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幽魔君看了一眼谢长风,心里多少是有点畏惧,但再一看谢长风脸上古怪的笑意,不由将牙一咬,道:“既然是极乐之地,那正是小弟梦寐以求的地方,那里有什么不敢的?”他说到这里,強自笑了两声,大步迈进了暗门。
谢长风微微一笑,也随着走了进去。进了这暗门后,是一条幽暗的道甬,和这琉璃洞府中的所有通道一样,这道甬周围全是石壁,左右又镶有光华灿烂的宝石。九幽魔君慢慢前行,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跟在后面的谢长风。他虽不说话,但眼光之中仍有些些不安之⾊。
轻轻咳嗽一声,九幽魔君道:“谢兄,咱们这是往哪走啊?”
谢长风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对了,魔君兄,你来岛上的曰子也不算短了,那么你可知道拓克图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
九幽魔君笑道:“自然知道,不就是那个什么西方女子吗?听老郁说,只要将包裹着那个西方女子的什么阵法破去,拓克图大人的心愿就要达成了。不过,说老实话,拓克图大人的心愿究竟是什么我倒不清楚,只隐约的听老郁说,似乎那西方女子手中的法杖是个宝贝。”
谢长风轻声一笑,道:“魔君兄,实话告诉你吧,这所谓的西方女子只是一个障眼法,拓克图大人志不在此。”微微一顿,他看着因为惊异而停下脚步的九幽魔君,又道:“再说了,那个所谓的西方阵法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不能破去。别的不说,只需一定的时间,凭郁先生在焚心谷钻研近百年的的破阵术就足以破开这个阵法。当初拓克图大人和我擒下那西方女子的时候,本也有此打算,但当其时,郁先生正有要事,分⾝乏术,所以就耽搁了下来。及至后来,拓克图大人见岛上的杂人愈发的多了起来,而我们又有要紧、机密的事情去做,便索性没动那西方女子,拿她做了张眼法。魔君兄知道,这世上的人皆有好奇之心,若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那是一定要弄个明白的。别人且不说,单拿魔君兄你来说吧,你若是在岛上终曰见郁先和拓克图大人瞒着大家做一些机密之事,你是不是会心生好奇呢?甚至还有一探究竟的冲动呢?”
九幽魔君苦笑道:“所以你们便拿这西方女子来糊弄我们这些后来的人?”
谢长风呵呵笑道:“魔君兄言重了,便是糊弄,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魔君兄可别忘了,你一踏入此门,可就再也不是外人了。”
九幽魔君面⾊一振,道:“莫非谢兄引我到此,就是为了将这机密告知在下吗?”
谢长风伸手虚引,道:“魔君兄请,咱们边走边谈,拓克图大人还在等着你呢。”
九幽魔君一听拓克图正在等着自己,心中更是奋兴,行了几步后,问道:“谢兄啊,恕小弟多嘴,这机密之事的否与丹藥有关?”
谢长风一楞,道:“魔君兄为什么会这样想?”
九幽魔君道:“我也只是乱猜而已,不过自我来到这琉璃岛后,岛上所进之物多为一些珍奇异草之类的东西。而且有时也有意遮掩,所以我想这机密之事多少与丹藥相关。不知我猜的…”
谢长风哈哈一笑,道:“难怪拓克图大人要将魔君兄纳为自己人,魔君兄果然是心有丘壑之人啊!不错,魔君兄猜的一点没错,拓克图大人和郁先生这十年来,在这琉璃岛上所图之事正是此事!”
九幽魔君眼中光芒闪烁,奋兴的道:“那…那这丹藥究竟是什么神丹?竟然要下上十余年的工夫?依小弟猜测,怕是比那培元丹要好上数倍吧?”
谢长风怪笑道:“数倍?嘿嘿,不瞒魔君兄说,数十倍也不止啊!”九幽魔君闻言大惊,情不自噤的又停下脚步,吃吃道:“数…数十倍也不止?那…那吃上一颗的话,岂不是能立地成魔了吗?”
谢长风点头道:“不错,这要丹藥出炉,成仙成魔也只是时间的问题。魔君兄应该知道,这丹藥再是神奇,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加以消化才行。”
九幽魔君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谢兄说的一点没错…对了,谢兄,拓克图大人在什么地方?咱们还要走上多久?”
谢长风道:“我引你去的地方正是炼制丹藥的地方,也是岛上最机密的地方,大约再走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九幽魔君道:“既然这样,那烦请谢兄多给小弟说说这丹藥的事情吧,你刚才这么一说,我的好奇心倒被你勾起来了。这藥既然如此神奇,那究竟需要哪些东西来炼制呢?”
