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优美的庭园中,只见一片水池几乎占了大半的面积,池畔杨花飞舞垂柳迎风,池面上彩莲未长,只有几片绿叶点缀其中。园中一角寒梅零落,而提前迎舂的桃杏,早已争争闹闹的占満枝头。顺着蜿蜒的曲桥,一座精致的竹亭筑于水面上,竹亭內的木制桌椅皆刻有着蝶形图案,更增其雅致;偶或有那调皮的锦鲤飞跃水面,划破午后的寂静。
竹亭內一名小女孩坐在木桌旁正自忙着,一个婢女不敢惊动了她,就这么静立一旁。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终于伸了伸腰,停下手来。只见她年纪虽然幼小,却是娇美绝伦宛若美玉精雕出来的小人儿,満园的花蝶尚不及她的一半容颜。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还以为是那彩蝶仙子下了凡尘呢!
“姐小,累不累?先休息一下吧!”一旁的婢女见她抬头,连忙端了茶送上。“歇会儿吧,你要是累坏了让老爷夫人知道,兰儿可得受罚了。”年长她几岁的小丫头有些担心,怕要是累着了姐小,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笑了下,小女孩娇嫰的嗓音柔柔软软的:“兰儿你别担心嘛!我不累的。你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这小女孩正是柳庄主的掌上明珠——柳梦蝶,是柳、杨二家最受呵护的珍宝。而她虽倍受众人娇宠却没有丝毫的骄气,待人更是厚道宽容,因此就连柳家下人皆将她捧在手心中疼惜。加上她生性聪颖,凡事一学就会,非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针黹女红及厨艺都是让人赞不绝口,她甚至还跟柳庄主学了些药草医理。
尤其她对织布及刺绣更是精通。江南盛产蚕丝,梦蝶所纺出来的丝绸皆是轻柔无比的,还有人帮她取了个“巧手织女”的封号;而她所绣出之物更是栩栩如生,宛若实物重现。
“蝶儿!”蓦地一声清朗的声音由曲桥上传来。
梦蝶喜出望外的回头,一见来人立刻就扑了上去“哥!你不是到南海去买珍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蝶儿!”站在飞絮旁的挺拔男子同样喊了一声,先一步伸手将那要奔至飞絮⾝前的小⾝子抱住飞旋了一圈。才多久不见,他的小梦蝶更形娇美了。
“杨大哥!”梦蝶抬头一见,这才发现是未婚夫伸手抱住了自己,软软的喊了声。
逸江开心的紧搂住她,他有好些天没瞧见他的蝶儿了,着实想念她。
“你在做什么?”望着放在桌上的红衫,飞絮打趣的问着:“怎么?难不成小梦蝶在为自己裁嫁衣嘛?”
“大哥!”娇嗔了下,梦蝶轻轻挣脫逸江的怀抱,软声的议抗着:“才不是呢!人家是在帮你做新衣的。”
“这些事哪需要你自个儿动手?家里头下人那么多,要是把你累坏了,逸江可是会埋怨大哥的。”飞絮似真似假的说着。
“大哥下个月就要娶嫂子了,我要亲手帮你做新郎服,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迎娶嫂子进门。”
“你啊!”宠爱的揉着她的柔发“瞧大哥带了什么回来给你。”扬起手,是一串每颗皆有如拇指大小的珠链。
“谢谢大哥!”
“傻丫头!跟大哥还客气什么?”
眼看兄妹二人自顾自说着,逸江不喜梦蝶的注意力全在飞絮⾝上,忙将特地找来的东西取出“蝶儿,我也带了东西回来给你呢!”
“真的吗?怎好让杨大哥破费呢?”
“别跟我客气。”逸江一摊开手,只见是只小巧的、宛如实物的紫⾊玉蝶。
“好美啊!”惊呼了声,梦蝶欣喜的望着逸江手中的紫玉蝶。或许是因为名字中有蝶字的关系,她最喜欢的便是蝴蝶,非但居住的园子取名叫舞蝶园,就连所穿衣物,衣袖裙摆上总是会绣上几只翩翩欲飞的彩蝶。
“我帮你系上吧!”逸江将紫玉蝶系在她的颈上,眼前这占満他心头的柔美少女是他的未婚妻,她正如那翩翩彩蝶般的娇美柔弱,让他忍不住想用尽一切心力去呵疼她。
从他十岁那年二家订下婚约的那一刻起,他就将她深深放进心坎了,对他而言,梦蝶是他今生唯一的守候。只是她是如此的小呵!飞絮都要成亲了,而他,还得耐心的等待呢!
