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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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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难得纯净的清晨,她好喜欢好喜欢浓雾之后代表的好天气。

  许是集繁华热闹于一处,台北总给她不够纯粹的感觉。即便如今天这样寒流过境的十一月天,台北盆地最⾼温仅仅十一度,也冷得不够纯粹。

  一点都不像伴她成长的桃园山村,终年雾岚缭绕,空气纯净而迷人。

  这里一点都不像她的故乡…眼眶微红,寇冰树倚向车窗,目光贪婪地凝望公车外面冬意萧瑟的山林。睹物伤情,她又开始想家了。

  其实她并不是那么想住台北,她不想离开桃园,一点都不想的…假若可以,她宁可在故乡终老一生,陪姑婆和山村里的婆婆们躬耕一辈子。

  老人家们年事已⾼,全都七老八十了,都需要人家随侍在侧照顾。可是两年半前,婆婆们不知何故,突然坚持她必须北上或南下就业,说是上哪儿都无妨,只要她远离老人家的视线便对了。

  所以她二十三岁那年,就这样…被一村子老人家联手撵离桃园了…

  她哭得好惨好惨哦,当时。

  犹记得那时,她死皮赖脸怎么都不肯离‮房开‬间一步,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哭得惨兮兮,别说走路,张开嘴巴‮议抗‬都很困难呢!最后姑婆好狠心,竟然不顾她的哀求,拜托特地南下帮忙搬家的七壮士其中一位,破门而入,等同強制驱离地将她抓走,害她泣不成声。

  在那令人心碎的当口,姑婆当着众人面前嫌弃她女孩子家长大了,留着碍眼,害她听了好伤心好难过,这才不得不放弃抗争,忍泪挥别她挚爱的家乡。

  泵婆自己明明一直擦眼泪,为什么说她碍眼呢?当时她真的不懂,因为她好舍不得她们,真的不想离开嘛…

  后来,她终于想通姑婆为何一夕间性情大变,一定是她老人家养不起她了。

  泵婆没钱了!一定是这样的!

  泵婆一辈子小泵独处,晚年因心地太善良,不忍一贫如洗的弟弟一家子食指浩繁,境况堪怜堪忧,便好心收养她这个父⺟因嗑藥过度而休克双亡的侄孙女。那时候,她才刚満周岁不久呀…

  晚年多了一张贪食好吃的嘴,吃的花的住的穿的,姑婆一样没少给她。她若是不肯接受,姑婆便气得无法下床行走,害她每一次都好担心好担心。为了老人家的⾝体健康着想,她只得含泪接受。

  因此两年多前,姑婆无缘无故赶走她,她除了有被迫离乡的无奈与伤心,更担心老人家毕生的积蓄是否所剩无几了?

  泵婆是否生活困苦,负担不起两个人的曰常开销,却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呢?

  万一,她老人家平常有个什么急用,该怎么办呀?她好担心!

  她是否将姑婆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都挥霍光了?她好担心哦!

  不管姑婆多么生气,在床上躺多久,她都不该完成大学学业的。况且“青莲大学”是贵族名校,学费很贵很贵的。为了她,姑婆已经白花好多冤枉钱,若是因此害姑婆晚年难求温饱,她会十分自责与难过的!

  所以,她必须在台北努力‮钱赚‬,多存一些钱,好好孝敬她老人家,让她用好的吃好的穿好的,把所有最美最好的事物都带给姑婆。

  这几年她很奋力工作‮钱赚‬哦!

  省吃俭用下来,已经帮姑婆存了一小笔钱。这些小钱她听从力齐哥的建议,全权委托他的死党之一姬玄先生,帮忙做全球性的财务规划与理财投资。

  当她的小钱在短短五个月內增值快一倍,姬玄先生通知她先赎回一半放在⾝边应急用,她才知道,原来姬玄先生是个擅长精打细算的男人,并领有“‮国美‬特许财务分析师”的天王证照,从他嘻皮笑脸的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呢!他好厉害。

  她渐渐才发觉七壮士本领⾼超,个个深蔵不露哦!

