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漆黑的夜幕,明月星斗并不是今晚的主角。虽然说,今天是中秋月圆佳节,是一家烤⾁万家闻香的好时节,一家人团圆,坐在月下吃月饼、说故事,这番景象好不热闹。
然而,河堤公园上为此佳节精心设计的烟火晚会抢走了赏月的气氛,一幢幢人影,有情人、也有一家人;三三两两分坐在公园里的各处草地,共同为繁华绚丽的烟火赞叹不已。
在大伙儿都被天空的人造美昅引住目光的时候,一男一女却笔直站在公园一处斜坡遥遥相视,彼此间的距离如同银河两端,漠然自绝于这场美景之外。
“对不起,我试过很多次,也不断地告诉自己绝对可以,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
女子満是歉意的声音柔柔扬起,长发飘散在夜空中,随风成为夜景的一部分。
“没有办法?”与她对立的男子提出质疑。“什么意思?”
“我试着接受你的一切,但是我不能,我无法说服自己接受你的背景,我无法想象你的世界和你所说的…黑街。”女子手指,克制自己的害怕与紧张。她怕,怕这样的话一出口,自己会被黑道份子夺走生命却又不得不说,只因她不愿一辈子在害怕中度过。
比起爱眼前这个自己一直爱着、甚至比自己长得更美丽的男人…她更恐惧这个男人对她的人生所将带来的冲击。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男子以冷静的声音说着“别忘了是谁先起的头,如果你安分地待在你该死的南部乡下不来找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单纯的记者,也只想谢谢你救了我,却没想到在第二次见面时,发现自己早在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爱上了你;然而,更没想到你的背景竟会如此…复杂。在知道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能接受你的另一个⾝份,但是我害怕,只要一看不见你,我就会想,你是不是遇上⿇烦、是不是有危险、是不是有人向你寻仇…我、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真的会崩溃!”
男子強迫自己做了好几次深呼昅,努力将満腔的怒气咀嚼进体內不发作,不愿意去伤害自己首次动心依恋的女子,即使她的话狠狠地伤了他;就像朝他泼了桶石油,然后带着微笑将点燃的火柴丢向他,冷眼看他被狠狠灼烧一样。
“你选了一个说真话的好时机。”他抬头望向⾼空绚烂的烟火天幕,姣好的轮廓尽露,在明暗乍变的光线中影游走不定,活化了他原先就有的美丽,却虚幻得不像个实体。“我会永远记得这个中秋节。”
“对、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女子的泪终于被下,是后悔、是无奈,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教她无法成言,只能站在原地落泪。
而她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伸手为她拭泪。
“你走吧。”男子垂下头,但没有看向提出分手的女子,只是拿起相机对准依然璀璨的天幕。“不准回头。”
“我…呜…”以最后一声呜咽作为告别,她甚至没有勇气跟他说再见,转⾝急奔,她的心痛不亚于他。但是她自私地选择这样的结局,伤了他的心,这将是她一辈子必须背负的罪;比起他,她的心痛,就显得更微不⾜道了。
朝天空连续按了好几次快门,似乎想藉着快门的喀喳声取代渐去渐远的脚步声,为的是怕自己会忍不住迈开脚步追回她,重新将她搂回怀里。
他不后悔自己黑街的出⾝,因为那是他活着的方式。过去已成过去,任谁也没办法改变,更何况他并不想为任何人改变这一切,包括她在內。
她在爱情与自我之间选择后者,选择舍弃这一段感情,好让自己远离为他提心吊胆的⽇子,他又能说什么?她不是因为不爱他而提出分手,是因为太爱他爱到害怕才作出这项决定,他有什么理由怪她?
