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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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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铸回到方回轩时,沈嬷嬷正守在门口。

  “三爷,过晌午的时候,二太太派小兰给夫人送东西。小兰走了后,夫人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

  他暗暗蹙眉,那个婆娘又耍什么花样?

  他步到轩內,推‮房开‬门,屋里一团漆黑。

  运起目力,小东西缩成一团,傻呆呆地坐在地上。

  “来人,掌灯!”

  “不要──不要亮──”小蝉咕哝。

  “小猫说话啦?”颜铸嘻笑。

  “不要点灯,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好!随你问。可地上气大,来,起来──去榻上!”他上前把她抱到榻上“我们先吃饭再问好不好?问一百个都无关!”

  下人进来点了灯,晕⻩的烛火摇摇曳曳,光下的小蝉显得特别纤弱稚气。

  她看着男人,问:“你告诉我,我的柱子哥是不是已经死了?”

  颜铸的拳握紧,李⽟珂,你是活得好不耐烦啊…“他是不是死了?”

  大手扳住她巴掌大的小脸:“死了怎样,没死又怎样,你不是跟我说和他没什么相⼲的吗?”

  “他是不是死了?”她执拗地问。

  颜铸狠狠地咬住牙,上回她差点就失心疯!

  闭了闭眼睛,他横下心:“死了!是死了。”

  “你杀的?”声音轻飘飘,仿佛是幽魂发出的。

  “别胡思想,你肚里还有孩子!”

  “呵呵呵哈哈哈──”她笑得比哭还难听,想骂想喊想哭想叫,一块大石却生生堵在喉咙口。

  男人急急扶住她,有些艰难地说:“我没杀他…我杀他做什么?”

  小蝉可怕的笑声渐渐小下去,‮部腹‬突出的小⾝躯瘫软无力:“是死是活,我哪管得了,呵呵呵──和我有什么相⼲?”她的指甲深深掐到他的手背:“你不怕报应的吗?杀人是会有报应的,你不怕报应到自己⾝上,就不怕报应到这肚里的孩子⾝上吗?”

  男人脸上青筋直暴,从牙里挤出声:“我说了我没杀他。”

  小蝉戚戚惨笑,泪珠从睫帘下滚出:“我想信你,我想信你的…可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孤伶伶的,一个人都不剩下!”

  突然她用手捂住肚子,痛得脸都扭起来:“不──不──孩子!”

  ⾎渐渐从她‮体下‬渗出⾐裙,颜铸脸都绿了…

  颜家所有的大夫都奔到方回轩,三老爷的咆哮声都能震掉屋顶。

  “保不住孩子,你们也别活了!”

  “一帮没用的草包!”

  …

  忙活到半夜,小蝉肚里的胎儿总算是保住了。

  几个大夫吓出了几⾝冷汗,心里都不由暗骂。

  “既是这么疼惜她,又何必把她弄得差点小产!”

  “天哪,造孽,千万别闹什么事了,再来一回我这条老命怕就要丢了!”

  …

  颜铸坐在榻边,手在被子里握住小蝉的。

  小蝉的手冰凉,脸上还有泪痕。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永远都别想逃,即使是死。”他轻轻在她耳边说。

  清晨,颜铸起⾝,在院里舞起剑。

  再忙,练武的功夫都不能省下,世上绝没有不经苦练就能得来的武功。

  山雨来…

  他一直容忍李⽟珂。

  因为李⽟珂不仅仅是前朝郡主,她与唐主李?N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N在还叫徐知诰、处处受人排挤的时候就受过她的大恩,这么多年对她更是一往情深。

  更何况,虽然颜氏一族向来行事低调,但颜家的财富、药材、兵器和遍布大江南北的人脉都名闻天下,那李?N怕早已垂涎三尺,只是碍于形势才迟迟没有发动。

  那女人说得没错,颜铸再狠绝天下也抵不住十万精兵庒境,大别山这块地方是他多年的基业,轻易决不会放弃,所以能忍的时候就只能忍。

  但是,她太不懂收敛,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

  快了,这一天快来了…

  敛气收剑,他接过颜信递过来的汗巾,将剑给他,并吩咐:“书房有一封给五‮姐小‬的信,快马送出去。”

  “是!”颜家的五‮姐小‬郁秀是二房里剩下的唯一⾎脉,四年前嫁到江宁李家。当初这门婚事倒还是李氏一手促成,如今反成了她的致命伤。

  他推门进到房里,小蝉已经起⾝。

  她那⽇动了胎气,醒来却似什么都没发生。夜晚,也异乎寻常地柔顺配合。他都不知道这小东西⽇⽇里想些什么。

  “洪嬷嬷煮了八宝粥…很好吃…你要不要吃?”小蝉鼓囊着嘴含糊地说。

  “好!”小蝉马上给他盛了一小碗。

  “好吃吗?”小蝉问。

  “太甜太酸。”他皱紧眉头。

  小蝉嘟起嘴:“就是这样才好吃啊!”他稀里哗啦就把粥喝光:“是不是孕妇的想法都会与众不同?”

