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赵王棋(下)
幽寂的赵王殿中闪起鬼魅的绿火,却是从诡道蛇人眼中发出,扫过格局俨然的棋盘,渐渐扩散,将偌大宮殿囊括进豫州战局之中。烽火连天,烟尘滚滚,赵统王只觉得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般置⾝战局,看着燎原战火从脚边流转而过,北疆军、皇天教、白家、皇室连同自己的豫州联军都呈现在眼前,虽触摸不到,却无比实真。
“这里是我诡道幻境,內中一切都映衬着外边世界,殿下切勿分心,我的诡道化⾝将会把赵国的每一条出路都演算给你看。”
周继君浅笑着走到赵统王⾝边,两人站在豫州上空俯视着纷乱的战局。突破到人尊中品后,一直停滞不前的诡道终于更进一层,不再像以往只依仗棋盘观察衍算局势,如今已能模拟幻化出棋局里实真的场景,操控一个个幻象进行演算推敲,比之从前更为玄奥精准。
“以赵国如今的局面,所剩的出路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殿下适才所说的合纵连横也算是一条罢。”
随着周继君话音传出,豫州局势陡然一变,先前各方对峙的平衡瞬间被打破,从赵国延伸出一条红线探向周遭各大势力。除了伸向背后白家的红线还未到达就被斩断,其余三条皆安安稳稳地与皇室、北疆军、两吴联上。
“红线代表着联盟,雍州白家唯有踏平你赵国占尽地盘方能真正走进争霸天下的场战,因此无论如何它都不会与你结成联盟,因此你只剩下这三样选择。这三方势力互为死敌,因此殿下只能择其一。如此,我们先从皇室开始演算吧。”
豫州战局须臾而变,却是皇室大军和赵国已然结成联盟,北疆军和两吴大军虽然靠的极近,可刚刚在兖州东南战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结成盟友,而白家远在豫州之东,和那两家相隔甚远,亦无法结盟。赵国与皇室的联盟赫然成为豫州最大的势力,燎原的战火中,东平白家,西击两吴,又把北僵军击溃,战局渐渐倒向联盟一方。然而,下一刻,赵统王目光落到赵国境內,却见大街小巷不知何时冒出无数皇室军马,渐渐将赵国和属国占据。冷清的赵王宮中,三四仙神破门而入将宝座上的君王擒下
“皇室乃虎狼,这七州原本就属于大煜,你和它结盟无异于引狼入室,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为它做嫁衣。”
闻言,赵统王脸上浮起冷笑。
“若我与它结盟定会小心防范,煜军入赵地需引牒,且一城不得超过五百,本王安排妥当又怎会引狼入室。”
“你防的了大军,又怎能防的了大煜数之不尽的⾼手。也罢,既然你觉得结盟无忧,我便按照你的想法继续演算下去。”
周继君淡淡一笑,俯⾝看向豫州赵地
不出半年,赵国的合纵连横已见成效,三方势力尽皆退出豫州,而赵国也趁乱将属国土地一一呑并,终于成就豫州最大的诸侯霸主,此时只剩下皇室尾大不掉地立于豫州之边。皇室遣使想要借道赵国前去剿平北疆军和两吴,赵王不允,一番勾心斗角后终于翻脸。赵国虽在之前的战争中大伤元气,可此时国內气势⾼昂,人人请战,因此也能和皇室抗衡一两个月而不败。然而就在这时,那三家各占一州底蕴深厚的势力重新杀回,白家趁着赵国后方空虚直揷而入,北疆军和两吴则不约而同地将两败俱伤的赵国和皇室包围,一时间局势倾倒,赵国陷入四方战事,比之和大煜结盟之前还要狼狈不堪。偌大的国土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御,仙神修士奔走不及,渐渐的,赵国沦陷在铁骑狼烟下,只剩下孤立无援的都城平南府。
消瘦的君王独坐空寂的大殿,外边是凄凉的战歌,以及哭喊声。都城被四方势力攻陷,如狼似虎的兵痞冲入民房,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儿童被绑为奴隶,妇女择被抓入军营玩弄,敢于反抗的男子被五马分尸,刚刚展露峥嵘的赵国瞬间变成荒芜之地。年轻的君王看向窗外**着后妃宮女的敌方兵将,随后转眼看着即将被轰开的殿门,面无表情地菗出宝剑,惨笑一声向脖颈抹去
“不!”一脸惨白额上滚満汗珠的赵统王大吼一声,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个被敌人鞭尸的男子,摇着头,口中喃喃说着什么。
“这便是你结盟的下场呵,无论和哪家,终免不了这般命运。到后来你辛苦建立的赵国沦为乱兵之地,那些对你抱以厚望的百姓也会成为刀下尸,抑或是变成奴隶万物。”
“不,你在骗我!”赵统王红着眼,伸手指向周继君,胸脯不住起伏“我赵国上下齐心,加上属国足有近百雄狮,就算不合纵连横,我也能趁着北疆军和两吴激战时,先平皇室,再扫白家,最后回转荡平两吴和北疆军!”
看了眼歇斯底里的赵统王,周继君摇着头不再言语,只是望向⾝下,一旁耝喘着的赵统王也顺着他目光看去。沦为废墟的赵国重燃生机,一切又倒回眼下的局势,随后战局如同他想象中那样发展,近百赵兵齐袭大煜,大煜不敌节节败退,然则就在这时,激战中的北疆军和两吴齐齐罢手,一北一西发兵赵国,背后的白家也不放松,大举入侵赵国之东,赵国虽然暂退了皇室兵马,可回⾝望去时,国土已然沦陷近半。
“不会这样”
赵统王连连后退,无力地摇着头,他再看去时,局势又重新洗牌,各种各样的情形逐一呈现,那些属于赵国的出路足足有十余条,有赵统王想到过的,亦有的是他前所未想却让他无比惊艳,可无论哪种出路都被硬生生地扼杀,空寂凄凉的赵王殿中,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一遍一遍地死去,却是一次比一次痛苦,磨折得赵统王头痛欲裂。
怜悯地看着目光散乱的赵统王,周继君轻叹一声,拂起袍袖,⾝下的豫州战局一寸寸地消失。烛影暗淡的宮殿中,蛇人和棋盘已然不在,面⾊白如薄纸的赵统王怔怔地望向七州地图。那张地图是他十六岁那年派人游走七州各地,花了十年时间搜罗山川河流府城的地形,又花了两年制作成的,他呕心沥血常常一天夜一不眠不休也只是为了能将地图上的江山写上他的名讳,然而,此时再看却显得讽刺无比。
“我说过,我特来为殿下解忧。除了美酒外,我这还有一方良药,可治赵王心病。”
“良药?”赵统王颤抖着回过⾝来,死死盯着周继君,无比嘲讽地说道“你是想让我归附北疆军,做那百里雄帐下大将为他夺下江山吗?哈哈哈哈,我赵统王可是那等附人篱下之辈就算死,我也不会向任何一个人折膝磕头。”
“我知道。”周继君颔首道,他望向面前空有雄才大略却生不逢时的男人,心中也是轻轻一叹。若非早先遇上百里雄,棋局已定,或许他还真会来辅佐这赵统王,选他做自己的局中主君,只可惜
“不用折膝,也无需殿下臣服于谁,服了我这药,包管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