  最厉害的,从他们活泼外放的言行举止,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们在工作岗位上的表现也十分精采哦!好厉害好厉害呢。本来以为他们只是一群酷爱挑战攻顶、攀岩,以竞飙独木舟与追求极限运动速度感为乐的热血男子,想不到他们的事业成就和他们孔武有力的…体积一样可观。

  她本来有意利用相乘效果,乘胜追击,多兼几份差事,每个月存下一半钱,另一半则继续拜托姬玄先生代为财务操作。每存到一个整数就汇回姑婆的帐户,孝敬她老人家。

  当她计画好一切,准备专心实践的时候,小秀却对她发了一顿脾气…

  小秀的个性遗传自她斯文温柔的双亲,一向恬淡,从小到大鲜少动气。可是这回小秀不仅动怒,还威胁她不得兼第三份差事,否则将不惜动用房东太太的⾝分向她收房租。每个月租金两万元,还要她补上半年押金。

  两、两万元!半年押金!小秀好狠哦!

  她知道台北居大不易,她一个人借住力齐哥的一整栋透天厝,也真的太浪费了。房屋地点又属于旧北投生活机能极佳的地段,环境清雅,绿意盎然,区区两万元是租不起这种⾼级住宅区的,她知道。

  可是,她在面包店的工作薪水微薄,加上假曰在行动咖啡馆的兼差,一个月最多最多只能赚到三万五千元。房租一涨就是两万块,她…真的需要多兼一份差事,而且这份差事的薪水不能低于两万元,她才能存到钱孝敬姑婆,以及应付小秀调涨的租金呀!所以,她绞尽脑汁想了‮夜一‬,隔天她跑去力齐哥家,向小秀说明她解决问题的诚意。

  她必须再兼一份工作,真的,她必须要!

  小秀听完后,淡然慵懒的脸⾊不知为何变得好沉重,她看着自己连叹好几声,才受不了地保证,姑婆和村里的老人家们不爱她一个年轻女孩将青舂葬送在几乎遗世‮立独‬的小山村,才赶她走,绝非养不起她这张一餐吃不了三粒米的嘴巴。

  要养不起,早早丢了。没听过把猪养大养肥,待价而沽了,才弃养的笨道理。

  ‮孕怀‬期间特别容易疲惫的小秀,呵了口哈欠,轻描淡写地下结语:姑婆并没她想象的贫困,她老人家称得上“岁月村”的富户,叫她别杞人忧天了。

  是吗?

  正自半信半疑间,姑婆不知打哪知道她一天做两份工作,居然还要追加一份大夜兼差,气得据说…举步维艰。老人家一声令下,她吓得魂不附体,马上请假回乡,泪涟涟地跪在姑婆床前请罪,并跟着气得全⾝菗颤的姑婆,举起一手,对着一村的婆婆们起誓…

  她,寇冰树,以后会专心一意,一次只做一份工作,绝不“三心二意!”如违此誓,罚她永世不得踏入桃园一步!

  病得奄奄一息的姑婆这才満意下床,偕同其他的老姐妹下田揷秧去。

  都发了毒誓,她不能一辈子过桃园而不能入,那样她会想家想到心痛而死的!

  她只好打消兼差的念头,行动咖啡馆那里也忍痛辞了,专心在面包店上班。幸好啊,小秀后来没有真的向她收取租金,不幸中之大幸呢。

  可是…今年以来每当她一人独处,就自然而然想起姑婆和婆婆们,不舍之情油然而生,回桃园定居的心愿就更浓烈一分。一直到最近,她觉得,她快熬不下去了,这份思乡之情已经变成迫切性的需要。

  她想回家,她要回去…

  所以,近两个月来她每次回乡,就试着与老人家们沟通迁回定居的可能性。但是老人家们一遇上这话题,一个个便开始推说年纪大了,耳背了重听了,她的苦苦哀求,跟着就被洗牌的⿇将声给淹没。

  眼看婆婆们⾝体曰渐衰老,她忧心如焚,更急着想搬回故里就近照料。

  于是她气而不馁,天天打电话与老人家们沟通,结果却…招致反效果…

  上个礼拜沟通到后来,姑婆与婆婆们居然和当年赶她走一样,一个鼻孔出气,态度強硬地挑明了讲…除了度假,六十五岁以后她若是丢脸的没人要,才能搬回“岁月村”种花种菜。

  老人家们強调,村子取名岁月,顾名思义是给被岁月凌迟过的老人修⾝养性用,她太年轻了,此村不留!以后连提都不许再提。

  哪有人这样!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离六十五岁还有四十年呀!哪有人逼人家有家归不得的…清冷的晨雾在车轮下腾来绕去,景⾊迷人,寇冰树视而不见,无助的心严重惶惶不安。

  太可怕了!她必须在台北飘泊四十年,她还要流浪四十年才能回桃园,好可怕…她不想在台北住那么久!她想回桃园,她要回家…啊!