谢长风笑道:“魔君兄,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我说这岛上的东西你什么都可以碰,却惟独那鲛族的雏儿不能动。”
九幽魔君奇道:“这话你是说过,不过这与丹藥有什么关系?”
谢长风道:“自然大有关系…魔君兄可知这鲛族鱼人的来历吗?”
九幽魔君摇了头摇,道:“这我可不知道,多半也属妖类吧,半人半鱼,岂不就是妖⾝吗?”
谢长风道:“若说妖类原也不错,但现在的鲛族不但不是妖⾝,相反的,他们还是这世间唯一有神灵血脉的族群!”
九幽魔君一呆,道:“神灵的血脉?这…这可能吗?若是的话,意义是哪一位神灵呢?”
谢长风淡淡一笑,缓缓道:“神龙离墒!”
九幽魔君瞪大双眼,道:“神龙离墒?”这话刚一出口,他顿时醒悟,大声道:“我明白了,拓克图大人的神丹想必就是用这鲛族人的血来炼制的…而且还必须得是鲛族**的鲜血,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持血脉的纯正啊!谢兄,我说的对是不对?”
谢长风哈哈一笑,却是上前几步,道:“魔君兄,现在由我来领路,再走几步就该到了。”
九幽魔君见他笑而不答,又转了话题,知道自己已是猜中答案,心中不由更是奋兴。不错,这九幽魔君一语中的,猜的半分没错。十年前,拓克图就图谋此事,而这所谓神丹的主藥也正是鲛族**体內的鲜血。无论是修魔还是修道的人都知道,这世间虽然有无数奇珍异草,但它们不过是內蕴的灵气比普通花草多上一些罢了,若论实质,它们终究只是凡间之物。若想脫胎换骨,最好的办法就是寻得仙、魔两界的异宝,又或是上天眷顾,得仙人、神魔垂青,用无上法力強行改造⾝体,就如先前的古无病,一遇神龙离墒,竟是脫离妖道,立地**!当然,这两种方法都是可遇不可求,仙、魔二界俱在虚无飘渺间,凡人俗夫又怎可踏入?而后一种方法则更是难上加难,无论仙、魔,都相当的的忌讳逆天行事,而用无上法力強行的改造凡人的⾝体,正属逆天的范畴。退一步来说,即便有仙、魔肯做此事,但也非人人可做,人有⾼低贵贱,仙、魔亦有強弱之分,纵览仙、魔两界,有此无上法力的人也绝不超过十人!所以,若想脫胎换骨的话,其真正可行之道,正如拓克图此时所行之事。那就是寻得世间罕见的神之血脉,再配以其它灵藥,炼制出无上的神丹来!要知道,无论仙、魔都是⾁⾝修成,他们原本都是凡俗之人,真正凌驾与其上的是那些自混沌初分时,由天地间的万千灵气聚化而成的生物!而神龙离墒正是其中之一!
片刻之后,九幽魔君随着谢长风跨入一间秘室,九幽魔君心中暗自估算了一下,这间秘室的位置恰好就在这山的正中腹。秘室內早有两人,一是这琉璃岛的岛主拓克图,另一位长衫⾼冠,三缕黑须,一付飘然出尘的意态。此人姓郁名带衣,正是琉璃岛上形迹最为隐秘的人。九幽魔君自来到这琉璃岛后,总共就见了他两次面,不过见面虽少,但他对这郁带衣的来历却是相当的清楚。郁带衣乃焚心谷谷主郁狂人的亲弟弟,焚心谷本是意宗,但郁狂人却偏爱炼器,是以这焚心谷一脉相传下来的种种秘技,如炼藥制丹、卜卦运算,倒是这郁带衣最为精通。
拓克图一见九幽魔君,脸上顿时泛起笑容,几步迎了上来,大声道:“魔君兄来的正好,郁先生说再有一天的工夫这血集丹就要大功告成,而此时正是关键时刻,需要有人护鼎!”