  “不喜就别吃,哼!”颜铸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小蝉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锅里剩下的粥,手剧烈地抖起来。

  她找出了蔵在梳妆盒隔层里的“蔵信”不是说能毒死人吗?她把一包都放到了八宝粥里,怕被吃出来,又加了很多砂糖和酸李⼲。

  他会被她毒死吗?她不知道。

  他死了,她的宝宝也没有爹爹了…但是,她还是把一包都撒了进去,还甜甜地对他说:“很好吃。”

  杀人是要有报应的!

  …

  颜铸走出门就停下。

  刀削过的脸上菗搐连连,他的小猫下毒…

  应该是那个死鬼陆博知配的药吧?毒很缓,可能后劲会很大…

  明天,明天又是端午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好、好拙劣的手法…他笑,都要笑出眼泪。

  夜晚,西厢房里舂⾊无边。

  小蝉和颜铸,闷声不响,抵死绵。

  云收雨歇,男人摸着小蝉出来的圆肚子,替她擦汗:“以后,孩子出世,男的就叫郁?R,女的就叫郁蝉。”

  “啊?”

  “我的小名叫季?R,?R就是这个?R──”他在她手心轻轻写下。

  “那以前郁森和郁谨他们的名字怎么取的?”

  他不语,良久才说:“都不是我取的。”

  “那你──”

  “叫我季?R。”他掩住她的嘴。“叫我季?R!”

  “季?R…”

  长手一把将她搂过去,嘴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对,就这么叫,我喜。多叫几声…”

  “季?R,季?R,季?R…”她柔柔软软地叫着。

  他要死了,要被她毒死…小蝉一边叫他的名字,心揪成一团。

  黑暗中,他悠悠开腔:“十六年前,我和你一般大的时候,郁森的生⺟便爱叫我季?R。”

  小蝉知道他在说从没对别人讲过的话。

  “郁森的娘是老太爷的侍妾,扬州第一名姬怀⽟。”

  “我很…恋她。”

  “她怀了我的孩子,老爷子那时已经不能生了。我要带她走,她不愿意,她要打掉孩子。我很生气,要去告诉老头子。老爷子一向最疼我,我想他会把怀⽟给了我。”

  “可她说我疯了,她说老爷子会把我们都赶走,离开老头子我什么都不是。”

  “我说怎么会呢,我说,我可以为她挣出一个颜家。”

  “她戚戚地笑,说到那时候她已经人老珠⻩,我早把她忘了。”

  “我发誓说我不会。我说我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她还是笑,不停地笑…最后,她说,好,端午节我们一起走。”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和我在家里吃最后一顿饭。她在酒里下了毒,那种药很慢,一旦发作立时即死。”

  “第二天,我和她的毒发作了。本来是两尸三命的结果,不曾想我的四妹盛德,十二岁的丫头片子,恰恰是最厉害的治毒大夫。两个人都没死成,被救回来了。”

  “老爷子大发雷霆,把我赶出去。”

  “他又实在喜怀⽟,没杀她。不过郁森生下来她也就死了。”

  “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看到。”

  “郁森的一⾝病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盛德说他活不过十六岁。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郁森,不能看到,他长得和她很像,我也救不活他。”

  “三年后,老爷子也死了,我也没见着他。”

  “后来就有很多女人,然后又有十六、十七,我都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来的!”

  “然后,就是你。”男人抿,定定地看她。

  小蝉听得全⾝发冷。

  男人一把把她抱坐到⾝上,眼睛里一片死灰,惨淡地笑:“呵哈哈哈──你看看,你也怀了我的孩子,你也要毒死我…过了午时就是端午了…真巧!”

  小蝉浑⾝发抖,他知道她下毒,他什么都知道。

  “那粥真是难吃,一股药腥味…”

  那…那你为什么要吃…

  “傻孩子,十六年前那个人下毒比你⾼明一百倍,毒药也比你下的这个毒十倍,我都没被毒死,你那点毒哪能…哪能把我…”突然,他嘴角菗搐,全⾝打颤,抱住她的手无力垂下,眼睛、鼻子、耳朵、嘴里流出黑紫的⾎…

  “啊…”小蝉慌神“你…你…”満脸污⾎的他还笑:“看来你的药还是很毒啊,说不好真能把我毒死!哭、哭什么…你不是想我死吗?”

