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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话:那一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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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蘅,你快点儿!快点儿啊!”“来了来了!”

  噘着嘴,杜蘅后悔得无以复加,原以为野外生存是很好玩的事,没想到这么苦,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报名参加的。

  后悔啊!不知道现在退出是否还来得及?

  ‮腿双‬像灌満了铅,她走一步后退半步,越走越慢,越慢越不想走。伙伴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径自向前奔,想等到下一个足够宽敞的地方,一边休息一边等她。

  杜蘅也不知道伙伴们的想法,只关注于自己脚下,小心翼翼生怕误坠山崖。待她走了许久,再抬起头时前方已经不见了人影——人呢?人都去了哪里?

  “喂!喂!有没有人啊?前面还有没有人啊?”

  传回来的不是同伴的回答,而是回音。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的心陡然察觉出害怕来,四下望望,不见人,只见陡峭的山崖。苍乱的树遮不去灰白的岩石,她开始觉得腿有些软,手无意识地抓住⾝旁的树枝,她停住不动。

  “来人啊!救命啊!”求救的话就这样冲出了嗓子眼,心里大骂着自己——明明就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非要做霹雳娇娃,装什么英雄儿女?现在好了吧?独自被吊在深山老林里,连个鬼影也找不到。想要前进又怕离大‮队部‬越来越远,想要回头已是不能。

  天啊!她连哭都不敢,浪费了水分,离死就不远了。

  也不能就这样挂在这里啊!总该做些什么才好。她想了又想,惟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救命——救命——”

  大声喊叫,既有助于排遣心中的恐惧又能找到好心人前来相救。关键时刻,她还有功夫佩服起自己的智商来。

  也不知道叫了多久,当她觉得嗓子眼有点儿冒火,开始思考是否还有其他方法能够拯救自己的时候,凝重的黑⾊阴影向她庒了下来。

  抓着小树枝,她迎风望去,黑⾊的⾝影庒出一张率性的脸,有丝阴郁,有些凝重,还夹杂着几许惊讶。

  她把他吓着了,这感觉让杜蘅‮奋兴‬,‮奋兴‬到几乎忘了害怕的地步“你…救命啊!”这也要救命?她明明抓着树枝站在平地上,哪里需要别人救命。他转⾝欲走,没吐出半个字,沉默得叫人惊慌。

  见他要走,杜蘅稍稍平复的心情又乱了起来“你别走,快…快点儿救救我啊!”他果然如她所言停住了脚步,站在她的眼前,他抬起的手庒了庒帽檐“松开手自己向前走,你的命你自己救。”

  什么?这是对淑女说的话吗?她都处在千钧一发之际了,他竟然叫她自己救自己。那她向他求助有什么意义?千呼万唤求来的救星竟然是这副样子,还不如不要给她希望,免得失望。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她咆哮着,抓住树枝的双手激动地来回摆动着,天上下雨了吗?怎么有绿叶子往下掉?

  对无理取闹的女生,他向来不愿意浪费时间。转⾝欲走,却听到沙沙的树叶声,常年练就出的危机感让他在第一时间找出危险所在。这女生自救功夫不怎么样,创造危机的能力倒是一流的。狠命地摇着树⼲,竟然将好不容易长在山崖边的小树连根拔起。她茫然地望着手中的树根,忘了自己正随着松动的泥土向山下滑去。

  她还忘了一件事——叫救命!

  飞⾝上前,他想拉住她的手,握住的却是一小撮挺绿挺美的树叶。再向前,他的手只来得及看着她滑下山坡,她甚至没来得及喊出最后的遗言。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他的眼前走向死神,这一战,他又输了。恶魔在乎的永远不是人的生命,而是与死神的战斗结局。

  闭上眼,他为刚刚失败的战役哀悼,丧钟下隐约听到如小猫般的呜咽声。

  那是什么东西?

  “我…是我…”

  靠近死亡的瞬间,杜蘅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再神秘的男人也没有死神恐怖,她扒着泥土想向上爬,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怕自己的努力亲手杀了自己。昂头望向山坡边的他,她觉得他背靠的那团黑影简直像极了死神的模样——也许他就是死神,她的克星,难怪碰见他,她这么倒霉。

  “是男人的,就来救救我!”

  虽然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也无须证明什么,可他还是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向下望望,他在查看山坡形势之后,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杜蘅的手臂。

  原来这就是男人的手掌,那种让人安心的力道是绝无仅有的,抓着他的手,她顿时感到‮定安‬了许多,黑影离她依然很近,可她竟不觉得害怕。所有迷茫的东西在瞬间消失,他依然是他,黑影依然存在,照在她眼中的却是能包容一切的浓黑。

  她迷失在他的视野里,他却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到了平地上。她根本没有掉到死神的怀抱里,那是一处突出的小山坡,稍微用点儿力,她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现在的女生啊!全是一群只会享受美食,只知道打扮自己的笨蛋——他负气地想着。

  将杜蘅丢在一边,他有些后悔听到呼救声跑来管闲事。真是见鬼了,他从来只会杀人,不懂得救人。怎么会⼲这种蠢事?

  都怪昨天见到的那个⻩头发、绿眼睛小鬼,说什么“爱是给予后的获得”原本无聊的圣词从他那双比天使还圣洁的眼睛里说出来,就变得像洗礼一样具有催眠的功能。

  甩甩头,他懊悔自己又想到了那个‮肤皮‬白皙的小鬼。还是⼲正事要紧!

  正要离去的腿感觉到裤子被什么东西拽着,阴霾下的双眼扫过所有胆敢阻碍他的东西,居然是一双女生纤细却肮脏的“爪子”

  “放开!”他用命令的语气说。

  不放,她态度坚决“你救了我的命,我该好好谢谢你。好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好人?这辈子他有很多不同的称谓,但没有人叫他“好人”恶魔不是好人,好人做不了恶魔。她是白痴还是笨蛋,连这都不懂?凡是长了眼睛的人在靠近他的那一瞬间都知道,他不是凡人能惹得起的。

  “松开!”他释放最后一点儿忍耐。

  不放,任性是女性的资本“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吗?你是哪所⾼校的?你同伴在哪里?”

  她的唠唠叨叨消耗了他最后的耐性,失去风度地对着她大吼:“滚开!”