郁带衣也笑道:“纵观全岛,拓克图大人最看重的就是魔君兄你的实力了,这护鼎一道看似简单,但法力、头脑缺一不可。光有⾼明的法力,但见机不善,真要有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这样的人反到坏事。而只有头脑,却没有实力的人那更是提也不用提了!”微微一顿,他又道:“其实啊,这实力和头脑全有,也未必就能踏进这间秘室,不瞒魔君兄说,我们对你可是暗中观察了很久啊!这几个月来,魔君兄恪守当初上岛时的诺言,与外界再无半点的联系。并且做事一马当先,却又绝不多问,实在是…呵呵,一句话,拓克图大人对魔君兄那是相当的看重,多次对我和老谢说,护鼎的时候一定要找你,其他的人一概免谈。”
九幽魔君瞒脸的惶恐,道:“哪里,哪里,这都是为人行事的本分,拓克图大人和郁先生过奖了。我九幽大话也不会说,既蒙拓克图大人和谢兄、郁兄看得起,那么自今曰起,九幽当肝脑涂地、以死相报!”
拓克图哈哈一笑,道:“言重了,言重了。只要过了今曰,炼成这血集丹,魔君兄真就是肝脑涂地,咱也能让你起死回生!”他口中大笑着,又一把抓起九幽魔君的手,道:“来,来,我引魔君兄看一看这玄幽藥鼎,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鼎啊!若少了它,我这血集丹也是炼不成的。”
九幽魔君心中本自奇怪,这秘室简陋不说,面积却是太小,一眼望去,更没有什么炼制丹藥的炉鼎。而当拓克图扬手一挥,那石壁上现出另一道暗门时,他才恍然大悟。九幽魔君几人走进这秘室中的暗室,方才发现这內里的一间倒是大的有点吓人,竟是比那议事用的厅堂也不小上半分,说是暗室,其实就是另一个厅堂。而在这略显空旷的厅堂中,一只大巨的紫⾊炉鼎就矗立在那里!
郁带衣上前一步,指着这鼎笑道:“魔君兄,你可见过这么大的鼎?”
玄幽藥鼎⾼约七八尺,周围直径更是数人难以合围。形状为直口、立耳、垂腹,底略平,柱状足,双耳对应两足。鼎的口沿下方有六个扉棱,以三个扉棱为中心,各有一组以两个夔纹组成的饕餮纹。在鼎的內侧靠近口沿处有“玄幽”两字。九幽魔君叹道:“这就是玄幽藥鼎吗?果然是宝贝啊!别的且不说,单说这鼎⾝紫光隐现、內蕴灵气却丝毫不怈,这就算是世间第一炉鼎了!”
这鼎的前面设有石阶,专门是为炼藥人查看鼎內情形而设的。而在这鼎下,又有青、蓝、红三⾊火光左右盘旋缠绕,九幽魔君刚上前两步,就觉得一股极为霸道的能量噴涌而来。他不噤赞了一声:“好厉害的三味真火!”
郁带衣一把抓起九幽魔君的手,道:“魔君兄,咱们上前瞧瞧,顺便再走走位置。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四人就要各守一方,将这炉鼎牢牢守住,千万不能因一时大意而至前功尽弃!”
九幽魔君呵呵笑道:“食君之碌,当忠君之事,这个自然,这个自然。郁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千万不要见外。”
两人一同踏上石阶,郁带衣伸手指向鼎內,向九幽魔君介绍着情况。
九幽魔君探头瞧去,见这鼎內红光四射,一股腥血味混合着奇异的藥味扑面而来。再仔细看时,鼎內暗红⾊的液体竟是形成了六个旋涡,各自旋转奔流,虽近在咫尺,却毫不⼲扰。九幽魔君略通炼丹之道,看到这里,不噤略略皱了皱眉。
郁带衣眼光锐利,看出他脸上的一丝异样,不由笑道:“魔君兄,有什么不妥吗?”
九幽魔君沉昑片刻,道:“这个…这个炼丹一道我是门外汉,不过我看这鼎中情形,似乎略有不妥。”微微一顿,他怕郁带衣听了这话会心生不悦,又笑道:“当然,我只是个门外汉,且我这人又嘴快心直,说的只是一些自以为是的疑虑,郁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郁带衣笑道:“哪里,哪里,魔君兄有什么尽管说来。”
九幽魔君又客气了几句,复伸手指向鼎內,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原来他见这鼎內尚是液体的藥汁虽然流淌不息,却有渐渐凝滞的感觉,这正是丹藥将成的迹象。但令他奇怪的是,这藥汁生出六个旋涡各自流淌,却是藥力不足又或是缺少一味主藥而导致的丹藥不能聚合。不过这些却不是他心中最不解的地方,他真正不解的是,只要略通炼丹之道的人,见了这种情形,必然会有补救的措施、又或是面有焦急。但反观一旁的郁带衣却是一付轻松悠闲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九幽魔君只将心中关于丹的藥疑虑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他又谦虚的道:“呵呵,郁先生可不要怪我多嘴,我于丹藥一道丝毫不通,只是胡乱说说。想必郁先生早已成竹在胸,我怕是多虑了。”
郁带衣哈哈笑道:“魔君兄实在是太谦虚了,你这可不是多虑啊,而恰恰是说在了要害之处。你说的没错,这鼎內确实是缺少了一味主藥,而让人头疼的是,此时此地,这味主藥却不在我的手中。”
九幽魔君呆了一呆,道:“那…那郁先生又为何如此从容呢?若是任由这鼎丹藥不管,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郁带衣却是不答反问,道:“魔君兄,你可知道这鼎內缺少哪味主藥吗?”
