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韦庄?怎么上芙蓉阁来了?”
秋⽔搁下了手中的书本,讶然地看着向来忙碌的韦庄,没经由她传命却自行上来芙蓉阁。她转头看看楚雀,以为韦庄是要找她,楚雀却挥着手说不是。
“姐小,您吩咐过要隔城半年,但有一位老者坚持要见您,我命人将他拦在城外。”
韦庄恭谨地站在门外道。
“见我?”秋⽔狐疑地皱眉,她没出过阵也没出过城,怎会认识城外的人?
“他自称是尊师的故人。”韦庄细心地再向她报告。
“我爹的故人?叫什么来着?”她爹爹在城外还有什么故人?
“卢亢。”“大唐右参军卢亢?”秋⽔眨着眼问。那不是她爹爹生前相的老友吗?
“姐小,要让他人城吗?”韦庄谨慎地问她。
秋⽔沉思,在她占了那副怪卦后,此时让外人人城万是不妥,但来者却又是她爹爹的至,不让他进城来又好像说不过去。
“姐小?”韦庄还在等她的答案。
“领他人城,带他上芙蓉阁来。”秋⽔点点头道。
她一说完,韦庄便关上阁门去接。
只让一个外人进城来应该会没事吧,可是秋⽔有点不放心,又想拿卦来占,于是对楚雀吩咐:“雀儿,帮我拿卦盘来。”
秋⽔拿了卦盘开始卜算,还写下批言,过了一段时间,韦庄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姐小,人带到了。”韦庄领了人站在门外请示。
“韦庄,你不是说只有一人吗?怎么多了另一个?还有,韩渥不待在他的岚霞堂也跟来做什么?”秋⽔看着门外的四条人影问,四个人中她认得两个,其中一个就是爱凑热闹的韩渥。
“另一位是随卢前辈来的,韩师弟则是对这人不放心所以才跟来。”由于卢亢是贵客,又说一定要带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人城,所以他才让他一同进了城,至于小师弟是太闲了。
“罢了,都一起进来吧。”
“秋⽔。”卢亢进门后,看见数年未见的秋⽔,觉得她出落得更美了。
“卢世伯,多年不见,您老别来无恙?”秋⽔站起⾝淡淡地笑问。
“托福,⾝子骨还硬朗。”来隐城这一道,需翻山越岭经过重重天然险阻,一路上,可累坏了他这迟暮的老人。“今儿个怎有兴致来我隐城?”秋⽔在楚雀奉茶时,看着疲惫的卢亢问。
“秋⽔,凤雏在世时曾对我说你是位千古难得的旷世英才,今⽇一见隐城在你的治理下安顺太平,富裕安康,我更要来找你了。”卢亢进城后更是认为来这找人真是找对了,现今天下大,有哪个地方能像她治理的隐城这般安泰。
“世伯过奖,秋⽔不才,平平无奇,是爹爹在您面前吹捧过多了。您大老远地来找我有什么事?”秋⽔不善于对外人寒暄客套,说了两句后,便问他远道而来的理由。
“舅⽗,您说的活神仙…就是她?”跟着卢亢同行的左元承,两眼猥琐地打量着容貌更胜西施、王蔷的秋⽔,⾊心顿起。
“公子,你的眼珠子再贼溜溜地盯着我家姐小,当心我挖了它。”站在楚雀⾝边的韩渥冷冷地提醒左元承,敢这样大胆地盯着秋⽔,简直就是⾊胆包天。
“师弟,来者是客,别无礼。”韦庄瞄了韩握一眼,要他在客人面前守规矩些。
“硬要跟来,挨骂了吧?”楚雀小声地嘲笑他。
“是你教夫不严,他才会凶我们这班师弟。”韩渥闷闷地瞪了她一眼。
“元承,自重点。”卢亢轻斥了左元承,转而对秋⽔道:“老夫今⽇来,是想请你效法诰葛卧龙出隐,救世济朝。”
“救世济朝?”秋⽔对他的要求感到有些突兀荒诞,她哪时起有这种本事了?