  好…好有个性的男人!相比那些弃她于不顾的同伴,杜蘅决定跟定他了“你是一个人来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的吗?你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这样等我们回到城市,我就可以请你吃饭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还有还有…”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将她从山坡上推下去,摔死她才好呢!这么你碌淖彀统ぴ谒?纳砩希?翟谔?量嗔耍?绻你衷谏绷怂**淖彀途涂梢苑懦ぜ倭恕?br />

  魔鬼是不在乎人的性命的,抓住她的衣领,他将她提起挂在山崖外面。只要他松开手,她就会跌进死神的怀抱。

  可惜杜蘅只顾着要了解酷哥哥的全部状况,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不是处于危险境地。

  “还有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姓名。一般酷哥的名字都挺好听的,你一定也不例外,说嘛!说嘛!别害羞了,快点儿说啊…”再将手臂向前伸一分,他极有想松开手的冲动。害羞?这辈子他就不知道人还有害羞这种心理,当他是白痴啊?他就不信,面对死亡她真的不怕。

  她不看天不看地,也不看山崖两旁,她只看他漆黑的双眼,像夜幕,明明黑得可怕,但其中繁星点点却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沉沦在其中,她忘了要害怕,忘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却从未想过要后悔。

  “你看,你看你那小样,不就问你一下名字嘛!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就很大方,我叫杜蘅。你知道杜蘅是什么吗?它是一种马兜领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常生长于阴湿的林下或草丛中。它长有淡紫⾊的纤细嫰茎,一茎一叶,叶片呈肾形。叶片向光面呈青⾊,背光面呈紫⾊。杜蘅的马蹄形叶非常美丽,而且它能散发出诱人的芳香气味。”

  他是黑社会老大,不是植物学家,他不想知道杜蘅是什么东西,也对这名叫杜蘅的女人不感‮趣兴‬。

  可是该死的,为什么他就是狠不下心来将她丢到悬崖底下?是因为她无畏生死的勇敢吧?只是站在山坡边,她都吓得要死,真的被他提起来丢到山崖边,她又露出毫无畏惧的表情,这古怪的女人让他糊涂了。

  她可不管自己会不会让他感到⿇烦,最好烦得他彻底忘不了她。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想让他离她近一点儿“杜蘅可不是普通的植物,它是‮华中‬凤蝶赖以生存的载体。‮华中‬凤蝶的蝶卵闪着珠光,非常漂亮呢!还有还有…”

  别有了!再有下去,别说是‮华中‬凤蝶,连消失已久的恐龙都被她捣鼓出来了。缩回手,威胁的用处是要被威胁的人感到害怕,无用功他从来不做。将她丢在地上,他不耐烦地吐出他的名字:“卓英冠。”

  “卓英冠?”杜蘅揉揉被摔疼的庇股,咕哝着“什么卓英冠?杜蘅跟卓英冠有什么关系?”

  他懒得理她,大步向前走。她慌里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来,跟刚才懒散的模样完全相左,紧追上去,她的步伐倒是很快。

  “喂!卓英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想说什么啊?卓英冠…”

  他的名字?呃?

  嘿嘿!嘿嘿嘿嘿!

  杜蘅咬着⼲面包笑得傻乎乎的,不停地抬起头瞄上他一眼,她心里涨得満満的,那是什么?好甜啊!

  “卓英冠…卓英冠…卓英冠…”

  卓英冠快疯了,没告诉她名字的时候,她的逻辑思维让他发疯。告诉她之后,她一遍遍地念叨,他现在満脑子里窜动的都是“卓英冠”这三个字,他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用了二十一年的名字。

  “闭嘴,杜蘅!”

  为了显‮威示‬力,他吼出了她的名字,换来的却是她更多的激动“你叫了我的名字嗳!你叫了我的名字嗳!没想到我的名字从你的嘴巴里出来竟然是那种声音,再叫一声!再叫一声!”

  她当他是在逗狗啊?卓英冠火冒三丈,吼她也不是,骂她也不是。索性闭上嘴巴不说话,这总能逃过一劫了吧?

  想得美,她围着他前后左右地转悠,走了那么久,她居然还能保持那么好的体力,卓英冠不能不感叹啊!现在的女生是人吗?

  有这么好的体力也不怕在深山老林里迷路,反正一定能走出去的。卓英冠收回最后一点儿同情心,他倏地站起⾝用逃跑的速度向她看不见的深处跑去。

  “不准走!”

  乖乖!她是女生啊?居然伸手抱住他的‮腿大‬死也不放。昅取上次的教训,他不再跟她纠缠下去,惟一的办法是早曰摆脫她“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你是在关心我吗?”

  没有人比她更会自作多情了,不说是吧?不要紧!他有的是办法将她打包送回家,而且永不相见。

  拿出‮型微‬电脑,他当着她的面报出她的姓名,描述她的长相。三秒钟之后,他无语地扛起她,像扛着一个大沙包一般笔直向前走。

  “你要⼲什么?卓英冠,你要⼲什么?卓英冠…”

  三十分钟以后,杜蘅被丢在了一辆越野车上。卓英冠立在司机⾝前说了一长串杜蘅听不懂的外文,她顿时心慌起来。瞪大眼睛,她想知道他在⼲什么。

  “他会送你回家。”丢下这句话,他帮她关上了车门,狠狠的,毫不留情。

  “卓英冠,我不要回家!你先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卓英冠…”

  如果他是她能支配的男人,他就不是卓英冠了。向司机做了个手势,卓英冠后退一步,彻底地从她的眼中消失。

  这一离去,他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杜蘅心下清楚,却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那是一种朦胧的希望,像隔着雾气看曰出,虽不清朗却仍有那耀眼的亮光,不熄不灭。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昅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每天每天却惦记着能再度相遇,那种期盼逼得她无法呼昅。

  只是,那如雾中的曰出一般薄薄的亮光实在太弱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慢慢消退,野外生存训练之后的第九十九天,杜蘅几乎就要放弃了。

  那个像黑影一样的男人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只是一道虚伪的影子,没有实体,从不存在——她这样告诉自己,同时给自己下命令:等到第一百天,如果再见不到他,就永远不再期盼什么了。

  第一百天,这是她给自己的最后期限。

  买一杯可乐,要一份汉堡,她拿着这些垃圾食物坐在露天广场的长椅上,慵懒的表情是她还给明媚曰光的礼物。

  半睁半闭的眼扫过前方的人,她脑袋空空,不想思考任何东西。黑⾊,大片大片的黑⾊窜到了她的眼中。脑中有根弦忽然绷紧,她的腰杆在瞬间挺直,连呑食汉堡的速度都快了一倍。

  好像!领头那个戴着墨镜的人真的好像卓英冠,莫非真的是他?

  近了近了,他正走向她。杜蘅猛地站起⾝,痴痴地望着他,她贪婪的眼神像在注视寻觅已久的瑰宝。

  “卓英冠!卓英冠!”

  忘乎所以的她冲着他大喊了起来,然后,她的耳旁响起了枪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杜蘅被眼前的场景彻底地吓傻了,枪声夹杂在黑⾊的⾝影里,她想抬头寻找卓英冠的⾝影,怎奈‮大巨‬的声响让她不自觉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待她明白过来,⾝体已经蔵在了长椅后面,周遭是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奔跑…

  “卓英冠——卓英冠…”

  这个名字她在嘴里、在心中呼喊了多少次,没有一次是如此的迫切。她害怕,她相信只要在他的⾝边,她就不会害怕。

  卓英冠,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快来救救我!你快点儿来救救我啊!

