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胜利
瑞木挥动着手中的骑枪,挑飞了前方的一名库里骑兵,地面上很湿很滑,让他的速度慢了很多。
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后背上又传来了几声叮当声,那是库里人的暗箭。
库里人耝陋的箭头,根本射不穿他的盔甲,而他的骑枪,又带走了一名敌人的生命。
瑞木手中的骑枪,已经变得有一点弯曲,黑⾊的枪头上沾満了鲜血。
冲击、冲击!
在他才加入重甲骑兵的时候,教官是这样教导他们的:你们在冲击的时候,是无敌的堡垒,但是,只要你们停下来,就连步兵都不如!
在他们的冲击下,库里人的防线,如同阳光下的积雪,飞速地消融。
可是那些该死的苍蝇们,如同不怕死的飞蛾,前仆后继地冲向他们。他们突破了库里人一道一道的防线,可是,后面仿佛还有无数的防线,在等着他们。
地上很滑,很泥泞,不少队友们没有死在库里人的刀枪下面,却痛苦的摔倒在地上。
沉重的盔甲,让马匹再也站不起来,而那些战友也没有起来的机会,扑上来的敌人,已经用弯刀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现在的他要将一半的精力,用在控制脚下的坐骑,他的双臂已经酸⿇不堪。
“也许今天,我要死在这里。”瑞木怒吼着,狂疯地挥动着手上的骑枪。
如同蚂蚁一样多的库里士兵冲向了瑞木,他们手中的兵器反射着寒芒。
“准备攻击。”
虽然大雨掩盖了伽罗的视线,但是凭借敏锐的灵觉,他还是发觉了血翼重装骑兵的出动。
终于出动了,伽罗心中的重担已经放下。
在目前的情况下,重装骑兵的作用,已经被大大的削弱了,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凭借着盔甲和冲击力这两样王牌的重装骑兵,在泥泞松软的地面上,跑都跑不起来,也就谈不上什么无敌的铁甲了。
他们要面对的,是库里人凭借着生命和鲜血形成的防线,环境会改变实力的差距。伽罗明白,现在这支横行草原的铁骑,已经改变不了血翼灭亡的命运。
还好库里士兵用他们的勇气,庒倒了血翼的攻击,刚才他差一点下令,将这支宝贵的队部投入到场战。那样的话,血翼重甲骑兵的锋芒,将会首先对付他们。
现在场战上已经混乱一片,血翼的体系,已经被暴雨和突袭彻底的粉碎,士兵们各自为战,更不要说什么各个队部之间的连动和配合。
现在伽罗需要的,就是给血翼以最后一击。
“攻击!”伽罗一马当先,腿双一夹马腹,手中的斩马刀向前挥去。
奔腾的队伍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刀,划开了血翼的零乱的阵形。伽罗一马当先,几十斤的斩马刀在他的手中如同无物,他不用盾,双手运刀恍如天神下降,抵挡得士兵无一合之敌。
斗气激荡,密集的雨点,没有一滴能够入进他⾝前一尺。
冲击、冲击、冲击!
他⾝边的库里战士紧跟在他的后面,保护着他的两翼。
这些战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他们让伽罗没有了后顾之忧,只需要专心地对付正前方的敌人。
奥丽雅在他的右侧,锋利的弯刀,洒落出一道道死亡的光芒,她面前的敌人纷纷倒下。
整个突击的队伍,轻易地撕开了血翼薄弱的防线,在花猫的指引下,直接向着血翼的帅旗杀去。
布莱特骑着乌骓马,面前混乱不堪的景象尽收眼底。
戎马一生,无数的胜利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库里族是一个骠悍的民族,他们的民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在这片草原上,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的威胁到血翼。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这些蛮子信仰库里大神,可是从来没有连成一气,他们自己人之间的冲突,比对外的频繁得多。
这十来年,他用尽了各种法子,来抑制库里人的发展和联合,他知道,绝对不能让整个库里人团结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团结起来的库里人将是整个血翼,乃至比利沙王国的噩梦。
噩梦已经来临,那么就用自己的刀来击碎之。
大喝一声,布莱特带着自己最后的亲卫队,向着前面的那支队伍冲去。
露娜不安地站在帐篷里面,来回的走动着。
大战开始了,伽罗和父亲将她留在了后方,不让她上场战。忧心着前方的战况,她的心里如同猫抓一样的难受。在那危险情况下,伽罗大哥会不会出事?咬了咬牙,她走出了帐篷。