“对,希望你能答应老夫。”
“世伯,秋⽔是汉人,大唐之事与我隐城不相⼲,且秋⽔与家⽗只是江湖之辈,秋⽔没您说的救世济朝本事,恕我不能答应。”秋⽔委婉地拒绝道。隐城祖先有遗命,绝不可事自汉后的任何君主,何况她自己本⾝就是一城之主,要管好自己的城都快忙翻了,哪有空闲去救别的国?
“你若肯报效朝庭,现在的政局就会改观。事关大唐百姓,请你念在我与你爹的情上卖我一个薄面,出世救唐。”她若真的像凤雏所说的神通广大,一个隐城都能因她而富庶了,那局势混的朝庭又有何不可?
“世伯,您可知秋⽔会卜卦?”秋⽔没有答应他,只是望着桌上她刚写好的批言问道。
“知道,你爹说你是个神算。”卢亢听了精神一振。
“神算不敢当,方才我曾为唐国和您卜过一卦。”秋⽔庒低着嗓音说着,怜悯地看着他。
“卦言批了什么?”卢亢没察觉秋⽔黯然的表情,坐正了⾝子洗耳恭听。
“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尧幽囚,舜野死。”秋⽔语调沉沉地念道,眼神对他充満了同情之意。
“你的意思是…大唐气数尽了?”卢亢保想了半晌,惶恐地向她求证。
“是的。其实不用批卦也可知,大唐朝中自张九龄罢相贬官后,朝政大权落至李林甫手中;李林甫为相,牛仙客为尚书,朝中忠贞正宜之士或遭排挤、诬奏、流贬放黜,防外患的武官将须们则是骄傲轻敌、荒佚失职,自当力竭兵稀不能抗敌,大唐即使不灭也会易主。”秋⽔分析着唐国的朝势,这种无度的家国,荒唐放任奷相的君主,实在很难还有什么生机可言。
“你…你怎么只卜卦就能对朝中的情势如此了解?你真的像你爹说的是个算仙。”
秋⽔一解卦就让卢亢哑然无话,不噤赞叹。
“我不是仙人。既食人间烟火当然也要知人间世事,对于大唐,我只是略知一二而已。”秋⽔柔声笑道,不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
“虽然现在朝中是由奷人掌权,但公忠爱国、⾝持清廉之土也不是没有,皇恩浩,相信皇上迟早能明察醒悟,及时回头。”心中虽已信了秋⽔卦言大半,但卢亢还是相信他们唐主能再振作起来,不致落到秋⽔所说的局面。
“你们人唐眼中的明君,不问政事只专宠后宮妃子,求丹葯、拜神只,不问苍生问鬼神,政事权纳于小人,这样的皇恩,世伯,我劝您就别奢望了。”秋⽔一字一句地淡去他的希望。以她来看,那种君主合该是会因此断送朝脉亡国的。“难道我就不能为大唐做些什么吗?”卢亢的心一沉,看着自己老弱枯瘦的双掌。“人事代谢、古去今来,是属常态,大唐该灭就是会灭,这不是您一人能力所能及的。”秋⽔了解他⾝为臣子的忠心,歉然地对他安慰。
“即使你出世也不能改变政局?”卢亢仍对秋⽔抱着一丝冀望。
“不能。”她又不是神,朝代皇主转换哪是她能左右的?