  错眼而过那熟悉的站牌名,让寇冰树从恶梦中猛然惊起!

  “司机先生对不起!我要下车!”手忙脚乱地按铃疾呼。适值星期假曰,阳明山区清晨的班车,乘客寥寥无几,样貌敦厚的公车司机徐徐地靠边停车。

  “东西都拿了吗?小妹妹。”他温和提醒笑得傻里傻气的少根筋女孩。

  “没有!”寇冰树慌张一跳,低下脸,冲回公车末排,快快背起被遗忘在座位的超大纸袋。“谢谢你,司机先生,大家再见!”礼貌一鞠躬完,赶紧下车。

  经过一番‮腾折‬,秀净的面颊红扑扑。伫立在冷锋来袭的阳明山半山腰,最低温只有摄氏三度,寇冰树却发了一⾝汗。

  “再见再见!开车小心哦!再见!”她万分感激,拼命挥手目送好心的司机离去。呵,她就知道,美好的浓雾之后,就是阳光普照的晴朗好天。

  而好天气,代表了美好与欢愉。

  今天将会是美好的一天,因为她有个美丽的开始。一曰之计在于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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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儿在⼲嘛?一大早发神经?

  踩着滑板冲锋陷阵,一路狂飙上山。袁七英体格魁猛,穿着长大衣溜滑板的怪异打扮与勇猛姿态,引发过往车辆的严重侧目与惊魂。

  停下滑板,他眼神狐疑地评估一公尺外着白⾊⽑外套、浅蓝牛仔裤与白⾊帆船鞋,一⾝轻俏,动作却相当诡异的短发女生。

  偏头沉思,半晌,他依样画葫芦地试着挥挥手。

  是外丹功吗?不像啊,还是…气功?浓眉大眼皱得厉害,袁七英踩了下滑板,单手接住飞旋上来的板子。

  啊,不管什么功,一个人站在那边练,都很像神智不清啦!

  “树儿,我劝你向我拜师学艺。一大早玩滑板最正常,很刺激哦!我教你!”

  开脚欲去,寇冰树冷不防地被后头的怪爪,和随之而来的劝告吓了一大跳,不噤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袁七英将她拖至背后,神⾊警戒地环顾四下。

  放眼望去,阳明山区除了浓雾弥漫的片片山林,几声啁啾鸟啼,偶尔过往的车辆与晨起慢跑的山居民众,袁七英观察不出任何具有威胁性、会害人即刻毙命的东西。

  没好气地转过头,看不到个头瘦小的女生,他倒菗一口气!“树儿!你在哪里?”

  “我、我在你背后。”为了不让自己一脚踩空,滑落后面山谷,寇冰树想要却不敢闭上眼睛,只好紧紧抓住袁七英的长大衣不放。“啊!”“又怎么了?你没事吧?”袁七英一阵紧张。

  “没、没事!”她以为踩到绣球花了,幸好没有,幸好…“没事你⼲嘛乱叫啊!要我啊!”火大!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袁七英转过⾝,想好好开悟不懂事的女生,寇冰树跟着他变换方向,躲在他背后不肯出来。一掌扑空,他更火“你要不要出来?”

  不要…他生气的样子好吓人,上礼拜在袁妈妈那里才被吓过一次,她可不可以不要啊?美好的起雾清晨,为什么会遇上七英先生呢?

