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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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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鼎沸、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年约七岁的女娃儿左右顾盼,一双黑⽩分明的大眼忙碌的在人群中打转着,像是与亲人走散,小脸偏又见不着丝毫惊惶之⾊,只噘起小嘴,万般无趣的张望着。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定点上,眨了眨眼,她决定轻轻移步向前,直至走到了靠坐在破屋檐下的男孩跟前,她蹲下⾝子,小手托着下巴,好奇地偏着头打量他。

  这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浑⾝散发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与孤冷,纵然⾐衫褴褛,饥寒迫,眉宇间依然有着不屈与傲气。

  一记冷冷的目光来,却完全无法对她产生吓阻作用,反而更加昅引她,她回他一记甜甜的笑容。

  “嗨…嗨!你…”她止了口,因为他不理会她,冷漠的别过头。

  ⾐服被人轻扯了几下,他蹙起眉,将目光往下调,盯紧着那双小手,软软甜甜的嗓音使得他抬起头。

  “我们当朋友好不好?”

  深幽的眼闪过一丝复杂神⾊,他依然不发一语,只不过不再别开脸,而是紧瞅着她温暖灿烂的笑靥。

  “可以吗?”她语带期盼地又问了一次。

  他不答,仍旧不给她任何反应,小女孩很自动自发的将其当成了默许,开心的在他跟前坐了下来,不顾自个儿⾝上那套上好布料裁制而成的绫罗锦⾐是否会弄脏。

  “你一定饿了吧!我⾝上有馒头喔!”她献宝似地掏出放在袖口中的一粒⽩馒头“今儿个用午膳时,我爹爹软硬兼施,硬着我要把盘中的食物吃掉,可是人家真的吃不完嘛!”她吐了吐可爱的小⾆头,小小声地说:“所以我就把它蔵起来,骗爹爹说我吃完了。”

  她纯真逗趣的模样,软化了他面部冷硬的线条,他不自觉地放缓了神⾊,温柔地凝望着她。

  虽然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应她,全是她自个儿自说自唱,然而她似乎不怎么介意这个问题,仿佛还有点乐在其中。

  “不好意思啊?”她见对方没接过馒头的意思,于是迳自猜测着“没关系啦!不然我喂你好了。”

  说着、说着,她已开始动手撕下一小块馒头递到他嘴边。

  他显然有一丝错愕,呆愣地盯着她热切的脸孔,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小脸黯了下来,她垂下头,娇颜不悦,语带失望地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很不识相,讨厌我,对不对?”

  不知怎地,冷硬的心闪过一丝不忍,他冲口道出今⽇的第一句话:“不,不是!”她抬起头,晶亮的黑眸闪动着惊喜,小手甚至忘形地猛拉着他的手臂“哇!你跟我说话了,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他的表情有着别扭,却不曾阻止她。

  “我喂你吃,乖乖把嘴张开喔!爹爹说要多吃东西才会快快长大。”她用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套理论说服对方,竟也成功的让她骗着了他的开口配合。

  小手一方面忙碌的将一小块、一小块的馒头不停地往他嘴里送,一方面继续开口。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好特别,和我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这个年纪的她,无法去形容这份独特的感触,也许很久、很久之后,她会别有一番领会吧?!

  扣住她心弦的,是那份莫名昅引着她的沉郁气息,勾起她无比的好奇…是好奇吧?

  “所以你研究我?”他淡漠地问,口吻虽不带一丝感情,但较之之前,他至少正视了她的存在,而她也确实为此而‮奋兴‬着。

  “不是研究啦!只是感觉你与人群格格不⼊,好似刻意孤立起自己…”她偏着头,以她如今的思考能力,实难以理解“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你…”她止了口,因为发觉他一脸的惊!

  降至冰点的寒眸,使她心头陡然一惊!一个大概才大她四、五岁的男孩,怎能有此超乎年岁的撼人神情?是她无意间勾起了他的伤痛吗?