“你再占卦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卢亢央求道,盼秋⽔能有神通化解。
“世伯,琴有七弦,分别是配宮、商、角、征、羽、变宮及变征,多⽇前我抚弦之时,变宮这一弦断了,参照卦象后得知唐国宮室将变,我再怎么占也是徒劳。唐国国运如此弦,该断。”秋⽔款款道来,再次打消他所有的祈愿。
“变宮?完了…”听完秋⽔的话,卢亢软坐在椅里无神地喃喃语。
“舅⽗,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女人是信口胡诌,不想帮您才用这些话来打发您的。”左元承保怕卢亢会相信秋⽔的话,忙道。
“放肆!”韦庄喝道。这左元承再三地侮辱秋⽔,可真惹⽑了静忍了半天的他。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韩渥附在楚雀的耳边悄悄地道。
“你的眼光还真准。而我老公现在的火气很大,回家后我要帮老公消消火才行。”
楚雀不得不认同韩渥的确很会看人,她看出她老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早已气坏了。
“师兄早就该吼吼那小子了。你甭急着消火,让他去火,我想只要那小子不走,他不会火完的。”韩渥拍拍楚雀的肩道。难得他稳重的大师兄会发火,而他这个人,是很乐意在大师兄发完火后打落⽔狗的。
“世伯,您在朝为官自是对朝廷忠心,可是您的主上是否重用于您?您有没有⽇渐受同僚排挤,或被进谗言而遭削势?”秋⽔略想了想,问向气挫失神的卢亢。
“实不相瞒。姑娘,我舅⽗的确是被削兵权,你有没有方法教我们救回他的职权,重新夺势?”左元承见她的推测奇准,语气一转,两眼闪着金光看她。
“秋⽔?”卢亢也跟着问。
“我没有方法。宦海浮沉不定,其成败就在转眼。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有尽头,您还是别贪恋这权势了,我建议您不如退隐归田,安享天年。”秋⽔耸耸肩无奈地道。为了他好,她才直言向他劝谏。
“退隐?你要我舅⽗放弃⾼官厚禄?我们这些姻亲的前途还要靠舅⽗的提拔,叫他退隐岂不是要我们断了锦绣前程?”生趋炎附势的左元承厉声对秋⽔大吼。这女人居然要他舅⽗不做大官,反去当个市井小民?
“公子,你所仰赖的舅⽗若不归田,恐会有祸。以我来算,快则数⽇,慢则数月,轻则遭贬受流刑,重则抄家灭斩,到时非但没了你所说的锦绣前程,反而可能会只剩几坯⻩土,你不顾及你舅⽗的命吗?”秋⽔对左元承追求利的贪婪有些烦,但因卢亢与她先⽗是世,她才好心地把刚才未说完的卦义道出,希望卢亢能听从她的话不恋栈官职以保全自己的命。
“秋⽔,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卢亢顿时两眼瞪大,冷汗潸流。
“世伯,信与不信在你,秋⽔不強求他人。”秋⽔⽔眸一转,眼中有着无奈。
卢亢叹息地垂下头思考了许久后,万念俱灰地痛下决心。“好,老夫辞官归田。”
“舅⽗,您怎么能因她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卢亢居然对秋⽔的话唯命是从,左元承惊慌地要他收回辞官的意愿。
“住口!”卢亢斥道,又抬头看向秋⽔。“秋⽔,老夫会记牢你的代,多谢你的金⽟良言。”
“哪里。”
“舅⽗,您不能听她的话辞官哪!不然您侄儿的前程该怎么办?”左元承摇拉着卢亢的手臂叫道。他若辞官,那他的荣华梦怎么圆“老夫告辞,你珍重。”卢亢挥开左元承,站起⾝向秋⽔道别,不理会左元承的呼叫昂首步出门外。
“舅⽗!”左元承不死心地叫着。
“韦庄,代我送客。”占卦解批后的秋⽔突然觉得有些卷累,想要回房小睡片刻。
“喂,人都走了你还不跟着滚?”长得一张斯文脸的韩渥,口气讥嘲地对左元承道,但出嘴的话一点也不斯文。
左元承回过头狠狠地瞪着秋⽔,忽而直冲至正要离去的秋⽔面前,紧扯着她的手道:“凤秋⽔,如果你因今⽇此言而坏了我的将来,记着!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后悔。”
韦庄⾝形一闪即来到他们的⾝边,快速地拉开左元承捉握秋⽔的手后,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口上,左元承硬生生地颠退几步飞撞至门边,而门外的护院见状马上⼊內拿住受伤的左元承,将他拉出芙蓉阁。
“师弟,马上派人将他逐出城外!”竟有人敢在他面前轻薄城主?韦庄怒不可遏,火上心头宜烧。
“老公,织罗不在,而小师弟没织罗那头火爆狮子有赶人的本事,让我来吧。”对于左元承的举止,楚雀也庒了満肚子的火气,她撩起⾐袖准备去海扁左元承一顿。
“我向织师兄学习很久了,我自个儿来赶就成,你少来跟我抢,回家去找你老公练习扁人。”韩渥拉住楚雀,他也想扁人啊,说什么他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我不扁我老公,我要揍那浑蛋,我年纪比你大,你懂不懂什么叫孔融让梨?”楚雀叉着蛮横地道。一遇到有荚粕打,她平时温婉娴淑的模样全不见了。
“你才大我一个月。”韩渥轻视地以⾝⾼的优势,由上往下看着这个大他一个月,却老是跟他抢东抢西的女人。
“叫师姐,我⼊师门比你早,我这师姐有优先权。”楚雀揪着韩渥及肩的长发,在他耳边嚷道。
“扁人谁管你有没有优先权?”韩渥扯回自己的头发与她对峙着。
“你们两个!”在他们⾝后的韦庄额上青筋宜跳,他一手拎着小师弟一手拎着爱的⾐领,冒火地问:“你们是专程来这看热闹,还是来关心姐小的?”
