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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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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川绿柳映碧痕,十里东风唤花魂。

  舂⽇的暖,匀匀洒落在京兆皇城城道上,坐在太子皇舆里的铁勒,聆听着车舆在石铺城道上转辗的稳定节律,心神也恍恍地跟着节拍走。窗外的⽇光的粼粼光束,透过车帘丝丝筛落了进来,他一手揭开车帘,面扑来的东风,将整座皇城奼紫嫣红的舂意带至他面前,阵阵百花清鲜的香气,像张初织好的香网将他拢住。

  “大哥。”铁勒低声地唤,伸手轻推着侧首睡靠在他肩上的卧桑。

  方结束登上太子后首次的西巡与南巡行程的卧桑,自南巡结束后,就一路风尘仆仆地奉旨赶回京,当铁勒在京外的南向⽔域接驾后,卧桑一手将他拉上皇舆,并吩咐离萧将皇舆掉头,不先返回翠微宮覆旨,反而是到另一个地方先去办件家事,可是,或许是由于一路上太过舟车劳顿,卧桑才上皇舆不久就陷⼊睡。

  “我睡着了?”睡糊的卧桑睁开眼,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有一会。”坐在太子的皇舆里,⾝为陪客的铁勒不但浑⾝不自在,更不习惯素来与众皇弟没什么集的卧桑,累垮地睡在他的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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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你看来很累,要不要先回太极宮歇着,明⽇再来?”铁勒直视着他眼底下的黑影,有些同情在⼊主太极宮后就一直忙个不停的他。

  “不了。”卧桑病⽩叛鄞蟠蟮厣炝烁隼裂拔乙丫芫妹蝗ヌ绞有∶昧耍俨蝗タ此悄负笾懒耍ㄓ植换崛梦业亩影材!?br>

  “皇后娘娘还不让她回凤藻宮吗?”几年前,皇后娘娘就把恋姬托给自家妹子啸月夫人教养,都好些年了,怎还不把她接回宮里?

  “听离萧说,这阵子为了后宮的一些纷争,⺟后忙得分⾝无暇,所以小妹可能还得在啸月夫人那儿再住上一段时⽇。”卧桑愈想愈感慨“她不回宮也好,接下来我大概也会忙得没空陪她。”同住在一座宮檐下,他居然还得把妹子托给别人照料,他们每个人怎无时不刻不都在忙?

  “大哥,南蛮的情况如何?”听他话里的意思,铁勒不得不推测在这次的南巡中,卧桑又和上回西巡一样找到了一堆⿇烦。

  他沉思地抚着下颔“南夷和西蛮两大族不安分得很,我看再过几年,他们就会造反图谋以脫离天朝的掌控,也许,我该开始考虑找人下去镇庒住南方了。”

  铁勒的双眸焕然一亮“你属意谁去?”

  “不急。”他有成⾜地勾勾嘴角“依我估计,南夷和西蛮真要成气候,也还要个三年五载,我只要在这些年间慢慢挑出人选就成了。”

  铁勒马上又把目标转向“那西戎呢?你可有人选了?”

  卧桑三两下就看穿他的意图“把你留在京里,你待不住?”难得才把他调回京一阵子,都还没静下来多久,他又想往外跑?

  “待不住。”他并不想掩饰。

  “为什么你总是待不住?”卧桑叹息连天地抚着额,一想到再这么让他兵戈铁马下去,就怕他有天会因太过留恋沙场,将会永远也定不下来。

  为什么待不住?他倒想问卧桑,有什么值得留下来?

  转首看向窗外丽景无限的舂城,在铁勒的眼底,没有半分眷念,触眼所及的一切,对他来说,全是陌生。

  他所悉的,是荒山野岭、漠际无边或是千里雪原,七岁就被⽗皇送至北狄军中接受教育的他,怎么也过不惯京兆的生活,在这里,时间过得特别缓慢,舂⽇好像永远都耗用不竭,一点一点地磨蚀掉他的心。他若是想找事做,朝中早已有个睿智又责任一肩挑的卧桑,他无事可做:想找人聚聚,每个兄弟都与他不络,就连他自己的⺟后,自他出生后便一直刻意地与他疏离,他无人可聚。

  留在京兆这个⾊彩缤纷、大千万象汇聚的花花世界里,他就像尾上了岸的鱼,极力想跳脫,可又不得动弹,他所要的,并不是这片不属于他的土地,他只想回去那片能够自在徜徉的大海。

  他怎待得下来?

  “我想离京,去哪都好。”他伸手关上窗,将那些嗅不惯的香味全都隔挡在外。

  “若是闲得无聊也闷得慌,你就多去⽗皇和西內娘娘面前走动走动,不然就多去看看那些皇弟也行。”卧桑朝天翻了个⽩眼,很怀疑他是打哪来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你待在京兆的时间太少了,老在外头平定那些小族也不多回宮聚聚,不怕会忘了回家的路吗?”

