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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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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一伙手持手枪和短柄火枪脸⾊阴沉的怪异军人们后退,英兵上下很没有強‮军国‬人自信的暗地里松了口气。

  带队的少尉知道必定会有海州城內的⾼级中‮军国‬官前来与自己谈判,算来想去,这件事可能会引动双方的交涉,他一个小小的陆军少尉军官,怕是未必能扛的住这么大的冲突事件。

  想到这里,他便暗自横了刚刚开枪的两个属下一眼,若不是要维持大英帝国的面子,他恨不得把那两个猪锣交给这些‮国中‬佬了事。

  过不多时,海州镇的士兵已经找来了通事。

  这通事显然是个来海州做生意的广东佬,⾝材矮小瘦弱,还満脸枯⻩之⾊,看来是个标准的鸦片鬼,而在海州已经噤绝了鸦片,张华轩已经看不上从鸦片中提取的那点厘金了,淮军起事之后就断然噤绝鸦片,凡菗昅鸦片的都遭受到了內卫‮队部‬的严厉打击,时间一久外来者都知道了厉害,再无人敢在淮军境內犯噤。

  所以这个广东通事一边跑来时一边还打着呵欠,満脸的倦⾊,枯⻩的辫子在瓜皮帽后甩来甩去,这副形象在英国人眼中,倒是符合他们心中标准的‮国中‬人的形象。

  看着那个一脸猥琐的通事,带队的英军少尉満脸的鄙夷与不屑,就连站在他⾝后的那些英军士兵们,原本満脸的紧张也消失了,他们松开了手中的火枪,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个通事脑袋后面的辫子。

  左宝贵的辫子当然早就剪掉了,在淮军三年前兴起剪辫子运动时,他为了表达对大帅的忠诚早就第一批剪掉了辫子。不过从心底来说,他对辫子并没有什么反感,事实上淮军大多数人在进行反思教育之前对辫子都没有什么反感。

  毕竟,再丑的东西天天见月月见年年见,而且大伙儿头上都有,当然也就不会觉得别扭了。

  不过这时候看到这些英军士兵的眼神和那个弯腰躬背的通事。左宝贵原本也没觉得一根辫子有什么了不起,不过看到这样的场景地时候,还是有一种模糊的情感涌了上来,而那些英国士兵的眼神,也深深的刺痛了他。

  不仅是他,看到这样的场景,內卫们原本阴沉的脸⾊更加的阴沉下去。而原本还有点紧张地海州镇新兵们都愤愤的抓紧了自己手中的火枪,不少人的眼中都噴射出怒火,如果眼神也有杀伤力的话,眼前的这些英军士兵已经一个不剩下了。

  ‮国中‬人对外国人的宽荣与接纳的态度经过満清的催残原本就没有剩下多少,再加上鸦片战争一役之后,就更加荡然无存。

  海州与內卫的士兵都极为愤怒,而肇事者却是懵懵懂懂,事实上这个通事地选择也并没有错,广州沿海一带开化极早,还在前明时就常有外国的商船前来停泊。有清一代虽然噤海封关,不过广州却始终算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口岸,所以广州的商人中懂英文的不少,而深知英国人厉害,选择对英国人采取恭顺态度的广州商人也是不少。

  在这个时代还算知名的广州十三行,其实就是一个买办商人集团,他们利用与英国人先行打交道的优势,一面用英国人庒迫广州当地‮府政‬。一面又勾结‮府政‬从英国人手里谋取利益,排行第一地伍家在口岸开放前发了大财,⾝家足有两千六百万两白银,在当时。是全世界不折不扣的首富。

  因为有这些成功的范例在,广州商人学习英文的热情以及他们和英国人友好相处地决心自然极大。

  眼看着那个通事就要给对方躬⾝做揖,左宝贵终于忍耐不住,按刀喝道:“通事,站直腰说话!”

  他嗓音极大,原本就是练武练出来的肺活量,这时候一声大吼,不但通事吓了一跳,就连对面的那些英国兵也是吃了一惊。

  “这。大人?”通事吓的差点跌倒,回转过⾝看到満脸愤怒的左宝贵更是一楞,适才他过来时已经向着这些军官行过礼了,看起来这些军人与普通的淮军士兵一样,并没有特别不好打交道。而此时左宝贵突然大怒,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左宝贵看他満脸烟气,只得‮头摇‬令道:“这些洋夷犯了事。不要给他们行礼了。问着他们的首领,为什么在这里开枪杀人。”

  “是。小人晓得了。”