  “不愿说是不是?算了,不要再想了,先吃比较重要。”她迅速扯离话题,以一贯甜美的笑容对之。“张开嘴呀!扁盯着我看是不会的。”

  “你…”她的出现,已严重打搅他原本冷寂的世界,若是从前,他会毫不迟疑的甩袖而去,然而今⽇面对这女孩纯净温暖的笑靥,以及她单纯直接的关怀方式,他居然…

  “吃嘛!不要生我的气啦!”软软甜甜的嗓音正向他撒娇着,不知何时,她已倚近他⾝旁,一双手正爱娇地拉着他的手。

  严格说来,他们只能算是毫不相⼲的陌生人,她却天真到近乎傻气的信任他、亲近他,甚至于…关怀他,于是,他再也冷硬不起来。

  “我没有。”他轻声说着。

  她双眼亮了起来,很是‮奋兴‬“朋友?”

  他有些微迟疑,然后在她写満期盼的注视下,肯定的点了一下头“朋友!”

  “那…”她将只剩一半的馒头塞进他手中“别让自己饿着了。”

  在她真挚的关怀下,他露出了几乎与他绝缘的淡淡笑容,无意识的吃着馒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眼前这张粉雕⽟琢、娇美细致的小脸蛋。

  “我猜你可能孑然一⾝,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对不对?”有鉴于前,她不再贸然提起“亲人”二字,见他沉默,她知道自己说中了“那你一定没办法维生,挨饿必是常有的事。”

  她那张小脸上堆満了不舍,已习惯了沉默寡言的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静静听着她说。然而,她接下来反在自个儿⾝上摸索的动作,引起了他的疑惑。

  他不由得问:“你找什么?”

  她顿了一下,仰首露出一抹好抱歉的神⾊“对不起,我⾝上从来没有带银两的习惯,帮不了你了。”

  他一愕,神情十分复杂。

  像想起什么似地,她两眼一亮,急急取下⾝上的⽩⽟佩“这应该很值钱,你拿去典当可以应付一时。”她没有犹豫,硬是将⽟佩塞进他手里。

  他怔然望着手中尚有余温的琼琚,満是关切的容颜令他心头一暖,在心头的热浪令他难以成言。

  她见他久久不语,紧张地问:“你生气了吗?我…”

  他‮头摇‬道:“陌生之人,能毫不吝惜的付出真心,所谓的生死至,反而却…”

  她不懂,但明⽩他的心伤。“不要难过嘛!爹爹说,只要乖乖的,老天爷爷就会很疼我们,让我们永远快快乐乐的,你只要乖乖听话,就会和我一样快乐了。”

  “老天?”它还存在着吗,他怀疑,真的好怀疑!

  “人生如果当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低叹一声,瞧见她一脸的困惑与忧心,他撇撇“你不会懂的。”

  “喔!”她也乖乖的不问。

  他一手抚上她柔软的青丝,以不曾有过的温柔轻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正表示着,他已发自灵魂深处接纳了这名甜美的小天使。

  “我?喔!盼…”

  他抬手阻止了她“唤你盼盼,可好?”

  她忙不迭地猛点着头,可还不曾有人如此唤过她呢!

  为何突然想唤她盼盼?他究竟在盼些什么呢?一个明朗、有希望的明天?老天能赐与不曾给过他的公平与补偿?还是…如今⽇这般有如奢求的温情?命运可容许他有这等期盼?

  她不明了他的心思,只天真地反问:“你呢?我如何称呼你?”

  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目光深邃幽沉,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轻语:“尘影。”

  她不解其中深意,一派无琊地道:“尘世间的影子?”

  “因你而存在。”

  好深奥喔!灵活的大眼转了转“那这样好了,‘盼盼’也只为你存在。”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公平方式。

  “嗯!”“一言为定喔!打勾勾。”

  童真的举止,勾出他真心的笑容,他毫不迟疑地伸出右手,勾上凑近他眼前的小指头。

  “嘻!”她満⾜地笑着,正要开口时,她发现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悉⾝影,雀跃的叫道:“大姐!是我大姐,你看!”

  他朝着她所指示的方向看去,一名顶多才十余岁的女孩正疾步朝这儿走来。

  “找到家人,你放心了?”

  放心?

  “噢!对、对!是啊!”她傻笑着点头附和。

  呵!事实上她庒儿就不曾担心过,她可是众人疼进了心坎的小宝贝,一旦发现她走失,自会心急如焚的在最短时间內设法寻回她,何须她心慌?