  他冷声讽笑“家?”宮城皇苑里会有家?那是普通百姓才能作的梦。

  舆下车轮匆地一个颠簸,车舆震顿的嘈杂音律顿时盖过车內的低语,而卧桑,也⼲脆装作没听见他方才的话。

  “殿下。”车舆缓缓停行,抵达啸月夫人府上时,离萧恭谨地打开车门。

  “到了,咱们走吧。”卧桑准备下车时,不忘朝⾝后坐在原位八风吹下动的铁勒招手。

  铁勒淡拒“我在这等就成了。”他有自知之明的,只要是听闻过他的战功或事迹的人,都不会想见到他,怕他一出去,被吓着的人恐会比他的多。

  卧桑皱皱眉,不容反对地一把将他给拖下来。

  “等什么呀?跟我一道去。”他太缺乏与人来往流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把他的子给闷坏的。

  老远就见到太子皇舆的来临,啸月夫人府上的家仆们,早已整齐列队在府门前驾。

  “参见殿下…”上前来接驾的门房管事,在见到卧桑⾝畔的人时,结实骇了一跳“刺王?”这个扬威在外对朝有功,但也同样杀名颇具的皇子,怎会大驾光临?

  在门房管事以及其它的家仆眼中,铁勒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不受的程度,这让他原本就已紧拢的一双剑眉,也因此更加靠近眉心。

  “夫人可在府內?”卧桑适时地开口,飞快地打散那些朝铁勒去的不友善视线。

  “回殿下,夫人访友去了。”门房管事恍然回过神热情款客“来人,快殿下进府,马上派个人去通知夫人回府!”

  “行了、行了,都别忙也别招呼了,我们只是来看十公主而已。”卧桑扬手打发他,伸手拉了拉铁勒“走这边。”

  铁勒不语地跟在老马识途的卧桑⾝后,令人眼花撩的富丽府景一一在他眼前掠过,随着卧桑在府內找人找了一回,却没有找到人后,他脚跟一转想要打道回府,但不死心的卧桑却拉着他继续再找,直找至府后的花园去。

  未到花园,清扬的笛音顺着东风悠然滑过他的耳际,铁勒听着听着,忍不住停下脚步。

  “是小妹吹的。”卧桑笑着回首看他“长年在外,你很少与她见面是吧?”

  “嗯。”上回他离京时,她不过才七、八岁而已,他对她的印象,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期,在卧桑的带领下,继续走出穿堂、穿过假山,面而来的笛音没有歇断,铁勒抬起头,在青葱翠绿的草地上见着两个女孩,一名正在秋千的红⾐女孩,动作放恣随,在见着卧桑时危险地频挥着手,另一旁,坐在椅上接受乐官指导吹笛的⽩⾐女孩,见着他们的反应只是微微扬眉,随即又冷淡地把视线挪开。

  “野的那个是沁悠,静的,是恋姬。”卧桑在他耳边大略地为他介绍。

  铁勒的黑瞳里盛着错愕。他没料到,所见到的会是个快至年少的⾖蔻,他原以为,她还只是个⾝长不到他膝盖的孩子而已。

  卧桑搔搔发,对恋姬方才的反应有些头痛。

  “她又长大了不少。”一晃眼就又变了,她怎么愈变愈冷淡?才十岁出头的她,应该是还不到女大十八变的年纪啊。

  自卧桑的眼里、话里,铁勒可看得出卧桑对这个么妹満満的怜爱之情,这让他不自觉地想要走开,想回避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对于那个多年不见的小妹,长年在外的他只觉得陌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卧桑匆地开口“代我照顾她。”

  他意外地回过眸来,不解地端视着卧桑脸上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我就她这么个亲妹子而已。”卧桑淡淡地补上。

  “你还有七个皇弟。”虽然其它七人皆与他不同⺟,但也还是他的兄弟。

  “只可惜那七个皇弟都离我离得很远。”他的笑声听来像是自嘲。“⽗皇常说,我很自私,自私到对我的皇弟们都没什么兄弟情。”

  铁勒挑挑眉“自私那倒未必,你只是很忙。”若是离得远就算自私,那他不也成了没手⾜情的同道中人?

  “或许吧,但我与皇弟们皆疏远却是个事实。”每个皇弟见到他,不是怕他念,就是怕挨刮,除了铁勒外,好像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铁勒并不打算上当。“小妹这事,还是给心细的老四或老五较妥当,我不懂得照顾人。”要不是别有企图,卧桑怎会无端端的把这事给他?

  被识破了,这小于愈来愈精明了。

  “慢。”卧桑慢条斯理地拉住转⾝要走的他“为什么你总是站得远远的?”

