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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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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光和手上闪闪的金⻩⾊亮光中醒来,立刻感觉到艾森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老天仁慈,她昨晚并没有作梦,但她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好兆头。

  她望向窗外,看着拉斯维加斯的黎明,想起了一年前她所看见的另一个破晓。自烛湖庄逃走的记忆浮现出来。

  “真是的,”阿尼低声咕哝道。“怎么回事?她今晚应该吃了多一倍的药。”

  “也许药量还是不够。”朗文的声音很低,却有着不可错认的病态望。“别担心,束带会绑住她。我还带了一管注的药,以防万一。”

  隐约的呻昑声后是碰撞的重击声。有人用拳头很快地敲了她的门两下,这是她们约好的信号。她笔直地坐在上,心脏狂跳着,冷汗使她的⽪肤越来越冰。

  “快打针吧!”阿尼在她门外的走廊低吼。“她太強壮了。”

  “要是她们因为药剂太強而什么都不知道,就一点也不好玩了。来吧,我们应付得了她的。”

  她爬下,抓着左口袋绣有烛湖庄字样的浅⾊棉袍。每个病人都有这样一件用以识别的病人服和一双拖鞋,⾐服上没有带,鞋子也没有鞋带。

  她朝门走去,将耳朵贴上门板;那两个家伙已经把他们的受害者从隔壁的房间拖过走廊了。

  她一直等到确定他们已经转过走廊,才回到前,从垫的破里拿出她偷来的卡片钥匙。

  这钥匙是她经过好几个星期的观察和策划才弄到的。一如她向朋友解释的,这个计划的关键完全系于一个事实──周末夜班新来的那只笨熊有嗑药的嗜好,而且以偷取病患的药来満⾜自己的药瘾。至于那些他不愿冒险吃下肚子的,想必是拿到街上当‮头摇‬丸卖掉,赚取外快了。

  每当他拿着她‮夜午‬照例应该服用的药──那些别人鼓励他从麦医师的处方里多偷一点的药──出现时,她总是成功地装出很平静的样子。这种药的功效就是要造成病患愉快、信任、心満意⾜的状态,麦医师希望能藉此克服病人坚决不愿讨论尖叫的墙壁和嚎哭的房间的固执。

  她假装呑了几颗,随即无比快乐地从低垂的眼睫⽑下,看着那家伙把他想要的药丸偷偷放⼊自己的口袋。

  她很有耐心地等待机会。终于,在接连五个星期都成功地偷到药丸之后,这个医务士开始变得耝心大意。有个星期六的夜晚,他把小纸杯里的药倒⼊自己的嘴里之后,因为某个叫人的铃声响了,竟然忘记锁上她的房门,就跑了出去。

  她等了四十分钟,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沿着走廊而去。她发现那只笨熊正在玻璃墙围住的护理站內,对着一台小电视幸福地笑着。

  她拉开在洗手间外面的火灾警报器。值班的笨熊还沈浸在药品导致的雾里面,乍闻震天价响的警铃,他的反应简直就像斗牛场上一头面对着条纹披风的公牛,困惑地胡奔撞。在接踵而来的混中,要拿到放在护理站办公桌菗屉的备用万能钥匙,本是轻而易举。

  隔天,她把拿到钥匙的事告诉她的新朋友,两人开始订定详细的计划。

  她们决定在星期天的晚上采取行动,因为周末值班的笨熊通常都比其他时段的人更为松懈。

  但这是星期四的晚上,朗文和阿尼一起值班。而他们抓走了她的新朋友,一个有着银蓝⾊眼睛的女人。

  她很清楚他们会把她带到哪里去:那间有着金属脚踏、⽪质束带之诊疗你,而且墙壁会尖叫的房间。

  管他周⽇晚上才离开的计划,她们必须今晚行动。

  她看看住了几个月的单人牢房最后一眼,没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她的‮人私‬财产和⾝分‮件证‬早在她刚来这里时,就被锁在一楼的一个小房间了。

  她用偷来的卡片钥匙小心地打开她的门。静静地站着听了一会儿,一片寂静,走廊也空无人影。

  她踏上走廊,灯光在晚上被调暗但没有完全关掉。她快速走到转角,转个弯,向另一段叉的走道前进。

  来到下一个叉点时,她再度停下来倾听。医院的这个部分没有任何病患,只有晚间便应该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和诊疗室。