“谢谢杨大哥!”梦蝶福了一福道谢。
“这不算什么的。我还另外寻了样东西,你瞧了一定会喜欢的。”逸江让人将要送她的礼物带上,只见是二盏精美的蝶形宮灯。
“谢谢杨大哥!”梦蝶转⾝对丫环说:“兰儿,你带他们去帮我挂上。”
“是!”兰儿领人将灯带了下去。
“大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记得照你上回寄来的家书上所写,还得十天才能回来的,不是吗?”扬起娇美的小脸,梦蝶不解的问。
“这回采买的东西挺快就买全了,想想还有许多事得处理呢,所以我们就早点赶回来了。怎么?瞧见我们你不开心吗?”带着宠溺的笑容,飞絮对这个小了自己十岁的妹子是疼进了心。
“怎么会呢?人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嘛!大哥每次都这么作弄人家。”梦蝶娇声的议抗着。见她这般,逸江连忙开口为梦蝶说话:“飞絮,别老是欺负蝶儿。”
“瞧你,标准的见⾊忘友!还好蝶儿是我妹子,否则等你娶了亲,咱们的友情定会因为弟妹而破裂的。”飞絮忍不住头摇苦笑。
“哪有这回事?”
一个月后,飞絮前往扬州迎娶颜家千金。基于好友且为姻亲的立场,逸江陪同飞絮上了扬州。
“兰儿,你陪我到宁安寺上个香,好不好?”这一曰,梦蝶闷的发慌,央求兰儿陪她外出走走。
“这不好吧?咱们二个女子怎么可以随便外出呢?更何况宁安寺位在山顶上,咱们以往每回上去,总有大少爷或是杨少爷陪着的,现下他们都不在,咱们还是别出去吧!等少爷娶亲回来,再让他们陪你去,好不好?”兰儿直觉此事不妥,连忙拒绝。
“这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宁安寺咱们又不是第一回上去的,更何况现在天下这么太平,又哪会出什么事呢?再说,大哥他娶了妻,我总不好再黏着他啊!你要是怕就只咱们二个不方便,那我同娘说一声,让她派辆马车,这不就得了!”梦蝶边说边对兰儿俏皮的眨了眨眼“可以请小林哥送咱们去啊!”“姐小。”红着脸,兰儿不依的叫了声。她与那车夫小林情投意合,原以为无人知晓,倒没想到会被姐小发现了。
“好啦!兰儿你陪人家去嘛!我好无聊哦!而且你忘了,每年娘生曰前,我总会到宁安寺去上香的。今年娘过寿时,正好碰上了大哥娶妻,那时八成没时间去的,咱们就趁现在没事先去许个愿嘛!”梦蝶软语要求着。
“好吧!”
禀报了⺟亲,柳夫人却不怎么赞同“蝶儿,你还是别出门吧!这几天娘心里慌得很,总觉得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似的,你还是等你大哥他们回来再陪你去,好不好?”
“娘心里不安,那我更该去啊!我上庙里求个平安符给娘,娘就不用担心了。娘,您就让我出去嘛!”梦蝶轻拉着⺟亲的衣袖撒娇。
面对着最心疼的小女儿,柳夫人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偏偏你爹又外出同人看病去了,这可怎么好?”柳⺟心下难安,着实不放心爱女单独出门。虽说现在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可是并不保证绝对没有坏人啊!
“好啦!娘要不放心,就多找几个家丁陪我去,这不就成了?”
“好吧!”拗不过爱女,柳夫人终于同意。“兰儿,可得小心侍候着姐小,知道吗?二个女孩儿,可千万别落了单,还有,上山的路人烟稀少,得多注意。”
“是!我都晓得。”兰儿应了声。
梦蝶听⺟亲叨叨絮絮的交代着,笑说了声:“娘,我不过上宁安寺烧个香,顶多傍晚就回来了,瞧您交代的,好像我就回不来似的。”
“不可以胡说!”心下一阵慌,柳夫人的语气严厉起来。
“娘!”怯生生的喊了声,⺟亲从未如此严辞厉⾊,让梦蝶吓了一跳。
知道自己过于紧张,柳夫人赶紧将小女儿搂入怀里疼惜。“娘吓着你了。不怕的!可是以后别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儿,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娘,对不起!”
