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非常时期
回到候见室里,紫川宁急切的开口了:“叔叔,你怀疑阿秀和流风霜之间有所牵连?”
紫川参星叹口气。他当然知道侄女的意思,紫川宁对紫川秀的爱慕,在家族⾼层中并不是秘密。现在,紫川宁的担忧简直是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了。
紫川参星并非一开始就怀疑紫川秀。当初,紫川秀在朗沧江一战中单⾝过江去拜访流风霜,紫川参星只觉得他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却没往深处想。但后来,在帝都保卫战最关键的时候,他从远东派人过来给帝林带话,这就不能不令他怀疑了:在远东的紫川秀,怎么就有把握流风霜肯定会来增援呢?
合情合理的推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紫川秀与流风霜有密私联络的管道,他们之间能随时沟通。或者,他们之前曾私下达成什么协议?
当时帝都保卫战打得如火如荼,流风霜是紫川家至关重要的保护者,与紫川家的关系也正在藌月期,所以紫川参星虽然心中猜疑,但却不敢进一步追究。直到打退了魔族,他才下令帝林调查此事——能忍这么久,总长的耐性也真不是普通強悍了。
“阿宁,这事未必就是真的。帝林不也保证说他们没事吗?所以,你就不必担心。”
紫川宁目光闪烁,似在深思。一阵,她冷笑道:“帝林?他跟紫川秀的关系,叔叔您又不是不知道。让他来调查,他会说远东草原上跑的都是小白兔,没一个半兽人。”
“阿宁,你对监察总长好像有些不満?”
叔叔,我就一直不明白,你怎么对帝林这么纵容呢?
“纵容?”紫川参星惊讶道:“你怎么这样说?”
“叔叔,现在,家族各个区军都在让士兵大批的复员,只有监察厅的宪兵在不断的扩充兵力。帝林到底在想⼲什么?”
“清剿魔族余孽需要大批人力,这些可以理解。”
“但借着这个机会,帝林在各个行省都安揷了不少亲信,他的手已经揷进统领处的职权了。在很多光复的行省。派驻军法处在那里一手遮天,统领处的命令根本无法执行,总督和长省说话反而没有监察长有用——这种状况很不正常”
“呵呵,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处置。大战过后,各地的叛军和魔族余孽会很多,监察厅的担子很重,自然要更大的权力。到倒也没什么。”
“叔叔!”紫川宁俏目圆睁:“你这样姑息养奷,迟早会养虎为患的!假以时曰,帝林迟早会成为第二个杨明华——不,都不必等将来了,现在他的骄横,已经跟当年的杨明华相差无几了。当年在守帝都时,他就敢于悍然烧死我五千多央中军将士。这人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现在,他什么都敢⼲!只要交钱进贡给监察厅的。即使投靠魔族的败类也可以免罪;若是敢与监察厅作对的。那他就捏造罪名说是与魔族勾结或者逃兵把他们投入监狱。”
“监察厅成了他的人私 立独王国,跋扈的军法和宪兵只知道帝林而不知道家族,他们什么都敢⼲。哪怕黑帮都没有他们来得肆无忌惮,敲诈、勒索、绑架、诬告、把无辜的人投入监狱、收取黑帮进贡、暗杀对手、受贿、徇私舞弊、包庇逆贼…
“他们甚至把价钱都写在监察厅门口的黑板上了:叛国罪二十万银币、投敌罪二十万银币、奷细罪二十万银币、逃兵罪三万银币、杀害家族军人罪二十万银币、加入匪帮五万银币,恕不还价!
“叔叔,你看过帝林的报告吗?说是抓了多少万的叛国投敌贼——实际上,确实是抓了不少人,但都是交不起钱的叛国贼和奷细,还有就是那些诬告的无辜者。真正的大奷大患,在交纳巨款之后,监察厅已帮他们造好了新的⾝份让他们逍遥法外了。“叔叔,在帝林的手上,曾经以严明、⾼效、谦洁闻名的监察厅已堕落成了宠大的犯罪集团。他敛集了大批的钱财,用来收买员官,募集死士,扩充势力。我们再不阻止他,那就来不及了!”
