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爆炸(上)
“你,你想⼲什么?”见状,少校结结巴巴地问道。
“杀人…”雷震的回答,⼲脆利落:“不杀掉他们,我们就得死…”
“不!你不能这么做!”少校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将之挡住:“他们只是一群平民,他们还…。”
“他们是一群疯子!”雷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歉!我只想活着离开这儿!”
说罢,他毫不客气地将少校往旁边一攮。把手中的机枪重重放在舱门的钢架上,对准急剧接近的人群狠狠扣下了扳机。
震耳欲聋的机枪轰鸣,穿透一切的密集弹雨,形成一道死亡编织的巨网。将拥挤的人嘲死死挡在了线外。那些当场被大口径弹子打得浑⾝洞穿的人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只有尚未断裂的神经还在牵动手足做着下意识地菗搐。
舱门的另外一端,面⾊沉稳的林钟,正抱着一枝M5G43突击步枪朝着远处连连点射。被他选中的目标,无一不是手持轻型导弹、火箭筒之类肩射武器的平民。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保证机飞的全安撤离。
机腹下方的起落架,已经在缓缓的提升气力流中离开了地面。很快,沉重的机⾝,就能在大巨的牵引力量下,迅速升空。
操握着机枪的雷震,面⾊冷峻得仿佛一块触手可寒的坚冰。他死死地庒住机枪的发射钮键,几乎将之硬生生地摁进枪槽的凹口之中。似乎想要用这种最简单的方法,使它永远保持噴吐死亡火焰的最狰狞状态。
广场上的武装平民早已散开。他们纷纷躲蔵在一处处简单的掩体背后,用充満不甘与仇恨的目光,死死盯视着这架逐渐离开地面的运输机。也就是这种时候,他们才忽然发现: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一旦发起狠来,的确要比那些只知道趁乱起哄的家伙更加可怕…。
突然,一只纤细⼲瘦的手腕,从机舱外部的死角猛地窜了进来。一把反扣住厚重的舱壁表面。就在一阵听上去颇为柔弱的尖叫声中。距离地面已近米许,而且还在不断爬升的机舱外部。也随之闪露出一张惨白得根本看不出丝毫血⾊的脸。
“求,求求你们,救救我。还有,还有我的孩子…”
这是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女人。満是焦急与期盼的脸上,被一层薄薄的黑灰⾊积尘所覆盖。从额间流淌直下的汗液,在其间划出一条条显出本来白晰面⾊的蜿蜒小沟。也许是因为体力不支的关系吧!脚上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掉的她,两片本该颜⾊红润的嘴唇,却显出一片晦暗的青紫。急促的呼昅间,原本⾼耸的胸部,也越发加快了颠起回落的往复过程。
她的右手,紧紧地抱着一只用红⾊缎花面料做成的襁褓。其中,还裹着一个刚刚出生不久,正在咧嘴大哭的幼小婴儿。
机飞的攀升速度很快,说话间,舱底的位置已经⾼过女人的胸口。而她那死死扣住舱板的左手,也不得不在这种无法抗拒的強大力量面前,屈服地顺然滑落。
“抓紧…”
随着头顶一声充満威严的低吼,女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端际,传来一阵被猛力拉伸造成的剧烈撕痛。同时,从肩膀的关节处,也骤然爆发出清脆的裂响。正当她痛得浑⾝直冒冷汗,下意识地想要绻起怀抱婴儿的右手抚按伤处的时候。却感到双脚的足尖已经离开地面。在一种短暂且令人眩晕的失重状态下,整个⾝体,瞬间已被拎入离地甚⾼的机腹之中。
站在一旁的少校看得很清楚:就在机飞即将升空的那一瞬间,正是雷震一把抓住女人的左手,将其硬拖狠拽拉了上来。
女人的左肩关节已经脫臼。硬坚的骨头从侧面的皮⾁中猛然突起。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莫名骤生的大硕肿瘤。
“咬紧牙!忍着点…”
雷震面无表情地捏起她那低垂的手臂。不动声⾊间,突然将之朝反方向用力一别。只听“咔”的一声,脫落的关节,被重新契回了原来的韧窝。
“谢…谢谢!”
力气几乎耗尽的女人,仿佛一堆稀软的烂泥,无力的瘫在舱內的座椅上。连说话都必须挣扎才能勉強张口的她,双手却还死死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她抱的是那样紧,那样小心。似乎,那襁褓中裹蔵的,根本就是世界上最珍贵、最完美的宝贝。
生死攸关的瞬间,对于浑然不知所觉的婴儿来说,似乎充満了诱惑般的新奇。他早已停止了号哭。张开自己稚嫰的一双圆胖小手,冲着面前一⼲陌生的军人们奋兴地挥舞着。粉嫰微红的小脸上,还荡漾出无比可爱的微笑。
“是个男孩?多大了?”雷震俯下⾝,蹲在女子⾝前,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天真的孩童。
“快半岁了…。”尽管⾝体极度虚弱,女人还是用力从嘴角挤出一丝勉強的微笑。她知道,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突施援手。自己现在恐怕仍然呆坐在广场上,无力地望着远去的机飞失声痛哭。
机飞,已经爬升到足够全安的⾼度。飞行的状态,也越发趋于平稳…。
“你怎么会想到要救她?这与你惯常的风格,似乎并不匹配吧?”不知什么时候,林钟已经放下手中的武器,慢慢踱到雷震⾝旁。小声地询问着。
这并非故意的揄揶。从昆明城中一路杀来,见惯雷震冷血忍残的林钟,自然会对他突然的举动生出不解的疑惑。那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冷漠无情的吝啬鬼,忽然间对乞讨者大加散施金钱那样古怪而陌生。
“救了她,我又不会死。”雷震的回答,平淡至极:“不过,若是她会对我产生敌意或者威胁。那么,即便是那个不満周岁的孩子,我一样会毫不留情地当场捏碎他的脑袋…救人…。只有在保证自己存活的情况下,才是一件能够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