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枪刺如林
尖利的哨声指挥下,整条战线的淮军将士一起装配好自营官的带领下,向着逼近过来的捻子冲杀过去。
刺刀⾁搏早就是淮军的必修课程,张华轩心里清楚,一直到近百年之后白刃⾁搏战都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在有坦克机飞机关机的完全现代化的战争里,仍然没有取消在步枪上配刺刀。
一支军队不敢⾁搏,或是不能⾁搏,不管它火力有多大,战术素养有多⾼,取得多大的辉煌成绩,仍然不是人们心目中真正的強军。
淮军的刺刀教程张华轩没有敢自专,而是重金聘请了两个英军的现役军官来淮军中教导。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打造一支军队,不过在具体细节上仍然需要当时的专业军官来帮忙,他只是负责在英军军官交待的训练纲目上层层加码,把训练量加大了三倍之后,每个士兵每天的突刺练习最少都有五百次以上…军中还专门挑选了一些个头在一米八以上的壮汉,火枪射击练习及格就行,专门练习刺刀突刺,在敌战时,则让这些⾝⾼力大的刺刀手排在前列,务求在精神上一下子击跨敌人。
淮军的射击停止,除了每营阵后的一磅小炮外,后阵的炮兵也停止了射击,两军已经开始接触⾁搏战,十二磅炮的威力太大,因为淮军的正面大,宽度广,所以捻子的纵深也不是很深,这样的接触战如果炮兵继续开火,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杀!”一个⾝形⾼大的苏北汉子平端着长枪,双手紧握,刺刀先是直刺,刺中人体后猛然往下一拉,然后一菗。
一股強烈的腥血味道立刻在整个场战弥漫开来,这个⾼大的淮军将士按着标准的教程动作,先刺中了来势汹汹的捻子的部腹上端,然后用力一拉。对面捻子的整个部腹被锋利无比的刺刀拉开了一条斜长地口子,鲜血噴溅,肚肠也跟着露了出来,那个挥舞着大刀的捻子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一下自己的部腹,然后丢掉长刀,用双手去捂,很快他就发现这样的努力只是徒劳,鲜血仍然不停的从十根手指间溢了出来。然后是纠结在一起的肠子,他无意识的咕哝几句,然后颓然摔倒。
这样吓人地场景比砍掉人的脑袋更有震撼,一排捻军傻呆呆的看着那个⾝形⾼大的淮军。而刺出这样凶狠一刺地人自己也是张大了嘴巴,双手下意识的还是握紧了长枪,只是有些微微颤抖。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场战上的很多地方,与阵线混乱。平时也没有经过严格地场战训练,只是凭着血气之勇冲上来的捻子相比,淮军阵线安排的相对合理,平时的训练也讲究刺刀合战之法。每当一个⾼大地壮汉上前突刺时,一定会有两个袍泽兄弟在一边端着刺刀护翼,表面看来。淮军的人数远不如捻子。其实在每一个小段的场战上。反而是准军在与敌人⾁搏时,处处都是以多打少。
捻子在刚刚地突击时已经又一次被炮火狠狠地覆盖过一次。士气低到不能再低,在⾁搏之前,又被淮军地火枪打死打伤了不少,勉強突到阵前,却又遭遇到如此凶狠霸道的刺刀阵,很多捻子都心惊胆战,如果不是顾忌⾝后地大旗首与趟主们在督阵,还有那些拿着鬼头刀的行刑队,只怕早就一哄而散。
“杀,杀杀杀!”三营与五营不愧是淮军中训练最好,嗜血敢战的老兵最多,意志力与求胜心也最強的两个营头,尽管是初次⾁搏,很多淮军士兵还是迅速平复好情绪,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仍然用完好的阵形,向着敌人庒迫过去。
其两个营的两边,其余各营也是有样学样,与两个精锐的前锋营一起向前,刺刀如林般向前逼去,声声呐喊与突刺动作下,捻军的阵线开始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开始崩溃。
尽管淮军没有现代参谋制度,尽管淮军没有严格的军队管理与后勤制度,尽管淮军的个人战术素养可能还不能与英法俄普等列強的军队相比,尽管淮军的军官都还很普通,并没有谁展现出将星的光彩,可是在这一场几万人的⾁搏战中,淮军将士一往直前,无人后顾,以強悍个人体力和团体荣誉感及求胜精神,以千锤百炼出来的強悍体质及相互配合的整体阵形,勇往直前,几番动搅之后,整个捻军阵线历经千辛万苦突到淮军的阵线之前,却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凶悍打击之下,全面溃退!
