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奉车中郎将刘循的心情显然不是太好,俊秀的面庞上紧皱的眉头分外显眼,他懒洋洋的骑在战马上,随着大军缓缓前进,少了往昔的神采奕奕,多了一份苍桑的感觉。
张逸看到刘循无心理事,也不敢打扰,纵马忙前忙后,担负起临时指挥的职责。大军行进的秩序和阵形很重要,关系到数万将士的安危。行军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不只是走路那么简单,在十里泛围內出派斥侯是最基本的要求,前军、中军与后军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便遇袭之时,能够有时间做出应对,稳定的速度,各部之间的距离等等,都是极为烦琐的事情,不过张逸虽然年轻,处理起这些却显得很老练,显然已经不止一次担任这种角⾊。
张逸听完斥侯的禀报之后,赶回了张裕⾝侧,小声说道:“大人,前军已赶至渡口,何时过江还请大人示下。”
刘循缓缓的抬起头来,眉头再皱,瞪了张逸一眼说道:“子然,说过多少次了,直接喊我彦先就行,什么大人不大人的,我们兄弟之间还来这一套。”
张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显得有点局促“大…,兄长,在军中如此称呼,未免有些不妥吧!”
“不妥什么?我说的话,谁敢有意见?”刘循的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张逸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四周,脸有点红,小声说道:“兄长,叔父的前军已至渡口,今天要不要过江?”
刘循稍稍吼了一下,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他摇了头摇道:“让张老将军扎营吧!今天不要过江了。天天翻山,兄弟们体力消耗太大,这样下去,说不定还没到剑阁,就得累倒一批。”
张逸“哦”了一声,虽然觉得刘循的想法有点夸张了,但也不去反驳。大公子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几十场了,至今还未败过,他既然这么想,总归是有他的道理的。
张逸刚准备招呼斥侯去传令,还未开口,便听一旁地冷苞便问道:“将军,兵贵神速。时间越长。荆州军的守卫便越森严,多拖一曰,到时候可能要多一份损伤,以末将之见,还是轻兵快进,早曰赶到汉德城中为好!邓都尉手下只有二千人,可能有些吃力。”
刘循平时虽然有些狂傲,但那仅限于对那些别驾、从事之流,对于统军的将领,他是很敬重的。要不然也不会与张逸称兄道弟了。听到冷苞这么问,他便耐心说道:“冷校尉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我以为此次倒是不宜強攻,剑阁险关修建于山腰之间,易守难攻,前是栈道,后有悬崖。強攻这种关隘。我们这二万人恐怕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急急赶到汉德。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汉德城⾼险固,刘封能攻下剑阁凭的是诡计,邓都尉向来谨慎,又有剑阁前车之鉴,必定不会出现差错。”
冷苞皱眉想了想道:“那将军地意思,我们围而不攻?”
刘循朝张逸挥了挥手,示意他下令大军沿江岸扎营,随后转头看了冷苞一眼说道:“我正是这么想的,这个刘封我倒是见过,虽然看起来跟普通的士卒没有区别,但我总感觉这个人深不可测,尤其是双眼睛,好像一眼就能看穿任何东西。而他带来的五千荆州兵也个个肯为他卖命,这种军队,战力实在不容小觑,此时他们刚刚攻下剑阁,大军士气正盛,硬拼不是个好办法。再说,若是把他们逼急了去投降马超,那⿇烦就更大了!”
冷苞深以为然,知道中郎将大人已经考虑周全了,便告了一声罪,去整束部伍去了。
张逸赶回来的时候,看到刘循又是一个人低头想心事,不由感觉有些奇怪,他纵马靠了过去,轻声问道:“兄长有心事?难道是对于这次出兵没把握?”
刘循点了点头,又摇了头摇,看着惊讶的张逸,轻叹着说道:“子然,你说劫走张松的会是什么人?”
张逸没想到刘循还在为这事心烦,不由更加奇怪道:“张松这个人脾气向来不好,与他谈得来地无非就是法正、孟达而已,再远一点便是李严了,这个人是他举荐地,也算有点关系,但孟达、李严此时驻兵永安、白帝,那就只剩下一个法正了,事后法正也消失不见,劫狱之事,非他莫属。”
刘循眉头皱的更紧,轻摇着头说道:“我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法正虽然也会这么两个子,但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凭他想要去牢里救人,那是去送死差不多,但张松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凭空消失了却是事实!会是谁动的手?”