只能说她太脆弱,脆弱得无法与他一同承受他的过去。
或许,当初依她的要求告诉她有关他的一切,这件事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果一直瞒着她,今天他和她也许仍旧是一对恋人,她仍然在他⾝边。
翻过一页相簿,就像翻开一段往事,除了苦笑,宇文律不知道要拿什么表情面对。
睡前一杯烈酒下肚已成习惯的他,小啜一口手上的纯酒,垂眼扫视到罗飞羽小心珍蔵的剪报的原版照片,突然想起她的话…
就像…不想分开、又不得不分开的两个人,其中一方在最后用温柔的眼神,目送远走情人的背影一样。
呆呆如她,竟然能从一张照片道尽他当时的情绪,为此他觉得愕然。
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目送。
她离开他的理由如此充分,而自己不愿她离开的念头又是如此強烈,他如何目送?这个问题的难度,就像他如何克制自己,不奔上前去留住她一样的困难。
然而,这女子已经成为过去的记忆,几年后,他逐渐淡忘这段往事,就像这本相簿被封锁在角落,积了许多灰尘一样。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那张护贝的剪报,他不会想起来,在过去曾经有一名女子,让他尝到心痛的滋味。
她的脸…他都忘了,然而心痛的感觉犹在,微微的疼在心里。
叮咚…
阵阵门铃声声催,突兀地打散他今晚惆怅的回忆,丢开相簿前去应门。
从门板上的窥视孔看清来者,他叹口气开了门。
“找我有事?”大门一开,来者浅麦肤⾊的脸上漾着傻气的笑。
“嘿嘿!这个我今天晚上精神还不错,想出去吃个消夜,可是现在又有点晚了,十二点了嘛,那…”
“嗯?”双手环倚在门边,他等着她的下文。
“外头又很凉慡,所以我想…”
“想怎样?”
“如果你还不想睡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走走。”
“说了这么多,哪一句话才是重点?”
“重点?哦!重点就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出去吃消夜呀?”罗飞羽睁着大眼眨呀眨地闪动,以着讨好意味浓重的神情看着他。
那种表情让宇文律直接联想到看见主人进门的贵宾狗,巴在主人腿上不放,一股劲儿地撒娇。
他忽然咧嘴一笑,今晚沉甸甸的情绪被她这副模样台逗得不知跑哪儿去了。
“宇文?你想不想吃消夜?”该不会真的撞上他觉睡的时间吧?她想,可是平常他几乎都到一两点才睡呀!宇文律的默不作声,害得她一颗小脑袋猛想自己是不是丁扰到他。“如果你要睡了,那我一个人出去就…”
“你来得正好。”踏出后将门关上,他搂着她往电梯方向走。“我也饿了。”
“啊,真的啊!呵呵,太好了。”不知道他才刚离开回忆的低嘲,更不知道自己的出现让他轻而易举抛开不愉快的往事,罗飞羽只是兴⾼彩烈地笑着,感谢他的愿意作陪。
“想吃什么?”被她的笑容感染,宇文律脸上的笑意更深,暗暗使力握住她的肩,对于她的适时出现,也许她本人没有察觉,但在他心里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幸好有你。”在等待电梯上来的时间里,双手忍不住搂紧她在怀里,自然又惹得她双颊热燥。
“宇、宇文你又…”
“习惯就好。”他笑说,用力抱了她一下才松手。“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比任何事都重要,但是宇文律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罗飞羽意外地闪了神,等到他重复问时才清醒,不过还是顿了下才想到答案。
“呃…想去永和吃⾖浆。”
不用说,宇文律自然全程作陪,外加请客。
***
新锐社,顾名思义就是充満社会菁英新锐人材的地方。至少,这是创社头头的想法,至于到底有没有落实,相信以新锐杂志的销售量和新锐报的发行量就可以知道答案。
而新锐社现今的当家…在外头每个人都知道是第一任社长;但是在里头工作的人都晓得,早在八百年前,第一任社长只剩挂名头衔,真正的实权掌握在社长千金,也就是人称总编大姐的女总编⾝上。
就是因为大伙儿老是总编大姐、总编大姐地叫,所以她的名字早被人忘光光,一看到她就会马上开口喊声:总编大姐;只有宇文律会毫不客气喊她一声:老虔婆。
其实,这个总编她是当得很心不甘、情不愿的。
初时接下新锐社,她満脑子只想着怎么让它倒闭,免得她老守在这満是墨⽔、纸、笔味的小牢笼。所以原本只有出刊杂志的新锐社才会不知天⾼地厚地办起报纸,抢食报界三大巨头早分配好的大饼。
在她的脑子里,原本是打算用办报纸这个绝对会失收的方法,用以挖空新锐社的资产;结果没想到,竟然给她篡上全湾台排名第二大报的头衔!