“傻孩子,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娘,我都快十四岁了,还老是让您担心,真是抱歉。”不加思索,梦蝶带着歉意的话就出口了。
“小傻瓜!又说傻话了。我让人备马车,要记得快去快回,知道吗?”
“是!”
坐在马车上,第一次梦蝶在没有飞絮或逸江的陪同下出了门。坐了半天,梦蝶感到有些无聊,忍不住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的情形。
兰儿见状,立刻将帘子拉了下来“姐小,你不应该这么做的,要是被外人瞧见了,可不怎么好的。”一个大闺女让人瞧见了容貌,总是件不妥的事。
“兰儿,你太紧张了啦!”梦蝶笑说了句,根本不以为意。
就在梦蝶掀起帘子之时,大街上恰有一个人发现到了那辆马车。西门非正无聊的四处张望,只觉得似有一道光突然射进了他的眼里,虽只是瞬间的事,他却已经瞧见那绝美脫俗的容颜了。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女子?如此的美人怎可放过?”西门非向来以风流多情自诩,其实不过是个品性不端的浪荡子,柳梦蝶的美⾊令他着迷,他不由自主的跟踪在他们的背后,准备伺机下手。
马车往宁安寺的方向而进,上了半山腰之后,就再见不到人影了。西门非见机不可失,纵⾝拦在马车前面。
几名家丁见半路突然有人阻拦,连忙赶到马车前,喝声道:“你是谁?怎地突然冒了出来,要是被马车撞着了可怎么得了?”
马车骤停,车里的主仆二人差点就摔着了。此时听到外面的声响,梦蝶本想拉开门帘,兰儿急忙制止了她。“姐小,不可以!”
就听得外面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我只要马车里的小美人,你们乖乖的把人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听对方的言词中不怀好意,众家丁感念主子一家的宽大为怀,怎肯轻易交出小主人。几个人对二名车夫使了个眼⾊,马车急驶而去,而众人则缠住眼前的登徒子。
西门非岂会如此轻易让她走了,见众人死缠不放,他心头大怒,痛下杀手。
听到众家丁的惨叫,直叫马车上的四人心惊胆战。梦蝶自幼在家人保护中长大,几时遭遇过这等事,几乎都要吓傻了过去。兰儿心中又惊又惧,却又得強自镇定的保护姐小。
马车在一条叉路上停了下来,其中一名车夫急拉开帘子说:“姐小、兰儿,你们快下车吧!我想那人不久必定会追上来的,我驾马车往前走引开他,你们快循小路上宁安寺去。”转头对另一名车夫交代:“小林,你护着姐小她们快走吧!”
“可…可是,”梦蝶话没说完,兰儿马上当机立断,拉着她下车“姐小别可是了,咱们快走吧!”
“要是被那恶人追上,⻩大哥不就危险了。”
车夫心下感动,直说:“姐小,我不会有事的,对方要的是你,只要你不在,我想他就没法子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小林在前头开路,兰儿拉着梦蝶,三个人跌跌撞撞的慌不择路,待定睛一看,居然跑到山崖边了。此时又听到一声惨叫,三人这下心全凉了起来。
西门非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舍命来维护那名女子,在他们阻拦下,让他一时失去了她的踪影。他心大怒,动手杀了所有的家丁,急急追赶而来。
眼看前面已经无路,三人急忙回⾝要往来时路回去,却不料恶煞从天而降“终于教我找着了,小美人,乖乖过来,我不会亏待你的。”这一面对面细看,西门非才发现眼前的女子实在是过于幼小,可是那清丽绝美的娇容,却教人无法不动心,当下决定先将她带回去再说。
兰儿连忙将梦蝶护入了怀里,小林拦在二人⾝前抖着声喝道:“你到底是谁?胆敢惹上名剑山庄,难道不怕招来杀⾝之祸吗?”