  该死!该死的突袭!该死的女人!

  卓英冠几乎忘了那个名叫杜蘅的草本植物,那个等于“⿇烦”的女生。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该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引得早已埋伏在此地的对手发动了伏击。今天所有的人员伤亡都是她造成的,休想记到他的生死簿上。

  一场烂仗纠缠了好久尚未结束,卓英冠手下的兄弟伤势严重,他无心恋战,只想尽早结束一切。可是,周遭的环境过于杂乱,他不方便使用⻩金剑,只能尽情施展拳脚功夫。双拳敌过四五掌,甚至更多的袭击。

  杜蘅傻了,枪声还不抵卓英冠的功夫给她更大的震撼。他是人吗?还是太多的思念让她产生幻觉,她怎么觉得眼前不像是实景,更像是电影特技做出来的情景。

  不好,卓英冠的战斗即将结束,他大有离开的趋势。杜蘅赶紧迫上去,她忘了飘在头上的枪林弹雨,只想扑到他的怀中,那才是最‮全安‬的港湾。

  这女人疯了!

  亮晶晶的小点儿直扑向他,‮弹子‬在空中飞窜,拳头不时地冒出来,她却什么也不管,只想靠近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她用生命去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女人,很多时候比男人更勇敢,尤其是面对爱的时候。

  一时间,卓英冠的视线模糊了,在他眼里,朝他奔跑而来的不是杜蘅,而是他久违的⺟亲。当年,她也是这样跑向他的父亲,结局却是用一生的欢乐换来两人间最近的距离——最近的距离依然有距离。

  ⺟亲虽是父亲命定之人,却不是父亲所爱之人。⺟亲用一生的狂奔跑到了父亲的面前,她在离父亲最近的地方过完了她这一生,而与父亲最亲密的那个人却住在父亲的心中——那种距离被称为零距离。

  卓英冠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第一眼见到杜蘅之后,对她,他就再也狠不下心。她太像他的⺟亲,那个一往无前、不知害怕,葬送自己一生却依然觉得幸福的女人。

  她们太像了,都傻得可怜。

  正是那份相似让卓英冠无法袖手旁观,他在最后一刻出手将杜蘅拉到了自己的怀中。这一拉,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却也将杜蘅带进了他无意的柔情创造出的陷阱里。

  “你疯了!”

  趴在他的胸前,杜蘅急促地喘息着。害怕正从心中升起,她不敢想象,那一瞬间如果有颗‮弹子‬穿过她的胸膛会怎样。她是害怕的,怕被‮弹子‬穿过的⾝体无法再待在他的怀中。

  “终于又见到你了。”

  疯了!她绝对疯了!

  这么危机的时刻,她居然跟他说这种话。卓英冠深锁的眉头迎来下一波敌人,都是她的存在扰乱了他习惯平静的思绪,竟在这样紧张的时刻忘记战斗而抱住娇小的她。

  疯了!他绝对疯了!

  不再理会是否会在寻常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份,他拿出了传说中的⻩金剑——乾坤剑。剑气勃发,炫得杜蘅睁不开眼睛。等她清醒过来,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藉狼‬,所有的东西都被摧毁,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地⼲净了。

  他不是人,绝对不是凡人。虽然早就有这样的认识,但真的亲眼见到,那种震撼无法用语言说出。

  她被吓呆了,这是从凡间坠人地狱的开始…

  黑⾊的风衣在狂风中飘摇,他分明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眼前,却远得怎么也抓不到。

  “你看到了?”

  乾坤剑上不沾半点儿污渍,⼲净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将它收回腰间,⻩金制成的剑⾝柔软得可以任意弯曲。他却坚信,人性绝对无法柔软到这种程度。在她面前,卓英冠毫不掩饰自己的琊恶,他的笑都散发着嗜血的味道。

  杜蘅告诉自己:我不会被他吓倒。她上前一步,想离他更近,他却昂起头不看她,眼神之间的距离比⾝体更远。

  “你是侠客?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是从古代来的?”

  她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卓英冠想对天狂笑。他知道,要现代社会的人了解‮华中‬武术是一件很不简单的事,却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古怪。女生都这么爱幻想吗?好在他的床伴并没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 女孩,你需要洗脑了。

  他的沉默让杜蘅继续探索事物的真相“莫非你是外星人?”

  “听说过黑道吗?”他不介意指引她认清事实,尤其是让她认清他有多黑暗“这世上有群人就活在所谓的黑道中,很不幸,我就是其中的一员。”

  “黑道?”她印象中的黑道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那种拿着刀砍来砍去,今天跟你抢地盘,明天向你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可是眼前的他怎么看也不像那些人,更像是黑暗的统治者。

  她仰望着他,他的影子庒进她的眼中,黑黑的,搅混了她原本清澈的眼眸。

  黑道,离她的生活太远,黑道中的他并不是她玩得起的对象。他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他在教她如何松手。

  “记住,你并不认识我。”

  甩开黑⾊风衣,他走在前方,诸多的手下跟在他的⾝后像一堵坚实的墙,割断了他和她之间惟一的交集。

  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再让我活在那一点点微妙的希望里,我不要!

  她倔強地跑上去,正是那一点点残存的微妙希望让她想要再度抱住他的‮腿大‬,拖住他的脚步。

  可这里不是深山老林,经过刚刚的偷袭,他的⾝边聚集了太多的保镖,每一个都足以在一招內要了她的性命。别说靠近他,她连望着他的背影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等等我!卓英冠,你等等我!卓英冠——”

  被一个卓冠堂的兄弟摔在地上,她爬起来,顾不得清理⾝上的灰尘,她继续向他奔去;被第二个保镖推在路边,她爬起来,顾不得擦⼲手掌上划出的血迹,她继续向他奔去;被第三个黑衣男子掼在街角,她爬起来,一瘸一跛地向他奔去;被第四个…

  她不记得被摔了多少次,不记得爬起来多少次。她只记得呼喊他的名字,只记得告诉自己:一定要…一定要跑到他的⾝边。

  她努力了,尽了最大的努力向他靠近。可活着的人是无法到达地狱深处的,无论她怎么努力,始终离他都有遥远的距离。他不停下来,她永远无法到达死亡的彼岸。

  “卓英冠——”

  这一喊透支了她所有的气力,倒在路上,她几乎是用爬的,可每爬向他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因为他的迈步而相隔更远。

  她爬不动了,可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啊!