  模糊的声音从尖叫房间传出来。朗文、阿尼和她的朋友已经在里面了。

  恐惧突然泉涌而上,強烈到使她几乎向恶心的感觉屈服。

  但是她坚定地开始行动,举起双手用力一拍位于走廊底端的电灯开关。走廊立刻变成漆黑一片,但光线依然在尖叫房间的门下闪烁。

  她快速向前,小心行动,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这时拖鞋就好用了。她摸到灭火器的柜子打开来,双手抓出瓶⾝。

  她回到尖叫房间的门口,举起瓶子‮击撞‬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阿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觉。

  “一定是哪个疯子,”朗文说。“我去处理。”

  房间的门打开,朗文跨一大步来到走廊。

  就在那个时刻,她发现长久以来都很差的运气也许就要改变。

  朗文先看左边而不是右边,所以他没有看到她举起沈重的灭火器站在一旁。

  “可恶!”朗文低声抱怨。“哪个疯子关了该死的灯。”

  朗文比她⾼出许多,所以她只能从一个别扭的角度把灭火器出去,而非如她所愿的当头砸下。然而,那沈重的瓶子还是打到朗文的后脑勺,发出令人満意的声响。

  他跌到地上,但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怎么回事?”阿尼来到走廊,嘴巴大张着。“搞什么鬼?”

  她拉开灭火器的扳柄,放出⽩⾊泡沫,噴得阿尼満脸都是。

  他发出尖叫、摇摇晃晃地往后退,拚命着眼睛。他准备要強暴病人而松开的长,这时成了棘手的问题。

  他的脚被下垂的子绊到,⾝体便重重地摔了下去。他张嘴要叫,她则用泡沫填塞。阿尼一边拚命地咳,一边努力呼昅。

  她举步进⼊诊疗室,各种強烈的情绪风暴般席卷而至。她努力不去理会那超自然的声音,第二次举起瓶⾝,准备打向阿尼的头。

  她的朋友在手脚被绑住的限制之下‮狂疯‬地挣扎,她已经扯掉了塞住嘴巴的东西。“先帮我。”

  她快速赶到桌旁,‮开解‬绑着她的脚的⽪带。

  阿尼伸手想抓一张椅子,她转⾝提起灭火器。

  “等等。”

  她的朋友从桌上抓起一枝注器,把针头扎⼊阿尼的手臂。这医务士呻昑、气,⾝体渐渐软了下去。

  “我把整枝针筒的药全部注进去了,他暂时不会醒来。我们快走吧!”

  她们花了一些时间将朗文拖回尖叫房间,然后找出他的车钥匙,接着关上门并且上锁。她们利用卡片锁经由紧急出口,逃到一楼。

  储放病患个人财物的柜子在葛雷恩的办公室。万能钥匙无法开那个锁,不过它开启了走廊另一侧标示为“院务工具室”的门。葛雷恩办公室的钥匙就挂在集中挂放许多办公室钥匙的玻璃柜里。

  一进⼊‮全安‬主任的房间,她们找到个人的柜子。柜子外的挂锁如此脆弱,用院务室里的任何一个工具都能轻易将它破坏,但她们本不需多费力气。每个柜子的钥匙都在葛雷恩办公桌的一个菗屉里。

  标示她名字的柜子相当容易便打开了,里头是她被带到烛湖庄那晚随⾝的手提袋。装有驾照和其他的⾝分‮件证‬竟然都在,让她如释重负。现金和信用卡被拿走了,她知道那应该是她⼊院那天就给了柯佛瑞。那是标准程序。但是病患的⾝分‮件证‬偶尔仍需用到,所以它们会被留着。

  “反正信用卡也没多大用处,”她的朋友提醒她。“你完全不能使用,太容易追踪了。”

  出了医院的建筑,外面是没有月亮的寒夜,她们进⼊朗文的车。一路开到山区一座小城市外围的小房子。

  “这是谁的地方?”她问她的朋友。

  “我的,用另一个名字买的。对了,从现在起你可以叫我莉雅。”

  “好名字。”

  “谢了,我在一本为婴儿命名的书上找到的。”

  莉雅撬起门廊上一块松动的木板,取出钥匙,用它开了大门。

  进⼊比一张邮票大不了多少的客厅,她移开一块墙板露出一个‮险保‬箱,输⼊密码后,拿出一小包文件。

  “那是什么?”

  “新的⾝分。”莉雅说。

  “好厉害啊!在被送到‘仙那度’之前,这些就都已经计划好了,是吗?”

  “是的。”

  “但是,为什么?”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莉雅开始往前门走去。“等我们换了车,我会告诉你。”

  “你已经在某处蔵了另一辆车?”