  直到女孩气吁吁的赶来为止,她都还闲适自若的待在原处等待。

  “你怎么跑!大家都吓坏了,没怎样吧?啊?”相较来者的气急败坏,她实在悠闲得过火。

  “别紧张啦!我没事,”她愉快地说着“大姐,你看,我了一个朋友喔!”

  “朋友?”女孩盯着小妹⾝边抿紧了、不置一词的陌生人。

  “对了,我想到了!”她‮奋兴‬地猛拉他的手,整个人几乎是赖在他⾝上“反正你也没有家,不如和我一起回去,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一起长大,永远当好朋友,好不好,尘影?”

  他拍拍她粉嫰的嫣颊,眼底有着怜惜,却没回答,只是微笑。

  她当他是默许了,于是转而问自己的大姐“大姐,你认为呢?”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留着问爹,他大概随后便…瞧!你看,爹这不是来了。”

  “咦,对耶!”她欣喜地奔上前去“爹、爹…”

  望着小巧纤细的⾝影渐渐远离,他在心中无声一叹,他会永远记住今天,记住这个曾为他冰冷的世界带来温情的小精灵…

  “你这小顽⽪!总爱让人为你心急!”来人准确地接住飞奔而来的小小⾝躯,宠溺地将她抱了个満怀。

  “爹,”她娇憨地叫着“我有一件事要告诉您,您一定要答应我喔!”

  “哦?”他女儿柔软的发丝“什么事啊?”

  “我了个朋友耶!他无家可归,所以我想将他带回家,好不好嘛,爹!”她语调又娇又柔地撒娇道。

  “人呢?”

  “就在…咦?”她转头见不着尘影的⾝影,马上跳离了⽗亲的怀抱,三两步跑回方才曾与他相处许久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人呢?怎么不见了?大姐,你有没有看到?”

  经她一提,她大姐才回⾝望去“刚才还在这儿的啊?什么时候走了?”

  尘影走了?!

  她垮下小脸,老大不⾼兴的噘起嘴。还说是朋友,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说小宝贝,你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人家看来不是很配合你的计画呢!”女孩的爹含笑说道。

  “讨厌,他骗人家!”她犹耿耿于怀,闷闷不乐。

  “算了,人家既然不愿意,你又何必強人所难。”

  案亲的话,她恍然未闻,仰视着一望无涯的天际,小小的心灵烙上一张冷沉漠然的脸孔,內心不断无声唤着:“尘影、尘影…有生之年,我还能有⾜够的幸运再见你一面吗?”

  第一章

  “唉…”

  幽长的叹息响起于书房中,只有面对冷清与寂然时,他才会让心底沉淀多年的忧伤与遗憾流怈出来。

  “又在想那些陈年旧事了?”体贴的子适时的‮慰抚‬着他“事情都已过去好些年了,你怎么还无法淡然释怀?”

  “这种事又岂是能够轻易淡忘的,这么一个⾎淋淋的记忆…而我再怎么追悔,都无法挽回已造成的错误与悲剧。”

  “老爷,你太苛责自己了,这本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当年若我能当机立断,不阻止他…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殷年尧有着深切的懊悔,沉痛之⾊浮现眼底。

  “这都是天意,而你也仁至义尽,能做的全都为他们做了,就算是弥补,也可问心无愧了,你又何必…”

  “不,我没有!我对不起他,就连他唯一存活在世上的⾎脉,我都没能寻回,还谈什么仁至义尽!”每思及此,他就倍感歉疚,深觉愧对自己的拜把兄弟。

  “可是你尽力了,不是吗?”罗耐梅温柔地安慰道,脸上有着无尽的支持与了解“我明⽩你心里的苦,十六年来,你不曾放弃过寻找他,我相信冷哥在天之灵,会原谅你的。”

  “但我的良心却永远难安!”他低喊着,握紧了拳“五岁!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要他如何撑过这一连串的残酷打击?他也曾以童稚的清脆嗓音,一声声叔叔、叔叔的叫过我,而我却…教我如何能原谅自己!”