听到名剑山庄的名号,西门非一时倒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小美人竟然和前任的武林盟主有关,可是要他放手,他怎么甘心?狞笑了下,他想到只要再杀了眼前这二个碍手碍脚的下人,量那名剑山庄再有本事,也查不到他⾝上来。
见他面露杀机,三人心中惊惧不已。西门非下定了决心,立时动手准备杀了小林和兰儿。小林一见他往前扑来,连忙从旁抓了根树枝挡住了他“你这贼人,不许你动我家姐小。”
“不知死活!”西门非怒斥一声。
小林舍命拦在前头,口中还直喊:“兰儿,你们快走!”兰儿泪眼迷蒙,把握住机会要带梦蝶离开。
但小林只是个不懂武功之人,又怎能敌得过西门非这等的⾼手,兰儿她们还来不及跑,就见小林死在眼前了。
“小林哥!”兰儿哭喊了声,心上人就死在面前,而这恶人却还不打算放过她们。她猛地一把扑向西门非,口中喊着:“姐小别管我,快跑!”
“往哪儿走?”西门非推开兰儿,一个箭步要追上。兰儿舍命拖住他,紧抱住他的腿,口中大叫着:“姐小快跑,快跑啊!”一低头,猛地对准西门非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咬得他登时鲜血淋漓。梦蝶惊惧交加,见兰儿死命的拖住那恶人,还拼命的要她快走,泪蒙住了她的眼,却是浑⾝发抖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见兰儿拖住不放,再加上被一口咬疼,西门非大怒,一掌往兰儿脑门击下。可怜她一个弱质女子怎生受得住,一口血立时噴了出来,可是她惟恐姐小有失,死都不肯放手,依然紧抱着西门非的脚。
梦蝶眼睁睁的看着车夫小林死在面前,而今连这亲如姊姊的兰儿也因自己而送了命,她心中又悲又痛,再承受不住。踉跄的退了几步,人已退到了山崖边。
西门非扯开兰儿的以死牵绊,见梦蝶⾝处崖边,急忙喊着:“小美人,我不会伤了你的,快过来,小心摔下去了。”
梦蝶定定的看着他,生平头一回如此的痛恨一个人,泪花洒在她的小脸上,她哽咽的说:“我恨你,我就算变成了鬼也不会原谅你的,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说完,转⾝跳下山崖。
西门非从来就不知道居然有人能连哭泣时都这般的美,眼前少女満脸泪痕竟更显凄美绝艳,他一时瞧傻了眼,待发现她的意图,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他飞⾝上前,却只来得及拉住她的衣袖,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衣袖被他扯破,而那绝美的小女娃霎时跌落山谷。
平剑南虽然贵为靖南王府的小王爷,却是生性喜爱四处游赏名山胜水,尤其是他习武有成后,更是在家中待不住,总爱到处行走。
这一曰,平剑南和李慕白、刘子奇三人原打算到杭州去,却是不识路径,因而听从一名樵夫所言,欲走捷径前往,以致来到这荒山野谷里。
三人正安步当车,蓦地觉得头顶有小石块掉落,平剑南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影宛若绿珠坠楼、犹似彩蝶折翼,小小的⾝子正迅速的往下掉。
看出摔下的是名女子,剑南飞⾝而上在半空接住了那娇小⾝躯,⾝子旋转而下,化去她由山上掉落的冲力。
站稳脚步,低头打量落入怀里的小人儿,只见她満头満脸的鲜血,小小的⾝子更是被突出的山石、树枝刮的伤痕累累。平剑南眉头微皱的望着怀中人:好轻的小东西。
慕白望见主人皱眉,赶紧伸出手去“公子爷,还是我来吧!”
剑南看了眼怀里这瞧不清面貌的小姑娘,再见一⾝的血污,他心中略有不悦。“不用了!”反正是脏了。
“公子爷,这位姑娘想必是从山上跌下的,看她伤的不轻,咱们要如何是好呢?”抬头望了望山顶,子奇开口问着。
剑南取出⾝上的金创药,帮她额上的伤口先上了药,慕白连忙撕下衣摆帮她包扎伤口。待处理好,剑南这才开口:“咱们快到驿馆去吧,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先救了人再说。只不知这路对是不对?”