“我们…”
“我们只是想练练⾝手。”韩渥怯怯地着手。
“老公,师弟说得对,太久没练会荒废了武功的…”楚雀看着者公的脸⾊,也怕怕地配合韩渥的说法。
“炼⾝手?午时三刻来校武场报到,我陪你们练!”
送走了卢亢后,秋⽔才回到內堂想歇息一会儿,被她出派城去剿流寇的织罗却在这个时间回城,也没经过通报,就十万火急地住她的芙蓉阁跑,但在阁门前让南熏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我有急事找姐小,你别挡。”累得満头大汗的织罗对挡着门的南熏嬷嬷道,两只手紧捧着某样东西,并在上头覆了一层⽪⾰。
“姐小累了,你明儿个再来。”南熏嬷嬷杵在门前守着,不肯让他进去扰了秋⽔的歇息。
“明天?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赶紧让我进去啦。”织罗又叫又跳地道。
让他等到明天他会累死。
“回你的暮霜堂去,我会替你转告姐小。”南熏嬷嬷瞧了瞧他一⾝的?垩然厝バ菹ⅰ!拔也荒艿妊剑∪舻⒏榱耍墒π只嵩琢宋业摹!敝揶彰匾⊥罚罅硕π纸淮氖滤筒伊恕?br>
“那是你和飞堂主之间的事。”南熏嬷嬷才不管他们师兄弟间的问题。
“嬷嬷,你就行个方便嘛!”织罗很哀怨地求着她,怎么他遇到的人都这么没人情味?也不同情同情他的境况。
“让他进来吧。”秋⽔早被他们吵出內室了。
“姐小,您怎么又起来了?”南熏嬷嬷关怀地看着她倦累的面容,转而面⾊不善地瞪着嗓门特大的织罗。
“嬷嬷你退下吧,我听完织罗的话再去休息。”秋⽔困倦的眼,強打起精神准备听听织罗找她到底是为何事。
“是。”
“姐小。”挡门人一走,织罗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秋⽔的面前。
“瞧你,莽莽撞撞的!哪家个堂主?”秋⽔叹息地看着织罗。这个织罗,没半点堂主该有的威仪,倒像个草野莽夫。
“我莽撞是被二师兄的。快马加鞭地回来找您,我自个儿也很累呀。”织罗可怜地向她诉苦,他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还不是那个师⽗代要负责看管他,既冷漠又专制的飞离害的?
“飞离你?你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他罚你了?”秋⽔推测地问道。他一定又是犯了事才让飞离罚他。
“我哪有?我是照他的吩咐冲回来的。”天地良心,他没犯错还受人威胁赶回城,而她第一个却是怀疑他。
“手上拿的是什么?”秋⽔看他自进门后手上一直捧着东西,好奇地问。
“是飞师兄要我先拿回来给您的礼物。”就是这样东西才搞得他人仰马翻的。“礼物?”飞离托他送礼物给她?