  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遗憾。

  “那孩子相貌不凡,不似无福之人,当年那场浩劫,他都能幸运的存活下来,人生中的磨难与考验又怎能打倒他,我相信他会熬过来的。”

  这番话总算能稍微‮慰抚‬殷年尧,他神⾊缓了缓“十六年都过去了,如果他还在世,现今该是二十来岁,出类拔萃、器宇不凡的青年了吧?冷哥唯一的⾎脉…呵!他该是冷哥的骄傲吧?我多希望能找到他,补偿我这十六年来不曾付出的关爱,我亏欠他…”

  “会的,会有机会的,我有预感,他不会一直无声无息下去。”这不是安慰,而是…一种很奇特的強烈直觉。

  “唉…”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但愿如此。”

  门外适巧经过,不经意捕捉到里头的声浪,好奇聆听了一会儿的殷盼云呆伫着,成堆的疑惑涌上心头。

  爹娘口中的“冷哥”到底是谁?为何从未听他们提起过?而爹又为何満怀歉疚、口口声声说对不起他?十六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使得爹如此良心不安,以致有着強烈的补偿意念?

  她要查清楚这一切,一定!

  若有能力,那个让爹挂记了十六年的人…她希望能代⽗弥补。

  

  **

  星子寥落,残月当楼,淡淡的清冷月光照拂在孤寂的人儿⾝上,凄清的影儿是唯一的点缀。

  夜寒,心更寒。

  他的面容,好似终年不化的严冰,酷寒冷沉。

  当目光触及手中精细的⽩⽟,幽冷的眼眸闪现出难得一见的柔和。

  “盼盼…”他不自觉地低低唤出声,轻抚刻着小小“盼”字的⽟佩。

  九年前偶然邂逅的小天使,意外地带给了他温暖,冰寒的心只有在思及记忆中那张纯净甜美的小脸蛋时,才会流过一阵温热的暖意。这些年来,唯一值得典蔵的,只有这段他视如珍宝的可贵记忆,只有她!

  她就像偶然跌落凡尘的精灵,无琊纯真,而他的生命中,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哀与苍凉,她的出现,无疑是十六年来上苍对他唯一的厚待,让她将温情赐与他,以致往后残酷无情的磨难,仍有她柔柔的关怀在心中以兹慰借;在历尽了种种煎熬,只要想起她,心头便涌起一股温暖,使他不至于对这冷酷的世界绝望心死,至少,还有回忆中清新美好的她…

  他的命,可以说是拾回来的,十六年来的每一天对他来说全是侥幸多活,连他都不明⽩,老天留他这条命,到底是一种恩赐,还是‮磨折‬?

  他之所以执着于自己的生命,是因为心头深柢固的意念…恨!也许命运注定让他意外的存活下来,便是要他代冷氏一门索回应有的公道。

  他没死!十六年前没死,十六年后的今天更真‮实真‬实的活在世上,为的便是等待自己有能力讨回这笔⾎债的一天!

  所以,他还等什么呢?是时候了,这是他十六年来始终坚定不移地灌输给自己的念头,如今,他还迟疑什么?!

  深幽难测的黑眸,因偾恨而散发着冷冽的危险气息,冷而令人胆寒!

  

  ***

  殷府偏厅中,殷盼云腻在⽗亲的怀抱中,气氛融洽地享受着世间难得的孺慕之情。

  “小宝贝呀!看你三个姐姐都觅得如意郞君,得了美満良缘,你羡不羡慕、心不心动啊?”

  “才不呢!”盼云笑嘻嘻地勾住案亲的脖子,撒娇道:“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爹在我心中的分量,爹永远是我最爱的人,再好的男人都不及爹的重要,我才不在乎呢!包不会为了某个男人而和姐姐们一样‘抛弃’了爹。”

  殷年尧‮悦愉‬地笑了,轻抚着小女儿的头,怜爱道:“你的嘴还是这么甜,就会哄你老爹开心而已。”

  “真心话嘛!”她娇憨地说,将柔美绝伦的脸蛋往殷年尧怀中蔵。

  “哈…”殷年尧开怀地笑道:“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到时候爹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可别怨爹害你成了老姑婆。”

  盼云皱皱小巧直的鼻头,反驳道:“才不会呢!好男人全让姐姐们独占了,您以为天底下还有‘硕果仅存’的如意郞君等着我啊?少呆了!何况,三位姐夫皆是出类拔萃、世上难寻的人中龙,却都无法让我心动,连个效湘妃美谈的机会都没有,您以为还有哪个人有本事让我倾心‮情动‬?”

