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闻听刘封尽然想要前来成都,众人无不面面相觑,他们摸不透刘封的心思,这个时候,他不在军帐之中小心呆着,尽然还敢来成都?这个小子究竟想⼲什么?
他们蓦然想到传闻中,刘封的腥血噬血,不由齐齐吓了一跳,刘备派这个假子领五千军前来,不会就是为行刺的吧?以民间所传刘封之強悍,若是带着刺杀⾼手在拜见之时暴起袭之,其后果着实让人担忧。
在偏厅休息的刘璋,闻听有荆州军的消息传来,也立即赶回了大厅之中,听完禀报之后,他默然无声的坐了下来,显得有些犹豫,在如今还没有拉下脸来的情况下,刘封总算是客,按理来说自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刘璋看了看厅中乱七八糟的众官吏,感觉很为难!万一哪个不开眼的家伙跑去刘封那里乱说一通,那该怎么收尾!何况如今成都混乱不堪的模样也不能让荆州军知道。
刘璋想了想,平淡的说道:“荆州军远来是客,刘备与我又有同宗之谊,算起来,这个刘封还是我的子侄辈,他想来成都拜见,也是一片心意,这样吧,主随客便,也不用他奔波辛苦了,我明天亲自去一趟涪城,以示诚意!”
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他们明显是被刘璋的话给吓到了,这个时候还去涪城,去送死啊!
众人惊疑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厅外响起“不过是刘备的一假子而已,何劳父亲大人亲往,孩儿前去便可!”
话音未落。一个锦袍银铠,英气逼人的小将昂然迈进大厅之中,小将整装冠戴,腰悬长剑,笔挺的⾝躯配合着他大步流星的步法,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只是那双显得略小地眼睛稍稍影响了他整体的气度。美中略有不足。厅中众人闻声纷纷退向一侧让开通道,同时躬⾝行礼。
刘璋冷峻了数月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他起⾝向前迎去,⾼兴的说道:“彦先什么时候回来的?汶山郡的事处理完了?”
刘循大步赶至刘璋面前,躬⾝长拜,朗声说道:“有劳父亲挂念!此去汶山郡极为顺利,黑水羌人表面上势力強大。穷凶极恶。其实不过是一群无聇盗贼罢了,其战力之差,不值一提,实在是不堪一击,张老将军只用五千前军便杀地他们闻风丧胆,孩儿领着中军一路赶至平康城,畅通无阻,那条野狼眼见根本不是我军对手,便来乞降了,若不是父亲前番交待孩儿留他性命。早将他一刀砍了!”
刘璋笑了起来。轻拍了拍刘循的肩膀笑道:“彦先勇则勇矣,但却太过噬杀,治理州郡远比征伐要复杂的多,杀那条野狼容易,但后果却极严重,黑水羌人虽然屡屡反叛,但有他们在。甘孜的羌人便没法踏进我大汉国半步。益州便能保持稳定,西边的羌人、南面的蛮人不乱。益州就不会乱,百姓便能安居,这才是首要之务!”
刘循有点不同意他父亲的看法,他不由反问道:“孩儿以为,对待这些唯利是图地反叛羌人,当像当年威震北疆地公孙瓒一般,若遇乌丸人叛乱,白马义从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大军过后,叛逆贼众尽皆灭族,要让他们知道,大汉天威,岂是这些山野蛮夷可随意触碰的!当年白马将军的名声威镇北疆,连鲜卑人亦是惧其威名,屯兵塞外迟迟不敢南下。孩儿若是将黑水羌人屠戮一净,砍叛贼之首悬于平康城上,当像马腾那般震慑內外,谁敢轻动?甘孜的羌族若真有胆子前来,孩儿定将孜野城(甘孜羌人王庭所在)划归益州版图之下!”
刘璋摇了摇手,随即拉着刘循缓缓往自己的座位上行去,边走边说道:“杀戮之事,有违天和,能免则免。公孙瓒強极一时,最终也不过落得兵败自焚的结局,我儿万不可像他那般刚腹自用,若是一战也不需要打,便能稳定汶山郡等地,岂不是更好?”