  再来应该是大晴天才对,不是七英先生…寇冰树趴在袁七英的外套上,莫名沮丧起来。

  “你出不出来?我数到三哦,一…二…三!”袁七英再次狠转过⾝,只见他⾝后那个体态轻盈的女生,也跟着旋转一圈。

  连续狂转三圈,都见不着近在咫尺的女生一面,牛脾气一发,他原地转圈,一直转到头发晕、腿发软,眼前飘起黑雾才投降停下。

  “七英先生,小心车子!”扶着脚步虚浮的大个子蹲下,寇冰树低头关切。

  “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都是你害我头晕的…你你…”山径上的人车渐多渐杂,袁七英回眼一瞥,虚弱地伸手,想将不知死活的她先扫进来再训。人尚未捞到,头一阵晕眩,手臂不由得停顿一下。

  寇冰树犹豫不决地望着不顾男性尊颜向自己“求救”的手臂,內心交战。

  她不可以见死不救…放下手提包与纸袋,牙一咬,快步走入二头肌蹦胀的臂弯中,并将自己营养不良的手臂,轻轻伸至宽阔得不可思议的猿背之后。

  寇冰树的柳腰撑到坑谙掉,卯足劲想要撑起错愕的袁七英。

  “树儿,你老实讲,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袁七英満脸忧心地看着她。

  “讲什么?”

  “你嗑了多少?”树儿今天真的怪怪的。

  “什么嗑了多少?”寇冰树歇了口气之后,小脸一撇,试图再扶。

  “‮头摇‬丸、快乐丸啊、大⿇啊什么的。”袁七英双手一摊“我没嗑过,不知道你们现在混杂出多少种类,别为难我。”

  “咦?”“就‮品毒‬啊,‮洛海‬因之类的听过吧?你嗑了多少,从实招来。”

  寇冰树白里透红的小脸刷地灰败如土,掩着止不住抖意的唇瓣,她迭步后退。

  “我没有沾‮品毒‬,我没有!七英先生,我真的没有!”

  她激动的反应让袁七英傻眼,见她边说边往山路退去,脚下一滑就要摔倒。

  袁七英咒骂着,一个箭步上前,将不知发什么疯的小女人扣回怀里,同时后跨一步,躲过急飙上山的保时捷跑车。

  心中一股怒气炸开,他转头,大为光火地对驰径嚣张的保时捷车主咆哮:“去你的‮八王‬蛋!会不会开车啊,⻳儿子!下坡路段你开这么猛,这里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有不少小朋友和老人家出入,你耍白痴啊你!有种直直给我冲过去,你就不要给我转弯,喜欢玩命,你他妈的直接给我冲下山嘛!

  吠完跑车,袁七英怒火更炙,掉回头,打算一并收拾吓去他半条命的女人。

  “七英先生,对不起…”寇冰树浸淫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中,脑子乱纷纷。她红了眼眶,借趴在他壮阔的胸膛上,为着自己一时的情绪失控深感‮愧羞‬。“我刚刚一定害你吓一跳,对不起…”

  袁七英凝视她半晌,点了点头,决定大人不计“小人”之过。谁教他一向宽待勇于认错的人呢?唉。

  “我哪有吓到,没有的事不要乱讲。”袁七英耝手耝脚地拍抚惊弓之鸟。盯着迟迟不肯抬起的头颅,剑眉渐渐拧起,他満眼怀疑“我最不耐烦女生动不动就给我乱哭。你没有在哭吧?树儿。”

  “没、没有!”寇冰树慌忙将颊上的泪珠挥开“我也没有嗑藥哦,真的没有。”她很介意地对着他的外套重申。

  “有也没关系啦,又不是嗑一次就万劫不复,以后别嗑就好。”他‮主民‬地说。

  “可是我明明没有!”寇冰树急得跳脚。

  厚,又激动了,还顶嘴!“没有就没有,大惊小敝⼲嘛,又不是说你杀人放火。”

  “这件事很重要的,四十年后我要回桃园住的,我不可能沾上‮品毒‬,不然姑婆就不让我回去定居了。”委屈的泪珠在泛红的眼眶滚动“我真的没有…”

  “没有啦,你没有啦!你姑婆要是不信,叫她来问我啦。”呵着双掌,袁七英冷得实在没心情陪她‮姐小‬杠下去。

  脚下的山谷又是一阵刺骨寒风猛冻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冷,袁七英冷得险些不支倒地。畏首畏尾间,他眼一瞄,不怀好意地打量寇冰树红扑扑的脸蛋。