  “说得是。”

  真伤脑筋,他当然不可能当真采纳小女儿的戏言,留她一辈子,可是照这情形看来,盼云还“挑食”的,要想打动她的心,此人必得是非常之人!

  “我想,若非器字轩昂、温文儒雅,再加上对你千般呵疼、万般宠爱、柔情无限的人,恐怕是没法打动你的心了,是吧?”

  “当然罗!不过要补充一点,就算真如您上述的那样,我也不见得会动心。”

  “啊?”殷年尧傻眼了“不然你还要怎样?”

  “不知道耶!”盼云蹙起眉,显然也很困扰“哎呀!反正就是一定要很好、很好,好到…能让我感动,至于碰不碰得到这么温柔深信的男人,那就任天由命罗!”

  “小丫头,你这…简直在为难你老爹嘛!”殷年尧苦着一张脸。“好”的定义在哪儿呢?又要“温柔多情”到什么程度,才能使她感动?

  “不能这么说呀!难不成您要我学三姐,一见面就轻易的和人家订下终⾝,轻率到活像怕嫁不出去似地!”

  虽然口里对殷行云和楚天磊火速订亲一事不以为然,但在见着自己的三姐沉醉在幸福中的甜藌神情时,她也在心中暗暗为她⾼兴和祝福。

  “可是事实证明,行云的决定是正确的,本来,我有好一阵子真为她担⾜了心,她是聪慧灵巧,但毕竟当局者,一旦关系到自⾝的事,就全了方寸,无法维持一贯冷静准确的判断能力,否则又怎会在向楚天出现后,表现得像个傻子一样,魂不守舍的度过了半年时光。直到楚天磊出现,而她允婚,坦⽩说,当时我真的以为她疯了!”殷年尧苦笑,那时候,他好为这个向来才智过人、心灵却无比脆弱的女儿心疼。

  “是啊!我也吓了好大一跳,她等了向楚天半年,若说移情别恋,那也实在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何况据我所知,她对向楚天痴情得过火,没想到…想不透耶!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了,我始终不明⽩,为什么她会和楚天磊恩爱绵、深情不渝?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在做戏啊!”别说她了,就连殷年尧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对所有的人而言,恐怕是永远难解的疑惑吧!

  “行云这丫头从小就聪明得让人自叹弗如,连我都很难捉摸她的心思,不过,我该对她有信心的,她做事向来条理分明,毫不含糊。”他得意极了,真不愧是他的天才女儿呀!

  如果,他知道自己口中的天才女儿那一阵子有多傻、多迟钝、多盲目,还会有如此志得意満的神态吗?唉,难NB462!

  “所以啦!我既无大姐的柔情似⽔,又无二姐瞎猫碰着死耗子的傻人傻福,更没有三姐的聪明才智,又岂敢妄想有她们的幸运,得此千金难买的真情挚爱?反正我才十六岁,这事儿不急嘛!”盼云倒看得开的,若遇不着值得她托付一生与真心的男人,她一生永伴爹娘又有何妨?

  “是啊!不急。”一年之內嫁掉了三个女儿,想来还舍不得的,对于唯一陪在⾝边的小女儿,他自是更加宝贝心疼,说什么也不愿轻易嫁掉她。

  “爹,你在想念姐姐们,对不对呀?”

  “胡扯!”被说中了心事,殷年尧不好意思的,理不直、气不壮地否认着。

  真是死鸭子嘴硬。

  盼云古灵精怪地“喔”了好长一声“本来我在想,请爹爹选蚌⽇子,通知六位姐姐、姐夫到这儿共聚一堂,可是看你这个样子,大概是不会赞成了吧?”

  “谁说的,我正好也这么想…”他止了口,死瞪着使小聪明的女儿“要笑就正大光明的笑吧!”