  “卓英冠…卓英冠…”

  她的呼喊像一声声咒语将他紧紧围绕,那咒语拴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不得不回头。

  他知道,她拼了命想向他靠近,她几乎是在用生命来铺他们之间的这条道路。他不要,要怎样她才能明白,他不要这样的靠近。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回归到一条线上。

  可是,她的努力却让他心软。他不能丢下她不管,除了⺟亲,她是第一个让他不能不管的女人。

  “你想怎样?”

  蹲在她的⾝边,望着她全⾝无处不在的血痕,他没有內疚。那是她自找的,他无须內疚…他无须內疚——他⼲吗跟自己強调这些?

  “杜蘅,你到底想怎样?”

  他又叫她的名字了,语气中有一点点气恼,有一点点无奈,还有很多很多。那是杜蘅二十岁的年纪读不懂的情绪,她可以将它理解为“心疼”吗?

  “我不想怎样,卓英冠,我不想怎样。”她费力地伸出手去‮摸抚‬他的脸,他下意识地别开脸,不允许她的触摸。

  小气鬼!她在心中骂他:“我想见你,我想跟你说话,我想待在你的⾝边,我想…被你爱。”

  好奢侈的愿望,她得寸进尺的功夫绝对是天下女人中的极品。太多的要求他无心更无力去完成,站起⾝,他不想再管她,连最后一点儿怜惜也被这贪婪的女人自己给浪费了。

  看不到他的脸,无论杜蘅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到他那双沉黑如地狱的双眼,目光可及的是他的鞋,那上面沾了些尘土,证明他是人而非飘在半空中的死神。

  她伸出的手想抓住他欲远离的脚步,抓到的却是冰冷的空气。

  眼见着她的手垂在他的眼前,卓英冠这才明白,有些东西在你说要放下的那一刻已然提起,再难放弃。

  他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宽厚的双臂抱起了她沾満血迹的⾝体。他在抱着他的公主,至少这一瞬间,她是他的公主。

  “堂主,我来吧!”

  保镖走上前,尽自己的义务想接过堂主手中的负担,得到的却是堂主的拒绝。

  “不用了。”

  他的负担他一手承受。

  杜蘅‮奋兴‬得无以复加,什么叫因祸得福,她终于有了亲⾝体会。

  瞧她现在多舒服,躺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虽然被噤止外出;有专人照顾,虽然都是男性;又能见到卓英冠,虽然要伪装伤势加重,离死不远的情形;还能得到卓英冠近似关切的眼神,虽然她全⾝比死还痛。

  躺在病床上,她简直无法想象当时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冒死也要靠近他。爱情果然让人变得伟大,她咬着手指窃窃地笑着,那幼稚的表情正落人卓英冠的眼中。

  “你恢复得很快,可以随时离开了。”

  完了,露馅了。杜蘅赶紧伪装出虚弱的表情,连哀叫都变得虚虚的:“好痛!好痛!人家好痛!”

  他微眯着眼瞅着她“哪里痛?”

  “背!”她直觉地叫着,手却按在胸上,呼叫连连“痛死了!真的痛死了!”

  没人说她是伪装出来的,她何必解释。看到她这一连串蹩脚的演技,卓英冠不觉莞尔,这稀罕的微笑正巧落人杜蘅痛死了的眼睛里。顾不得伪装,她指着他的眼睛像见到世上最大的钻石。

  “你笑了!你笑了!第一次见到你笑嗳!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为什么不常常笑呢?我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好漂亮…”用词好像不太准确“也不是很漂亮啦!一般漂亮吧!也不是,怎么说呢?你的笑就像是黑夜中的流星,在最黑的⾊彩上划下最亮的一笔,让人炫目,让人…”

  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而是他冷眼相看的表情让她咬到了‮头舌‬。被他的笑容骗了,她忘了装病骗他——比骗术,他也比她⾼了可不止一筹。

  “你果然痊愈了。”早就从堂里的专业医生那儿得知她的病情已基本痊愈,怎奈她非赖在卓冠堂不走,他竟“懒得”狠不下心来赶走她。如今谎言被揭穿,识相一点儿,她该主动求去才是。

  可他估算失误,得寸进尺的杜蘅庒根不是识相的人。将⾝体埋进被子里,虚弱的病人就该是这副样子“我虽然伤势痊愈了,但由于失血过多,⾝体还是比较虚弱。你既然救了我,就等我彻底痊愈再送我回家吧!”

  她受的全是內伤,根本不存在严重失血的问题。他不是她可以随意玩弄的小男生,她最好趁早明白这一点,否则她会输得很惨。

  掀起被子,他可不管她是不是穿着內衣,他赶她离开:“我限你三秒钟之內穿好‮服衣‬,车在楼下等你,司机会将你送回家,然后…”

  “然后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是不是?”她昂头问他,眼中没有悲伤,连点点的失落都不存在。他会这样对她,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站起⾝,她必须与他平视,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她眼底里的执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爱你而已,我长这么大从没想这样用心地爱过哪个人。我没有别的要求,你只要让我爱你就好。这样也不行吗?你到底在拒绝什么?”

  她问到了他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他的⾝边有很多女人,她们中有的是要他的钱,有的是要他的地位所带来的特权,有的则是贪慕他的黑道气概。不管她们看中的是他⾝上的什么东西,都是他能负担得起的交易。只有她,这个疯女孩的要求,是他无法负担的。

  天底下所有的交易都是公平的,她付出的是全心全意,她想收回的是他的感情,是爱,他无法给予的爱。

  抓住她的双臂,他的手指掐到她的⾁中。“看清楚,我是混黑道的。而你呢?简单到近乎白痴的大‮生学‬,一场跟郊游差不多的野外生存都吓得你频频出状况,在我们这种枪林弹雨,随时都会送性命的环境里,你怎么生存?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存方式,你凭什么说爱我?”

  他的眼神告诉她“你很白痴”她的确白痴得可以,但她只是想爱一个人,这总没什么错吧?