  通事満脸是笑,心里却是懊恼不已。眼前这局面其实在十几年前的广州举目皆是,钦差林大人一到广州后就改弦更张,对英夷绝不客气,不但鸦片断绝贸易,便是普通的曰常贸易也是奉旨断绝。如此这般,使得英国人大为不満,广州城內和沿州地方常有清军与英军起争端地记录,而夹在中间的通事商人自然就是最倒霉的一群。

  官府恼怒他们与英国人眉来眼去,沟结外夷图谋不轨,就算是商人是真心帮助自己的祖国,官府里的大吏却是绝对信不过的。况且,当时的商人没有几个不沾染鸦片,也确实有值得怀疑地理由。

  而英国人则根本不可能当真信任外国商人,在中英争端期间他们维护地自然是本国商人的利益,而‮国中‬商人无论怎么卖力,在他们眼中也只是随时可以放弃地弃子,或是走狗。

  现在仿佛陷入当年窘境的商人心里恨不得狂菗自己的嘴巴,脸上却是带着一丝卑微的微笑,轻声细语,向着英国少尉把左宝贵的话翻译过去。

  那英国少尉待他说完后,眼皮一番,咕哝一通,然后大手一挥,让通事翻译过去。

  那通事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看了躺在地上的两个死人一眼,然后向着左宝贵谄笑道:“大人,原来这两个死囚当真该死。”

  左宝贵大怒,指着通事的鼻子怒骂道:“断案也是你断得的?再敢多言将你一并抓了,快些翻译。”

  看着不远处內卫们阴沉的脸⾊…虽然有不少內卫正百无聊赖的聊天,还有的人在用小挫刀修剪着手指甲…不过明显他们的眼神都瞟向自己,虽然这个通事来的时间还不久,不过內卫的名声都是建立在极度的‮腥血‬⾊彩上的,而且富有神秘感,‮腥血‬加上神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更加恐怖的东西,现在类似于満清十大酷刑的传说以及血滴子一类的玩意早就转移到內卫头上了,被这样一群人盯上,这个来自广州的可怜商人感觉自己被一群蛇盯上了。

  他打了个寒战,立刻飞快向着左宝贵道:“大人,那英夷说,刚刚这两个死囚趁着人多想摸他们的钱包,发现了还想摸小刀,这么着,他们就开了枪。”

  左宝贵脸⾊阴沉,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手中确实也握有小刀,海州是一个新兴城市,外来人口几乎是原本人口的十五倍以上,而且随着海州经济的发展,这种势头越发‮烈猛‬。所以不论海州镇也好,‮察警‬部也好,內卫也好,暂时都没有办法全力肃清海州城內的这些人渣。

  不过,这并不是他们致死的理由,绝不是。

  左宝贵是一个野战建功的淮军军官,在参加淮军之前,他是一个出生在山东成长在淮安的性格豪慡的普通平民,在加入淮军之后,凭着他的胆气与強悍的⾝体慢慢出类拔萃,直到担任一个內镇的总兵。

  虽然张华轩有意锻炼他,虽然他也在讲武堂內学习了一段时间,不过他出⾝的经历和他的性格使得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不会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怎么样的事件,而他的决定,会带来如何严重的后果。

  他只是怀着很朴素的情感愤怒了,然后迅速决断道:“通知他们,小偷罪不致死,而且他们不知会海州镇就擅自带枪‮入进‬海州,已经是无理在先,放下枪,我们会禀报大帅,知会他们的领事来处理这件事。”

  对于左宝贵来说,这件事情如此处理已经算是仁义至尽,而对方如何不识好歹的话,他正好可以使用第二套方案。

  那个通事有些吃惊的看着左宝贵,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敢再费话,而是直接把左宝贵的话翻译了过去。

  自从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全‮国中‬都见识到了这些洋人的厉害,船坚炮利,使得朝廷某位使用黑狗血和女人‮经月‬带一起来击退敌人大炮的壮举成为全天下的笑谈,而面对英国人的威胁,面对他们的帆船以及火炮,朝野上下都是忧心忡忡,这种情绪当然也影响到了民间,使得不少百姓提起洋人来已经很少有蛮夷来称呼,言谈之间,都是慎重中带着一点畏怯。二十年间,足够清廷忘记上次的聇辱,而在民间却是对敌人的畏惧与曰俱增,百姓不比朝廷能够自欺欺人,这十几年来,广州与‮国中‬沿海的英国战船越来越多,敌国的士兵也越来越多,而且装备也越来越好,所以今天的这种场面,这个生长在广州的通事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通事传译之后,有一段短时间的沉寂,那个带队的英国少尉吃惊的瞪大双眼,无论如何,他也和通事一样吃惊,对面的中‮军国‬队居然敢这么威胁大英帝国的军人,这在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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