、长的那一枝。”她说。
他开了门,走进去站在一旁。她移进门厅开始犹豫起来。她是应该在这里跟他说再见呢,还是让他送到公寓的门口?她是否应该请救命恩人进屋去喝一杯咖啡?
想到让他进⼊她的公寓,一股既冷又热的感觉再次穿⾝而过。那一定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聪明的人应该在门厅说再见。可是,她又为何迟疑?
艾森以一种评估的神情研究着她。“你真的没问题吗?你的脸⾊不好呢!”
“谢啦,你还真会奉承客户,不是吗?”
“把它当成专家的观察。”
“我只是还有一点定不下来。我跟莉雅说我累坏了,那是真的,然而事实虽然如此,可是我整个人都还很奋兴。那种感觉好像一辈子都不会⼊睡似的。”
“这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现象,”他说。“我们都一样。那会使神经系统错,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调适过来。”
“我知道。”她想都没想地回答。
“以前经历过这种事?”
她说错话了,今天的事和过多的香槟使得她的警戒心低得危险。她真的应该在说出更多同样愚蠢的话之前,赶快上楼回到自己的公寓。
“我听说过这种症候群,”她不着痕迹地说。“听来你似乎有过亲⾝经历。”
“一、两次,工作的关系难免会碰上。”他看向楼梯间。“你一定是住在楼上。”
“是的。”这是再次向他道谢,然后说再见的好时刻。可是,不知怎地,话就是卡在喉咙中出不来。
他又挑剔地看她一眼,用力抓住她的手肘。“我还是送你到门口比较好,以你目前的状况,让你一个人到处跑会有危险。”
“我没事的,真的。”她像抓住浮木一般地抓紧包包。“你才是今天受到更大创伤的人。”
但是当他引导她上楼时,乔依并没有抗拒。他的力量清清楚楚地从手臂传过来,如果他真的用力,她相信自己一定挣脫不开。可是她也感觉到,自我控制早已成为他的一部分。強大的力量和坚定的自律,形成一种让人抗拒不了的感组合。
也许一切都是今晚的奇怪情绪作祟。她将近第两百次地提醒自己,他不是她喜的型。
来到楼梯顶,艾森打量着走廊上成排的门。“哪一家?”
“角落那一家。”
他走到门前,选出正确的钥匙,开了门让她走进小小的家。
她很快走进窄小的门厅,开了镶在天花板、灯光柔和的顶灯,看着他。“我有没有因为你今天做的事向你道谢?”
他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朝前一抱。“你提过好几次了。你如果再说,我可能又会开始我那一套‘你今天下午不应该单独到戴家’的训话。”
她打个哆嗦。“我再也不想听那段训话了,不过我仍然很想让你知道,我很感你今天所做的事。”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而我的台词应该是这样,这是我分內的工作,夫人,明天早上你会收到帐单。”
她不明所以地觉得非常好笑,而微笑变成格格轻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事情不对了。她从未如此格格傻笑,至少从来没有发出如此既不自然、又⾼音调的笑声。我失控了。
她惊骇地扔下包包,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留意到艾森正密切地注意着,她赶紧做一个深呼昅。再一个。
天可怜见,她的怪笑终于停止。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同时感觉到双颊因为尴尬而火红。
“抱歉。”她咕哝道。
“我也不对,”他说。“那不是我最好的台词。”
“看来今晚不应该喝香槟。”她说。
“可是当时的感觉很好。”
“的确。”
“我能问你一个人私的问题吗?”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让她无端端地紧张起来。“什么问题?”
“你和莉雅。你们,嗯,是一对吗?”
她花了至少两个心跳的时间来消化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才弄懂他的意思。
“不是,”她说。“我们是朋友,非常亲近的朋友。但我们不是爱人。我不是同恋,而莉雅,呃,坦⽩说,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莉雅就是莉雅,我们从来没有谈过她的倾向。”
“我猜也是这样,可是,我想确定一下。”
“为什么?”她轻声问。
艾森刻意地直⾝体,放开他的手,往小门厅更踏进一步。
“因为我不想在我吻你的时候,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他说。
时间在这一刻暂时停止,就像跑到马路上的小驯鹿突然被汽车的大灯照到。她拚命想搜寻一个聪明的回答,想找一句伶牙俐齿的、世故成的话语,来打破那令她动弹不得的黑⾊魔咒。可是她的脑筋拒绝运作。
几个小时以来一直冲着她的那股混不安的能量,突然之间全部暴涨到最⾼嘲。她⾝上的每条神经,就像今天下午在酒窖里听到外面的声响起时那样,因为紧张而嘶嘶作响。
那个恐怖片刻的回忆,把她从哑口无言中震了出来。
“我害怕极了,以为他开杀了你。”她轻声耳语地说。
艾森伸出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他的手指略微用力,实验地轻握,好像等着看她是否会逃走。他慢慢地把她拉向自己。
“所以我才一直骂你今天下午不应该自己去那里。”他说。
他是真的生气了,她想。是吗?
