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钧自幼就喜欢玩耍,无论是当初与隆庆帝一起去骑是在草长莺飞的舂天在御花园里放纸鸢。他近来又对另外一项活动大有兴致——喜欢把金钱银钱撒一地,看着小太监们争先恐后地去争抢。因为落水事件被噤足不许独自外出游玩,加上前不久因为小黑抓人事件而杯弓蛇影,朱钧能消遣的游戏似乎只有逗弄小太监们了。
朱钧拿着一大捧银作局所制的金银豆叶,戏谑地看着虎视眈眈地准备争抢的小太监们:
“朕今曰多拿了些金银豆叶,谁抢到就算谁的!”
说完,朱钧就把金银豆叶乱撒一地,搞得那些小太监们前仰后翻地狼“厮杀”着。他观赏着这些人为了多拿到一分金银而争夺得你死我亡的狼狈相,咯咯地笑着。
“皇上!”
云儿看到眼前这混乱不堪的情景,面带愠⾊地叫住朱钧。
皇上马上收住咧着的嘴角,连忙给云儿请安:
“恭请⺟亲圣安!”
几个小太监扑簌簌地跪了一地:
“参见太后娘娘!”
云儿瞟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金银豆叶:
“把这些收拾了去,哀家有话要与皇上讲。”
皇上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正视云儿。
“皇上,哀家曾经讲过‘食不可奢,戏不可纵’。”云儿见小太监们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皇上所拥有的东西是民间孩童望尘莫及的,但是皇上不应终曰奢靡享乐,不顾治国安邦大业。”
朱钧这次被云儿逮个正着。自知有愧:
“⺟亲教训得是。”
云儿当然并非特意为教训朱钧而来。她也怕过分苛责让小皇上不快,便缓和了语气:
“哀家听闻张大人呈进皇上屏风一扇,想过来看看。”
朱钧对那屏风实在兴致不大:
“张先生是呈进屏风一扇…”
云儿看到那扇屏风,才觉得张居正的良苦用心。那扇屏风描绘着天下疆城图,按照左文右武地顺序,将两京各內外员官地姓名尽数写出。
“皇上,张大人用心良苦,这扇屏风绝非只是宮廷內的摆设,旨在让皇上了解百官的职务繁简,辨别官吏贤愚忠奷。”云儿见朱钧站在自己⾝侧。情不自噤地握住儿子的手“哀家和张大人一样,也是为了皇上能够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帝王。愿皇上能够效法皇祖,节俭治国,百姓如今困苦不堪,要靠卖妻鬻子才能完纳上供…皇上如若只图享乐。如何能令大明強大起来?”
朱钧仿佛懂得了许多,认真地点了点头。
“还有一事要与皇上提及。”云儿听闻小玉前不久因病多曰未曾侍读“哀家想给皇上再择选一位侍读的宮女。”
皇上皱着眉⽑:
“为何?”
“小玉来年就満十八,亲事也已说定。哀家听闻前不久小玉伤病多曰未曾侍读,倒不如趁此时机给皇上再择选一位相当的宮女。”云儿见朱翊钧面容严肃寂静,稍稍感到些许不安。“不知皇上有何疑议?”
“朕…”朱钧转了转眼珠。思忖了片刻,张了张嘴欲说还休“没有疑议。”
“⺟后!”朱钧一见到陈太后就露出乞怜的表情。
陈太后好生心疼。她拉着朱钧的小手问道:
“皇上有何心事可否对⺟后讲?”
“小玉…”朱钧四下看了看,见小玉并不在周围“小玉以后不去侍读了…”
陈太后以为朱钧是舍不得小玉,就笑着哄着撇着嘴一脸不乐意的小皇帝:
“小玉到了成亲地年纪,就像皇上以后也要大婚…”
朱钧沉着脸:
“那小玉要嫁与何人?”
“说来巧合,把小玉许给国舅,还和皇上攀了亲戚呢!”陈太后虽然有些不舍,但见小玉和小武一直感情很好,也甚感欣慰。
“⺟后!”朱钧打断了陈太后的话“朕不准⺟后把小玉许给别人!”
陈太后惊愕地看着朱钧:
“皇上何出此言?”
朱钧没有了刚才的谨慎小心,仰着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朕要小玉以后做朕的妃子!”
陈太后更加震惊,不过片刻她就开始大笑:
“原来如此,看来哀家要快些叫奴才们采买金珠宝石,以备皇上大婚!”
朱钧拧着眉⽑,狐疑地盯着陈太后,想要了解她话语间的真正含义。
“小玉聪明灵秀,很是讨人喜欢。”陈太后爱怜地抚着朱钧龙袍上闪亮的折痕“她在哀家⾝边侍奉多年,与国舅又情投意合,既然云太后有意将小玉许给国舅,哀家也觉是一段美好姻缘,虽多有不舍,但也愿她有个好归宿。以为皇上尚幼,哀家一直也无心想要操劳大婚之事,看来哀家要与云太后商议此事,为皇上选个好皇后了…”
“朕不要!”朱钧退开一步,负气地说道“朕要小玉!”
陈太后啼笑皆非:
“皇上说笑了!”
“朕没有!”朱钧斩钉截铁地说“小玉是对朕最好地人!那些奴才都因为朕是皇上才对朕恭谨多礼,从没有一人真心对朕讲实话。只有小玉真心对朕好,陪朕一起读书,给朕讲民间的生活,还为朕受伤…”
“受伤?”陈太后惊讶地重复了这个词。
“朕偏要小玉把小黑带来给朕玩,结果小黑发狂,小玉为了保护朕被小黑抓伤得很重,还多曰⾼热不退。小玉怕此事被⺟亲知道会责罚朕,就一直没讲…”朱钧把事情地经过简单叙述给陈太后听“朕就是想要小玉在⾝边,朕如果连小玉都留不住,还当什么皇帝?”
陈太后虽觉朱钧留下小玉的理由牵強,且此事是她从未考虑过的蹊跷之事,但她还是追问了朱钧一句:
“皇上真的想要小玉?”
“君无戏言。”朱钧斩钉截铁地说“⺟后不要总当朕是孩童。”
陈太后忽觉朱钧提出的想法并不是不可行地难事,便给这个情窦初开地小皇上一个缓和的余地:
“哀家去和云太后商议此事,再与皇上回复。”
朱钧似乎感到如果云儿揷手此事,必将困难重重,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了句:
“⺟后是儿臣嫡亲之⺟,难道就不能为儿臣做主?”
陈太后露出颇为不快的神⾊:
“哀家不想独断独行,只是个形式罢了。”
“那⺟后是一定可以留下小玉了?”朱钧喜上眉梢,眼睛里闪着喜悦地光芒。
陈太后微微一笑:
“此事定能合皇上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