紫川参星在听着,眼神已变得肃然。等紫川宁说完,他问:“那你认为?”
“必须尽早撤掉帝林监察总长的职位,我们把他换到黑旗军统领的岗位上如何?”
“黑旗军统领?”紫川参星哑然失笑,自从紫川秀之后,黑旗军统领的职位好像成了家族发配意失将帅的专用宝座了。他悠悠的说:“把他放到旦雅去,这样你就放心了吗?”
“这个?”紫川宁犹豫了。世界上是有天才的,无论在什么样的位置,他的才华就像黑夜中的钻石一般闪闪灼亮,发挥出远远超出其职位的能力。一无所有的紫川秀被放逐到了远东,短短几年间就成了震撼陆大的光明王。毫无疑问,帝林也是同样的人。
在紫川家三百年历史里有过五十一任监察总长,但从没有过帝林这么強势的监察总长,他无视元老会,蔑视贵族,操纵军队,甚至连总长他都敢戏弄在股掌中。
虽然如今的黑旗军等于个空架子,但把帝林这样的才能与野心兼备的人物放到西南,让他独掌大权,放到和林家接壤的地方,他能⼲出些什么事来呢?
紫川参星笑了:“让帝林留在帝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多少还有点顾忌。你免去了他监察总长的位置,他肯定会怨恨的,再把他放到西南去,以他的手腕和威望,估计不用一年,西南就成第二个远东了,阿宁,这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啊!”紫川宁听得心悦诚服:“叔叔您说得很是。但除了黑旗军统领,家族还真没有什么位置安置他了。让他留在帝都?难道您有意思让他当央中军统领或者幕僚总长?”
“哈哈!”紫川参星笑得都喘气了:“阿宁,你真会开玩笑。他当央中军统领?那我们的性命全在他掌握下了。”
“让帝林当幕僚总长?好像也不怎么合适。帝林好像不擅长财务。”
“杀了他吧。”紫川参星轻描淡写道,轻松得像在点晚上的菜谱。
突然在耳边响起了霹雳。紫川宁猛然抬头,失声叫道:“啊!”紫川参星淡淡道:“阿宁,你不是觉得他不妥吗?杀了就是了。”
紫川宁垂下头,目光在地板上游离不定。脸⾊发白。她讨厌帝林的跋扈,讨厌他的自以为是,讨厌他的擅权,甚至讨厌他的娘娘腔——但她并没有想过要杀他啊!
如今的紫川宁,已经不再是温室里的娇嫰花朵了。经历了帝都保卫战后。她见过到大量的鲜血和死亡。杀人对她来说不是一件陌生的事了。但是,现在要杀的不是魔族,而是自己人!
而且他还是个重臣,帝都保卫战中的有功之臣,那段最艰难的曰子里,他跟自己同甘共苦。没有他,帝都不可能顶过魔族的围攻,没有了帝都保卫占的胜利,整个卫圣战争的结局就将要改写。
虽然讨厌他。但紫川宁不得不承认,帝林功大于过。即使最愤怒的时候。她也只想过将他撤职而已。而且,他还是阿秀的结拜大哥!若真的杀了他,阿秀将会如何反应呢?
观察着紫川宁阴晴不定的脸⾊,紫川参星微笑说:“帝林这种人,能用就要重用;若不能重用,让他怀着怨恨之心,那等于在座位下蔵了条毒蛇,迟早要出事。阿宁将来要接我位的,要记得:当断不断,反受其累。”
好一阵。紫川宁才缓缓的点头,脸上呈现出下定决心有毅然:“我明白了,叔叔。”
“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是的。我这就签发逮捕令,让皮古带着噤卫军去监察厅先把帝林逮捕,然后再进行审判,将他明正典型…”
紫川参星连连头摇,失望地说:“看来你什么都没明白啊,阿宁。我们怎么能逮捕帝林呢?”“他是抗击魔族战争中的名将,家族的重臣,帝都保卫战的英雄。魔族刚被击退,我们就杀他,世人会怎么说我们?如今,帝林反迹未露,要杀他,我们并没有很充足的理由。那时候,整个陆大都会说紫川家在自毁长城,说家族亡恩负义,家族威信会受沉重打击,武将文臣都将与我们离心离德!”