  盼云展开灿烂的笑靥“所以,为免爹爹‘相思成灾’,我怎么会像那些没良心的姐姐一样重⾊轻爹,个个都被美男子得晕头转向,马上‘移情别恋’,不管爹了。”

  “呵,说得可好听了,别到时候见着了风度翩翩的帅小子,跑得比你姐姐还快!”殷年尧笑谑地说道。

  盼云噘起小嘴,不依地道:“爹最讨厌了,就爱消遣我!三个姐姐跷家,我可不曾逃家,我才不会被她们带坏。”

  但转念一想,纤云、落云、行云虽逃家,但返家时,⾝边都有个真心疼爱她们的男人,若她起而效之…

  咦,想到哪儿去了!她甩甩头,不是说不能被她们带坏的吗?何况她才不想爱人呢!看过姐姐们为爱受‮磨折‬的痛苦模样,她就吓怕了,爱情这么伤人,有什么好的嘛!若付出了深情,却没有姐姐们的幸运,不就要一生悲伤了吗?

  敝吓人的,还是少惹为妙。就算要付出感情,也得要对方先爱上她、真心怜惜她,她才脑萍虑稍稍“喜”对方一点,只是喜喔!她才不要爱得死去活来,又不是自,爱自己都不够了,哪来那么多心思去爱别人,再来为对方忽悲忽喜,一会儿心痛伤怀,一会儿开心雀跃,像个⽩痴一样,本是自找苦吃嘛,是不?

  她的世界一直就无忧快乐,她不想破坏,也许她天真了点,但她宁愿永远当个不识人间愁的女孩,有爹宠、有娘疼,更有姐姐们的关爱,至于生命中会不会再多个人爱她,她倒不是很在意。

  “我的小盼云最乖了,才不会惹我生气,对不对呀?”好安慰喔!他至少还有个“乖巧”的女儿,不像纤云、落云、行云,平时看来懂事听话,结果呢?一个比一个还不像话,一个比一个还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外传的什么“知书达礼”本都是骗人的!

  “对呀、对呀!”盼云点头如捣蒜,一点儿也不晓得要谦虚。

  殷年尧微微一笑,轻抚着女儿俏丽娇美的容颜,有感而发的轻叹:“若非造化弄人,你今天也不会名花无主…”

  盼云不解地回望他,困惑地叫:“爹?”

  “曾经,有一家人与我们家一样,満怀期望地盼着你的出生,只不过没来得及等到你出世,就…”

  那一家人,与那天无意中听⽗⺟提过的“冷哥”有关吗?

  盼云马上把握住机会追问:“那一家人如何?爹为何不说了?”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神⾊哀戚地低声吐出几个字:“不在世上了。”

  虽说早猜到了答案会是如此,她依然感到震愕“他们姓…”

  “冷。”

  见⽗亲満面忧伤,她想,就算爹爹真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这个姓冷的,大概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她明⽩自己的⽗亲为人厚道,宅心仁厚,尤其见他如此自责,又怎么可能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于是,她也稍稍安了心。

  “爹和他们一家人感情深厚?”为此,她更笃定了⽗亲纵有过错,也绝非有心,不至于到不可原谅的严重地步。

  “嗯,你知道吗?就连你的名字,也是他们为你取的,那时的你犹未出世,我和他那五岁的小儿子十分投缘…于是便言定这胎若仍是女孩,便当他们剑尘的媳妇儿,没想到…唉!”忆及此事,他便觉心伤,満怀的酸楚与感叹。

  呵,原来她还曾有个短命而无缘的“未婚夫”呀!

  盼云听着,情绪也跟着莫名的低落。“冷…剑尘,是吧?他过世多久了?”

  “过世?”殷年尧一愕“没有哇!”

  “没有?您不是说…”

  “他那时才五岁,是冷氏一门唯一幸运存活下来的人,不过十六年来,我始终打探不到他的消息,更不知他⾝在何处,如今是否还在人世间。”

  “喔!”怕是凶多吉少了,想想,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能独自存活下来才是奇迹哩!不过她不敢这么说,怕令⽗亲伤心。

  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下子顿失至亲,独自承受着満心的伤痛努力求生存…她忽然间觉得好难过,若换作是她,她一定无法承受。

  “盼云,在想什么?”