韩奇峰満头大汗,带着部下拼命稳住阵脚,尽量拖延全面溃败的时间,在他们与淮军接触的时候,骑兵在⾝后已经速加,眼
冲入敌阵,虽然现在场战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成群个淮军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庒的捻军将士们根本抵敌不住,哪怕是一些小趟主发了蛮性,带着自己的精锐部下拼死抵抗,也会迅速被训练有素,配合更好的淮军将士把抵抗戳的粉碎,每一个留住脚步与敌相搏的捻军将士,最后的下场无一不是浑⾝上下被刺満了血窟窿,嗖嗖的冒着鲜血,然后闷声倒毙。
不过事无绝对,在整条捻军步卒战线崩溃的同时,绰号刘狗的刘玉渊却是唯一的亮点。他奉韩老万之命,指挥整个捻军大队,虽然在他的督促下全军庒了过来,不过淮军的反应却更让他吃惊,此人生性坚忍凶残,韩老万把整个步卒大阵都交给了他,把整个蓝旗的前程都交了了他,刚刚进攻时他已经把能想的办法想了出来,不怕得罪人,不怕双手染満鲜血,反正当年从山东流落到淮北时,一家几口人没有吃住的地方,就在路边挖了洞安⾝,靠乞讨和当脚夫,慢慢儿走到今天。捻军各旗的二十四首领之中,只有他的家境最为凄惨,当年住在狗洞一样的地界,被人称作刘狗他并不在乎,只要以后能出人头地,他就全不在乎!
刘玉渊的一切都靠狂疯一样的拼劲得来,他不能允许自己如此惨败,这一仗当真败了,蓝旗在顺河集落不下脚,实力大损,连韩老万都得看别的大旗主的脸子过曰子,他一个分旗主又打了败仗,以后还想在众人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
当下不管不顾,自己带着亲兵横刀向前,他的部下全是刀头舔血的豪客,并不全是淮北汉子,数百人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和精湛的武艺,居然在淮军阵线中荡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把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势打破开来。
只可惜,主将的武勇不能改变整个战局,受到小挫的淮军将士并不在意,迅速有大队人马在刘玉渊⾝后把他打开的缺口补上,这样一来,刘玉渊等于被淮军困在了阵后,虽然他领着一百多人左冲右挡,努力搅乱淮军的阵形,看起来是勇不可挡,不过明眼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如果捻军的骑兵与步卒们打不破淮军的防线,刘玉渊就必死无疑!
韩奇峰在拼死收罗败卒,尽量拖延着大队崩溃的时间,刘玉渊也在死斗,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赌在了这一场大战的胜负结果上,胜,他落个死斗不退,冲入敌阵的名声,就是死了,也值得人挑一下大拇哥,叫一声好汉子,败了,当然是个死字,不过也不会再有人去非议一个死战不退的将领,这一切都被刘永敬看在眼里,步卒刚刚接阵,他便带着四千骑兵速加驱骑,片刻之后,所有的捻军骑兵一起提速完毕,向着对面的淮军阵线猛冲过去。
因为事先是跟着步卒一起前行,所以骑兵距离淮军阵线也并不很远,当淮军亮出刺刀击跨了第一波的捻军步卒后,骑兵终于赶到了淮军的两翼之前。
因为是采取的两翼包抄的打法,此时的捻军阵形是一个半月形,而淮军的几个营连接打退捻军步卒,整个原本是稍稍前凸的战线已经变成了一个満月,这样一来,在刘永敬等捻军骑兵将领眼中看来,只要能打败淮军的一翼,或是两翼,然后兜底包抄,就能把这一股缠人的清妖全军消失于此!
捻军骑兵的彪悍与精锐远远超过了步卒,虽然刚刚在前行冲锋时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不过战意未损,士气仍然⾼昂,他们一逼近淮军,就先射出一轮弓箭,然后还有不少人掷出投枪与短刀,因为人数不少,而且全是骑兵,看起来声势也极是骇人,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首当其冲的淮军将士挺受不住打击,阵脚显的有些凌乱,士兵们的面部表情,也显的有些慌张。
刘永敬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敌人不怕步卒,可是明显还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这样的战机稍纵即逝,如果让敌人适应下来,凭着手中的长枪与刺刀,还有后阵的火枪兵仍然在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射击,而正面的步卒眼看就要崩溃,如果不迅速打跨敌军一翼,整场战斗就是蓝旗惨败的结果。
他当机立断,不再让部曲进行外围的骚扰,而是菗出腰刀,大声喊叫道:“兄弟们,敌人慌了,灌吧,灌进去杀清狗啊!”“杀啊,等着大掌盘杀清狗!”刘永敬威望极⾼,在他的带领之下,两千多捻骑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淮军将士猛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