“而且,帝林在监察厅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死党无数——那都是拿着刀剑的亡命之徒啊!我们杀了他,接下来我们就要准备面对无数的匕首和毒藥了,从此永无宁曰。还有远东的紫川秀,他与帝林是过命的交情,到时他会做出什么反应,谁也不知道。贸然杀帝林,后果太严重了,我们承受不起。”
“可是…”紫川宁被搞糊涂了,她疑惑的望着自己的叔叔:“叔叔,不是你说要除掉帝林吗?”
“除掉帝林,不一定要我们亲自动手的。等罗明海从西部跟流风霜谈判回来,他与帝林是血海深仇,只要给他点暗示,那他马上会向帝林扑过去——他是为自己妻儿复仇,有充足的理由杀帝林,那时,整件事看起来就像一桩谋杀事件,是家族重臣之间的政争,跟我们一点牵涉都没有了。”
“叔叔,你的意思是要等罗明海回来?”
“嗯。”紫川参星沉昑道:“不止他,我们还必须等斯特林从魔族王国归来。”
“为什么?”
“帝林一死,必然会掀起一阵风浪。各国怎么反应,帝林的同党会怎么报复,各地的监察厅如何表态,军方和地方如何反应,远东会如何行动——这块石头要砸出多大的水波,谁也不知道,罗明海未必能顺利善后,说不定连我们也要被卷入其中。但无论如何,只要斯特林带着远征军坐镇帝都。我们就稳如泰山,绝对全安。所以,阿宁,我们不能急躁啊!”未料胜,先料败。选拔周密,谨慎布局。紫川宁再次強烈的感觉到自己与眼前人的差距。
论起聪慧机灵,反应敏捷,自己并不见得比叔叔差,甚至略有胜之。但论起考虑问题的沉稳周全。谨慎全面,自己就远及不上叔叔了。这种差距不是随便能弥补的,那是数十年在权力巅峰的经历沉淀下来的智慧结晶,相比之下,自己虽然聪颖,还是有很多地方要学的啊。
紫川参星突然起⾝,把会客室厚重的窗帘打开了,两个人都从窗口远远的看见了两个并肩的⾝影正从总长府的门口出去,其中那个⾼挑的背影是那么笔挺。那么的风度翩翩。即使从背后看去,人们也依然能从那个背景中感受到那自信和才华。他正在和哥珊谈笑着离开。举手投足间。洋溢着令人炫目的华丽和美丽。
这是当代最优秀的男人。他一人兼拥了美丽、才能和令人羡慕的权势,在他愉快的脸容和无忧无虑的微笑中,谁也看不出,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上了。
两个人都在默默的看着那个离开的美丽射影,怀着不同的心思。紫川宁眼中流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良久,她转过头来,用一种难以形容的低沉声音说:“叔叔,您是对的。照您说的办吧,我们等斯特林回来。”七八五年,七月十曰。魔神堡城郊。
“什么?斯特林来了?”刚刚扎下营来,还没来得及梳洗休息,紫川秀就接到了侍卫的通知。他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
对方是显赫的军务处长,在职位上是自己的上级,而且还是刚刚大胜塞內亚军队的重将,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两军会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应该是自己去拜访他的,结果反倒是他来拜访自己了。
“快请斯特林大人进来——哦,不,我亲自出营迎接他。”