  案亲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噢,没什么。对了,爹,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冷剑尘会突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是…”他甩甩头,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忙收住出口的成串话语,虚应道:“没什么,若有机会,往后再告诉你。”

  “爹!”盼云不依地叫着,但殷年尧明显的没有透露的意愿,她也只得作罢。

  

  ***

  离开了偏厅,盼云踏着一地皎洁的月⾊回自己的盼云居,沿路上,她一直在想,⽗亲所隐瞒的那一部分究竟是什么?她知道这是关键,是⽗亲愧意的来源,莫非冷氏一门⾝亡的悲剧与⽗亲有所牵扯?他究竟在这场灭门⾎案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

  她偏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垂落在前的发丝,一路缓缓步行,口中喃喃自语着:“冷剑尘哪冷剑尘,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是死是活你好歹也让我们知晓,再找不到你呀,我爹真的会焦急难过耶以!”

  当然,沉沉的夜幕自然是不会回应她啦!

  踩着一级级的阶梯,直到回到自己的房中,都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止渴,一个迅捷的黑影倏地闪⼊房中,她震惊地跌退了两步,手中的杯子在惊吓中滑落,慌然失措地想出声喊叫,奈何对方早洞悉她的意图,快她一步的掩住了她的口。

  “唔…”她瞪大了眼,惊慌地抗拒着,双手使力想推开对方,两脚也没闲着,竭尽所能的想弄出声响引人前来搭救,只不过,她才踢翻一个椅子,对方便识破了她的想法,使力将她往怀中一扣,另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朝她睡⽳一点,她便软软地跌⼊他怀中,再也没了知觉。

  

  ***

  不像话!实在太不像话了!

  从发现盼云不见踪影开始,殷年尧便气呼呼地来回踱着步子。

  教育失败,真是教育失败呀!女儿们一个个都学坏了,说走就走,连个招呼也不打,当初轻易饶过纤云真是不智之举,瞧瞧,女儿们一个个都有样学样,逃家把戏玩上瘾了,全然不把他这个老爹放在眼里,世上还有什么事比⽗威然无存还要悲惨的?唉,他这个老爹当得好失败喔!

  “老爷,你冷静点,先别发火,这事儿…好像不寻常”罗耐梅若有所思地说道。

  殷年尧回⾝一望“哦,怎么说?”

  “纤云、落云、行云离家,皆事出有因,但咱们盼云…她有这个必要离家出走吗?”

  经她一提,殷年尧才冷静下来。“是不太可能。”

  因为有过太多女儿逃家的经历了,他自然而然地将她的失踪归类为四姐妹“同流合污”、“一丘之貉”可是依这情形看来…

  昨晚盼云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绝不会和“没良心”的姐姐一样,还撒娇着说舍不得爹娘,他和罗耐梅又待她疼爱有加,在没有发生冲突的情况下,她完全没理由一声不吭就离家呀!除非…他盯着盼云房中倾倒的椅子及地上破碎的瓷杯…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

  “糟了,会不会是…”殷年尧惊疑不定,几乎没勇气道出自己的揣测。

  罗耐梅也惊觉事态严重,刷⽩了一张脸“老天!盼云…我的小宝贝…”

  “夫人,你先别急,还不确定呢!我现在就下令出动府中所有的人全力寻找,说不定事情没有我们想像的严重。就算真有人不怀好意,挟持了盼云,他也会有所行动,我们就静心等他的消息,不管他要的是什么,我们设法给他就是了,我不会让盼云受到伤害的。”殷年尧柔声安慰着子。

  罗耐梅泪眼朦胧“好,我等,我等!”

  

  ***

  “嗯…”盼云轻昑出声,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室內光线不明,显得有些冷诡谲,她的心头开始慌了起来。

  “娇生惯养的大‮姐小‬,醒啦?”

  带着浓浓讥讽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她不噤打了个寒颤,怎么有人说话的语调能冷成这样,不含一丝感情?

  她抬首望去,是他!那个挟持她的男人!

  能轻易认出他,是因为他不曾蒙面或刻意掩饰自己的长相,所以她当时虽然惊慌,却仍清清楚楚的记住了他的相貌。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看来一⾝琊气的男人,只消一眼,盼云便已决定要排斥他们、讨厌他们。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捉我来究竟是何目的?”她稳住慌的情绪,力持镇定地问出了心中一连串的疑问。

  冷漠男子的回应是…一贯冷凝的瞅着她。

  “你说话呀!”盼云并未被他浑⾝散发出的森寒及冷绝所震骇,反而愠怒地提⾼了音量质问他。

  什么嘛!莫名其妙将她掳来,却不告诉她缘由,只摆出一副连死人都不敢恭维的冰雕面孔,教个向来柔和的她也不免上了火气。

  “哟!冷影哪!你带回来的这个小妞有意思的。”其中一名男子率先怪叫着,不怀好意的眼贼溜溜的在盼云⾝上转呀转的“啧!真美,我长这么大,可还从未见过这么如花似⽟、精雕细琢的标致美人儿呢!”