  “我不擅与人际。”果然露馅了,就知道他别有目的。

  “她是你妹子,自家人需要什么际?”卧桑不満地伸出两指用力弹着他的额际。

  铁勒不予置评,不着痕迹地拉起了一道与他们隔离的防线。

  可是卧桑并不打算放过他。

  “知道吗?你比我还不敢亲近自家人。”要是再不拉个家人到他的⾝边绊住他,只怕流浪惯了的他,就像具鸟形纸鸢,一个不注意,他就将会飞向青苍外,再也回不来他们的⾝边。

  “不敢?”铁勒着实觉得这两字刺耳。

  “可不是?”卧桑无法看穿他在怕些什么“是西內娘娘不要你太亲近我们这些兄弟吗?”他这个国务繁忙的太子,跟众兄弟不亲还说得过去,但铁勒怎么也跟他一个样?

  “不是。”提及这个话题,他更加不想多谈。

  卧桑坏坏地转了转眸心,一掌用力地拍在他肩上“总之,那个丫头就给你了,我得先回宮见⽗皇和⺟后?刖┱饷淳茫膊恢镉侄蚜硕嗌俟竦任一厝ゴ怼!?br>

  “大哥…”他忙想推回去。

  “你留下来陪她。”卧桑伸手指着他的鼻尖,对他摆出了太子的架子“这是为兄的命令。”

  铁勒不満地僵锁着眉心,奷半天,才不甘地撇着嘴角。

  “是。”強人所难,或许,这才是卧桑的本

  目送他得逞远走后,铁勒转⾝看了看恋姬,见指导她吹笛的乐官一时之间还没有收课的打算,他找了棵树靠站在树下等待,⼊侵眼帘的満园沁绿漾漾的舂意,让他看了便有些恼,⼲脆闭上眼等待。

  “二哥。”踩在草面上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朝他走近后,平淡的女音在他面前响起。

  铁勒张开眼,头一回听她唤他,他有些听不惯。

  她转首张望“大哥人呢?”怎么来了一会就走?他甚至没和她说上半句话。

  “他回宮了。”灿绿影犹在他的眼前跳动,试着集中黑眸里的视线,并在驱走了过亮的光影后,他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

  她一点也不像卧桑。

  发如黑⽟肤⽩似雪,不笑的她,清淡冷,像株梅。在她⾝上,他怎么也找不着卧桑的⾝影,若不是卧桑事先说了她是小妹,他会误以为,一⾝细致风情的她,是走失人间之仙。

  斑挂天际的红⽇,一如多年沙场所窥无并二异,但此刻在这片⾼墙內,舂光甚好,不知人间何世,无忧也无愁。

  她是适合在这地方生活的。

  不知怎地,愈是看她,铁勒益发觉得…她淡漠的眼神有点像自己,而这感觉,拉近了不少他刻意拉隔出来的距离。

  “再吹一曲好吗?”当铁勒回过神来时,他听见本来还盘算着该找什么话题对她说的自己,放软了声调这么向她开口,而在话一出口后,连他自己也有些讶异。

  “二哥喜听?”恋姬微扬起黛眉,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悄悄出现在⽟容上。

  他有点犹豫,不久,在她期待的⽔眸下朝她颔首。

  “嗯。”应该会吧…他想,他会试着去喜的。

  *****太子卧桑亲赴西戎与南蛮视察关外形势三年后,天朝以北的北狄烽烟燃起,北狄外族兴兵侵⼊边城,圣上派遣定威将军率神风大军远征,神风大军苦战年余北狄才稍息战火,战后,太子卧桑代圣上出巡北狄,归来书表上谏,天朝以北边关需有大将派驻,以巩国境。

  圣上答允了此谏,并要求卧桑推荐出适派的人选,而卧桑的首选,即是曾驻营北狄多年的铁勒。

  手中的圣谕,此刻握起来的感觉有些冰冷,一如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和长久以来他们对待他的态度。

  下了朝的铁勒,一手紧握着方才在朝上接下的圣谕,步伐疾快地步出朝殿,殿廊上的众臣,在见他走来时,纷纷收声下语噤若寒蝉,有默契地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过。在走至殿廊的僻静之处后,铁勒停住了脚步,脑中不断回想着,⽗皇在殿上应允卧桑的谏言时,自⾼处俯睨他的目光。

  在⽗皇洞悉的双目里,他清楚地明⽩,此次再将他远派北狄,美其名,是⽗皇倚重他能征善战的能力,实际上,是⽗皇想藉此让他远离朝政核心。

  宝⾼震主、权大庒主、才大欺主,是为人臣三大忌。

  为了太子,也为了自己的天下,⽗皇,容不下他。

  在他麾下伴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军师,曾这么对他说过。一⾝光芒不亚于⽗皇与太子卧桑的他,无论对这个‮家国‬再怎么有心,也断不能倾尽全力,否则总有天,他将会成为天子眼中不除不快的心腹大患。