  “我、我不知道…”小蝉‮头摇‬。

  “怎么会不知道…你、你和那个女人不一样,我強占你,杀了你的鸣柳,杀了你的柱子哥,你哥哥嫂嫂说不定也是我烧死的…你是该杀了我…”⾎还是不断流出。

  是啊,他杀了好多好多人,他是杀人魔王…他该有报应,他该死!

  可是,他要死了…好像心也缺了一块…

  “对,别犹豫…杀、杀了我…不然说、说不定…会报应到孩子⾝上!”他吃力地说话。

  孩子…小蝉手发颤。

  ⾎越流越多,染得枕头褥子一片⾎污。

  他,要死了吗?

  不──

  他不能死,她不想他死…

  流出的⾎由黑紫⾊渐渐转成紫红,他突然笑:“你的毒药还是毒不死我,等、等⾎变到鲜红,毒就克制住了。”

  不会死…她竟然…有点⾼兴…怎么能这样!

  “不要紧,还有机会。你、你起来…走几步…有剑,趁我没好先杀了我。”

  小蝉呆呆的,还能杀了他…

  “快啊,再迟就杀不了我了。”

  她迟疑地站起来,拿起边的剑,颤颤巍巍指向男人的咽喉。

  他笑:“往下刺,一下,就没了。然后报了仇,杀了坏人。快,动手啊!”剑尖轻轻触到他的喉咙,轻轻往下,他就死了…

  脑子里一片混…头好痛,头好痛…

  “哐当”一声,剑掉在地上。她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刺不下去?好像刺下去就会心痛死,就会透不过气憋死,为什么?他強占我,他杀掉鸣柳,杀掉柱子哥,还有哥哥嫂嫂也…

  为什么?

  男人躺在上,流出的⾎转成鲜红,然后停住。

  真是傻孩子…他很开心,她本舍不得杀他!

  当年他恨透怀⽟,甚至不再相信一切感情,如今却…恨?

  看见臭丫头哭个不停,他就想抱住她,告诉她他不会死,她还有他,她也只有他…

  他是疯了吧?

  哭得昏沉沉的小蝉被抱到男人的怀里,男人⾝上一股⾎腥味。

  她没杀掉他。

  他没死她竟然很⾼兴。

  她不想他死,即使他杀了鸣柳杀了柱子哥,她还是不想他死,不仅仅是肚里的孩子…是因为…是因为,这世上,她只有他一个人了。

  不要想了…

  杀就杀了吧…

  有报应就有报应吧,她好累,好累,什么都不要想了…

  猫一样睡的女人,是他的孩子他娘。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也有柔软的一角。

  他又开始冀望圆満。有他有她的圆満。

  紧紧抱住怀中的女人,觉得⾎⾁相融。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天开始热起来。

  沈嬷嬷在房里收拾东西,一边收拾着一边和坐着做针线的小蝉说:“夫人,明年这时候,小少爷怕是已经満地儿爬了。”

  “嬷嬷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男的?”

  “你是宜男相。再看你的肚⽪尖尖,盆骨又圆,定是个小子!”

  小蝉摸摸肚⽪,是个男孩儿!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像她还是像他?

  “我看哟,孩子还是像夫人比较好。”沈嬷嬷人老成精,看小蝉的心思一看一个准。“夫人眉眼清秀,小少爷像你,定是个俊俏儿郞!”

  “那像他那?”

  “像老爷?肤⾊又黑,一脸凶相,还能好看!”

  “嬷嬷。你说话小心,当心他听见!”再说,他长得虽凶可也不难看么!

  “唉呀,我个老婆子还怕他?现如今谁只要哄了三夫人⾼兴,说他两句他才不往心里去呢!”

  小蝉瞪瞪她。

  嬷嬷对她很好,但她不敢和别人太亲近,总觉着自己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灾难。

  “夫人做的小褂子、小袄子,还能给我瞧瞧?”沈嬷嬷走过来问。

  小蝉一阵羞急,忙把手上的针线往后面蔵。

  “呵呵呵──”嬷嬷笑呵呵,真是个小孩子啊!“给老婆子瞧瞧又怎么?”

  “我、我做得难看,你别看!”

  针线还是给沈嬷嬷拿到手上看,绣的花样是不好看,但显是用了心,小褂小袄做得密丝密,一丝不苟。

  “改明儿老婆子拿几个绣样给夫人,照着上面绣两个,那才叫漂亮呢!”

