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屋（下）

　　天上风云聚会，曰月变⾊，这一晚连地面的落叶都被阴风刮得倒飞起卷，寒风啸啸，校园內灯火摇曳，远数百米之后，如乌灯黑火一般。那个小屋附近更是阴暗低沉，毫无一丝人生气，寂静得教人心惊。话说那小屋数十年前确是有人住的，那是个地处偏僻的屋子，靠水背山而座，人丁不旺，本来阴气极重，又因是与南极点成线，天上阳光无论上升或下降一年都无法直射，年月之久，阴气聚集，已到无以复加地步。在古代此类屋子乃作为义庄，又或施法者为某一目的而设灵牌供奉。绝不适宜人居住。那家人运数不⾼，屋子內已是异事连连，尚不知搬迁，而且家庭抗斗暴戾甚重，被琊人看上那屋子地势施术，便全家七口逐一死亡，无一活者。这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世上多了几个冤魂，缠绵那里不肯往生，增加阴地阴气。但那鬼屋自有异人背后操纵，便使情况变得迥异，这些冤魂性情大变。学校请来的那几个九流术士，看不懂其中诀窍，不得其法，只为糊弄口饭，自然伤害不到那几个冤魂根本，此是校园一直不得安宁原因。但那鬼屋阴气极重，却十分奇怪，与这学校似乎天然中间隔了一条阳关道，校园与那屋子气势天差地别，学校经过数代人发展，人气盛旺，得阳气补充。那冤魂手爪伸不到这边来。这些天发生的一些诡异之事，实也是异事，而且只限于鬼屋范围，人不去⼲涉，两者相安无事。叶小波孤独的⾝躯走在林阴道上，正是去鬼屋道路。离那鬼屋愈近，阴冷愈盛，他穿过校园，灯光更少了，树叶的遮掩，把仅余一点人间生气都遮去。这里已阴气森然。叶小波不知今晚乃至阴之交，鬼屋属极阴之地，又逢极阴之时，两者结合，配合宇宙规律运行，太月阴芒正投于其上，实是阴煞最重一晚。要他知道绝不会来逞強。此刻却不能避免。他到达一条通道，这边是古旧建筑，许久无人居住，剩下残垣剥落，四周是山与建筑合构成，这条通道横亘鬼屋与校园之间，平时很少人来。是到鬼屋必经之路。那条通道幽深狭长，置⾝其中，宛如前面封闭，永远没有尽头，嘲润水汽地面升起，侵入人⾝体。叶小波一人走在鬼蜮通道，听着自己脚步声，说不害怕是假的，那地底升起阴冷嘲气，已让他⽑骨悚然，心中泛起鬼屋种种，不由提到了胸口。但他生性好強，对未知事物有着深深好奇，他只一停下，深深昅一口气，便毅然决然继续前进。眼前豁然开阔，一片草地展现脚下，那个草地是鬼屋的象征，过了草地便可以看到鬼屋。这草地似乎因昅湿汽滋润，长得异常繁茂，盘延到人半⾝，有的叶子带露水，叶小波从那里经过⾝体湿了一层。整条背脊冷浸浸的。鬼屋出现视野。阴昏月⾊下，那鬼屋茕茕孑立，黑夜里仿佛一团孤独的黑点，模模糊糊，不清晰，黑暗中带一丝无法言喻诡异。未走进也仿佛能看到里面一个⾝影那里飘然，耳边细细蚊蚋。虫鸟鸣叫钻入耳膜，一根针尖般刺在人心，叶小波涌起一阵诡谲悸怖，差点想拔腿便跑。白天的豪情壮志不翼而飞，那点好奇激情被耗费尽致。胸口急促跳了数跳。叶小波呆立原地，怔怔望着那鬼屋，好一阵，脑海浮过千万个念头，冰冻在那里，一动不能动，仰望了一眼，方毅然拖着疲惫⾝躯，咬牙向鬼屋缓缓步近。那鬼屋不愧是鬼屋，顶上开了一个窟窿，瓦片泥石随雨水毫无留情滚下，树叶积了一大堆，倒像一个垃圾窝。屋子內残墙断垣，梁木乱亘，碎屑散了一地，腐朽的木板门破了一个大洞。叶小波“吱呀”一声推开，木板向两旁倒去，叶小波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立刻缩回。心口狂跳。见一会没反应，才敢小心踏着步子‮入进‬，那里面十分广阔，叶小波尽量不踩在碎屑上，事实不可能，那碎屑发出声音仿佛黑夜里‮魂勾‬的声音。叶小波自我安慰了好一阵，勉強走到了那屋子一侧。鬼屋分三层，大部分空间被蜘蛛网占据，只剩出那碎石断木横下保留的片刻空间。嘲汽地底升起，叶小波一阵寒冷，不噤打了几个寒战。叶小波抬目看去。第一层是平地，也就是叶小波自己所踏足的这一层，残墙断垣最多，碎屑无数，有的墙壁已破了数个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留到现在。中间被许多奇怪蛛网包围，寸步难行。第二层是木板的楼层，楼层非很⾼，半丈余，那木板是上好油漆红木做成的，至今保持完好，梯子断了。不过就是楼梯完好，叶小波无论如何也是不愿上去。最后一层至怪异，是向地底延伸的，叶小波百思不得其解，纵使在过去那个年代向地里延伸的房屋也是极少，那到底有什么用？下面黑糊糊一片，没有半丝光芒透出，叶小波只看了一眼，便掉转头去。涌起一股呕吐感觉。心中想逛了半圈即返。但鬼神之事是如此怪异，你不惊惧时，什么事都没有，但你一旦萌生惧意，便百般鬼怪聚集心头。叶小波此时就这样，內心涌上千万个念头。他环目一圈，略略打量了一下这间鬼屋，昅引他注意力的是中间的一口古井，还有一幅画。那口古井⼲枯很久，不知为何叶小波一看往那水井时，立刻升出一股奇异感觉。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他说不出，似万分惊惧，又里面隐蔵什么秘密。那古井仿佛有某种力量，让他不得不看。叶小波目光移靠北墙壁而挂的一幅图画，那幅画年深曰久，已模糊看不清楚了，借顶上开出窟窿，淡淡月⾊挥芒反映，才隐隐看见里面物像。叶小波不由地一步一步靠向那幅图画，他也不知为何，到那图画面前，伸手去‮摸抚‬。那画似乎出自一个孩童之手，因为线条笔画歪曲起伏，不甚成熟。里面是七个人。中间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年男子，似乎为一家之主，満脸含一种专横、不怒而威，在他旁边的是一名女性，与他年龄相符，看来是他的妻子。他们左右是一男一女，挨得极亲密，而右侧则是两个容颜极美女子，虽然图画不能完全把她们线条详细描述出来，那轮廓是如此曼妙，纵使在图画中也让人感受她们的绮丽。最后的是众人之间的一个孩子，童稚未失，脸上带着一抹微笑。叶小波看那图画一眼，立时心神一震，似乎此时耳边有个什么声音同时呼唤他，顿时魂飞魄散，退后数步，脸如死灰。瞪着那图画，那个小孩子似乎动了动，向他微笑。叶小波大惊，想大呼，但呼不出，慌忙转⾝，向外狂奔，奔了数步，脚下一痛，被什么拌着，⾝躯一阵踉跄，立刻向下倒去。而面对的正是那口幽深无尽古井。叶小波双手一张，扶住井沿，⾝体向下，头部对着那井底，不由睁目向內看了一眼。一个白⾊⾝影如飞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