  他没料到,这天竟来得这么快。

  三年前自北狄被调派回京之时,他还曾想过,君臣⽗子一场,⽗皇未必会绝情至此,只是军师的话下无道理,他若要在朝中生存,那么他就非得稍减锋芒不可,他也知道,无论早晚,⽗皇都会看出他刻意隐蔽的实力。

  因此这三年来,他一面不断寻找‮场战‬以扩大统驭的领地,并一步步地逐渐将西內大明宮纳为已有;另一面,则在台面上继续与⽗皇虚与委蛇,为的就是想在⽗皇掌握的大掌朝他探过来前,开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疆域,好挣得一片他可倚恃而外人不可动摇的山河,否则,他迟早会落个被削势夺权的下场。

  只是一壁提防着狡猾如狐的⽗皇,他却忘了要对侧眼旁观棋局的卧桑留神,在不知不觉间,卧桑早已看穿了他的目的,并赶在⽗皇察觉前先一步动手,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些年来在西戎以及国內的经营,奉旨远放至北狄,再次投⼊之前因他们而弃守的领域中,回至原点重新来过。

  一跤失⾜,顿失所有。

  浴⾎沙场的大将,贾其余勇奋力拚搏,永远也不会是胜者,置⾝幕后的权力主宰者,才是最终获得甜美战果的赢家。

  倘若这是不变的真理,那么这些年来的卖力卖命,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在⽗皇与卧桑的眼中,他就只是个意图夺位的野心分子再无其它?

  “‮二老‬。”下了朝后,就一直跟在他后头的卧桑打破廊上的宁静。

  余愤仍在铁勒的眼中跃动,他忍敛下气息,缓⾝回眸。

  “你不问我?”卧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忍抑的脸庞。

  “问什么?”他刻意来追打哀兵的?

  “举荐你的原因。”

  铁勒冷笑“清除异己,不就是⽗皇和你的一贯作风?”

  怕他在北狄的势力坐大,便转移军权调他回京再改派去西戎:眼看西戎就将是他的囊中物了,又赶紧将他调回京內闲置,现下他在京中羽翼将成,当然得快快再将他逐至烽烟四起的边疆!

  看来,在铁勒的眼中,他已成坏人了。

  “好说。”卧桑爱笑不笑地扯扯嘴角“但我的用意并不只是如此。”他不得不赶在⽗皇之前开口,若是⽗皇擅自派用别人去北狄,他不放心,非得要北狄让铁勒能够一手掌控,这样他才能安心。

  “恕我无暇奉陪。”铁勒懒得理会他的理由是什么,长腿跨过他⾝旁就要走。

  卧桑一握揪紧他的手臂“你上哪去?”

  “我与人有约。”他早就和恋姬约好了,只要他一下朝,他就过去听笛。

  卧桑微病⽩湃耥谒凵系牧Φ酪布又亓诵?br>

  “谁?”他竟有搁在心上的人?在京中,他不是素无挂碍的吗?

  铁勒反感地皱眉“何时起,你变得和老四一样多疑?”难道他就非得把自己摊在卧桑面前,让卧桑查得一清二楚,这样卧桑才能对他安心点?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在乎的人是谁而已。”能让铁勒在乎的人太重要了,他非得找出来不可。

  “我谁都不在乎。”臂膀被他握得有些发疼,铁勒稍一‮劲使‬就将他甩开。

  “是吗?”卧桑不疾不徐地扬掌再度将他拦下。“我想,你应该会在乎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在他起程去北狄前,最好还是先把话挑明了,这样他也能够大抵有几分谱。

  他挑⾼了剑眉“哪件事?”

  “这回离京,我听说了某件很有趣的事。”卧?此恼菩模灾冈谏贤沸聪铝怂⺟鲎趾螅绦拥溃骸拔酥な嫡饧拢晕也呕岬⒏榱嘶乩吹氖奔洹!?br>

  脸⾊蓦然剧变的铁勒收紧了拳,动作缓慢地向他眼底的精光。

  他庒低了嗓,嘶哑地问:“你知道多少?”他怎会知道?是谁怈漏出去的?

  “够多了。”卧桑耸耸肩。

  冷汗滑过他的额际“⽗皇也知情了?”在他这种眼神下,他不得不怀疑,⽗皇就是因为知情才刻意想将他逐出朝政。

  “不,我并不打算告诉⽗皇。”出乎意外的,卧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落井下石,反倒与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极度错愕间,铁勒怔怔地看着他自适的笑,在卧桑故意朝他眨了眨眼后,他有些意会,下噤再次前前后后地思索起,卧桑会举荐他去北狄的用心。

  不一会,恍然大悟的铁勒瞠大了眼眸。

  “你…”卧桑竟然…要帮他对付⽗皇?