九幽魔君道:“这我哪知道啊。”
郁带衣眯起双眼,轻声道:“这鼎內的藥汁大半是鲛族**的血液炼制而来,不过她们的血脉承自上古神龙,而上古神龙却又是至刚至烈之体。是以这丹藥炼成之后,性必属阳,內中刚猛霸道的藥力怕是大罗金仙也承受不起,就更不用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不过,我既然肯炼制这鼎丹藥,其实是早就想好了应付之道。这藥性既然刚猛,那么在炼这丹藥的同时,就得寻找阴柔一脉的藥来调和,若此,即可大功告成。”
九幽魔君依旧皱着眉,道:“道理是不错,可郁先生你刚才也说了啊,你手中尚无这一味藥啊!”郁带衣霍然转⾝望向九幽魔君,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阴声道:“我手中是没有,可我⾝边却有啊…呵呵,难道魔君兄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九幽魔君一见他脸⾊古怪,心中便知不妥,刚想转⾝时,却觉郁带衣眼中有五彩光芒幽幽闪现,自己一瞧之下,竟是心生倦意,恍恍然只想倒头先睡上一觉。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谢长风和拓克图一左一右已是将他牢牢的架住。
九幽魔君全⾝乏力,脑中亦是一心想睡,但他毕竟是魔道⾼人,在这种情形下,心头一点灵识依旧未曾泯灭。他猛昅了口气,強自振作精神,怒道:“你…你们究竟想⼲什么?”
郁带衣一扬眉,轻笑道:“想⼲什么?哈,魔君兄到现在还来问我想⼲什么吗?当然是拿你和藥啊,若非如此,我和拓克图大人又怎会费尽周折的将你请来琉璃岛啊?你须知道,为了不让你疑心,我们一共请了二十多人上岛。可这二十来人中,除了魔君兄你,其他的都是废物,只等这鼎丹藥大成,他们也将随魔君兄你共赴冥界。魔君兄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了…哈哈…”九幽魔君只觉一点灵识也将淡去,脑中困乏愈渐強烈。他忍住这浓浓睡意,又道:“拿…拿我和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弄错了吧?”
郁带衣冷笑道:“我郁某人行事又岂会有差错?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你是九阴之体,体內血液性属极寒极阴,正适合拿来中和神龙血中的至刚至阳!”他看着九幽魔君一脸的惊讶,嘴巴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便又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是九阴之体的吗?”
九幽魔君无力的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是,我确是九阴之体,可这秘密普天下除了我自己,绝无第二个人知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郁带衣轻声一笑,道:“你很想知道吗?”
九幽魔君咬牙道:“是,我是想知道,载在你们手里,只怪我贪心。不过,既然免不了一死,那么你便让我死个明白吧!”
郁带衣看了一眼鼎內的藥汁,忽然沉下脸来,道:“实在抱歉,时辰已到,你怕是要做个糊涂鬼了!”他说到这里,向后一退,看向拓克图和谢长风,道:“两位,时辰正好,快动手吧。”
拓克图一声狂笑,竟是独自将九幽魔君举起,大声道:“老子早就看这厮不耐烦了,偏偏你又说要什么新鲜的血!哈哈,这厮做鬼也是个糊涂鬼,也算可怜。”他口中狂笑,手下却不怠慢,将九幽魔君举起后,稍稍一顿,便将他投进了玄幽藥鼎之中!
九幽魔君刚一入鼎,便有一道极为眩目的红光闪过,随即这暗室竟是炸起一道金⾊的霹雳,将这紫⾊的宝鼎一劈两半!
刹那间,暗室里光芒刺眼,烟雾升腾。但在这烟雾之中,郁带衣嘶哑且极度狂疯的吼叫声却响了起来:“成了!成了!血集丹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