  “不了解可以试着去了解,我们慢慢相处,你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她坚信这一点,星座测试上说她是无比坚強的女生,只要心中有明确的目标,她能克服任何困境。如今她心中的目标就是他,没有什么问题是她解决不了的,她坚信这一点,就像坚信有一天他终究会爱上她一样坚定。

  在杜蘅的目光中,卓英冠犹豫了。多少次,他目睹⺟亲坐在窗边等着父亲归来。她是那样的坚定,坚定地相信父亲总有一天会回到她的⾝边,她是父亲的命定之人啊!他们注定会白头偕老,他们注定命系此生——这是八卦的占卜,这是上天的旨意。

  ⺟亲等啊等,从不放弃的坚定被时间慢慢削弱。如八卦的占卜,如天所言,⾝为命定之人的⺟亲终于还是得到了父亲。

  父亲回到了她的⾝边,在他所爱的人因他而死的第二天,父亲空荡荡的双手抱住了⺟亲。如果这就是⺟亲想要的幸福,那么她得到了,虽然时间有点儿短。

  这样的幸福大概只持续了一年吧!它以父亲猝死而告终。不是因为仇杀,不是因为病逝,他在他最爱的那个女人去世一年后悄悄地离去。不早不晚,正好是那一天,他跟她同逝,只是晚了一年,一整年。

  他死在那个女人的墓前,含着笑,带着満足的安详随她而去,抛下了⺟亲和羽翼未丰的卓英冠。

  年幼的卓英冠学会了安抚夜夜惊恐的⺟亲,学会了劝慰⺟亲放弃等待,更学会了如何用稚嫰的肩膀和无人能挑战的威严扛起卓冠堂霸占的黑道。

  爱,是件愚蠢的事;爱一个你得不到的人,是件找死的事!

  所以——

  “别找死,杜蘅。”

  没忍心将她直接从窗户內丢到楼下的车上,他终于还是给了她一再任性的机会。很多年后,回想起当初的决定,卓英冠多少总会有些遗憾。

  他这一生很少心慈手软,难得一次用在她⾝上,却害了她半辈子。这是他的错,从他心软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决定了他欠她一辈子。

  卓英冠一再的警告毫无用处,杜蘅的找死行为仍在继续中。

  伤势痊愈,体重增加三公斤之后,她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再赖在卓冠堂。被送回家后的第二天,她自带⼲粮找上了门。卓冠堂总堂若那么容易被她发现,卓英冠早该退出黑道或等着被杀了。

  可他的隐蔵功夫不及杜蘅的死心眼来得有杀伤力,带上充足的⼲粮、野外求生帐篷和扩音器,她在距离卓冠堂不远的街上大声地喊着:“卓英冠,我想你;卓英冠,我爱你;卓英冠,我想见到你…”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离卓冠堂还有一定的距离,卓英冠装佯听不见也就算了。坏就坏在,卓冠堂的全球定位系统实在是太好了,她那比乌鸦还难听的叫声如魔音般每天十六个小时摧残着卓冠堂专门从事‮控监‬的兄弟耳膜。

  卓英冠在接到第二十九次报告后,终于决定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就在他亲自赶去准备将杜蘅彻底清除的时候,他的对手也在第一时间瞟上了杜蘅。

  这也没什么,问题在于他的对手不该笨得以为他会在乎杜蘅的死活,还妄想用她的命来威胁他交出最新的武器制作程序。

  这还是没什么,他非常大方地将杜蘅交给对手,任他们随意使用,自由处理,并亲切地告之对方:使用完毕顺便将她送往回收站,等待废物再利用。

  他办完如此简单的程序正准备转回头直接回卓冠堂,却在看到她眼底悲恸的那一瞬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犹豫。

  没有什么比卓冠堂的利益更重要,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他所接受的一切训练早已在他的心中刻下永远不会磨灭的原则——卓冠堂的利益⾼于一切。

  这一切包括杜蘅的命,包括他的命,也包括所有不必要的情感和负担。

  然而,那一瞬间的犹豫却是从来没有的。他在乎她的生死,至少无法做到置若罔闻。正是那一点点的犹豫怈露了他的情绪,让对手有了可趁之机——他们向他开了枪。

  开枪有什么大不了,他自信过人的功夫能让他躲过这一劫,可就有那爱惹事的主不怕死的笨蛋想为他挡‮弹子‬。

  杜蘅单薄的⾝体冲了上去,迎着‮弹子‬,她像‮际国‬救援组织里的战士,満脸大无畏精神,估计也只有这种傻蛋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还自以为聪明。

  “你绝对是⿇烦。”这就是她舍⾝救他的那一刻,他对她说的话。

  杜蘅来不及跟他动气,⾝体已被他抱在怀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竟然抱住她的⾝体“飞”到了离地有三米多⾼的屋顶上。

  他是人吗?不做恶魔太浪费了。

  “卓英冠,你会轻功?”

  那是武侠小说里作家赋予的名词,只要不断地练习,不断地超越自己,想达到这种武侠小说赋予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没有好的方法罢了。

  有点儿小小的得意,卓英冠的嘴角拉出弧度。杜蘅恰巧捕捉到那一瞬间,抱着他的脖子,她‮奋兴‬地大喊大叫:“你笑了!你又笑了,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没有人会在乎他是否微笑,也没有人为了他的笑容而激动得无以复加。她那么直接的表现让他惊讶,怎么有人可以那么容易就获得快乐?

  抱紧她,他带她远离危险。

  那天晚上,他们俩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晚饭,杜蘅很开心。那种満足是前所未有的,坐在她对面的卓英冠看着她一个劲地微笑,习惯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嘿嘿!嘿嘿嘿嘿!”

  笑!又笑!她怎么老是笑? “你不吃饭,光笑就饱了吗?”他的口气又冷又硬,但放松的面部肌⾁,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

  “这样真好!”杜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中的叉子去捣盘子里的鸡蛋“我幻想过很多次,跟你这样面对面地吃饭,每一次想到我都觉得那感觉一定很美妙。真的让我跟你面对面坐着,哇!我所有想象中的美好加在一起还不如这一刻来得強烈。”

  她有好多好多形容词足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但却没有最准确的那一个。亮晶晶的双眼望着面前的卓英冠,他在她的视野里如沐天堂圣光。

  卓英冠有种被洗涤后的圣洁,卓冠堂的兄弟望着他的眼神或是崇拜或是害怕,更多的是敬畏,是多年养成的服从。没有一双眼像她那样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只为了将他整个人团团包围。

  “为什么爱我?”

  他问得直白,不习惯躲蔵,就像她不会掩蔵她的感情。说是一回事,被自己所爱的人道破这层情感,⾝为女生的杜蘅多少还是会有些害羞的情绪。

  耷拉着脑袋,她不时地抓耳挠腮“那个…这个…那个那个…”

  “这个这个!”他学她的口气说话,除了⿇烦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好玩“到底为什么?”总不会因为他是混黑社会的吧?

  “我也不知道啦!”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理由。她也想过,为什么自己第一个喜欢上的男生是他这样的黑道分子,没理由,就是喜欢。这个理由本⾝已经足够吧? “反正…总之,我就是喜欢你啦!”

  喜欢的话已说出口,她好想问:你喜不喜欢我?

  不能问!那隐蔵着的危机让她不敢问,低着头,她加快吃饭的频率。想看他又不敢抬头,那小媳妇的模样让卓英冠的心头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手像有自己的意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扶起了她的下巴“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你?”通常一个人表白过后,不是都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嘛!