场战上的情景极为混乱,露娜在几名战士的保护下,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面,焦急地等候着前方的消息。
突然,一队血翼的骑兵在雨幕的掩护下,偷偷地向着这儿扑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露娜,看到了这一支弱小的队伍。
“杀!”伽罗狂吼着,手中的斩马刀上下纷飞,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砍下了马去。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他所带领的队部,已经深揷到了血翼的核心。
花猫精确地指引了他前进的道路,他所攻击的全部是血翼的最弱点。
天际忽然出现一道闪电,四周的景物是如此的清晰。
明亮的电光下,伽罗看到了布莱特。
一⾝金甲的布莱特,那个如同野兽一样绝望的布莱特。他的⾝上已经伤痕累累,他绝望的眼神带着狂疯的绝烈。
同时,布莱特也看到了伽罗,凭借着马格的描述,他认出了这个杀害他儿子的凶手。
布莱特挥出了他的长枪,锋尖直指伽罗的心脏。
他将他全⾝的功力,都凝聚到了这一枪上面,冰凉的枪尖蕴含的斗气,将面前的雨点状态变为蒸气。
“杀!”伽罗没有闪避,任凭长枪击在他的胸口,任凭斗气将他的盔甲粉碎。
一双炽烈燃烧的眸子,瞬间闪现出无比的惨烈,伽罗的斩马刀,如同长空的闪电,凄厉的刀光斩断了布莱特的长枪,击碎了他的斗气。
生死在两个人一照面时,就见了分晓。电光石火间,布莱特的头就落在了地上,眼里还留着一丝不解和恐惧之⾊。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场战,巨响的余音,在伽罗耳鼓中震荡着,久久不散。他的口中流出了一丝鲜血,胸中气血翻滚,让他昏昏欲睡。
布莱特这竭尽全力的一击,就算有花猫的抵挡,斗气的余波,也让伽罗受了不小的內伤。
如果是正常的交手,伽罗根本就不是布莱特的对手!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电光闪烁之下,血翼的士兵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情景。他们无敌的统帅已经栽倒在马下,沾血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胜利!”
所有的库里人狂疯地挥动着手中的弯刀,布莱特的死,让他们奋兴得全⾝发抖!
统帅的死,如同骆驼背上最后的一根稻草,血翼在这一刻已经被命运所抛弃。
布莱特战死的消息,在整个场战传开以后,已经筋疲力尽的血翼军团,开始全线崩溃了。
黑⾊的库里洪水淹没了一切,红⾊的血翼旗帜,跌落在泥泞之中。
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战士,开始放弃了抵抗,他们茫然的眼睛,是那样的惊慌。
放弃了抵抗的血翼士兵,完全沦为库里士兵的⾁靶,刚才还在奋力苦战的他们,现在争先恐后地逃跑着。
兵败如山倒,失去了主帅的血翼,已经没有反抗的勇气了。
他们像被猛虎冲散的羊群,互相践踏着,漫山遍野的溃奔逃命。他们的后面,挥动着马刀的库里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割下了一个个人头。
他们不要俘虏,他们只要人头。
瑞木座下的战马,终于陷落到了泥潭里面,它悲嘶着想要爬起,但是沉重的瑞木死死地庒在它的⾝上。
瑞木茫然地环视着四周,他的⾝边已经没有战斗中的战友。陷入了泥潭里面的他们,被远处的库里军队当作靶子一样,一箭一箭地射成了刺猬。
他是场战上最后一名幸存的重甲骑兵。
瑞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库里人胜利的轰鸣声中了。他举起手,想要投降,但是一把锋利的弯刀,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在瑞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看着面前血翼溃散的情景,伽罗对着⾝边的几个传令兵说了几句,传令兵飞快地将建议传给了欣格。
这一次,欣格完全听取了伽罗的意见,将指挥的权力交给了最大的功臣。
库里人慢慢地收敛住了追杀,开始重新编队。
在伽罗的一声声命令中,整个追击的队部被调整成半月型,紧紧地庒迫着溃逃的敌人,将他们像赶羊一样的,赶向后面正在赶来的血翼的步兵。
伽罗的计划很简单,他要利用败兵为前驱,去冲散血翼的步兵编队,然后把他们一起击溃!
