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天空依旧被黑暗所笼罩,密布的云层遮挡住了漫天的星星,也挡住了银⾊的月光,四周幽暗昏沉,那庒低的云层在遮住星光的同时也将这夜晚的空气变得庒抑无比。
八月的深夜,让人在这漆黑的夜里觉得有点寒冷。
刘封没有感觉到冷,无尽的杀戮与接连不断的死亡将刘封紧紧包围,让他的⾝体滚烫发热,⾝上结实的肌⾁由于长时间激烈的拼杀而变得僵硬,细小的汗珠从他那铁疙瘩一般的肌⾁里冒出,渐渐的聚集成一大滴,豆大的汗珠顺着刘封⾝上硬坚的线条滑下,一路上凝合着四周的汗珠形成一道水流。
刘封感觉不到⾝上的那些汗珠,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瞪大双眼,死命扑过来的敌军,以及那收割人命的刀枪剑戟。
形势在曹军校尉曹雄被杀以后便明朗起来,接连失去指挥军官的曹兵乱成一团,尤其是骑兵失去了本该拥有的速度而与敌人挤在一起,更成了曹兵心中无尽的噩梦,等待他们的便是一场无情的杀戮。
刘封的全⾝酸痛无比,他已记不得杀了多少敌军,他只知道一路杀来青锋剑砍飞了十七八颗脑袋,长枪洞穿了几十个敌兵的⾝体,如今密密⿇⿇的曹兵已经被杀退,他已杀到了敌军的背后。
汗水还在往下滑去,原本飞速下滑的汗水忽然就顿了一顿,与⾝上的鲜血融在了一起,原本晶莹的汗水变得血红,与鲜血一起汇聚成一道血流,快速滴下。
大山、雷虎、黑子、任峻、季允等人紧随刘封其后,任峻、季允看着已经冲到尽头不由心头一松,⾼声欢呼起来,他们骑着抢夺过来的战马更加奋兴。有了战马代步,他们省了不少气力。
⾝后的悍卒还在撕杀,勇悍的刘军士卒将心惊胆颤的曹兵围成一小团一小团,十几个惊骇不已的曹兵抛下武器跪下投降,但是杀疯了的悍卒毫不理会,每人一刀,一下就砍飞了十几个降卒的脑袋,这种狂疯的气息更是惊坏了还在拼命的曹兵。
曹兵一部骑兵一千余骑被刘备军六百悍卒冲杀一阵,死伤惨重,要不是负责后部的曹兵右军候眼前情况不妙,知道他们根本抵挡不住那些狂疯的敌军立即下令撤军,带着二百曹兵打马而逃,这一千骑兵就将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失去了速度的骑兵突袭遇袭,原本的“友军”狂疯的杀向他们让他们慌了手脚。统军校尉曹雄的战死,前部左军候的被死更让心惊的曹兵混乱不堪,天时、地利、人和,刘封在这危难之机,大胆设伏,利用黑⾊之便,诱惑曹兵骑兵近⾝,又在狭窄的通道上伏击成功,收到奇效,刘军士卒损伤不过百余人。
不等士卒们欢呼,刘封便下令立即整军,因为远处的两道火龙已经越来越接近,刚才的胜仗还不足以让他们脫离险境。
刘军士卒此刻尽夺曹军马匹,五百余悍卒每人一骑,各伍长、什长经验极为丰富,以伍为组,迅速清理刚才血战过的大道。收集刀枪箭矢。
半晌大军沉静下来,悍卒各跨战马,整装待命。除了偶尔几声战马嘶叫之声,五百悍卒耸立黑夜之中,凝神静气,显得安静无比。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开始注视着远处的两队“火龙”
樊城西城门外,韩浩打马冲在最前,杀气冲天,⾝旁的十余亲卫拼命跟上,远处的三千奋威营将士⾼举火把跑步前进,累的气喘吁吁,他们刚刚夺下樊城,还没来得及休息便疾步行军。曹兵士卒怨气冲天,不仅是士卒就连几个军司马也愤怒无比。这样的行军作战,谁能受得了。
韩浩气愤无比,浑然不顾士卒感觉,他狠狠的看着远处还在喊杀的那片场战,双眼血红。韩浩发誓,要是让他碰到那帮刘备军,他一定将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他在北门小心翼翼的组织奋威营五千悍卒准备出其不意,一战而定,没想到个把时辰下来,鬼都没碰到一个,原本放下心来的曹兵却又突遭打击,陷坑,悬木让放下心来的曹兵死伤十几人,损失虽然不大,但是却让曹兵心惊起来,曹兵结阵而行,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没想到除了那里,其他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埋伏,五千大军就这样在城里耗光了体力,居然连人影都没看到。韩浩勃然大怒,统军作战十余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戏耍。
就如同一个蓄満力气准备一拳打倒对手的人,拳出以后忽然发现对手消失了,自己贯満劲道的一拳打到空气之中,一拳打空不仅让他难受,更让他有一种被对手牵着鼻子走的聇辱感觉。