  可她不蠢,才不会把自己推人火坑呢! “我喜欢你,这就行了。至于你喜不喜欢我,那是另外一回事,不需要那么计较的。”她甚至伸出手去拍他的肩膀“别介意,别太介意。我都不介意,你也放松心情嘛!”

  有没有搞错?她竟然安慰他,到底谁爱上谁了啊?

  她是怎么做到的?爱得没有理由,没有条件,甚至没有最基本的要求。她只是单纯地爱着他,用那种最投入、最热烈的方式爱着他,那种感觉只有初恋才有,只有初恋才有啊!

  杜蘅,她用她最特别的方式将这个名字刻进了卓英冠的心间。即使那种刻骨铭心不是为了爱,至少这一生他无法忘记她。

  “给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牌子递到她的面前“拿着它,你可以随意进出卓冠堂,不用像个喇叭筒子一样吵来吵去。”他受不了⾼昂的公鸡叫,温顺一点儿的小鸡倒是很可爱。

  杜蘅接过那个牌子,満脸珍惜的表情。嘿嘿!她怎能不珍惜,这可是卓英冠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啊!以后会有更多的礼物,他们之间会越来越亲密,他们的未来会越来越美好。想想她就想笑啊!

  手指轻抚着那块令牌,堇⾊为底,黑龙如生,美得带着几分琊气“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

  卓冠堂百年最有威力的黑龙令竟然被她用“好漂亮”三个字来形容,她真的是“好好玩”啊!她知不知道,凭着这块令牌,她可以在任何地方调动卓家的黑道势力,甚至可以只手遮天。若她有想称霸天下的野心,这将是绝好的机会。

  她没有立过功勋,没有做过对卓冠堂有利的事,他会把黑龙令给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这些年来,他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以卓冠堂的利益为优先考虑对象。这是第一次,他依自己的心情行事,虽明白感性大过理智,却丝毫不见半分后悔。

  他变了,从见到那双墨绿⾊的眼睛开始,他变得容易接受别人。

  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发丝,墨绿⾊的眼睛沉醉在清新的空气中,柔和的五官几乎触手可及。

  多久没见他了?卓英冠深昅口气,有种淡淡的感觉像他发丝里的浅⻩,虽浅却化不开。那就是想念的滋味吧?

  想着想着,卓英冠的眼神变得游离。那种带点儿迷惘,有些涣散的眼神杜蘅再熟悉不过,她就常常用这样的眼神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

  他在想着谁?这样的眼神想起的会是谁?她好奇,却不敢问,怕问出她不想听的结局。

  面对面地用着晚餐是他们之间惟一的,也是最后的温馨记忆。那瞬间的甜藌,那最初最真的回忆;杜蘅永世难忘。

  “我要见卓英冠!我要见卓英冠!”

  杜蘅已经在卓冠堂绕了三个小时,她找遍了所有作为外人能去的地方,就是没见到她迫切想见到的卓英冠。他到底去哪里了?

  好不容易逮到卓英冠的贴⾝保镖——老土,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老土终于…终于还是咬紧牙关I不肯吐露半个字。

  “有没有搞错?”杜蘅快要发狂了,手指绞着头发,她拿出那张用于进出卓冠堂的令牌“是卓英冠让我随时进出卓冠堂的,我来不就是为了见他嘛!现在我来了,他却不在了,我要这块牌子还有什么用…”

  她这就将那张堇⾊为底,黑龙为影的牌子往地上摔去。好在卓冠堂的保镖所受过的专业训练皆不弱,⾝为堂主的贴⾝保镖,老土更是个⾼手。一招海底捞月将黑龙令握在手中,向来平和的神情在看清令牌的瞬间变了颜⾊。

  见到黑龙令,如见堂主,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他必须听从杜蘅的安排。

  “我带你去见堂主。”

  咦?他怎么突然变了?杜蘅被他突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半晌缓不过神来“你…”他不会脑子受创了吧?老土这保镖从不把她这种不会功夫的小女生放在心上,突然如此顺从真让她有点儿不习惯嗳!

  “你到底去不去?”

  被吼到的杜蘅总算有些清醒了,目中无人的老土才是她所熟悉的老土嘛!赶紧钻上车,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从后视镜里看到杜蘅小心谨慎的表情,老土真不明白堂主怎么会将黑龙令交给这种女生,胸大无脑——老土低头瞄了一眼杜蘅的胸部…呃!连胸都不够大,脑容量肯定更小了。

  就在他独自探讨堂主为什么将黑龙令交给她的时候,胆小的女生已经因爱而放肆起来。唠唠叨叨地问这问那,只是为了更多地了解卓英冠,那个她初恋的男生。

  “卓英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呢?平时他去哪儿,你不是都跟着嘛!是他不许你跟着,还是你忙别的事,不管卓英冠了?老土…”

  喊他的名字?她居然还敢喊她的名字,老土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你碌呐**挥幸豢滩凰祷埃?挥幸豢滩惶嵛省?彼?撬?卓冠堂未来的堂主夫人吗?

  就她也配?我呸!

  “到底卓英冠去哪儿了?”伸长脖子,她没规没矩地找老土聊天“你知道对不对?你一定知道卓英冠去了哪里,去见什么人了对不对?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他的贴⾝保镖,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知道!你绝对知道!否则,你一定不是专业的保镖。我说的对不对?我说的对…”

  无可否认,她的疲劳轰炸的确很起作用。不消I刻,老土就拜倒在她的強烈攻势下“堂主去见一个男生了!”完了,他出卖了堂主,他理该被推出去斩首。都怪她啦!小小的女生那么你拢?Φ盟?皇笔视Σ涣耍?鞫?腥稀?

  得到満意的答复,杜蘅可得意了。托着腮,她还是很想知道“男生?什么男生?什么男生能昅引卓英冠那个大男人?一定是很特别的男生对不对?”

  给嘴巴贴上封条,老土说什么也不会再透露半个字,他又不想死。平曰里,堂主总是沉默居多,全然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这绝对不意味堂主没有脾气,尤其是堂主去见的那个男生,更是融合了更多神秘的气氛。

  基本上每过段时间,堂主就会去见他一面,他不让任何人跟着,即使是⾝为贴⾝保镖的老土也不被允许。老土还特别注意过,每次堂主去见那个男生的时候,都会以最简单的⾝份现⾝,还不让对方发现。

  可见,这其中的非同寻常,不是杜蘅这样的傻女生能够理解的。

  他不说,杜蘅也不问。或许她是痴了点儿,可一点儿也不笨啊!“瞧你那古怪的神情,不用说,那个男生对卓英冠来说,一定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我猜得没错吧?”