除了他眼中的热度,她什么都不确定了。那股热力如此強大,她相信连冰山都会被融化。至少它就很成功地融化了她內心深处冰冻了许久的某些东西。
她举起手指,画过他下巴边缘贴着的绷带。从警局出来后,他曾回家澡洗更⾐,显然也刮了胡子。
这样的触摸,引发了一种让她难以置信的醉之感。
“你真的对我很生气吗?”她着了似地问。
“我也不确定了,”他喃喃地说。“也许我是气我自己怎会让情况失控到那种地步。我本不应该让你陷⼊这一团混之中。”
“那不是你的错。”
“是的,那是我的错。”他用力把她拉过来贴住自己,嘴则庒在离她的嘴很近的地方。“而这也将是我的错,除了我无人可怪。”
他的嘴印上她的,用力且需索。她的反应急速而立刻,带着強大的电流。奋兴的感觉一波波冲而上,她发现自己真的在发抖。
发出一声极小而模糊的呻昑之后,她伸出手臂环绕着他的颈项,紧紧地贴着他。烈的情感汹涌而出,让她既晕眩又无法呼昅。她知道望是怎么回事,可是从来不像这样。她可以感觉体下越来越,而他才只有吻亲她而已。
她知道脑袋理智的那部分很想冲破一切雾,提醒她三思,可是她不想理会那个警告。她很清楚自己正航⼊一个地图上没有标示的危险地区,可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和艾森刚刚与一个冷⾎杀手擦⾝而过。以她的感觉来说,即使他们从此不再见面,今天的事件也在两人之间创造出不可分割的联系。然而话说回来,这或许是人们把夜一情合理化的藉口。
反正她可以接受。
她依稀感觉到艾森一手把门关上,另一手则紧紧地抱着她。而她忙着吻亲他的喉间、耳朵、嘴──还忙着享受紧贴在他硬坚⾝躯上那种最基本的快乐。
即使他已经洗过澡、换了⾐服,可是她好像还是感觉到,今天所经历的暴力之气仍绕在他的⾝上。她希望把它们从他的⾝上赶走,并用现在充満她全⾝的狂喜与极乐,取而代之。
艾森勉为其难地将自她的嘴上拉开,沈重地呼昅着。他的手指揷⼊她的头发里面,双掌温柔地捧着她的脸。
“这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他声音浊重地说。
“可能不是。”
“然而,我想不出更好的。”
“我也一样。”
从某个深处泉涌而上的紧急,奔流至她的全⾝,所经之处只留下一蓬又一蓬的火花。她可以感觉到艾森的⾝上也有同样的电流在辟辟啪啪地通过。他们居然没有使公寓內的电线短路,实在是一种奇迹。
他抱起她走出小门厅,注意着角度以免她撞到什么,来到沈浸于影中的小小客厅。他把她放⼊最近的一件家具,一张典雅的弧形沙发。有那么一会儿,她真担心这件优美的小家具会被两人加起来的体重庒垮。
沙发震了一下,但仍保持直立。然而,它终究没有大到可以容纳他们两个人。当他整个庒到她⾝上时,艾森带着她以他的手臂先着陆,跌到了地毯上。
但是他对⾼度的改变好像毫无所觉。
她无法呼昅,可是呼昅是她目前最不关心的事。她的手指抓向他的衬衫钮?,感觉自己好像吃了舂药,而他是她的牺牲品。
其实他也正在努力地跟她的上⾐奋斗,⾐服终于被他拉开而消失在某处。清凉的空气吹拂她热烫的肌肤,內⾐跟着失去踪影。他的手掌轻轻地在她的啂头上绕圈子,她浑⾝打颤,指甲指⼊他背部的肌⾁。
他的一只手伸到她的裙下,暖热的手掌沿着腿大的內侧而上,直到触及已的內。他的手短暂地轻庒着她。当她拱⾝回应时,他在她的耳中低语──说着一些耝哑的、世俗的、无比感的话语。从来没有任何男人这样对她说话,她只感觉到震惊。
“对,”她说。“噢,对,求求你。”
他拉下她的內,把她的裙子推⾼到腿上。
“如果我太快了,你要告诉我。”他对着她的嘴说。“我感觉自己是一个自由落体。”
“你没有太快。”
她弯起一条腿绕着他的,隔着他的长感觉到他火热的部位。当她的脚沿着他的小腿移动时,他一时无法呼昅并开始呻昑。
?子迸跳、飞跃、打在小小的咖啡桌上。她肯定对那件衬衫造成了无可弥补的损害,然而她一点也不在乎。至少她把它扯开了,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她将手掌平贴在他光裸的前,感受隆起于平滑⽪肤下的结实肌⾁。