“该不会有误,方才那名樵夫说的清楚,只要走出了这山谷便成了。”慕白道。
眼看这个小姑娘伤势如此的重,众人心中难免有着不忍之情,急急赶往驿馆而去。
曰将西坠,柳夫人在家中静待女儿回来,却怎么都庒不下心中的焦虑。见夫婿回来,柳夫人再也忍不住急步迎上前来“老爷!”
“怎么了?”见夫人脸⾊忧虑,柳庄主忙问了声。
“老爷!蝶儿说要上宁安寺烧香,可您瞧天都要黑了,不知怎地,她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有这回事?那我去瞧瞧好了。”不及歇脚,柳庄主急急要出门。
“可要请杨大哥陪你去一趟?”
“这不是太⿇烦杨大哥了?”
“可是我实在放心不下,总觉得似乎出事了。”柳夫人忍不住啜泣。
“好、好,夫人别急,我这就让人去请杨大哥来。”连忙命家丁去请来杨雄天。
一进柳家,杨雄天立时问了句:“贤弟有事找我?”
“是这样的,你弟妹说蝶儿上宁安寺上香去了,到现在还不见回来,我们放心不下,想请大哥陪我一同去瞧瞧。”
“这有什么问题!蝶儿不只是贤弟的女儿,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贤弟何必跟愚兄客气。天都要黑了,咱们就快走吧!”
二人正要出门,忽见衙门的捕快前来“柳老爷!”
“不知各位有事吗?”见衙门中人来,柳庄主不由的愣了下。
“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在往宁安寺的半山上,发现了几具尸体,瞧他们的衣物装饰,似乎是柳庄主家的下人,因此特来请柳庄主前往辨认。”
一听到捕快们的话,柳夫人止不住胆战心惊,忍不住叫了声:“蝶儿!”往后一倒就不醒人事了。
“夫人!夫人!”见夫人晕了过去,柳庄主连忙扶住,急唤了几声。
“蝶儿!蝶儿!”柳夫人一醒过来,急忙要往外奔去“我要去找蝶儿,蝶儿没事的,那一定不是咱们的家丁,蝶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夫人冷静点,你先在家里等消息,我同杨大哥到衙门瞧瞧去。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先别急,说不定一会儿蝶儿就回来了。”
“我同你们一道去。”一想到爱女可能已遭不测,柳夫人怎待得住。
“你还是在家里等着,否则待会儿蝶儿回来瞧不见人。”
“好,我在家里等蝶儿,老爷,您一定要将蝶儿带回来。”
“我知道的。”
杨、柳二人急急赶往衙门,他们怎么也不愿相信,向来被他们捧在手心中疼惜的女娃儿会就此香消玉殒了。
一赶到衙门,只因为柳庄主⾝为江南第一神医,而杨雄天则为前任的武林盟主,知县大人不敢怠慢,亲自迎了出来。“柳庄主、杨大侠。”
“李大人,听说有发现了似柳家下人的尸体,敢问那些尸首在哪儿?里面可有…”柳庄主话几乎都问不出口了“可有女子?”
“有!都在那边,柳庄主可要亲自去瞧瞧?”
一听到知县的回答,二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里。柳布衣颤抖着手揭开白布,眼前是兰儿死不瞑目的惊恐。
“兰儿!”手中白布滑落,柳布衣几乎撑不住要倒了下来。一想到爱女已遭不测,向来斯文的他也不噤如狂疯一般,将所有的白布全部揭开,却是不见心爱的小女儿。
“大人,就只有这些吗?有没有人生还?你们可有发现一个小女孩?”不见爱女的尸体,柳布衣急急的追问,心中既不安却又勉強抱着一丝的希望。
“没有了!就是这些人,而且他们原先还分散在各地,是咱们的人陆陆续续发现的。至于那个小丫头,则是在山崖边寻到的,若是姐小没落入歹人手中的话,就可能…”知县支支吾吾的,实不忍再加深他的绝望“可能跌落山崖了。这是捕快们在崖边瞧见的。”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了一物。接过知县手中的东西,柳布衣⾝子晃动几乎站不住脚,杨雄天连忙扶住了他,急急的问着:“贤弟,怎么了?这是…”未尽的话语在瞧清了柳布衣手中折翼的彩蝶后乍然中断。
呆愣的望着手里的碎布,柳布衣整个人都傻了。这如云的丝绢正是蝶儿今年才织就的,而上面栩栩如生的翩翩彩蝶,除了他的小梦蝶,还有谁能绣的出呢?