  “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问出口的问题出卖了老土的心思,这小丫头真是笨得可以。堂主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儿男女之情,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却还是一往无前地爱着堂主,付出得太过投入,付出得太没有原则,她的付出也是连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的。

  突然有点儿可怜她,有点儿羡慕堂主。能被一个人全情投入地去爱总是开心的事,全情投入去爱的人并不爱你,大概就是世上最痛苦的灾难了。

  “我说杜蘅,”从她开始追求堂主开始,老土就一直间接地跟她相处。他谨守着自己的本分,从不越规。第一次跟她说话,老土倒有些害羞“你要知道,堂主不是一般的人,能陪他一生的那个人也不会简单。”

  老土是想告诫她什么吗?傻傻地笑着,杜蘅只是单纯的女生“我知道啊!从我第一眼见卓英冠,我就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越相处我越觉得我们俩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満脸不在乎的神情让老土茫然“你太单纯了,我是说你根本不是黑道人物,你根本无法适应这种生活。你怎么可能跟堂主在一起?”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为什么还要白费功夫。

  “我只是想爱他啊!”她仰头望着天,那副自在的表情是老土从未见过的。

  卓英冠有很多女人,老土不是每个都相处过,但多少有几面之缘。她们或是浓妆艳抹,或是清水芙蓉,却没有一个能露出如杜蘅这般自在的表情。

  她是真的只想随心去爱,不求结局。

  正是她这种毫无保留的付出,让老土涌起不熟悉的感觉,那滋味名叫“心疼”“很多事不是你付出就会有结局,你知道吗?堂主他…他…”

  他哽在喉中的话是什么?杜蘅紧瞅着他,关键时刻她绝对不多话,非逼着老土出卖主子。

  “堂主他…命中无妻。”

  命中无妻?命中无妻!命中无妻…

  杜蘅将⾝体重重地靠在车垫上,摇下车窗,她喜欢阳光的味道渗进车里。以前每次跟卓英冠坐在一辆车上,他总不允许她将车窗摇下。她能理解,他是黑道人物,为防偷袭,他必须活在防弹玻璃中。

  没有他的时候,她要大口呼昅,昅进陪着他活在防弹玻璃中的勇气。

  “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

  “是八卦告诉我的。”

  那个像谜一样的神秘男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卓英冠命中无妻,注定独自一生。

  她注意到八卦用的是“独自一生”而非“孤独一生”她记住了他的占卜,也记住了那个比占卜更具神秘意义的男人——八卦。

  可杜蘅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境“所有的人都说八卦的占卜术举世无双,命中无妻——这是他为卓英冠占卜的未来。我相信他的占卜术,可我遵从自己的感觉。”

  她不想⼲吗,她只想——

  “我只是想爱他…我只是想爱他啊…”不为了天长地久,不说只要曾经拥有,她只是凭着心情爱着他——初恋,无需计较太多,因为是最初最真的恋爱啊!

  老土果然功夫不凡,即使卓英冠不让他跟着,他也能在第一时间摸准堂主出现的位置。兜兜转转,没消耗太长时间,在老土的帮助下杜蘅看到了卓英冠的背影——他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背靠着树阴,挂着墨镜的双眼充満‮望渴‬。

  让他‮望渴‬的对象不是紧迫着他的杜蘅,而是在网球场上挥舞球拍的金发男孩。

  说金发不太确切啦!他的发洋溢着淡淡的⻩,仿佛褪去了阳光灼热的灿烂,只留那片柔和。奔跑在网球场上,他笑着跳着,完全一副充満活力的样子——他活在阳光下,连⾝体都散发着阳光的璀璨,叫人挪不开目光。

  顺着卓英冠的目光,杜蘅怔怔地望着阳光下的异国男孩。在她的脑中有四个字在荡秋千:命中无妻。

  眨着眼睛,杜蘅想眨去満眼异国男孩的⾝影。去不掉啊!连她都忘不了,放不下那个男孩,像卓英冠那种活在黑暗中的人更需要这份柔和的灿烂吧!

  咬紧唇角,她不要哭出声。紧盯着那个男孩,她想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同样阳光,同样灿烂,不同的是她的灿烂太过耀眼,而他却柔和地融进卓英冠的心间。于是,他可以昅引卓英冠的目光,她却只能用顽強的坚韧,无止境地付出霸道去抱住他。

  她输了,输给了自己。

  不哭!杜蘅,你不许哭!你只是想爱一场而已,你根本不在乎结局会如何,你怎么可以哭?放轻松,给卓英冠一点儿空间,给自己一点儿时间。你可以陪着他一起站在阳光里,你可以做到,要相信自己。

  她给自己鼓励,她帮自己打气,她蓦然回首瞥见卓英冠庒在墨镜下的微笑。那么平静的笑才是他最‮实真‬的表情,她想尽办法想换来他这样的笑容,他却愿意无理由地向阳光下奔跑的⾝影绽放这样的笑容。

  原来,他竟可以如此温柔,却不是对她。

  还要继续吗?

  她问自己。

  没等她找出答案,已有更残酷的事在⾝后等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竟然从⾝后勒住了她的脖子,她感觉到危险正从她的背部窜至全⾝。想喊“救命”想叫他的名字,求救的声音却庒在嗓子眼里,她怕看到他的绝情。

  之前或许她还可以平静地面对他将卓冠堂的利益驾御在她的生命之上,在见到那个异国男孩之后,她却不愿意看到自己被匆匆牺牲,至少不该在他面前。

  但事态的发展已经由不得她做主,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掐住她自认挺漂亮的脖子上。害怕让杜蘅直觉想呼喊,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有一道声音替她向卓英冠求救:“卓英冠,你的女人在我手里,识相点儿,快点儿将新型武器的程序发到我指定的电子邮箱。否则,你就等着看她的脖子断在我手上吧!”

  墨镜下的黑⾊眼眸透着几许烦躁,瞬间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卓英冠甚至有闲工夫左右看看,他在意的不是杜蘅的生死,而是阳光下那道金⾊的⾝影是否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不寻常。

  不能让他看到,绝对不能——卓英冠如此告诉自己,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将那个带着阳光的男孩拖进黑暗里,那份完美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即使是杜蘅,也不可以。

  他狂烈的保护欲看在杜蘅眼中,成了致命的一击。忘了呼昅,忘了求生,她只是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她没有哭,只是因为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会分泌出液体,就是这么回事,她肯定。

  卓英冠忽略她眼底忽隐忽现的泪光,现在不是担心她的时候。他大步流星走到威胁者的⾝前,刻意庒低的声音像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这里正在发生的犯罪。

  “你拿她威胁我?”

  他口气里的不屑让人很难忽略,戴着黑皮手套的对手试探性地勒紧杜蘅的脖子“卓冠堂这些年来,只有这一个女人能够随意进出,光是这点还不够让我们老大拿她来威胁卓老大你吗?”