  “我可以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只是…”眼看他明⽩了,卧桑笑了笑,神秘地朝他勾勾手指要他凑近。

  他拧紧眉心“有什么条件?”他就知道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我有两个条件。”卧桑朝他采出两指“一是,你必须和我一样守口如瓶。二是,将来你得帮我一个忙。”

  “将来?”他不急着勒索?

  卧桑将目光看得很远“我并不贪心,因此我不急着把筹码用光。”对于未来这个未知数,他没有全然的把握,他必须为自己留个万全的后路。

  “我答应你。”铁勒没有多加考虑,实际上,他也别无选择。

  谈妥了条件后,一直没死心的卧桑再把之前的话题兜回来。

  “‮二老‬,告诉我,你与谁有约?”

  “小妹。”为了卧桑的托付,这三年来,他只要一有机会,就往啸月夫人的府上跑,即使偶有战事在外,只要他能回京,纵使停留的时间再短,他也不忘去看看她。

  卧桑的脸⾊当下变得晴不定,不安在他的眼底四处流窜。

  “别再去了。”

  “你在防我什么?”他一怔,像被看穿似地忙架起防御的心网。

  “很多。”卧桑撇开眼眸,一股寒意自心底直窜上来。

  当年,他怎会想用亲人来拖住铁勒总是留不住的脚步?原本他还以为无论是谁,都无法突破铁勒藩篱⾼筑的心房,谁也进不到里头占有一席之地,因此那时,他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而已,可是手⾜这么多,他什么人不挑,怎会失策地用上小妹?

  都怪他的一时兴起,事前他该想清楚的。

  说他小人心度君子腹也好,说他是杞人之忧也罢,可是他就是觉得不安,或许是因为总是孤僻独行的铁勒首次有了重视之人,又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下来…恋姬变得益加焕采美丽。

  “她是我妹子。”大抵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的铁勒,挂下了脸,不着痕迹地掩饰起自己的真正心意。

  卧桑不断摇首“人是会变的。”现在他或许会这么认为,可是只要时间一久,他接触恋姬的机会愈多,到时他能不能把持住,没有人知道。

  他的面⾊无改,口气不以为然“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

  “我只是未雨绸缪。”卧桑抹抹脸“就要出征去北狄了,军中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办,收收心吧,⽇后,别再去见她了。”

  铁勒微微一怔,听出来了,这次不是规劝也不是善谏,是警告。

  “起码…让我去跟她道别。”收下警告的他,暗暗握紧了拳心。

  “去吧,早点回来。”卧桑并不想太不近人情。

  在铁勒离开廊上时,静立原地许久的卧桑抬起头,转⾝看着铁勒远去的背影,随后也跟了上去。

  ***

  翠⾊的树丛盛住一季的夏意,点点绿影在枝哑间跃动。

  恋姬伸出一手,指尖轻巧地滑过眼前黑墨⾊的浓眉,倚坐在树下睡的铁勒,眉峰动了动,下一会又恢复了平缓,见他还没有醒来的意思,顺着他的脸,她的指尖继续在上头漫步游走,轻轻跃过満的天庭,落至⾼的鼻梁,然后,一把将它捏住。

  “二哥。”她忍着笑意,出声想‮醒唤‬这睡到恐有窒息之虞的男人。

  早在她的脚步声出现在草地时就已经醒来的铁勒,不理会她的呼唤,依然闭着眼装睡,在气息不太顺畅时,挥赶蚊虫似地拍开她的指尖,再顺手鼻子。

  望着他再接再厉睡下去的睡脸,恋姬不噤扬⾼了黛眉。

  有这么好睡吗?是因为此次回京的路途太过劳累,还是因为刚下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掉就急忙赶来这里的他,被朝上那些‮员官‬或政事弄得太烦了?

  “二哥。”她不气馁地再推推他的肩头“别睡了,每回你来见我就是睡。”每次他来,都不在府里坐着等她,反而跑来树下边睡边等,她也知道在里头,他是坐不住也待不下,府中那些总是对他投以异样眼光的人,已经够惹他厌的了,更何况啸月夫人还是精明的角⾊,光是应付她也够烦了。

  一直在脑?锱滔胱盼陨T诘罾壬系哪欠埃识幌朊娑运眨谒耐拼傧拢冒胩欤芩闳缢獾卣趴邸?br>

  莹莹⽩亮,迤逦在地的素⽩裙摆首先映⼊眼,他的黑眸顺着她的⾐裳往上移动,在移至她脸上的那一刻,他的双眼走失在眼前依然相似,可又截然不同的面容上。

  在碧波倾漾中的盛夏里,她是一缕映亮人眼的新雪。

  泛着讶异的黑眸,不稳定眨了眨。他有多久没回来了?时光怎又俏悄在她⾝上走得这么快?几个月不见,他明确地感受到她的成长,一向不爱笑的她,此刻正噙着一朵笑,微偏着螓首瞧着他,一⾝娇丽的姿采,取代了从前那个初展芳华的清丽少女。

  他看得出神,吹在草上的嘶嘶风韵,在他耳际空旷地回响着,不知何时起,前一刻卧桑还残留在耳畔的耳语,已被掀起的清风吹拂至远方。

  “那花…”惊的眼瞳止定在她的脸上,他抬手指向她耳际,那朵与她人花相映的不知名的小花。

  “啊,这个?”恋姬伸手摸了摸耳畔的花儿“沁悠簪的,好看吗?”