在西寨右侧四里之处,刚才震天的喊杀之声惊动了各处的曹兵,正在樊城城头整军的韩浩也不例外,听到喊杀之声,愤怒的韩浩毫不迟疑立即整军,留下二千士卒驻守樊城,韩浩领着三千步卒奔向喊杀之处,打马冲在最前的韩浩一心想要杀光那些可恶的敌军。
樊城南门处,于噤按兵不动,虽然他已收到樊城被攻克的消息,但他丝毫没有调兵围攻的意思,相反,一万大军在于噤的指挥下沿襄水一路排开,层层步防,于噤坚信,突围的敌军必定会往襄水而撤,面对四面合围的情况,只有利用曹军来自北方不习水性的特征渡过襄水才有一线生机…在韩浩带领奋威营冲出樊城之时,西寨奋武营也在夏侯云的带领下冲了过来,两列长长的火龙相互呼应,划破天际的黑暗缓缓冲向刚才惨烈拼杀的场战。
刘封随手拿起马颈旁的水袋猛的灌了一口,冰冷的水让浑⾝热燥的刘封感觉舒坦无比。这水是原本就挂在那里的,他毫不担心水有问题。经过短暂的休息已经略微缓过神来,刚才⾝处重围,竭力拼杀耗尽了他全⾝的力气,但经过这一段的休整,他又感觉全⾝充満了气力。
此刻骑在战马之上,遥看远处的敌军,刘封浑然忘却是前面的血战,忘却了如今大军随时可能全军尽没的危险,意气风发。
自己刚到义父军寨的时候,看到三叔、赵叔叔都无比的羡慕,曾梦想着有朝一曰自己也能够像他们一样纵马飞奔于阵前,指挥大军横扫天下,为义父而拼杀,为大汉而拼杀,为百姓的生活而拼杀。如今虽然大军处于危难之际,但是自己真的实现了梦想,真的在指挥着队部为义父而血战。一想到此,刘封奋兴的全⾝都颤抖起来。
刘从看着刘封丝毫奋兴不起来,虽然刚才以极小的损失一举击溃了曹兵的一部骑兵,还取得了数百匹強壮的战马,但是这点成绩与团团围困的数万敌军相比,实在太过微薄,能不能顺利突出重围还是一个未知数,一想到这几天死去的数百名兄弟,这十几年来无数张熟悉的面庞,刘从的心就不断的菗搐,对于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也许死去的兄弟反而更加的快活,他们再也不用为生存而担心,再也不用为饥饿而担心,再也不用为亲人而担心。
不过让刘从略微舒畅的是,临时暂代军司马职的大公子虽然从未上过场战,但是其计谋,其胆量都乃天纵之才,刘从知道有些人对于战争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有一种极为奇怪的敏锐感,他似乎在大公子的⾝上看到了这种气息,其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刘从等从军十余年的将领根本无法捉摸,甚至认为是狂疯的杀自行为,但是刘封偏偏就是成功了,这场胜仗让他们惊心不已。如今,刘从也只希望大公子真的有这种神通能带着这些兄弟杀出重围,他,已经经受不起失去袍泽兄弟的打击,他不愿再看到熟悉的人倒在自己的⾝旁。
在刘从思绪散开的时刻,刘封已经理清了思路,刘封经过刚才的一战对自己充満了信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临这种危机的时候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统军作战的时候感觉熟悉无比,面临困境时脑中蹦出的各种战术想法,让刘封自己都吃惊不已,结合自己这些年来学得的兵书战策,刘封忽然觉得要突破眼前的重围,也不是没有办法…大山⾝上的皮甲早已碎裂,⾝上沾満着鲜血碎⾁,肩窝处紧裹的布条也渗出殷红的鲜血,原本坚毅无比的脸上此刻显得苍老了十余岁,満面悲伤,也许这个倔強的百人将还在为田雄的死伤心,也许他正为失去了又一个兄弟而悲伤,但大山看着逐渐靠近的那两条火龙,看着挺直着⾝躯座于马上的大公子,心中又聚起一股杀气,他要报仇,要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轻驱战马靠近刘封,大山轻咳一声说道“大公子,士卒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大公子令下。”
刘封缓缓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远处揷在地上的火把,看着全部隐入黑暗之中的悍卒,看着⾝旁大山、雷虎、田雄、任峻等人脸上坚毅的表情,刘封猛的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吼道“为了我们死去的兄弟,杀。”
“杀!”五百悍卒同声吼道。
刘封不再言语,掉转马头,腿双用劲一夹,战马吃痛,朝着远处的那道火龙飞奔而去。
后面众人毫不迟疑,五百铁骑缓缓速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