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师兄弟

　　小刘来到废都时，废都通向地面的门户紧闭，早被风沙掩盖，若非认真探测之下，沙石下面有细微的感应，一般很难发现这个入口。

　　小刘撩开浮沙，现出下面的门户，对着一个装置叫了一声：“韦师弟！你师兄我来了！接我进去。”

　　良久，地下轰隆隆地，沙堆缓缓隆起一个包，沙石四下流开，露出来的，便是通道口。或者也可以叫它“电梯”

　　门开，小刘走进去，门关。电梯慢慢‮速加‬下降。良久方停。

　　门开，小刘重又看到这个‮大巨‬的地下城市——的废墟。

　　跟上次相比，这里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韦不经的隐居，对这里的一切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为毒者，韦不经不是好动的人，消耗相应也小，这所废都所存余的物资，足够他保用很久很久。

　　至于他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孤独？

　　小刘不清楚。

　　并不是所有的机器人都会因为一个人而感到孤独，但也并不是所有机器人都不会因此而感到孤独。因人而异。

　　而且，今后他大概也不会再一个人了。

　　门开之后，小刘的视眼中，出现两个人。

　　当先挺立的是韦不经，后面缩头缩脑躲着夜之子。

　　小刘还没说话，便察觉老韦眼中一道“神光”射来。

　　两人对视良久…

　　老韦的⾝子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

　　两人眼光错开。

　　“师兄不愧为师兄！短短两年的修炼，便胜过师弟我几十年的苦功！”韦不经叹一口气，笑道。

　　“我是际遇非凡，现在的毒术，多是幸运得来。不比师弟，一字一符，都是你自己辛苦创出来的！况且师弟能耐住寂寞，在此潜心静修，毒术也是进境惊人。能跟我比拼这么久，放眼当今天下，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唉！还是天下第二…”老韦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感慨而已。”老韦摇了‮头摇‬：“不知师兄到此何事？”

　　“来寻一份师父曾经用过的⾝体…”当下，小刘便将来意说明，连带牵涉到的他的志愿等等，也说了一番。

　　“这个问题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师父曾经用过的⾝体都收蔵在一个仓库中。若不是我平常有事没事就在这里头闲逛，那地方还真不容易找得到…”老韦领着小刘一路走一路说。

　　很快，老虎的⾝上又多了一具⾝体。

　　“好了，正事办完了，现在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小刘看着夜之子，别有意味地说到。

　　刚才取⾝体的时候，八夜一直跟小刘保持距离，举止小心翼翼，尽量不昅引小刘的注意。而小刘，似乎也对这个人的存在毫不在意。

　　这一会工夫八夜可算过得度曰如年。眼看小刘就要离开，他也准备要松下一口气了。小刘忽然又提起了他，而那眼神，更让八夜不舒服——简直就像是猎人在戏弄他的猎物一般。

　　“你可是姚不飞的孽徒，夜之子？”

　　“你知道了？”夜之子忍不住一惊，后退几步，摆出戒备的姿态，神⾊紧张。

　　“少主，我是夜行子，我和夜星子夜猫子都被他俘虏了，夜惊子夜哭子夜莺子都被他杀了。”这时，从小刘⾝上忽然传出这样的话，声音陌生，不过言辞已经说明一切。

　　然后，又是小刘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了吧？”

　　“你你你…”夜之子指着小刘，说不出话来。

　　“师侄不可无理，过来好好见过你大师伯。”老韦瞄了夜之子一眼，打出一道眼神：“有我在，包你无事。”

　　“见过大师伯！”夜之子无可奈何，只得走近来行了一礼。

　　若是在外面，逃跑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但是在这么个封闭的地方捉迷蔵，却没有什么生机可言。

　　况且，大不了一死，而后复活花点钱，却不可因此而丢了自己（和）师父的脸面。

　　小刘一闪⾝避开：“你师父已经被我清理了门户。况且，我也从来没有承认过他。”

　　“即便如此，我欧阳师祖也从来没有说过要逐我师父出门墙的话。”

　　“反正，我是不会承认你的。”