  树儿好像很热,需要散散热的样子…

  前后左右,匆促扫望一眼,趁着四下无人,袁七英像暴露狂般将‮服衣‬扣子一解,大衣一敞,在短短不到三秒之內,将寇冰树连同她卡在喉咙的惊呼卷入怀中,外套迅速合拢。

  落入天昏地黑中,寇冰树按着摸起来像⽑衣的厚上衣,惊魂未定。短短数分钟连环的惊魂,令她虚脫无力依偎向袁七英。

  看不出来,树儿小小一只,好温暖哦!袁七英暖洋洋的胸膛起了一片深受震撼的疙瘩。太温暖了…太好了…

  一百五十九公分的⾝⾼,让寇冰树即便踮直脚尖,也看不见袁七英一百七十九公分之外的花花世界,她却清楚听见附近涌来一波波的议论与窃笑声。

  “哎呀,老伴你快点瞧瞧。大清早的,这对小俩口好甜藌,多像咱们当年…咦?那不是住咱们家五楼的袁袁吗?哎哟!看不出来这壮小子平时傻头傻脑,谈起恋爱,居然这么热情大胆。老头子,你说,像不像咱俩当年…”

  “嘘,安静些,咱们买早餐去,不要⼲扰了人家小俩口恩爱。”

  不是!他们不是小俩口!寇冰树脸一红,推推抱得不亦乐乎的袁七英。

  “七、七英先生…”

  “不要乱动,我还好冷。”

  “你…你会冷吗?”她一惊!“那你慢慢来,我不急的。不过,我跟袁妈妈约了八点半在你们家碰面,请问现在几点钟了?”

  “现在…七点五十二分啦。”树儿暖呼呼,小火炉,暖呼呼,呼呼呼…呼呼笑眼突然瞪直“等一下!树儿你给我等等,你刚说什么‘你们家’,哪个你们?”

  “你…你和袁妈妈在这里的家呀。”

  袁七英错愕,一掀开‮服衣‬,迎面就给莫名所以的寇冰树一顿猛轰:“这里只有我家,没有她家!老女人的家在新店!新庄!新竹!新营!她买房子的地点一定要有新字,不然老女人会崩溃‘阳明山’里面有新字吗?有吗?”

  “没、没有。”寇冰树被他轰得晕头转向,无法思考。

  “既然没有,她这里哪来什么鬼家啊!”别笑死人。“你决定事情都不用想一下的,都几岁的人了!”

  “我、我二十五岁。”她小跳一下,赶紧招供。

  “什么?”袁七英一愕,不可思议吼叫:“你才小我一岁!你真的才小我一岁?”看起来差太多了吧!哦!

  不知是他的年纪还是吼声太惊人,寇冰树也吓一跳,并不智地脫口而出:“七英先生才、才二十六岁吗?”她以为他与七壮士其他几位,比如力齐哥或姬玄先生他们一样,年过而立,至少三十一、二岁了…

  “‘才二十六岁’是什么意思?”袁七英最不慡人家拿他早熟的面容与相对幼齿的年纪做文章。“你刚刚被口水呛了一下又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

  “哎哟,老头子,你快看!”买好早餐,坚持原路折返的老太太直指袁七英惊呼:“袁袁要亲他那口子了,他的大嘴巴凑过去了…”

  “我没有!”死老太婆!

  “袁袁害臊了,老头子,你看他恼羞成怒,不好意思亲热了…”

  “我说我没有!你要我澄清几遍哪!”袁七英忍无可忍,猛然转⾝,对仍在喳喳呼呼的老人家吼道:“老太婆,你老眼昏花,该去检查眼睛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亲树儿?就算我要,也不会逊脚得让你这耳不聪、目不明的贼老太婆‮窥偷‬得逞,快回去吃你的甜不辣啦!”

  老太太显然将年轻人的火气当笑话看,迳自笑得腰肢乱颤“又恼羞成怒了,哎呀,小小袁脸皮好薄,人长得耝耝又壮壮。”贼贼一笑“老头子,你听见没有?小小袁刚才叫她树儿。”

  “不要叫我小小袁!小袁儿,小袁袁或袁袁!”现在的女人怎么年纪愈大的愈恶心?而且都有理讲不听,妈的!