刘循还是觉得父亲对待这些叛逆的手段太过软弱了,但父亲毕竟是父亲,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刘璋知道刘循的脾气,指望他改一下子是很难改掉的,好在他还将自己的话记在脑子里,每每出征平叛也都能依令而行,刘璋随即満意地点了点头,怜惜着说道:“彦先奔波辛苦,还是在府中多休息几曰吧!至于那个刘封,我亲自去会会便是。”
厅中无一人说话,个个低着头想着自己地心事,他们敢在刘璋的面前以死相谏,耐心劝阻,是知道州牧大人性情宽和,很少会因为意见相左而怪罪。而大公子刘循却不同,他的性子正好与他父亲相反,说好听一点是果决,说的难听一点,便是暴躁。刘循崇拜之人便是公孙瓒,仅从这一点便可见一般了。你要去跟他以死相谏,他说不定还会搬张凳子看热闹,说了也白搭。
只听刘循这时说道:“父亲乃统制一方的大汉国州牧,中二千石的朝堂重臣,岂能如此屈驾。听闻刘封不过是行中郎将而已,比孩儿这个奉车中郎将只低不⾼,孩儿此去正好合适。顺便孩儿也想看看,这个威名远扬的刘封倒底有何过人之处!”
刘璋想了想,感觉刘循说地也对,若是刘备亲来,自己去迎接一下倒没什么,不过是个假子而已,随便敷衍一下也就算了,再说了,荆州地这五千人很快就是一堆死人了,何必去与将死之人打交道。
刘璋冲着刘循点了点头,随即侧过头去,向一侧问道:“南和,马超那边可有消息。”
只见一名长须卷曲的青年文士闻声出列,躬⾝说道:“主公,三万石军粮已运至阳平关下,亲交马超之手。西凉军征战年余,粮草消耗甚多,得我军粮草相助,马超甚为⾼兴,对于主公所言之事満口答应,只催促着事成之后,将剩下地三万石军粮,及时送去。”这个胡须卷曲的文士名叫张裕,颇通阴阳占卜之事,以弱冠之龄名动益州。传闻张裕精通相术,每每举镜视面,便痛哭流涕,言自己将死于非命,刘璋闻其名,大为惊奇,遂辟为从事。
刘璋听闻马超那里也安排妥当,心中大定,看着木然立于四侧的众人,和颜说道:“钱粮已经送出,荆州军已至涪水关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众人之议皆为益州安危忧虑,皆肺腑之言,心中甚慰。不过如今多说无益,还望诸位协力,以战事为重。”
刘循对父亲如此好言相劝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是一帮州署掾吏、从事而已,直接一道命令下去,有不服从者,该免的免,该砍的砍,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在刘循暗自不解之时,一旁张裕忽然跪地说道:“主公,属下昨曰占得一卦,贵后阴玄、巳午未申、蛇辰酉常、朱卯戌虎、寅丑子亥、合勾青空。乃大凶之卦,万事皆不利,征伐无胜,主公当三思。”
众人闻言不由⾊变,张裕因卜得自己将死于非命,由此之后甚少起课占卜,以免惹来横祸,但愈是如此,他的声名倒也愈发响亮,谁也没有想到,他尽然一反常态在此非常之时卜得此大凶之卦。
一旁的刘循冷哼了一声,侧过⾝去,一手便将张裕拎了起来,原本俊朗的脸上満是阴晦之⾊,他微微眨起眼睛,冷声说道:“尝闻张南和为自己相面,今生将亡于非命,看来倒是真有其事啊!”张裕任由刘循将他拎起,也不反抗,只顾闭目沉思,一言不发。
这种冷傲的态度让刘循格外恼火,刘循吐气开声,猛然用力,在刘璋大喝“且慢”之时,将张裕抛扔了出去。
众人大骇,⻩权、王累纷纷奋不顾⾝朝张裕迎了上去,用血⾁之躯垫在了张裕⾝下,随着张裕⾝体落下的大巨惯性,厅中顿时倒了一片。
刘璋一改常态,对着刘循大喝道:“住手!”
“南和乃益州名士,府中从事,乃我大汉朝之官吏,岂容你如此放肆!”
刘循眼见自己的父亲动怒,不由停下脚步,转⾝说道:“父亲,此人妖言惑众,尽然于大战之前乱我军心,实在死有余辜!”
“卦相无常,南和不过是据实而言罢了,何罪之有?彦先不可自恃武力任性而为,此非处事之道,莫让我小瞧了你。”
刘循眼见父亲尽然维护这个家伙,心中怨恨之深,他冷笑着说道:“既然张从事如此精通占卜课算,好啊,那明曰就随我同去一趟涪水关吧,你去给那个刘封看看面相,看看此人何时当死,反正这个家伙也活不到多久了,你算的准不准,稍后便知,若是所算有误,可别怪我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