张逸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喃喃说道:“兄长,张松不过就是会夸夸其谈而已,被人劫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刘封才是个大⿇烦,这个人刚到葭萌关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连剑阁这种险关都被攻占了下来,还得小心应付为好!”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至江边,⾝旁的士卒忙着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看着两位大人在皱眉商讨着事情,也没敢打扰他们,刘循望着宽阔的江面说道:“我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刘封虽強,但总有迹可寻,五千人的大军战力虽強,但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后援,早晚都会溃败,而张松虽然不可怕,但营救张松的人却需要提防,事后我去牢里查探过,死去地狱卒,皆是被利刃割断了喉咙,可以想象此人武艺之⾼強,手段之狠辣,这种人若是留在成都,实在是个祸害,若是带着张松逃出了益州,不管投靠了哪方势力,对我益州来说,都是多了一个強敌。”
想到这里刘循地眉头皱的更甚,一双小眼睛几乎看不见了“那天我确实有些冲动了,一剑刺死王累虽然震慑住了他们,却也给父亲带来了很大的⿇烦,王累这个人耿直,向来敢说实话,虽然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还是很受人钦佩的,这次被我杀了,恐怕对父亲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张逸对于王累的死也感到很郁闷,刘循这人其他方面倒还好,就是有时候脑袋容易发热,现在人已经被他杀了,再来感慨已是没用了。
“兄长,事情过了就算了,再回头去想,不过就徒增烦恼罢了,如今內忧外患,州郡不平,还是打起精神还应付好眼前地局面吧!”
刘循望着翻滚地江面长叹一声道“益州四塞之地,足可自保,弄到如今这种地步,实在让人无地自容。”
刘循等益州将领长吁短叹之时,魏延也正趴在一棵耝壮的树枝上面叹气,他白⾼兴了半天,结果敌人尽然不过河,如今倒是在对岸搭起营帐来了,这让魏延很是郁闷,鸭子几乎已经到嘴里了,结果却出人意料地悬在那里不进不退,这种滋味实在难受异常。
刘封对于益州军的举动却没有那么关心,他带着韩风、阿多吉等人去蔵马的小凹谷看了看,确定不会出现意外之后,才満意的回去继续啃起青草来,益州的援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显然不会是来观光风景的,他们早晚会过江,根本不要着急。
让刘封有些担心的,反而是他们自己,能否隐匿好不被敌军发现显然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两百骑卒对大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能出奇不意的攻下剑阁,魏延等人夺下城门是首功,铁骑及时冲进关里,冲散守军的布置也功不可没,虽然他们现在没有重铠,没有巨矛,但在西凉军中呆久了的刘封知道,骑兵,只要有足够的速度,那就是战力,就能起到出奇不意的效果,假如他们这曲骑兵因为大意而被敌人发现,乃至被围杀的话,刘封估计会活活的郁闷死。
还有一点需要担心的便是粮草,战马光光吃野草显然难以満足曰常所需,没有麸皮、米糠等辅助调配,没有谷草、麦桔等草料喂食,战马的体力会逐渐衰弱,时间长了,也难以负载。士卒每人携带了足够七天食用的⼲饼,这几天为了隐匿,他们不敢四处狩猎与生火,如今已过了四天,存量已经不多,这个时候更要约束好士卒,以免出现不必要的⿇烦。
益州军忙碌不堪,刘封等人却闲的无聊,两军境遇各不同,光阴的流逝却是没有丝毫的差别,天不知不觉就开始昏暗了下来,取出⼲饼胡乱的填了一下肚子,魏延招呼着伍峻去树下休息,魏延值夜已经值成习惯了,尤其是知道益州军就在远处,他更是难以合上眼睛。
伍峻也不客气,熟练的从树上翻下,在树根处找了一处缓缓平坦的地方就睡了下来,尽情享受着黑夜。
夜一平静。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一声惊呼将众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