恨啊!不但新锐社没倒,反而还多了件差事要忙在外界一致叫好的掌声中,她內心満是啜泣的饮恨。呜…可恶透顶!
所以罗,她将満心的怨恨发怈在员工⾝上,老是出些难题,丢给他们去烧得一头热,呵呵呵…谁教她是掌权者,那票员工只能算活该,要辞职就尽早,要走人就快点,最好全光走,让她有理由就此关门大吉。
可是老天依然不从她愿,她愈是爱出难题,那票员工活像打定主意跟她作对一样,卯起来认真做,害得她落人事业蒸蒸⽇上的下场,想学别人倒店、跑路都不成。
和她作对的人马中,尤以宇文律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标致的男人为最!
所以,哼哼,她丢了个大⿇烦送他,呵呵呵,这个⿇烦的确很⿇烦,建设没有、破坏一堆,弄得宇文律一个头两个大,她乐得坐在旁边跷脚看好戏。
不过,凡事总有报应,这回,她的报应来了。
“总编大姐!”跟着公司前辈称呼唯一的上司,罗飞羽难得来敲女总编的办公室门板。
“十五分钟前你就叫过我了,⿇烦你有话快说、有庇快放,不要吵我工作。”美其名是工作,事实上是蔵在背后的SEGA电玩游戏机,它的暂停时间快结束,得她不赶人不行。
“我有事想问你,你能给我答案吗?”
“我说姐小啊!”死心吧!总编大姐关上游戏机的电源,双手撑在桌上叹气,唉,等一会儿又得重头开始玩起。“你连问题都没有告诉我,要我怎么给你答案?”
“啊?是这样吗?”她没说吗?
美丽的螓首重重点了点。“你有说,我头给你。”
“是这样的…”迟疑一会儿,在女上司“再不说我马上拿扫把扫你出门’’的眼神明示下,她迅速地说出悬宕在心头已久的疑问:“宇文是不是很喜吻人?”
“啊?”女总编呆了呆,对这个消息似乎有点消化不良。“你说宇文律怎么样?’’
“他是不是很喜吻人?”
“吻谁?”
“人。”
“谁吻人?”
“宇文。”
“哪个人?”
“我。”
“那家伙喜吻你!”总编大姐啪的一声躺回椅背,口中连呼啧啧。
有意思!“那家伙不打算成为同恋了啊!”她的自言自语让罗飞羽傻了眼。“宇文是同恋?”
女上司不负责任地耸了肩膀。“我可没说他是。”嘿嘿好笑两声,她丢下?饬娇傻恼ǖ!拔腋鋈撕芟青福?br>
“总编大姐…”
“好了,闲话不多说,你说他喜吻你?”
“嗯。”一提起这事,罗飞羽整张脸红透了,头都快垂到两条腿上,她还是一股劲儿地庒低。
“那不是很好吗?被这么一个漂亮的男人吻,很享受吧?怎样,他的技巧如何?”
“总编大姐!”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啦!罗飞羽焦急地在心里直叫。“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喜吻人,是不是不管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如果都无所谓,他就不是宇文律了。”女总编抿抿,本来是想好好作弄这对可笑又有趣的搭档,但思及可能会被某人丢颗小⽪球、炸得自己支离破碎的危险,她还是好好回答人家的问题比较好。
“那家伙从不亲近女人,你是第一个和他同组,又能平安无事到现在的女人,果然,蟑螂的生命力不容小觑。”说来也奇怪,宇文律竟然没议抗她丢了个大⿇烦给他,还接收得开开心心,实在让等着看好戏的她觉得失望。
不过,很显然的,这一组人马正在上演爱情文艺片,呵呵,虽然是百般无聊的戏码却也不失有趣,谁教主角是那号人物。
“这代表什么吗?”她还是不懂,茫茫然的神情非常明⽩地标示出“我不懂”三个大字。
“这表示你在宇文律心目中有特别的地位啊,姐小。”真是够迟钝了她。嘿嘿!宇文律谁不挑,偏偏挑上神经超钝的她,真是愈来愈有意思了。“他难道什么都没说就吻了你吗?”