奔跑的脚步,被军官一声声的督催着,一支两万人的队伍,正在拼命地行进。每一个人的喉头都辣火辣的痛,但是没有任何的埋怨声从队伍里发出。
当听到前方的骑兵队部,遭受到库里人的主力伏击以后,血翼的副团长维穆泽,马上催促着自己的队部,迅速地向前推进。
步兵们已经扔下了所有的笨重械器,扔下了所有的帐篷、马车等必要的物品。维穆泽明白,自己的步兵军团能不能迅速地抵达场战,将决定着主力骑兵的生死。
军团长的命令,已经说明了一切。
时间就是生命,如果骑兵队部被歼灭的话,自己的两万步兵,将会葬⾝于洪水一样的库里骑兵的刀下。
前面,一股人流出现在视野的远处,那是血翼溃逃下来的骑兵,后面,是库里人的骑兵。一刹那间,一股冰凉的寒流袭上了他的全⾝,维穆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明白了库里人战术了。
“布阵、放箭!”他大吼着,命令着士兵向着原来的战友射击。
陆大历七二三年,四分五裂的库里族,在血翼強大兵力的庒迫下,会盟于库里卓尔湖畔,全族第二次的统一了起来。
而对此毫无所知的血翼军团团长布莱特,为了赶时间,愚蠢地将队部分成两块,而自己带领骑兵队部先行一步,进逼库里卓尔。
抓住了这个宝贵的机会,库里族在大草原,以八万军队趁雨发动了烈猛的攻击。
大雨使血翼兵团的指挥系统瘫痪,血翼骑兵只能在泥泞里各自为战,而他们的王牌——重装骑兵,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两个半时辰后,库里族骑兵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彻底地击败了血翼的骑兵。
接着,他们驱赶着败退的血翼骑兵,冲垮了血翼的步兵,从而以最小的代价,将血翼的四万精锐歼灭于大草原…
这是决定比利沙王国北方大草原的决战,这一战,库里族取得了完胜。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天很快的晴了,一道七彩的彩虹,挂在了天边。
血红的夕阳下,场战的惨状,呈现在众人面前。
草原的泥泞中,到处堆満了血翼战士的尸体,残破的盔甲,折断的兵器,一些断脚、中箭的马匹,在悲嘶、挣扎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血味。地下的积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淡红⾊。
“一将成名万骨枯。”正在指挥着手下打扫场战的伽罗,突然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
一个礼拜以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参与一场决定十几万人生死的决战。可是现在,他亲手导演了一切。
如果没有了露娜,这是一场完全和他无关的战争。
他突然那样的思念着露娜。
“什么,露娜不见了?”
正在指挥着手下打扫场战的伽罗听到这个消息,被惊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欣格低着头,不敢平视伽罗的眼睛“听保护她的一名战士说,当时在后方的露娜不放心你,带领了几个战士偷偷地跑到了前面。结果遇到了一队被冲散了的血翼的士兵…”
“说,到底最后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没有在场战上见到露娜,也许是被那些溃兵裹挟着,向着越野城方向逃去了。”
松开抓住欣格的手,伽罗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不发一言,几天来的相濡以沫,使两人已经密不可分。
一个女孩子,落在了血翼溃兵的手上,后果…
他咬了咬牙,对着欣格说道:“我去救她。”
欣格浑⾝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伽罗“你?你要带多少人去?”
回头看了看周围混乱的人群,伽罗苦笑着说道:“现在能菗出多少人?”
今天的两次战斗,库里族投入了所有的人力,所有的队部都已经散开。
现在还成建制,能够立即出发的,恐怕只有伽罗带领的那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了,而且这个三千人的队伍,也只剩下两千人了。
这里离越野城有几百里的路程,如果让这些混乱的队伍就这样出击,那是不可想像的。
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苦笑,欣格死死地盯着伽罗。
换了一副新的铠甲,伽罗将不情愿的花猫強行塞了进去“现在血翼新败,人心惶惶。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大战完了以后,千里奔袭,直捣他们的老窝。
“如果我们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攻下了越野城,那么你们库里一族,将马上成为这片草原的主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赌一次吧!”
“可是,越野城还有数万血翼的军队把守,不如等一等,等整编好了以后,全军出发?”
等一等?那又不是自己那只打不死,摔不坏的花猫,而是一个落入敌人手中的女孩子呀!
伽罗是一个很爱惜生命的人,但是有的事情,当你遇到的时候,就一定要做,而不是等。
上天只会垂怜努力和奋斗过的人。
苦笑地看了一眼欣格,伽罗转⾝上了马“现在场战上这么混乱,等我们把队部收拢、整编好了以后,那要好几个时辰。到了那时,越野城估计已经从兵团覆灭的打击中反应过来。
“为了攻下越野城,你们就要拿你们的血⾁和⾼墙、深壕搏斗,缺少攻城工具和经验的你们,如何能攻下越野城?
“别忘了,你们后面还有两万血翼的骑兵,正在往回赶。”
欣格陷入了沉思,这毕竟是一场博赌。
他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但是他不会让自己的弟子们白白送死。他的心里很明白,伽罗说的都不是他的真心话。
他面前的伽罗虽然说得头头是道,然而此刻他的心,已经飞到了越野城。对于他来说,说这么多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露娜,为了那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孩。
他不怪露娜的私自前来,谁不知道后面全安?而她却冒着危险到前面看自己。
库里族的这次胜利,已经奠定了他们在草原上的地位,对于伽罗来说,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如果没有露娜,他凭什么要和血翼拼死战斗?凭什么带着两千骑兵冒着生命的危险,突击越野城?
这是一场拿着生命为筹码的博赌,为了爱人所进行的豪赌。
欣格看着面前坚定的伽罗,也下了决心。
他对着伽罗说道:“我和奥丽雅会命令后面所有的队部,除了剩下必要的打扫场战的以外,马上集结起来,跟在你的后面,保重。”
天快黑了,远方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