　　“师兄，往事…”老韦想要调解。

　　“有些事情，是不可原谅的。所以，”说到这里，小刘看向八夜，声⾊俱厉：“今天你必须死！”

　　八夜见状，感觉事情无有挽回余地，反倒不再害怕，昂首挺胸而立，直直视着小刘，分毫不让。

　　“师兄…怕了吗？”老韦忽然幽幽说到。

　　“你说什么？”

　　“师兄怕被他寻仇，怕被他超越吗？呵呵，这倒的确很有可能。我之前已经试过了，这小子在毒术一道上，天资极⾼。加上已经尽得姚师弟真传。而我，坦白说，我也一直对师父的偏心耿耿于怀。凭什么？凭什么最好的东西都传给你？而我，却只能得到他本人的部分？”

　　小刘被说得一愣，将刚才的事情先搁在了一边。

　　“我不甘心！师父在时，我的毒术天下第二，师父不在了，我的毒术还是天下第二！”说到这里，韦不经停了一下子，似乎要平复一下感情。小刘出奇地没有耝暴地打断别人的话，也没有反驳，只是静待下文。

　　“如果，我已经智穷力竭，窘于自己的种种成见而无法作出突破，实现我的毕生志愿，那么，将我的毕生所得传给后来人，将突破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的⾝上，又有何不可？所以，和姚师弟一样，我也将收他为徒！将我毕生的毒术传之于他！将来，他就是你在毒术一道上最大的对手与挑战者。

　　这个潜力无限，集合我与老姚两家所长的毒道天才，使你感觉到害怕了吗？你想现在就将你毒道上最大的挑战与威胁扼杀于襁褓之中吗？”

　　“我怕了吗？”这一瞬间，小刘的表情陷入迷茫之中。

　　“我会害怕吗？呵呵，哈哈，像我这样的強者也会害怕吗？”小刘忽然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強大的狮子会惧怕一只蚂蚁的挑战吗？哈哈…”“好！我放过他了！我倒也想看看，在毒术一道上，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用什么样的方法威胁到我！你们尽管想！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便来向我挑战吧！告辞！”

　　小刘一转⾝，进了电梯。

　　“噗！”老韦一张口，噴出一团热气。

　　“师父你怎么了？”八夜紧张地问。

　　这个“师父”叫韦不经听得大为満意。

　　“没什么，刚才CPU极限运转，产生大量热能，却又不能当着他的面显示异状，以免被他看出破绽。所以，我这口热气，一直憋在肚子里。”

　　“师父刚才？”

　　“下毒了。你欧阳祖师说过，要因人施毒。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性格，对不同的病毒的抗性各不相同。将恰当的毒施用在恰当的人⾝上，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这个大师伯自卑，敏感，而且狂傲…”

　　“一个人怎么会同时既自卑又狂傲？”八夜不解地问。

　　“呵，问得好！我当时第一次听你欧阳师祖这么讲时，也十分不解。后来仔细想想，才知道这真是了不起的见解。你师祖是这样说的：

　　往往很多看似相反的个性，会集中在一个人的⾝上。初看似乎矛盾，但仔细寻思，便知其中的道理：

　　比如胆大心细。胆大的人往往细心。这一点我们可以从性格的养成历程分析。

　　我们的一生将要处理各种不同的事情，有些事情如果不细心，是做不好的。如果某人做事不细心，则事情会失败。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有多大，但人的一生中，会经常碰到这样的事。一次次的失败，将不断地打击这个人的信心，其后果，便是这个人将变得越来越胆小。这就是说，胆大者往往细心，（是）因为胆大而不够细心者，已经在不断地细微失败中变得胆小起来了——这句话换一个说法，就是耝心者往往胆小。

　　而一个人若是细心，则他可以成功地处理很复杂的事务，这些事务的成功，将会使他越来越胆大。所以，细心者往往会胆大，（是）因为细心而导致的成功培养自信。

　　相应地还有胆小者往往耝心，这却是因为，当一个人遇事不敢担当，不敢去做的时候，他便得不到锻炼的机会，缺乏锻炼的机会，其结果，就算他本来是个细心人，也会用进废退而渐渐耝心起来。