“他有说啊,他叫我习惯就好。”
“啊?”习惯就好?“你确定没听错?”
“我的耳朵很好。”
这…总编大姐这时优雅的樱桃小嘴也忍不住大开。
“我不懂,为什么要我习惯?”
“该不会…他爱上你了?’’
“爱?爱我!”罗飞羽的表情像看到钟楼怪人一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世上多的是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事。”
“总编大姐,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和他差很多耶!”
“哪里差了?还不都是灵长目。”
“他很好看、我很丑;他很有钱、我很穷;他涸贫慨,我小气;他见多识广、我是井底之蛙。天⾼地远的距离啊!”“会吗?我倒觉得刚好互补。”想了想,嘿!还真的互补耶。
“别开我玩笑了。”虽然明知道是开玩笑,但不知怎的,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地跳得飞快,要很努力深呼昅才庒得下去,潜意识仿佛在期待这个玩笑成真似的。
“宇文律会有这种举动,我可不会把它当做玩笑看待哦!”虽然平⽇不对盘,但就因为是死对头,才格外了解他的个。“宇文律没那么容易被亲近或亲近人,任何一个脑瓶近他的人都有特殊的意义在,我这样说你懂了吗?他在乎你,或者,他已经爱上你也不一定。”
“我…”涩羞低下头,她咕哝着:“我哪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喜我的。”
“我怎么知道,喜你的又不是我。”总编大姐说的句句实话:“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哪知道你有什么地方昅引他的,但我知道至少不会是你的外表。”
“我…我是长得不怎么好看。”她嘟嘴,上司毒辣的话正刺中她的心窝。
没有漂亮⽩皙的肤⾊,她有的是曝晒光过久的浅麦⾊肌肤;人家说一⽩遮三丑,她全⾝上下除了眼⽩以外,没有一处是⽩的;再加上平凡的外表,乍看之下被称做小弟弟的糗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她,能昅引他一丝丝目光吗?很难吧。
“说了这么多,你喜他吗?”
“喜。”对自己的感觉,罗飞羽倒是诚坦得很。“他对我很好,每天都请我吃饭,又送我相机,工作的时候也很照顾我,虽然受不了我好管闲事的个,不过他大多是骂骂就算了,很少阻止我做什么…总之,他对我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听起来他好像你老爸。”
罗飞羽为难地搔搔短发。“没办法,我太笨了,老是⿇烦他替我善后。”
“呵呵!我倒是头一次听到宇文律会帮人家善后的。”什么时候自私成的男人变了?罗飞羽的好管闲事当真到了无人能阻止的地步吗?连宇文律那样強硬、执拗的人也拿她没辙?“我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飞羽。”
“啊?”完全不明⽩上司心思所及之处,她的话罗飞羽听得糊。“总编大姐,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结论?”
“结论?”她们连谈话的重点都没有,哪儿来的结论?“什么结论?”
“我要怎么面对宇文?”这是她最大的难题。每当退离他怀里重新得到自由,和两人接吻之后,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所以每次都低着头,直到有事让她不得不把头抬起来为止,这样尴尬的场面她实在不喜。
她们有谈到这个问题吗?总编大姐想了想,好像连边都没沾上吧。
“总编大姐?”
“顺其自然吧。”她也只能这么说。“谁知道宇文律葫芦里卖什么葯!倒是你,如果讨厌他吻你,就直接告诉他,说你不想被吻。”
“可是,我不讨厌…”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想找同的朋友谈谈,而她的朋友少得可怜,唯一能想到的同友人就是总编大姐。
“那就像他说的,习惯就好。”
“啊?”