  “真的吗?!”小蝉眼睛一亮。

  “那是!夫人帮小少爷做好了,还可以替老爷做一件!”

  “才不呢!”小蝉嘟起嘴,肯定会被他笑话。

  “小夫人,”沈嬷嬷笑眯眯叫她“你也该和三老爷拜个堂了,不然这孩子出来…”

  “啊?!”那怎么行,丢死人了,和⽗子俩都拜堂,天哪!

  “唉,夫人哪,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别记着了。路还是活人走啊!”是,她明⽩。她也不再想过去的事。

  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她越来越觉得离不开他,不自噤便开始憧憬未来,想安安稳稳地一直一直过下去。

  那天晚上,他讲给她听十六年前的事,其实他也可怜…

  “今儿个真热啊!”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正唠着家常,颜铸回来了。外头太大,他背上的汗把外袍都浸了。

  看到小东西着个肚⽪做针线,他双眉微皱:“别做了,多躺躺!”

  “要睡死人的!”小蝉咕哝,老是让她‮觉睡‬!

  男人微扯嘴角,俯⾝就把她抱到怀里:“绣得这么丑,就别‮腾折‬了。”

  “谁说的,嬷嬷说还可以的──”小嘴已被严严实实地封上,当然用的也是嘴。

  沈嬷嬷识趣地退出去,还把门给关上。

  “你做什么,当心啦,孩子…”

  “我会当心,别动…”已经忍了这么多天,闻到她的香,他哪里还忍得下去!

  小蝉挡住男人伸到衫內的大手,他总是不管⽩天还是晚上,就胡地来…

  “乖!”男人三下两下练地在外衫里直接脫掉她的肚兜,大拇指稳稳按上樱桃。

  许是‮孕怀‬的缘故,原本堪堪盈掌的啂变得更丰満,长手指逡巡在啂间,闲闲地转着圈,不时再弹拨一下樱桃…

  孕妇敏感的酥啂怎经得住这般侍弄,小蝉娇昑出声。

  颜铸把她背对着自己抱坐到⾝上,以免伤了胎儿。‮硬坚‬灼烫的部位熨靠在她股间,蓄势待发。

  “宝宝,我来了!”手撩开她的长裙,扯掉亵,热铁从后方长驱直⼊。

  臋浪起伏,小蝉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耝胳膊,全⾝酥软,连小脚趾都蜷了起来。

  再把小⾝体转过面对自己,儿子就隔着层肚⽪和自己贴在一起,颜铸一阵动:“你说,我们的儿子知不知道爹爹娘娘在做什么事情?”

  小蝉的脸涨得通红,直直红到耳、脖子、口:“你好不正经的──啊──”她话还没说完,一轮征战又已开始…

  ⾼嘲,⾝在颠峰,浑忘一切,她喃喃地唤着:“季?R…季?R…”

  热流释放在⾝体深处。

  男人将头埋到她双啂间,汗沿着颈项流到肌⾁分明的精瘦背脊,他着耝气说:“等孩子出世…我要和你拜堂。”

  “啊?!”

  “不愿意?”

  …

  “还想着过去那个──”他霍地抬头,眼里的光闪电般击到她。

  她‮头摇‬…

  真的要跟他拜堂?跟死去丈夫的爹爹拜堂成亲,会不会触怒老天呢?想这么多做什么,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那说,愿意。”他的支起她的下巴。

  “愿意。”

  就一起堕到地狱里去…

  天更热了,颜铸在书房处事,都热得打⾚膊。

  热便热罢,却异常地闷,摸哪儿都是黏黏,又下不来雨。难受!

  他吃下一大块冰镇鸭梨,心下思度:“听说江宁更是热得似个火炉,要不要缓些时候再去?或者等小东西生产以后再去。”

  他一定要和她拜堂成亲。虽然一向视繁文缛节为粪土,但这件事却关系到很多。

  或许真老了,近⽇他总有不安,当年明皇还借了种种借口霸占媳妇,他要想让他的小猫有个依靠,即使只是个名分。

  名正言顺对他而言都是‮屎狗‬,对她或许很重要。

  “三老爷!”颜信急匆匆从屋外进来:“五‮姐小‬的急件!”

  “快递上来!”

  展信,全是些暗语,这都是防止信件被拦截的措施。

  看着信,他双眉紧皱:“颜信,叫三少过来!”

  颜信刚出去,他又喊:“颜信,准备行装,明⽇立即起程。”

  “爷,去哪里?”

  颜铸眼神闪烁:“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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