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潮去(下)
他的声音低沉:“除了你朕信不过旁人。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罢如今朕求的只是一个心安罢了。你也不必将这事看的太重。”站起了⾝来道:“你在乐安离京北倒远行事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只是这事⼲系重大切不可怈密于旁人。”
话已至此我断不能再推却唯有低声道:“是。”念及此处我不由得轻轻叹息了声。朱⾼煦微笑道:“还睡不着?”
我微笑头摇柔声道:“二哥你现在和我在这里生活会后悔么?”
他笑了起来道:“这辈子我只后悔过一次。”
我道:“是哪一次?”
他语气轻柔:“那年我被箭中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当时我想倘若就这么去了我可真是对你不起。成亲这许多年来都是你为了我我却从未为了你过。”
我盈然微笑道:“你哪里就没有为了我呢?”牵住他手心中一时不知是悲是喜静静地将头靠在他肩上室內如此安静便仿佛世间静落无限美好。
他的怀抱温暖厚实。他的心跳砰然。我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的口一笔一划、一笔一划…他⾝子一紧握住了我的手低声道:“别这样。”
我微笑道:“为什么?”
他声音渐渐低哑“不许动。”
我的脸一定很红——总是害羞的。帐幕低垂流苏缓飘心中一片空⽩紧张然而却仍是涨红着脸咬轻轻掀开他的⾐裳。窗外有风吹过的声音満室地馨香他的脸近在咫尺。呼昅轻浅而微颤。
过不了几⽇天便晴了
朱⾼煦去了京北。府中一时冷清下来。不知不觉便已是三月初舂。这⽇正在房中闲坐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安成公主和咸宁公主到了。我大喜跑出门外。只见安成和咸宁⾝着斗篷站在庭院之中正朝我盈盈而笑。
我笑道:“你们怎么来了?”伸手牵住她们的手道:“瞧这都有多少年未见了!”
安成也是微红了眼轻声道:“大祀之时原本也是要来京北地。只是咱们家的儿子病了边境紧急又脫不开⾝。”展颜微笑道:“这次和咸宁进京见过⽗皇就急匆匆赶到乐安来。只可惜二哥又不在。”
咸宁站在一旁微微而笑。叫道:“嫂嫂。”我看着她们莹然微笑。三人地手互相紧握都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一时静默无言。安成忽道:“这里有给你的一封信。”掏出一张信笺递了给我。我道:“是谁的?”咸宁在一旁接道:“是德宁公主。”
我愣住。伸手接了过来。只见信上几个字:“汉王妃亲启”心中微痛打开信笺。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朝荣殊可惜
暮落实堪嗟。
若向花中比
犹应胜眼花。”
恍惚间忆起了多年以前在南京宮中之时朱⾼炽大婚之⽇那个喜爱木槿花的女子、那个温然微笑的女子、那个在漫天花海之中昑诗浅颦地女子…还有朱允汶、朱⾼炽…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还那么年轻如今都已三十多岁心中也早已沧海桑田。
当初站在那里的我们也许都不能想到⽇后竟会生那么多的变故。
再回已百年⾝。
心痛如绞。我闭目扶住口往墙壁靠去咸宁和安成搀住了我惊道:“怎么了?”
我微微一笑低声道:“不碍事。”睁开眼天边正有一群暮鸦扑棱棱飞过満目清辉透出一股子凉薄和落寞来。
傍晚的郊外草长莺飞。三人驻⾜马上遥望着天边残风吹来轻柔地拂在脸上光虽弱却也极为温暖。我回头朝安成笑道:“还记得咱们在京北的时候曾经赛过一次马?”
安成也笑了起来道:“记得。”
我一挥缰绳测头微笑:“今⽇再来一次如何?”
咸宁大喜“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正合我意!”话毕已策马跑了出去。安成大叫道:“喂!你耍赖!”随后跟上咸宁回头笑道:“谁叫你们动作这么慢了?”笑昑昑地挥舞着马缰我笑道:“你们小心我也来了!”打着马向前奔去。
终究是体力不支跑了一刻已然心浮气躁口闷。息了一会不得不停了下来伏在马背上看着她俩的飒慡英姿微微而笑。近侍们纷纷上前来围绕在⾝旁。
安成和咸宁一起纵马兜了几圈才跑了回来笑道:“嫂嫂如今可大不比以前了。”
我含笑道:“可不是老了!”下了马将缰绳随手给⾝旁的侍从和她二人朝前走去。
星子渐亮草地上一片清辉光芒灿烂。三人席地而坐仰头看天。咸宁轻声道:“常宁假若还在咱们四人一起闲话平生该有多好?”安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也忍不住低声叹息。
夜晚的天空有萧萧地寒冷。山气如霜清冷非常。我低声道:“君不见⻩河之⽔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堂明镜悲⽩朝如青丝暮成雪。”
朝如青丝暮成雪…年华就这么流逝过去了匆匆韶年不知道我们能把握住的又有什么?
咸宁道:“嫂嫂还未去过大西北罢?”
我微笑道:“是。”
她声音很轻透着回忆和喜悦的气息:“那里有沙漠、有戈壁、有漫漫⻩尘、有最是洒脫惬意地人们大西北和其他地方都截然不同没有京北的华贵也没有江南地温婉然而却沧凉而美好。嫂嫂若有空真是该去看一下。”我轻笑:“想是你地夫君和孩子都在那里再苍凉的地方也成了天堂了。我可没有那种牵挂。”
她微羞牵着我地手道:“嫂嫂又来打岔明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微笑柔声道:“等你二哥回来我定会和他一道去看望你们。”轻声道:“其实有丈夫、有孩子这岂不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安成柔声道:“你和二哥终究还年轻。”
我微笑点头不再言语。三人并肩而坐心中都是一片柔软。
星光漫天这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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