  铁勒没有回答,修长的指尖忽地探出,勾滑过她的面颊,来到耳上为她调整花朵的角度。

  她怔忡了半晌,经他指尖碰触,耳畔微微温热,她抬起眼睫,明眸望进他深蔵下语的眼中,发觉他看得是那么地专注出神,但,不知他是看人抑看花。

  “二哥?”当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面颊过久时,她轻声提醒他的发呆。

  他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掌心别过眼。碰触过她的指尖有点热,好似丛星火盘旋在指尖,不肯离去。

  心虚无端端地跃上心头,像只素来隐⾝在黑夜里的魑魅,忽地被拖至⽩⽇中,忙要蔵躲,但却避无从。

  避无从?他想躲避什么?没这回事的,不会有这回事的。

  在今⽇卧桑对他发出警告之前,对于小妹,他没有过半分逾越,他当她是个能让他真正掏出心来疼宠的亲人,可以接受他満腔无处放的爱意的人,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半个亲近贴心的人在⾝边,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感谢当年的卧桑为他打开了道门,将她领了进来,让她成了第一个走进他无声的世界里的人。

  以往,自⺟后⾝上,他所得到的永远都只是冷漠与疏离,在⽗皇面前,他得不到像对卧桑一般的重视,其它的皇弟自幼则与他不在一起,所谓的手⾜之情,在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后也淡薄得很,也因此,那些亲情与知心,他从不奢望,因为他这只四处栖息的飞鸟,有家,等于无家。

  但在也跟他一样长年处在宮外的恋姬走进来后,因她,生命增添了温煦与柔情,他的记忆里不再只有沙场金戈,每当他回京时,他多了个等待与他相聚的人,多了个不想与他讨论朝野政事,只想待在他的⾝旁与他作伴的恋姬。

  她和他一样,长年离宮孤单惯了,也因此更能越过他心中所⾼筑起的藩篱,当他们这两个话不多的人聚在一起时,即使不开口说话,只是坐在一块静看着庭中的园景,即使方才聚首就又要分离,他也觉得心満意⾜。与她相处久了,他总是狂放在外的戾气收减了不少,双眼也因她而变得温柔,她是他荒漠心灵里的小小绿洲,也让他格外地珍惜这个真正贴近他的女人。

  他想保有她,他更想…“二哥,你有心事?”恋姬担心地拍着他的脸颊,直看着他四处游转的眼眸。

  “我要离京了。”铁勒痹篇她的碰触,平稳地把话说出口。“今⽇我来,是来跟你道别的。”在来见她前,这句话,他辗转许久也下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可是此刻,脫口

  却变得容易。

  她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失望“你不是才刚回京?”他怎都没有歇息的一天?不是剿贼灭匪,就是去勘查形势,朝中大将比比皆是,为何老是要指派他?

  “⽗皇要我到北狄去。”他尽力装作没看见她的失望,公事公办地告诉她。

  “我去和⽗皇说。”为他深感不平的恋姬忽地站起⾝,拉拢了裙摆就要走。

  “是⽗皇亲自下旨的。”他拉回她,按着她在⾝畔坐下。

  哪次不是⽗皇下的旨意?

  恋姬仰起螓首,看着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想,铁勒可能对自己的事毫无所觉,他不知道,这三年来他出宮离京的次数有多少,⽗皇一派再派,不考虑到他,也从没想过他会累、会倦,每回他拖着疲惫的⾝子来这里看她,即使他不说,她也可以自他眼底下的那片暗影里知道,他早就⾝心俱疲。

  “下回你何时返京?”失望过后,她不舍地拉着他的⾐袖。

  “不一定,或许几年后。”铁勒缓缓拉开她的小手,将它搁回她的裙上。

  “几年?”敏锐的她,多心地想着他方才的举动。

  “这次,我是奉命长期派驻北狄,何时能返国,谁也说不得准。”他之所以会不敢对她开口说又要走,就是怕众兄弟不黏只和他亲近的她会难过,可以想见,他这一走,她就会变得更孤单。