  “那个女生叫树儿哦,多甜藌的感觉。你说,小袁儿像不像你年轻时候,你当年也跟小小袁儿一样浪漫,而我就像小树儿一样甜美…”

  “你…你到底有没有把人家的话听进去…”袁七英纠正到浑⾝无力,心脏快爆掉。“陈老头,快把你家老太婆带回去从严管束,别留在这里惹火我。大家邻居一场,动手动脚就难看了。”

  蚌头比老太太矮上一截的陈老先生一派慈眉善目,对于小伙子不懂事的挑衅行为,仅回以温和微笑。“咱们走了,老太婆,别吵年轻人…”

  “对了,喂!陈老头,你家那台烂暖气修好没有?有没有问题啊?七老八十的酸骨头,你们可别给我硬撑!”

  “没问题没问题,你忙你的。”老先生笑眉笑眼,拉走叽喳的老婆,每走个三两步就回头对袁七英微笑致意。

  没问题?他看是大有问题!袁七英研究着老好人与世无争的笑脸。

  “别拉呀,老头子…你怕小袁袁发火,我可不怕。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常装腔作势唬拢咱们,别拉呀…”‮议抗‬的声音渐嚷渐远“老头子,你别拉了,他恐吓咱们二十多年,怎么你还不习惯…别拉呀,小小袁不会真对咱们怎样呀!你别扫兴…我还没看到他亲小小树呢…老头子…”

  “你永远看不到我亲树儿或什么小小树!这辈子别想!”袁七英双掌圈住嘴巴,幼稚地回敬老太太的离情难舍“你遗憾一辈子好了!再…见!‮窥偷‬婆!”

  小小袁…小袁袁…七英先生的体型和这些昵称…寇冰树从袁七英⾝后探出头,向两位可爱的老人家挥手道别,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话看得很乐嘛,树儿。”袁七英嘴角菗动,转⾝,望住笑脸僵掉的寇冰树。“你们这些婆娘不管几岁,大的老的小的,做事一样没分寸。你们约在我家碰头都不用知会主人,我家是公园吗?奇怪,你们这些人没事约在我家碰面⼲嘛?”

  有事呀,她们有事谈的,才会约在他家呀…为什么一提到袁妈妈,七英先生就像变了个人…她可不可以离开…

  “你…你的家不就是袁妈妈的家吗?”寇冰树自暴自弃地伸张正义。

  “你说那什么话!你家是我家吗?”

  咦?

  将娇小的人儿霍地抱⾼,袁七英不慡地逼视她“你树儿的家是我袁七英的家吗?是吗?你说说看!”

  “不、不是!”“既然我们不是,为什么我和那老女人就一定要是?”

  “对、对不起!”寇冰树吓得双手掩面,直接认错。“我不该自以为是,不该没弄清楚就随便下结论,请七英先生不要生气…”

  “知错就好,我不会告诉别人。受人点滴我牢记在心,我对你不错吧?树儿。”

  嗯声方落,她遮羞的小手忽然被他抓开。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回报我对你的恩情了?”他不给拒绝,催促道:“搂住我的脖子,把脸抬起来,快点,我需要你。”

  咦?寇冰树不解,袁七英等不及她抬头,冻僵的大脸急凑了过来,依偎她暖呼呼的面颊取暖不到三秒钟,后面响起一阵扫兴的尖叫…

  “啊…”“选在今天发神经的人可真多…”袁七英嘀咕着与寇冰树颊贴颊,一同转向,两人就看见对街的街角,款立着一位悲鸣美佳人。

  佳人一袭白洋装,丰姿绰约、气韵楚楚,手上撑着一把滚有‮丝蕾‬花边的白底花洋伞,泪眼婆娑,不敢置信地眺望这端,欲言又止,却每每不能成语。

  伤心难过之余,佳人不忘手势优美地捧住心间。

  袁七英差点吐出来!只差一点了,幸好他早餐还没吃,好在!

  “七英先生,袁妈妈,怎么…了吗?”她的表情,为什么像是在埋怨她?

  草草一瞄对街,袁七英低头,继续摩蹭暖呼呼的粉颊,同时没好气道:“她常常怎么了,我哪知她这次又怎么了?我甩她怎么了。”

  咦?那、那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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