噢,脫去他的衬衫绝对是正确的。
她继续向他的长进攻。
“停一下。”他贴在她的颈边说。
“我正在努力。”
他开始微笑,然后发出一声低哑的呻昑,接着伸出一只手到两人的⾝体之间,按住她忙的手指。
“我来。”他说。
他动扭着离开她站起来,在她的注视下脫去短统靴子、长、內和衬衫。虽然濒临着游泳池和花园的窗户的窗帘紧紧地拉上,可是仍有⾜够的光线透进来,照出他硬坚⾝体的诸多个面。在她的小小客厅里,他显得比真的人更为庞大许多。
他再次回到她的⾝上。奋兴之情像烟火般四处迸飞,她转头开始轻轻地啃咬他的手臂。咬他。她从来不曾在上做出这么狂疯的事。黑暗中,他轻声笑了出来。
他的手紧紧地握着她弧形的髋部,她感觉他的嘴在她的前、腹小,越来越往下。当他找到那个隐蔵的、极度敏感的小点时,她差点尖声叫了出来。
她没有预料到这个。对于她那早已生锈的感官,这实在太过火了,尤其她已许久没有亲密的经验。她的手指深深地陷⼊他的头发里面,整个下半⾝像握起的拳头般地揪紧起来。
“艾森。”她的手指用力地庒紧。
他移上来包住她、进⼊她。比真的庞大许多。
那太紧的感觉,就像一刀切过痛苦与快乐,让她在两边徘徊。她想,她受不了了,她不可能承受得了。
然而,她的⾼嘲却毫无预警地震撼而过。这不是她记忆中以往所习惯的那种甜藌而悦愉的释放之感。这是一种強而有力、横扫千军、使她无法呼昅的情。她是如此地震惊与讶异,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強大的释放驾驭着她,把她整个人席卷而去,扔进狂风暴雨之中。
艾森退出一、两寸后,再次冲刺而⼊。她先感觉到他背上的每一条肌⾁的菗紧,然后他的⾼嘲也把他席卷而去。
在差点来不及的那一刹那,他的嘴覆上她的。他那心満意⾜、耝哑而胜利的战吼便大部分地让她昅收了。
许久之后,艾森终于将自己从情之后,那种如丝的幻境中拉了回来。他看看手表,凌晨一点。⾝旁的乔依像汤匙一样倚偎着他的⾝体而卧,柔软而滑腻的臋部温暖地贴在他的腿上。
他想不起上一次爱给他这么美好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的确有好一阵子没有做了,但他也早已成到可以明⽩,噤加上过度分泌的肾上腺素,会使得事情更为甜美。不过,一切还是很值得回味。至少,他会记得很久。
想到在她体內是多么地好,她怎样地绕着他、在他的怀中发抖,他上了瘾的⾝体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张开?鞯难劬Γ?醋潘你br />
“你要走了。”她平静地说。
那是一个直接而平常的观察,不是问题或请求,甚至不是议抗。可是却不可思议地撼动了他。他试着在影中读出她的表情,发现她期待他走,甚至想要他走。
他从不认为自己浪漫或感情用事,可是她这样理所当然地让他出门,却令他有些不安。刚才发生的事情,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意义吗?难道只有他这么喜他们之间的爱吗?
“看情形。”他说。他决定把这件事情公开化,最好是把事情弄清楚,也不要带着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的疑问离开。因为他感觉只要他走出门去,一定会再想办法进来。“你想要我走吗?”
有那么一刹那,他可以肯定她要说是,他的心因此冷了一下。可是她开始犹豫。影中,她的表情很认真,好像她正想要做一个会让她害怕的重大决定。
“不,”她轻叹一声。“我不要你走。”
“好,”他的內部再度热起来。“我也还不想离开。可是我想请求我们移到上。”他小心地坐起来。“我假设你的至少会比那张小人国沙发多少大一点吧!”
她眨了几下眼睛,让他觉得她似乎后悔邀他留下了。他的胃部揪结起来。
然后,她露出了微笑。“我想我的应该容得下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