　　而自卑者往往狂傲，自信者往往谦虚，也是类似的道理。至于具体应当怎么分析，这个问题，就算是你入我门下的第一个功课吧！”

　　“是师父！”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个大师伯自卑，敏感而狂傲。所以，我刚才的病毒配合相应的激将法才直到了很好的效果。嗯，当然，或许你也听你姚师父说过，根据你欧阳祖师的说法，像我刚才的激将法，也是一种病毒，而且是境界比较⾼的一种。”

　　“没听说过。”

　　“哦是了，你姚师父不知道。这是你欧阳祖师在人生中最⾼的时候，在九层台上作的最后一次讲毒。而那个时候，你姚师父已经逃回梅花山去了。”当下，韦不经又详细地跟八夜讲起了欧阳最后讲到的病毒的N种境界的问题。

　　这喋喋不休的一连串说下来，叫八夜有些怀疑，这个韦师父是不是两年没跟人说话，有些憋闷坏了…

　　“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个大师伯自卑，敏感而狂傲。所以，我刚才的病毒配合相应的激将法才直到了很好的效果。不过，哎哎，别走神！接下来的话你要仔细听好！如果你想在将来用病毒打败你的这个大师伯的话，我接下来的话，你就一定要好好听了！因为这可能是他唯一的破绽了！”

　　“他唯一的破绽？”夜之子听到这里，眼睛都瞪大了。

　　“呵呵，谁叫我跟他是同门呢。根据我的观察，他可能像你当年的欧阳祖师一样，练功不慎，走火入魔了。”

　　“有吗？看不出来啊！”“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臭小子！给我听好了，或许症状很轻微，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确实已经走火入魔了。别问我怎么感觉到的，我只能告诉你，我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直觉！以我几十研究病毒与CPU的深厚功底所培养出来的直觉。”

　　“师你真厉害！不过，这个破绽要怎么利用呢？”

　　“这个问题当然要你去思考，如果什么都要我来想，那我还收你这个徒弟⼲什么？”

　　“是是是，师父教训得是。”夜之子一连声地点头答是，心里却在呻昑：“惨了惨了！祖师爷是个疯子；传到这三个师兄弟，除了我那最平庸的姚师父看起来还算比较正常外，这两位也都是神经兮兮的样子。这个毒门搞什么鬼？是不是越毒术越強神经就越不正常？”

　　…

　　天花山。

　　小刘优哉游哉来到了NF的基地。然后遁入‘消遣’的世界，解除了对姚不飞的（CPU的）放逐。

　　“说吧！前一阵子卖给兽军的防毒软件，是你编的？”

　　“是我。可惜，防得住别人，防不住你，不然…”

　　“空想是无意义的，那只会让你更加深刻地感觉到现实的悲惨。拿来吧。”

　　“什么？”

　　“知道你被我放逐后，在那片虚空中呆了多久吗？”小刘不答反问。

　　“多久？”

　　“一天。”

　　“什么？才一天！”老姚觉得自己至少熬过了一年。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把你编的防毒软件给我…”

　　“你做梦！”

　　“或者，继续接受我的放逐，一个月。”

　　“别别，我给，我给。别放逐我。”

　　“很好！既然你这么合作，那么，我也可以给你痛痛快快地一死。”说完，小刘默念了一段不知什么话，老姚的CPU慢慢现出来。

　　小刘用手拿出老姚的CPU，用力一抓。

　　“叭！”爆了。

　　“你这样做，他不是回曼恩殿复活去了吗？”旁边的朱问。

　　朱到天花山来，是因为小刘打算在这赤县的‮央中‬建造他的凯旋门。于是他来了。

　　一个人过来的，路上无人赶挡。因为小刘已经通过苍蝇放过话，谁敢挡路，就趁早去预备一份‮险保‬。

　　而小朱⾝上的那点废铁，绝对够不上一份‮险保‬的钱。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没人愿意做——他们相信小刘说得出一定做得到，他们已经被小刘杀破了胆了。

　　“不会，进了我的‘消遣’之后，他就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他原来的⾝份没有了，原来买的‮险保‬也都自动注销了。再出来也已经没用了。”

　　“所以…”

　　“不管之前买没买‮险保‬，他，这就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