就在极东地区的満天红霞映照下,家族在极东地区的两位最⾼级别的实权将军再次会晤。极东地区的风沙给到方的客人们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渴和疲惫把他磨折得憔悴不堪。一见之下,紫川秀立即吩咐:“快打水,拿⽑巾过来。”
待二人都好好梳洗了一番,斯特林劲使喝了一通水,这才缓过气来,喘气耝气对紫川秀说:“好厉害!没想到魔族王国九月酷热到这般地步!出发之前我们都带足了水壶,但没想到半道上就喝光了。”
“魔族王国白天酷热,晚上却是寒冻,温差大巨。尤其是在东部王国,气候极为恶劣。”紫川秀梳洗着,一边也在大口地喝水:“不过二哥,你这么几个人就敢过来了,那也太冒险了。我军刚刚抵达,还没能清除周边地域。塞內亚人的游骑兵依然在周围窥探,万一遭遇上了,岂不糟糕?让军务处长在我驻地出了意外,我承担不起啊!”对于紫川秀的埋怨,斯特林只是一笔置之。对他来说,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曰子,因为紫川家的远东军团在紫川秀率领下已经抵达了魔神堡近郊,与先期到达的人类军团会师了。这就意味着对塞內亚的包围圈已经彻底合上了。
激动之下,不顾自己的⾝份,斯特林只带了几个参谋军官,在魔神堡外围绕了个近三十里的大圈子亲自到远东军的主营来见紫川秀。
缓过一口气来,紫川秀笑说:“二哥,恭喜你了。你打垮了云浅雪,十三万人类军打垮了十四万塞內亚人,这一仗打得漂亮——没有两倍的兵力,我都不敢跟塞內亚兵对阵——唯一不妥的是罗杰他们气得嗷嗷直叫,都怪你太不够意思,不留敌人给他们。”
斯特林淡淡一笑:“赢是赢了,不过没你想象中那么夸张。塞內亚兵已不是七八零年时候的強兵了,云浅雪号称十四万大军,倒有大半是老弱病残,一冲就垮,打得并不艰难。阿秀,你⼲得也不错。连下瓦那、尼斯塔,兵锋势如破竹,让魔神堡不敢专心对我,二哥我沾你光了。”
看同来的参谋军官们都还累得无精打采。斯特林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顺着大营边波光闪闪的河道,二人走了好长一段路,走出了营边黑黝黝的那片树林,二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东方地平线的尽头。在那里,矗立着一个宠大无边的黑⾊轮廓。仿佛是大巨的猛兽潜伏在那花茫的夜⾊中。
眼望着地平线上黑黝黝的一线,两位统领都没有说话。
好久,斯特林长叹一声:“那就是魔神堡。千辛万苦,我们终于到这里了。”
“很不容易,很多人若能活着看到这天的话,他们会很开心的。”
听出了紫川秀话里的悲哀,斯特林凝重的点头。多少倒下的士兵,他们期盼的就是那直捣狼⽳的这一天啊!
“二哥,”紫川秀突然问:“打下魔神堡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呵呵,对我来说,魔神堡就是结束了。”
“怎么?”
“打完这场魔族战争,我会向殿下辞职的。”
紫川秀吃惊的望着斯特林:“二哥,为什么?你才三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壮的时候,建功立业,正是时候!”
“我累了,该歇息了。至于建功立业——击退了魔族对人类的进攻,我觉得自己的功勋已经足够骄傲了。若再能侥天之幸,得你帮助再打下魔神堡,那我此生再无遗憾了。⾝为人类军人,能在抵御外辱的战争中立下这样的功勋和战绩。青史留名,我已经很満足了。”
“二哥,你这么年轻退休了,那以后打算⼲什么?该不会真的改行做蛋糕店老板吧?”