“对,这小玩意可耗损了我不少的真气。”织罗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桌上,并在室內找了个小小的浅盘来盛装。
“这是什么?”秋⽔看他一脸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打量。
“芙蓉。”织罗拆开⽪⾰,露出一直摆在他掌中被他以掌力冰冻的花朵。
“你们去了江南?”一直被冰冻的花朵在织罗挪开双掌后,花朵上头原本结了的一层冰霜便开始融化,秋⽔惊地看着只曾听闻而未亲眼见过的花朵。
“我们一剿完寇匪就直下江南去取这玩意。”织罗边甩着酸⿇的手臂边道。
他这双手都快被冰得没感觉了。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晚回城。我记得我只叫你们去北边而已,可没叫你们往南边跑。”
秋⽔抬头问他。她在阁里等得望眼穿,而他们早该回来却不回来,原来是下江南去了。
“不关我的事,是飞师兄強拉我去的,您要罚就先罚他,我可无辜了。”织罗忙挥着手辩⽩。
“你怎么无辜?”看他一脸的苦瓜相,秋⽔不噤笑了出来。
“这株芙蓉能这么鲜活,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用掌力将它冰冻在手里,飞师兄不许它在您还没看到之前就枯萎。您不知这迢迢的路程上我一直运功有多么累,我被他拖去江南,还得火烧庇股地帮他拿花回来,怎么不无辜?”织罗抬起因冰冻太久而冻红的手掌给她看,飞师兄不但莫名其妙地拉他去江南,利用他所学的凝霜掌帮他冻花以保新鲜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说花若枯了就唯他是问。好歹他也是个堂主,却被二师兄用来当跑夫送花,好苦命。
“飞离呢?”秋⽔递给他一条手绢让他擦手,担心地问着还没回来的飞离。
“飞师兄说有事要去长安一趟,稍后就回来。”走到长安飞离就扔下他跑了,也不知道他又去办什么事。
“北边的流寇剿得怎么样?”秋⽔想起她要他们去做的事。“除尽了,北边会宁静好一阵子。”织罗露齿笑道,他剿那批流寇剿得可过瘾了。“办得好,等你体力恢复了再去告诉韦庄北边的详情,先去歇歇吧。”秋⽔体贴地道。
“多谢姐小。我得先回暮霜堂补补流失的真气。”织罗的确累惨了,向她行礼告别后,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秋⽔只手撑着头,把盛装芙蓉花的浅盘挪近了看,指尖轻触若⽔中的柔嫰的瓣花,笑意盈盈地嗅着那淡淡散放的香气。
飞离在不久后也回到了芙蓉阁,不过他可没像织罗一样硬闯上来,他绕过护院的看守,从芙蓉阁后方的⽔池踏⽔而来,再以⾼強的轻功跃上顶阁,在不惊动任何人之下,无声地进人她的阁房內。
“你的气⾊不好,占卦了?”飞离进来后便站在窗边,一看她与浅盘里的花朵一般净⽩的脸⾊,马上有些不⾼兴地问。
“只占一卦。”秋⽔没被他无声无息的行迹吓着,只是欣喜他的归来。
“不许再损⾝子,否则我把那些卦盘全收了。”飞离走近她,抬起她有些消瘦的下巴。
“有客人来,我只是占来提防。”秋⽔微笑地看着他眼中的怜惜,对他口中的怒意丝毫不惧。
“什么客人?”飞离绕过桌子抱起她,与她同坐在椅上。
“爹爹的故友,特来找我的。”秋⽔拥着他的肩,极想念他的怀抱。
“找你做什么?”飞离吻着她的发鬓,外人会想来找她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要我救救他们大唐。”也不知她爹爹是怎么在友人面前说她的,才会替她招来这位救国心切的卢亢。“他人的瓦上霜你别管,人唐的事由他们人唐去解决。”飞离专断地道,不要她又起烦心去怜那些不相⼲的人唐。
“我是这么拒绝他,况且我也对大唐的事使不上力。”秋⽔微皱着细细的眉。
“客人有没有为难你?”请不成她,不知来客是否会怀有怨意?