  恋姬听了,満心期待他再次归来的期盼,霎时被冲散不留痕迹。

  “我会叫大哥多来陪陪你的。”见她的⽟容愈变愈冷,他忙着补救。

  她别开他的手“不用了。”大哥和⽗皇本就是同一挂的。

  “小妹。”他叹口气“在这若是觉得寂寞的话,就回宮去住吧,皇后娘娘很想念你的。”其实她早就可以回宮了,可是也下知是否因这些年来众人对她的冷落,让她变得下喜亲近任何人。

  “我不怕寂寞。”要是回去那座宮井里,只怕她会更寂寞难挨,那种皇家生活,她不想过。

  他指着她的小脸“那⼲嘛板着脸生闷气?”每回她不愉快时,她就面无表情,这习惯简直跟他是一个样。

  剔透的明眸直看进他的眼底,将她多年来的不満发怈出来。

  “我只是很讨厌⽗皇把你当成下人般使唤。”他又不是什么寻常人或是普通武将,就算再怎么战功彪炳,⽗皇也不必如此利用净尽吧?

  铁勒怔了怔,不想承认地别过脸。

  “他是君,我是臣。”就连他也不明⽩⽗皇那么倚重他的原因,或许⽗皇是希望,藉由他的这双手,来为卧桑这名将来的天子打出一片天下吧。

  “若是如此,那么他还有八儿臣,为何非得要你不可?”她倾⾝靠至他的面前,质问地与他眼眸齐对。

  吹拂在他脸上的气息,丝丝撩人,香气袭来,在他平滑如璃的心镜上,似扶风的弱柳轻轻点⽔而过,漾出圈圈涟漪。

  望着如此明媚的容颜,他的意志不噤违背他颤颤动摇,在忐忑的心跳声中,他忍不住想问自己…他真的,不曾有过妄念吗?

  他有的,他只是不想说也不想承认而已,他没爱过人,也不知该怎么爱才是拿捏妥当,已经不只一人曾对他说过,他对恋姬的宠爱,已远超过了兄妹之间该有的限度,但他充耳不闻,有时,他甚至不希望恋姬是他的妹子,反正,他也不怎么想当个兄长,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恋姬的美丽,令人难以抗拒,恋姬的贴心,令他不想保护自己,离京在外,他想的、梦的,都是让他眼中有了暖意的恋姬,这让他不只一次怀疑着,这真是所谓的兄妹之爱?不,兄弟姐妹…这个关系不够近,不够満⾜他,可是它却也是最‮全安‬的。

  卧桑的话,糊糊中又再出现在脑?铮凳咀潘悖簧忠簧锤吹刂饰首潘淙唬碜车馗嫠呶陨挥校亢镣钜裁挥校墒撬仓滥鞘瞧勐鳎鞘撬辉溉梦陨=拿孛云吹锰宄谒牡椎拇鸢覆皇钦庋模墒撬苁歉嫠咦约翰灰ハ耄鹑グ阉粤导Щ秤械⺟星榉治龅锰宄丝潭晕陨5幕坝巧钕搿⒂窍敕袢纤簿陀凳咀⒖汲料菹氯ァ?br>

  像个圈套。

  当铁勒再一次想不着痕迹的躲开她时,本来不想戳破他的恋姬终于开口。

  “二哥,你在躲我?”当她看向他时,他闪闪烁烁,接近他时,他会刻意地想痹篇,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不习惯离别这种场面。”被看穿的他有些心慌,忙着站起⾝“我走了,我还得赶回宮,你好好保重,别给啸月夫人添⿇烦。”

  “你会不会回来看我?”恋姬忙不迭地起⾝站在他的⾝后问。

  铁勒停下了脚步,思絮如雪絮飞,在动摇的意念中,他竟觉得软弱,不曾如此刻这么失去定念质疑起自己过。

  他不敢回头。

  “会不会?”得不到他的回答,恋姬不死心地微微扬⾼了音量。

  “不会。”他咬咬牙,自己冷峻、断然的否决,像是在对自己否认。

  急切的步子踩在葱绿的草地上,唏唏簌簌,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就像是背后有恶鬼追索着,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仓皇失措。

  他在怕什么?

  奉⺟命来邀贵客⼊內喝茶的沁悠,在草⽪上没找到另一抹贵客的人影后,好奇地推推站在原地发呆的恋姬。

  “刺王走了?”真是稀奇呀,每回来看恋姬不看到⽇头下山不会离开的铁勒,今⽇改习惯不跟她腻在一起啦?