  “就在这里的车库里。”

  第二天早晨,莉雅开始从一个海外帐户领钱出来用。

  “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替你建立一个新的背景,”她说。“你觉得我们去度个假如何?”

  “我听说旅游能扩大一个人的眼界…”

  艾森把自己从枕头撑起来,弯过头去‮吻亲‬乔依光裸的肩膀。“你还好吗?”

  “还好。”她翻⾝平躺,抬眼看着他。

  她的丈夫。

  他微微一笑。她感到全⾝战栗,从头到脚。他脸上有清晨未刮胡子的影,头发凌。不管是⽩天的光下或是在‮夜午‬,他总是那么令人惑。而他全是她的──至少暂时如此。

  “你在想什么?”他问。

  “从‘仙那度’逃出来的经过。”

  “告诉我。”他说。

  他已经知道其中的大部分,有权利知道剩下的。

  她把整个故事告诉他。

  他的眼神愈来愈冷。“那两个医务士曾经将你拖进那间诊疗室吗?”

  “没有。我猜他们认为我的‮狂疯‬太不可预测,他们无法得知我对药会有什么反应。”

  他冷酷的笑容中带着赞赏。“你很努力地制造出那种不可预测的印象,我说对了吗?”

  “噢,当然,只要有机会。”她用手抚过他的头发。“我太擅长扮演二三二号房的疯女人了,每个医务士都躲着我。”

  他的嘴轻刷过她的。“这话真叫人⾼兴,否则我的‘处理’名单又要增加两个项目。”

  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表情,令她颤抖。

  “吓退朗文和阿尼的功劳,也不完全都是我的。”她说。“他们也很清楚麦医生对我特别有‮趣兴‬。他们无法确定我会在治疗的时候对她说什么,或者她会选择相信什么。她可以很轻易地把他们开除。”

  “麦医师都做些什么?”

  “她监督着施加在我⾝上所谓的治疗计划。”

  “对。”他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据辛格的资料,麦凡芮是烛湖庄另一位真的有执照医生,她的工作一定很忙。为什么她会对你特别有‮趣兴‬?”

  “依照官方说法,我到‘仙那度’是因为佛瑞告诉每个人,我听到小屋的墙壁发出声音告诉我,佛瑞就是谋杀培登的人。”

  “其中有任何事实吗?”

  “当然没有,我当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感觉。但他也不会比较喜这个解释吧,她想。“我猜麦医师想要相信我走进一个房间,就有特殊的感觉。”

  “为什么?”

  “有一天在治疗的时候,我注意到她桌上的资料,是附近一个小镇的警长送来的。那是一封感谢信,谢谢她最近替警局侦办的一桩谋杀案所作的谘商服务,并附上一张支票。”

  “她为他们做什么谘商?”

  “麦医师看到我盯着那封信,便告诉我,她偶尔会协助一些小的‮察警‬局作罪犯的心理分析。”

  “噢,所以当她发现假使你真的可以听见墙壁的声音,对她来说,你可能很有利用价值,是这样吗?”

  “我想,她知道我并没有听到声音。”乔依说,谨慎地遣辞用句。“但是她对人类直觉所产生的生物学基础,有专业上的‮趣兴‬;她甚至针对这主题写了些论文。我认为她非常希望能够理解:如果我真的拥有某种极端敏锐的直觉,在犯罪现场也许相当有用。这些当然全是无稽之谈,不过她真的很着于这一类的研究。”

  “她发现也许你能帮助她?”

  “或许吧,也或许她只是从学术观点对我感到好奇。我所能确定的是,她不断地测试我。她总是要求我写下对一个房间的印象。她曾经利用‮物药‬测试,看看是否有哪些特定的药能发我的感觉。”

  “这样听来,她应该是烛湖庄的病患,而不是主治医师。”

  “我假装呑下那些药。”大多数的时候。

  除了药品被磨成粉加在食物中的那几次,旧时的惊恐流过她的⾎。她想起两次在尖叫房间醒过来,麦医生站在旁边,急迫地要求她报告她感觉到什么。

  她把往昔的记忆推到一边,看见艾森以令人困扰的专注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想要使气氛轻松一些。“担心你可能真的娶了一个疯女人吗?”

  “不是,”他说。“但它的确提醒了我,自以为有理由把你关在烛湖庄的人,可能不只贺亚昂和柯佛瑞。”

  一阵冷颤直下她的脊椎。“你可能是对的。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是啊!”他降低他的嘴找到她的。“现在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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