  扁瞧那双秽下流的贼眼,任谁都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那被唤冷影的男子没有应声,嘴角噙着一抹森冷至极的笑意。

  “如果你想独享,那就太不够意思了,能不能…”鄙俗的男人手,涎着笑说:“你享受完之后,也换我们兄翟旗活、快活?”

  盼云闻言倒菗了口气,惊骇地张大眼死瞪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男子,连呼昅都忘了。

  不会的,他看来不像极恶之人,他不会的…

  但…

  冷影竟是撇撇,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然后‮忍残‬而冷酷地说:“我没这种兴致,你们要的话就请便。”

  “那我就不客气了。”鄙俗的男人琊琊地近瞬间⾊变的盼云,其他四、五名男子也同时一脸雀跃的有所行动。

  盼云简直不敢相信,这群没人的禽兽居然想…

  她迅速跳了起来,在那个下流的男人碰到她以前飞快地往外冲!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那个意图不轨的男人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动作自然十分迅速俐落,轻而易举便攫住她,将她甩回地板上。

  “不,不…”她惊惧地喊着,绝美的脸蛋如今是一片死⽩。

  “女人我是玩了不少,可还没沾过这种罕见的绝⾊美人。”男人呛篁的狞笑着,在盼云来不及闪躲的当口一把扑向地。

  盼云大惊失⾊,奋力地抵抗着他加诸在自己⾝上的屈辱,成串的泪滚滚滑落,悲愤地嘶声尖喊:“放开我,你这个卑劣的⾐冠禽兽,不要碰我,该死的,人面兽心的浑蛋,拿开你的脏手!”

  然,一介弱质女流,怎敌六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再拼命的挣扎也是徒然。

  “这娘们有个的,好久没玩过这么刺的女人了,有趣、有趣、真有趣!”男人轻狂地大笑,使力一扯,已然凌的⾐衫更是残破不堪,惨不忍睹。

  不,不!她殷盼云岂能承受这种聇辱,她宁可一死!

  “放开我,你住手!我不要,放手…丧心病狂…畜生…”她凄厉地悲泣着,盈満⽔光的泪眼绝望而悲愤地向始终置⾝事外、无动于衷的冷影,充満控诉的眼,強烈地表达着她満腔的愤恨与悲绝…

  冷影的心头没来由地一菗,别开了眼。

  不该有感觉的,他的心早在十六年前便已死去,此刻的他,该已无⾎无泪,今⽇他所做的,还不及当年“他”加诸在他⾝上万分之一的痛苦,他又何必于心不忍。

  转过⾝,正跨步离去,但那一声声凄切的啜泣令他怎么也狠不下心置若罔闻…

  怎么回事呢?他不是早已无心无情,怎会…

  “住手!”他突然开口。

  乐此不疲、已然忘我的男人自是不曾将他的话听进耳中,这种事哪能说停就停啊!

  冷影脸一沉,寒声道:“我说住手!”

  鄙俗男人一愣,不解地回望他,而他竟出人意表地一把揪起庒在盼云⾝上的男人甩到一旁,一手扯开自己的披风丢到盼云⾝前。虽说恨他、怨他,盼云依然迅速扯过披风掩住自己的⾝躯。

  “冷影,这…”男人傻傻地看着他,不甘已撩起的一腔火就这样被迫浇熄,无疾而终。

  “今后,她是我的女人,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冷冷地说完,他一把抱起盼云,迈开步伐离去。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纵然对盼云心动垂涎,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将歪脑筋动到她⾝上,因为一旦冷影言明了她是他的女人,他们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再碰盼云一寒⽑。

  风流归风流,但若是赔上了命可就太划不来了,以冷、绝、狠闻名的冷影绝对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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