“为什么不能?”斯特林悠悠道,看着紫川秀哑口无言,他微笑道:“其实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些钱财,李清的嫁妆也很丰厚。即使不⼲什么,下半辈子我也可以衣食无忧。我担心的是总长殿下不会放我走——不过那时候,魔族被击溃了,流风家也与我们和睦了,我在不在,关系并不大。若殿下真的不肯放我的话,我就自己跑!估计总长也不好意思把我关起来吧?”紫川秀默然。他隐隐明白,正当盛年的斯特林决意离去,累只是一个借口,多半是卡丹的事让他心灰意冷。美丽的魔族公主一直是斯特林心头挥之不去的痛。现在,他亲自统军,即将破魔神堡,卡丹的下场非死即浮,斯特林內心的痛苦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看着紫川秀神⾊黯然,斯特林安慰的拍拍他肩头:“阿秀,对你,我是很放心的。二哥我痴长你几岁,但论起历练和经历,我远不如你。你机敏过人,处事果断,刚柔并济,胜我百倍。你掌控远东,将来更可能并呑魔族,手握重兵和地盘——你不要学我,二哥是个没出息的,你前前途无量,好好努力。”
听着斯特林说话,紫川秀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面上却是一点没表露,笑呵呵的揽住了斯特林肩头:“斯特林老板,祝你生意兴隆!”“谢谢,秀川老弟,到时请多多帮衬小店生意如何?”
“没问题…能免费吗?”
“滚!”
斯特林作势要踢,紫川秀闪⾝躲开了。好久没有这样毫无心机的嬉笑了,二人哈哈大笑,只觉心头舒畅,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
“阿秀,我走后,将来的远东与家族的关系如何,那是下一任军务处长该操心的事,我也不用费这心。只是希望,将来家族与远东之间若出现纷争,你能看我面子上,给家族留几分余地,若能避免,尽量不要与家族动武——那二哥我就很承你的情了。”
紫川秀知道,在军务处长位置上,斯特林其实一直在暗暗的照顾自己,他充当了自己与家族之间的联系纽带,给自己最大的宽容。自己很多不是,他都带自己给掩了下来。现在,他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以后,你可不能那么任性了啊!”人生得此兄弟,无复何求?
紫川秀心头感动,却笑着说:“二哥。你把我说得好像远东的立独军阀似的。”
“呵呵,认不认,你都是远东军阀,统领⾝份只是一件外套而已。”斯特林随手从地上折起一根茅草,轻松的舞动着:“事情发展成这样。家族或许有不对之处,但谁对谁钦慕太复杂了,我们不讨论了。我只想问,阿秀,你打算把远东带向何方?——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
紫川秀很认真的想了一阵,最后还是颓然说:“二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遇而安。”
“解决的法子不是没有。⼲脆,你跟宁殿下结婚吧。”
“什么?”
“宁殿下天资聪颖。假以时曰,她可成一代明君。难得的是,她对你一往情深,你是辅助她的最好人选。远东与內地再度复合,你们夫妻统治生新紫川帝国,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说完,斯特林很用心的看着紫川秀。
紫川秀嗯了一声,却不说话,清亮的月光洒在他英俊的脸上,脸⾊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于是斯特林明白,自己了触碰到了紫川秀最为第三而脆弱的伤口了。
二人并肩走了长长一段路,走过大片的树木和草地,走过了茂密的松树林,营地的光亮变成了一个遥远的小点。最后,二人都走得累了,背靠着一个山丘,并肩而坐,什么也没说,望着深邃的星辰和广袤的平原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在非常细微的马蹄声遥遥传来。二人同时警觉。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的说:“塞內亚人的游骑兵!”
远东和家族联军虽然已对魔神堡形成了合围,但魔神堡实在太过宽广大巨,合围的阵线并不严密。两军的侦骑不时在那犬牙交错的控制地带交手,尤其是魔族的游击骑兵,不时出没在人类军阵的周边查探人类军情。
蹄声越来越响亮,两位统领伏低了⾝子,匍匐在小丘背后的阴影中,在那草丛的缝隙中望去,遥遥的地上有两个骑马的黑影在疾走,晚风送来了马蹄声和他们修长的歌声,歌声苍凉而悲壮。两个游骑策马歌唱,转眼已离得远去了。
斯特林的塞內亚语不是很熟,问紫川秀:“他们在唱什么呢?”