“没有。”秋⽔略过左元承对她不矩的事,转眼看着桌上的花朵。
“喜吗?”飞离看着她快的表情,靠在她耳际问。
“喜。”秋⽔回以一吻答谢他。
“织罗向你告状了?”飞离料定那个嗓门大的师弟一定又会在她面前唠叨个没完。
“你把他累惨了,他当然向我说你的不是。”秋⽔推了下他,眼底有着埋怨。
“这花离⽔不久后便会谢,不用他的凝霜掌难保这花的新鲜。”要不是织罗的武功派得上用场,他⼲嘛拉他去江南?
“爹爹教织罗这门功夫可不是让你指使他用来运花的。”亏他想得出来,拿自己师弟的功夫去帮他护花送花,她爹爹若地下有知,一定没想到他的绝学会被用在这方面上。
“生气了?”飞离轻声地问。
“看到你安然回来,我哪还有气?”秋⽔没法子对他板着面孔,何况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在等我?”飞离捧着她清丽剔透的脸庞问道。
“秋⽔秋⽔,望眼穿,你不懂吗?”明明知道还故意问?秋⽔不乐地看着他。
“想我?”飞离带着浊重的呼昅贴进她的间。“想。”秋⽔闭上眼接他覆下来的,让他宽阔的臂膀将她的⾝子融人他的温暖怀…
“你怀里有什么东西?”一个硬物隔在他与她的⾝躯之间,她稍稍离开他的怀抱低头看着。
“也是芙蓉,不过我在上头另弄了点花样。”飞离取出怀里的东西,将它立在掌心给她看。那是一朵娇美的芙蓉被包覆在透明晶亮的圆锥状物体里。
“好美,你用什么保住它的花⾝?”秋⽔眨亮了眼。
“⽔晶。为免花凋,我去长安找最好的工匠将花朵封了起来,这样便可永保它不坏之⾝。”飞离心満意⾜地看着她快的笑容。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织罗取另一朵来给我?”秋⽔不明⽩他为何让织罗跑得那么累来献花给她。
“因为这朵⽔晶芙蓉你只能外看不能触摸。叫织罗取来,是想在冰融后让你摸摸花朵,嗅嗅它的香气。”他不止要她看得到,也要她能知道这花朵其它的美处。
“又费了不少的工夫吧?”这⽔晶造得这么完美,一定又花了他许多的心思。
“只要能博佳人一笑,再多工夫也值。”飞离不以为然地笑道,低首吻着她微皱的眉头。
“就为了我当⽇的一句闲话,你便不辞千里的去取来给我?往后我得要谨言慎行了,否则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把我给宠坏。”她没开口只是想什么他就给什么,若是有天她说她想要天上的明月,怕是他会去效法后羿把它给了下来。
“宠自个儿的心上人不好吗?”飞离吻上了瘾,顺势拉着她躺在他怀里,吻着她⽟雕般的⽩颈。
“好是好,但别再连累你师弟了。我是好说话,但织罗回头向韦庄告状,你就要当心了,韦庄没我那么好商量,他一定找你算。”韦庄公私分明,只怕又要数落他一番。
“你知道我在江南见着这花时想的是什么吗?”飞离突然收住了吻,拥紧她。
“想什么?”秋⽔对他蓦然冒出的问题感到有趣兴。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探之遗谁?所思在远道。”
“你想的是我?”秋⽔愣了一会儿,心中为他的话涌进丰沛的喜悦。
“不然我想谁?”她有疑心?飞离略挑着眉问。
“江南美人不多吗?”人常言江南不仅山⽔好,美人更好,那些女子们见了他,也会像她如此心仪吧。
“我的眼中只有一个。”江南再美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他怀里未过门的子。
“死心眼。”秋⽔笑着点了他的额心。
“等我们成亲后,我带你去江南。”飞离将桌上那朵带着⽔珠的芙蓉揷在她的发上。
“去江南?”
“我想让你看看整个池河的芙蓉的盛大风情,还要让你览尽天下风光,不再只能从书里或旁人口里知道那些美景,而是走出芙蓉阁和我一同去游天下。”只要她一⽇能离开这座庭园,他要让她欣赏到她错失十八年的种种美善。
“我真的可以去?”秋⽔奋兴地拉着他的手问。那个遥远的梦想可以实现了吗?
“可以的,六月初六过后,咱们赏芙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