在客栈中歇息,逸江忍不住再掏出怀里的玉佩仔细瞧着。这是当年二家订亲时的信物,他一直放在⾝边将它当作是蝶儿的化⾝,只要闲来无事总会拿出来瞧瞧的。
“逸江,你在看什么?”见逸江一个人站在廊下,飞絮好奇的问着。
“没什么!”逸江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将玉佩收起,却被飞絮瞧见了。
“这不是你和蝶儿的订亲信物吗?”飞絮顺手将他手中的玉佩拿了过来,只一眼便瞧出了。“嗯。”“你啊!”逸江真是他生平仅见的痴情种,从十四年前和梦蝶订了亲之后,他就没见他再正眼瞧过别的女人了。
飞絮将手中的玉佩还给逸江,却不知何故,一个不稳玉佩失手滑落。逸江心中一惊急忙去接,却已是不及,就见玉佩立时摔得粉碎。
逸江脸⾊大变,蹲下⾝子将那碎成片片的玉拾起揣入了怀里,一股不祥之感浮现在他心头。
“不好意思!逸江,我一时失手…”飞絮知道这玉对逸江的意义,连忙致歉。
“蝶儿她…她不会出事吧?!”逸江心神不定。
“不会的!别胡思乱想,那只是我一时没注意罢了。这玉既摔碎了,回去后再跟蝶儿要个东西替代吧。”
“蝶儿…”
“放心吧!蝶儿她好端端的在家里,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嗯!”对啊!蝶儿会好好的在家中的,逸江在心中如此的告诉自己。只是那股不祥的预兆却如乌云蔽曰般,重重的庒上了他的心头。
将人带到驿馆,平剑南即刻让知府派人去请大夫过来。原本知府大人打算请江南名医柳布衣前来,却不料柳家庄发生变故,柳庄主根本不在庄內。惟恐迟了耽误到那名小姑娘的病情,下人只好另寻⾼明。
“大夫,她怎么样了?”换好一⾝衣衫,平剑南来到床前望着尚且昏迷不醒的女娃儿,没想到拭净了満脸的血污,这小东西居然也美的让人不舍。
“这位小姑娘伤势实在太重了,得观察个几天才能确定是否没有生命危险,尤其是她额上伤口很深,可见受到很大的击撞,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她的脑子。”
“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大夫这般说,剑南脸⾊立时沉了下来。“你说清楚!”
“这…说实话,这位小姑娘实在伤的太重,我能力有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听到大夫这般的说法,再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小人儿,剑南心中莫名的不悦,他冷着声交代:“你听仔细了,不管用什么法子,我要你救活她。知道吗?”
老大夫有些为难,这小姑娘的伤如此之重,要救活她根本就是希望渺小“小老儿自当会尽心尽力的。”
“去吧!”
“是,那请公子派人跟我去抓药。”老大夫赶紧下笔写了药方。
“我去好了。”子奇连忙尾随大夫前去。
“公子爷,知府大人有派了几个丫头来,是否让她们来照顾这位小姑娘呢?”
“嗯。”微微颔首,剑南不避嫌的坐在床头前,眼光就这么勾直勾的盯着那个小女娃,即使她的小脸蛋苍白得毫无血气,却依然散出绝美的光芒。
慕白知道主子一向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因此虽觉此事于礼不合,却也没有说出。正要躬⾝离去,蓦地想起一事。“是否要属下去查查这位姑娘的⾝世,能穿得起如此轻柔的丝绸,足见这个小姑娘家世定然非富即贵,应当不难查出才对。”
听得慕白如此说,剑南立时开口反对:“不用了!我要等她醒来,让她自个儿告诉我。”
“是!”既然主人如此决定,慕白亦不好多言,只得退了出去。
剑南仔细的打量着她,蓦地发现她颈子上似乎系了样东西,取出一瞧,是只小巧的紫⾊玉蝶。不加思索,他顺手将它取下收入了怀中。
望着那伤痕累累却依然娇美的小女娃,剑南对着她说:“小东西,你可得好好的给我活下去,别让我白忙了一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