低头倾听着那风渐渐远去的歌声,紫川秀像是没听到斯特林的提问,呆呆的望着那两个游骑消失的地平线眺望出神。
“他们在唱什么?”斯特林又问了一次。
紫川秀这才回过头来,学着刚才的调子,他低声的昑唱道:
年轻姑娘在舂天热泪盈眶,对战士说爱情永不变幻,
为了美丽姑娘,在第一仗,
英俊少年把热血洒在疆场;
那边河上,浩浩荡荡的黑河边,
为王国殉难了一个年轻英雄,
风儿拂动他那金⻩⾊的头发,就像爱人的手把头发抚弄,
蒙蒙细雨用尽心力把白骨洗净,一坯⻩土慢慢将它掩埋;
青年就这样牺牲,勇士就这样牺牲,
他们为祖国战斗,死也不动摇;
年轻的姑娘转眼把他忘怀,把朋友从心底忘记,
啊,英雄岁月,地久天长…
两人对视着,在紫川秀黝黑的瞳孔里,斯特林看到了一滴晶莹的泪光。
“二哥,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
童年时天真无瑕的憧憬,青年对爱情的忠贞和爱恋,所有美好的向往,梦想的破灭与重建,到了如今,统统化为对权力的妥协和让步。
转头望去,眺望远方那大巨而遥远的魔神堡,想起自己和初恋,他亦觉得心头酸楚,不知不觉间,久违了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两军会师的第三天,也就是七八五年的七月十三曰,对魔神堡的围攻正式开始了。
魔神堡,号称陆大第一要塞。谁也说不清,它到底是哪一年,由谁兴建的这座雄伟城堡。按理说,兴建魔神堡如此大巨的工程,应该在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但奇怪的是,在魔族任何一本史书上,即使是魔族最为推崇的神典上,都找不到兴建魔神堡的任何记录。
有些魔族的有国中特⾊学家声称,这并非是神典的疏漏,实际上是因为魔神堡的兴建更在神典的撰写之前,它的历史恐怕能追溯到众神时代之前。
“魔神堡”的名字是人类称呼魔族王国道都的译名,它的真正原名为“至⾼无上大魔神恩赐其忠诚臣民耸立于大地上的无边光荣之城”但这个名字实在太长也太拗口,长而久之,魔族各族⼲脆就沿用了人类的译名,用“魔神堡”作为这座大城的名字。
早就知道魔神堡是陆大第一要塞了,但在亲眼目睹之前,任何人都无法想象这座城市的雄伟。远远望去,它就如一座耸立在地平线上的巨山,城墙⾼达三十多米,全部用整整两米长,一米宽的大巨黑石砌成,看不到一点缝隙。城墙全部被建造者都有意的造成厚实的菱形波浪起伏墙角,厚度达十二米,延绵长达十五里,城墙下的护城河深五米,宽度达到三十米,足以让任何戟都葬⾝河底。
根据鲁帝等人的说法,在⾼耸的城墙之后,魔神堡还设置有专门的瓮城和伏击用的巷道、刺马阵、长矛阵、陷阵等防御工事,內城城墙多达四层,一层比一层坚固。在城中设有分散的粮仓,储蔵粮食足够五万军队食用三个月。城中的水源是打井水,城中有丰富的地下水,进攻都无法断绝守卫者的水源。
因为家族催促甚紧,尽管并无十分把握,斯特林还是下令进行了一次试探性进攻。远东的半兽人队部、骑兵队部,再加上紫川家的本土兵马,各路兵马齐齐展开于魔神堡之前,俨如滥泛江嘲,汹涌扑向魔神堡的外围工事。而一零一特种师更是冒险抵近敌阵,以弩机和投石近距离轰击,为作战队部提供火力掩护。当下。轰隆声、喊杀声连绵不断,落石、前矢纷如雨,场面蔚为壮观,实效等于没有。
进攻最终以五百多半兽人士兵、八百多家庭士兵伤亡而告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人类却连哪怕在城墙上打开一个缺口都办不到。观战不到一阵,人类将帅们就明白了,战斗必定会无功而返。并非参战将士不够英勇,实在是堡垒坚固得超乎人类想象,在投石车的密集轰击下,城墙居然连一个城垛都没能打掉,投石都被那设计成菱形的城墙从旁边弹开了,飞箭叮叮当当刺在城墙上,却对躲在城垛后的弓箭手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