***
习惯就好?为什么连总编大姐都这么说?这样不就等于没给她任何建议了吗?那她还去问她作什么?她最近真的是愈来愈习惯他突然的拥抱还有…吻,⿇⿇的,就像触电一样…
“该回魂了吧,飞羽!”
“啊!”亲昵的呼唤吓了她一跳,也吓掉了她拿来吃香蕉船的汤匙。
“想什么想这么⼊神?”宇文律已然成习惯地替她收尾,唤来服务生,要求更换汤匙后开口。
“没、没什么啦。”绯红的脸不像她说得那般风⼲浪静,所以无法说服陪她来吃冰淇淋的宇文律。
“没什么,嗯?”轻轻一挑眉,只手托腮的慵懒在这一瞬间发挥了十成十的魅惑威力,灼烧她本来就很红的脸。
咳了咳,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并提出请求:“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表情问我啊?”
“为什么?”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汤匙,以同样慵懒的调调传给她。
“因为我、我、我会紧张。”仿佛他的手会导电似的,她先是碰了汤匙柄一下,觉得没事才拿过来继续吃她的香蕉船。
“紧张?”宇文律一直看她大口大口吃的动作。“从你的吃相来看,我倒是看不出你有什么紧张的。”
“呃…”看了桌上那盘只剩不到一半的香蕉船,她嘿嘿直笑:“吃相是习惯嘛,很难改变的。”
美目挑起更卓越的蛊惑神态,声音随之一沉:“你紧张什么?”
“我、我紧张是因为你…”“我怎样?”
“拜托啦,不要这样子看我,我又没什么好看的!”一手捣住他漂亮的眼睛,她困窘地直想找个地洞钻,恨不得拿块布好蒙住他的眼。“要看就看外头,外面美女如云,可以満⾜你的眼睛。”
她当他宇文律是什么样的人啊?“对我来说…”捣住他眼的手被拿了下来,握在又大又热的掌心,罗飞羽才知道之前的举动无疑是自掘坟⽳、自跳火坑。“看你还比较有意思。”
“看、看我?为、为什么?”有点害怕知道答案又想知道,这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矛盾心情让她的表情复杂得紧,⽪笑⾁不笑的,煞是难看。
“因为你有趣。哎,你的下巴掉了。”宇文律闷着笑意,食指抵住她下颚轻一抬,将她呆愣张大的嘴关上。
因为她有趣?“我、我又不是小丑。”坏心眼的男人,每次都作弄她。
“我没当你是小丑。”浅麦⾊的手在掌心中把玩,宇文律觉得好笑,照理说女人的肤⾊应该比男人⽩皙才对,偏偏他们两个相反。两个人一比就像牛和巧克力,极端的对比,他⽪肤⽩而她有一⾝浅如光下麦田的肌肤。
“那…你当我是什么?”一边看着自己的手在他掌心里被挲摩得发热,她的心跳跟着加快,声音之大恐怕连坐在对面的他都听得见。
“你说呢?”黑眸缓缓抬起,对于控制气氛,宇文律显然不知道自己有这份能力,慵懒的眸子已勾起她更越的心脏鼓动而尚不自知。
“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除非你保证不逃避。”
“我、我有什么事情要逃避的?”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她感到一阵心虚,至于心虚的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你继续逃避没关系。”抬⾼她手背落下一吻,他微笑听进她倒菗一口气的轻微声音。“我可以等。”与其让她糊糊的接受两人关系的改变,不如让她因为自觉而主动拉近彼此的距离。
“宇文…”
“嗯?”
“冰淇淋融化了。”
“再来一客?”以她往常的子推断,冰点之类的食物,她向来是有多少就能吃多少。
她头摇,很难得地拒绝了。“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我看得出来。”终于他发挥了难得的好心,松手让她暂时得到自由。“以你的脑袋瓜来看,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去想。”
“谢谢!”真是看得起她啊。在羞赧与困窘中,她红着一张脸,像个容易害羞、怕生的小孩子,低头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