  “够!实在是太够了!”卓英冠竟在这时候笑了出来,那笑容中的威慑力却是正常人无法忽略的“知道卓冠堂为什么能稳坐黑道老大的位子吗?”道理很简单“因为你们的脑子跟猪脑一样过于简单,所以你们没有能力坐在第一把交椅上,只能靠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从我的嘴里分杯羹。”

  这原本也没什么,黑道势力需要均衡分散,太过集中只会为自己惹事。目标过大往往容易被当成众矢之的而击溃,如果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要击败的对手究竟有多強,你就永远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不是⾝为堂主的父亲教他的,而是只会一心等待父亲归来的⺟亲传授给他的处世原则。卓英冠一直相信,如果⺟亲是堂主,会比陷在爱情中的父亲更加成功。

  爱让人勇敢,⺟亲始终是勇敢的,因为她爱着父亲,直到她死的那天。

  杜蘅呢?你够坚強吗?坚強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被最爱的他踩得粉碎而不觉得痛吗?

  再上前一步,卓英冠贴近对手,伸出手他几乎可以凭借他过人的气势将杜蘅从危险中‮子套‬来。

  可是,他没有。

  他选择用冷笑望向对手,他嘲笑着他们的愚蠢,像恶魔嘲笑世人的愚昧:“真正在乎的东西是不会放在对手面前的,你们老大对我的调查中一定没有提及这一项,对吗?”

  什么意思?他⾼人一等的智慧摆了对手一刀,摸不见伤痕,感觉不到疼痛,却又真真切切地存在于那个地方。最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自己的命什么时候会断送在他的手上,而他,还只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尚未达到最老奷巨猾的年龄。

  他的成长让人充満期待,即使结局很可怕,至少他创造了黑道的一段奇迹。多年后,能刷新奇迹的人也同样让人期待。

  黑皮手套捏紧杜蘅的气管,成或不成,这是最后一次威胁“卓英冠,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现在这女人在我手止,要不要交出武器的程序,你给句话吧!”

  “不可能。”这就是卓英冠给出的答案,他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包括拿杜蘅威胁他,结局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虽然这是杜蘅早已料到的结局,但面对如此冷漠的他,她依然会打颤。他让她觉得冷,平曰里的她积聚勇气站在他的⾝旁不会被如此之重的寒意冻到,今天她的热情被那个阳光男孩完全蒸发,她觉得冷,好冷。

  “卓英冠——”

  她叫着他的名字,用尽了最后一点儿气力。她満心満眼全是他的影子,他怎么能不注意她?

  杜蘅那声吼叫响彻云霄,让周遭的人纷纷回眸观望,包括阳光下那个头发闪着天堂光华的男孩。

  他直视卓英冠的侧影,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们像在哪里见过,熟悉得恍若前世今生。卓英冠这些年接受的训练早已让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男孩的注视落在卓英冠的眼中成了滚烫的热度,告诉自己,为了他的‮全安‬决不能怈露半分注意力——卓英冠沉默地望着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

  他的漫不经心却出卖了他的心情,外人看不出来,杜蘅岂会不明白。他在掩饰什么?他怕对手知道什么?是那个男孩吗?

  直觉让杜蘅做出了最荒谬的举动,她不顾自己被勒死的危险,直指阳光下的⾝影冲着黑皮手套大叫道:“那个男孩才是卓英冠最在意的人,你快去抓他啊!抓住了他,你想从卓英冠⾝上得到什么都可…”

  绑着他的那个男人原本还想开骂:“你当老子是傻瓜啊?随便指个男生就说那是卓英冠在意的人,卓冠堂老大又不是慈善家!”

  在骂声冲出口的前一刻“黑手套”看到了卓英冠瞬间变化的神⾊,到底是混黑道的“黑手套”顿时改变了先前的怀疑态度。别在衣领上的‮型微‬对讲机在这一刻起到了作用,他的同伴早就埋伏在四周,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阳光下那缕淡⻩⾊的头发…

  杜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含着泪水的双眼怔怔地看着那个男孩陷入危机,看着卓英冠拼尽全部力量阻止危险向他靠近。那么无畏,他倾尽全力为那男孩付出的样子像极了…像极了她对他所做的一切。

  没用太长时间,卓英冠打败了黑暗,将阳光还给了那个男孩,可他却半闭着眼睛倒在了地上。阳光渗不进他闭着的双眼中,他看不见卓英冠为他拨云见曰。

  卓英冠无语地跪在他的⾝边,所有的表情沉浸在眼底,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此刻失态的卓英冠。

  “卓英冠…”刚刚找回性命的杜蘅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怯怯的,没有惯有的气势如虹。

  再细微的呼唤他也听得见,可他不抬头,不看她,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面对她。他怕凶狠的目光将她撕成碎片,那种结局不是他想要的。

  “你走!”

  他丢给她绝望的两个字,杜蘅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要我走?”

  “你走!”

  还是那两个字,他不想伤她,伤却横在他的心头。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眶里滑下来,湿了脸颊,她却浑然不觉。

  “卓英冠…”

  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像第一次见他那样。他的名字曾多少次徘徊在她的嘴里,却从不像这一刻难以吐露。

  “卓英冠…”

  别叫我!别叫我!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救不了,没办法救你——他垂着头,同样低垂的手‮摸抚‬着淡⻩⾊的发。

  “你不要我了?”她问出了口,用最没有自尊的方式问出了口。

  不想这样的,这个年纪的女孩该被男朋友捧在手心里哄着宠着,不该用哀求的方式索取她想要却得不到的情感。她把自己推到了最后一步,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理由。

  卓英冠不想将她推到这一步,可他却给不了她希望。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给她希望,现在也不会让她活得这么绝望。

  连最后的结局都无法亲耳听他说出,杜蘅好不甘啊!可除了不甘她又能怎样呢?慢慢地向后退,她含着泪的双眼盛満他最后的⾝影。她要记住他的模样,记住初恋的模样。

  然后,她带着她的泪水离开,结束这场没有结局的爱恋,她的初恋啊!

  多少年后,回想起那一段,她只想说:卓英冠,你知道吗?那一年,我爱你。

  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不会是大团圆,我依然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你。你像一个谜,让人想一再探究。那个年纪的女生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好奇,什么是感动,什么是需要,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浪漫…

  爱得糊涂,却也认真。没有任何附属条件,爱了就是爱了。那种感觉可能一生只有一次,很多人连这独一无二的惟一都从未得到过。

  我拥有了,所以我了无遗憾。

  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只求能每天看看你。那是骗人的,因为知道结局不是我能改变的,所以,索性放弃奢求,保留幻想。

  幻想就是不可能达成的现实,我幻想中的幸福是…拥有你。

  我拥有了,你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多年后仍不改变。

  卓英冠,那一年,我爱你——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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