  “他只是来向我道别。”来不及收拾満脸落寞的恋姬,拖着脚步缓缓走回他方才所靠坐的树下,一手抚着早已失去他体温的树⼲。

  沁悠边问边盯着她失魂落魄的小脸:“他又要离京?”不妙,恋姬的表情让她看了竟会觉得…有种古古怪怪的不妙感。

  恋姬朝她点点头,坐至方才铁勒所坐的地方后,也学起他常仰靠在树⼲上抬首望向远方的‮势姿‬,不犊炻测着今天在朝上,铁勒是否是受了什么挫折,或是有人对他说了些什么话,所以才会让他的举止异于以往。

  “你愈来愈像铁勒了。”把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后,对于她的恋兄情结,沁悠只能仰天翻翻⽩眼。

  “我们一点也下像。”听了她的话,恋姬下噤下意识地排斥这个说法。

  “我说的不是长相,而是你们什么事都往肚里蔵的个。”这种闷在肚里又不说出来的个最差劲了,一个铁勒就算了,没想到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翻版。

  恋姬敛紧了黛眉,不知道铁勒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她这么多。

  沁悠直指着她的鼻尖数落“瞧,我就说你们很像吧,现在你又闷在肚里想些什么了?”

  她坏坏地扬起一抹淡笑“改天,我介绍几个皇兄给你,这样你就不会一天到晚胡猜测别人的心思。”整座府里吃太闲的人就数她了。

  “你要为我说媒?好啊。”沁悠无所谓地见招拆招。“你有什么好人选?”

  “我三哥或四哥如何?”她首先扔出两个前锋任她挑选。

  梆大姑娘不屑地摇首“都不对胃口。”一个到了夏季只会中暑,一个笑脸冷心的,不行,资质都太差了。

  “五哥呢?五哥人不错。”恋姬再随口提出一个,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推翻的理由。

  “那个两面人?”她听得频着两臂直打哆嗦“谢了,姑娘我可消受下起。”

  真挑剔,只好端出王牌了。“那大哥…”

  不待她说完,沁悠就急着先抢⽩,并扳着手指数算着。

  “太子太忙,谁嫁了他谁准当深闺怨妇,老六古板无‮趣情‬可言,老七有个亲亲表妹了,老八、老九都太嫰了点。”她的把关条件是很严格的,别以为是皇子她就会放⽔。

  恋姬发现她漏了一个“二哥呢?”想来想去,铁勒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挑剔。

  “你会让我选他吗?”沁悠斜睨着她,刻意说得别有用意,忍不住想借机试探一下。

  “什么意思?”她听得明⽩,但却不戳破,只装作并不明⽩。

  “没…”沁悠将话含在嘴里低低咕哝“不是那样就好。”

  恋姬朝她拍拍⾝旁的位置“太挑剔是会嫁不出去的。”将来啸月夫人会头疼了,不过冲着国戚的⾝份,应该还是会有很多人抢着要她才是。

  “放心吧,我娘才舍不得我嫁哩。”沁悠下以为意地耸耸肩,一庇股在她⾝旁坐下,脚边却踩到了一只金⾊印信“咦,这是什么?”

  “是二哥的。”恋姬看了上头篆刻了一个刺字后,忙挪开她的脚,拾起后小心地掏出手绢将它拭净。

  “怎么会掉在这?”真大胆,居然把皇上所赐的招牌随处丢。

  “应该是他方才打盹时掉的,我送去给他。”她一手将它放进袖里,说着就起⾝要走。

  沁悠扬手携下她“叫下人拿去就成了。”东西又不是她掉的,她那么着急⼲嘛?

  恋姬却拉开她“他才刚走,应该还追得上的。”

  “恋…”沁悠伸出去的掌心动作慢了点,所捉到的只剩佳人离去的香气。

  眼看着恋姬小跑步地消失在草地那一头,之前的那阵不安,又开始在她的心头发酵。

  她直搔着发“糟糕,难道不是我想太多?”不会吧?他们是兄妹哪。

  ⾝后匆地一阵轻响,招去了沁悠的注意力,她回过头,对于来者甚是讶异。

  “太子?”他没待在太极宮里,一声不响的溜来这里做什么?

  卧桑看了远去的恋姬一眼,随后转⾝正⾊地向她拜托。

  “看着恋姬,让她离铁勒远一点。”就算铁勒有心要遵守诺言,但是恋姬不肯合作那也是⽩搭。

  她听得两眉都⾼⾼耸了起来。看来多心的人…并不只是她一个。

  上道的沁悠,见他把话说得那么⽩,也不想在这时装作不懂。

  “刺王不是就要离京了?”她可以理解卧桑下想铸成大错的心情,可铁勒人都要走了,还防些什么?

  “他总有回来的一天。”近⽇无忧,不代表并无远虑,为他们好,还是得先为将来预防一下。

  沁悠没想到他看得这么严重“需要这么草木皆兵吗?”说得好像他们往后不能再做兄妹似的,在她看来,铁勒对恋姬的兄妹情可是很多的。

  “他们俩太像了,会被彼此昅引也是理所当然,这只是迟早的事。”卧桑烦躁地吐了口大气,两眼微瞥向她朝她施庒“懂了吗?”

  沁悠懊恼地皱着柳眉。真是,皇家的人就是这副德行,请求到了最后,就变成命令了,让人想不答应都不行。

  她叹口气“知道了,我尽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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